第十五章飛狐口巧遇()
戎瑞和小分隊出發的時間拿捏得很好，趕到飛狐口關卡的時候，剛好是駐軍軍營的早飯時間。
戎瑞以前沒有到過飛狐口，一看果然是傳說中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這要是卡住狹長的谷口，想要從飛狐口外進入口內，只有繞道或者強行突破周圍的崇山峻嶺。遠遠的看見飛狐口內的谷口設有國民黨駐軍的關卡，一個機槍陣地，一個崗亭，一座營房，還設了鐵絲網和粗大原木的拒馬。內關口的右首大約幾百米遠的地方就是軍營，看起來是一個營級規模的軍營。
雖然是吃早飯的時間，關口這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來往行人和商旅通過了。看起來好像當兵並不怎麼仔細盤查，大多是問問和隨便翻翻，交上過關的稅費就讓過了。關口上執勤的士兵不多，只有三四個人，現在正是過關的好時機。
「站住，幹什麼的？」看見來了三輛大車，一個小個子士兵端著槍尤其沒力地喝問到，估計是還沒吃早飯呢。
車隊在關卡前面停了下來，打扮成管家模樣的姜雲龍跳下打頭的大車，樂呵呵地走了上去。到達陝北以前，這一路上都是由姜雲龍負責和外人打交道。把這個任務交給他，是因為姜雲龍跑的地方多，打交道的經驗比較豐富。
「嘿喲，吃了嗎您吶！老總這麼早就上崗啦，辛苦，辛苦！」
姜雲龍滿臉堆笑地遞上一根香煙，這是從姓包的土匪家裡搜來的。他為了打交道方便，就留了幾包，剩下的兩條多煙就被戎瑞拿走了。戎瑞自從前些天從奇書記和王副書記那裡學會了抽煙之後，居然主動抽煙了。姜雲龍老奸巨猾，一開口就是這樣問候，這話說得很有水平，特別是在這時候。這些士兵應該是上第一崗的，看他有氣沒力的樣子就知道還沒有吃飯，姜雲龍這是為了故意刺激他，故意讓他不耐煩。
「廢話，爺們還沒吃呢，問你幹什麼的呢，車上運的是什麼貨？」執勤的士兵果然就不耐煩了，姜雲龍估計他的肚子更餓了。
「哎喲，老總，您還真沒吃早飯哪，真是辛苦呀！」姜雲龍還在拿話折騰這當兵的。「老總，我們家老爺子和老太太過世了，這不，要把遺體運回晉北老家下葬呢。來來，您抽煙！」
「那後面的車呢？」小個子士兵接過香煙問道。
「頭一輛是老太爺的棺材，第二輛是老太太的，後邊的第三輛是我們家表少爺和表少奶奶坐的。」姜雲龍趕忙掏出火柴給小個子士兵點上。
「要過關卡，一人一塊錢的過關人頭費，三輛大車每輛四塊，快拿錢吧，交完了錢，爺們也該吃飯了，快點！」
姜雲龍大喜，多少錢也得給呀，雖說是二十幾塊錢實在有些心疼，這些當兵的可真心黑，原來不是兩塊錢一輛車，五角一個人的嘛，怎麼沒過多長時間就長了一倍了。
「啪啪！」
姜雲龍掏出錢袋數了錢，剛要交錢的時候，就聽到兩聲耳光的聲音，一抬頭，原來是一個少校軍官剛剛給了這個士兵兩個耳光子。看上去這個少校很生氣，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生氣，因為姜雲龍看見他的手差點就扶上了腰間的手槍套了。
「混蛋！什麼時候過關費漲了一倍了，嗯？！」少校軍官厲聲叱問道。
「長官……我……這……」小個子士兵慌了，連手裡的步槍掉了都不知道。
「來人，給我抓起來！」少校向身後的衛兵把手一揮。
少校身後的兩個士兵一擁而上，把小個子士兵押走了。姜雲龍愕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嘿，這國民黨裡面居然還有這樣的官，稀奇！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周圍來往的幾個過路的商旅也驚愕地看著那個被押走的小個子士兵和少校軍官，有幾個還直誇這是個好官。
「各位，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在下治軍無能，在下給各位道歉了！」少校誠懇地向四周地人說。「各位放心，多收的過關費少時就如數奉還。」
戎瑞和柯沫蘭坐在第三輛大車上，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這時候見大車遲遲未能移動，便探出頭來想查看一下。這時候過關的人不多，雖然隔了不少距離，但戎瑞還是很容易就看清了那個少校營長。看清了少校軍官，戎瑞原本擔心的表情一閃而光，頓時大喜過望，騰地就跳下了大車。
「華少校，華大哥！」
戎瑞三下兩下就衝到了那位少校軍官的面前，原來這位少校就是戎瑞在北平29軍教導隊的華健明少校。戎瑞一發現華少校，心裡就是一陣狂喜，憑著和華大哥的關係，這關是過定了。
「戎瑞？！」華健明少校一看跑到跟前的居然是戎瑞，也是驚喜不已。「果然是小戎呀，真是太好啦，哈哈！」
「華大哥，真的是我呀，哈哈，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你了！」戎瑞一把抓住華健明的手，高興地說。
「我現在已經離開了教導隊，調防到這裡守關口了。小戎呀，現在北平的局勢很不好，小日本也越來越猖狂了，看來，這戰是肯定要打了。對了，這幾輛大車是你的嗎，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呀？」華健明少校關心地問道。
「是啊，他們都是我家的人，我的表叔公和表叔婆過世了，這不，正把他們的棺木送回晉北老家下葬呢。」在華大哥面前睜眼說瞎話，戎瑞還真有些不習慣。
華健明少校點點頭，沒再問什麼，戎瑞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相信了，還是根本就就是隨便問問而已。華健明少校招招手，叫過正在執勤的一個班長，吩咐不得為難戎瑞一行，說戎瑞是自己的義弟。經歷了剛才的一幕，那個班長哪裡還敢做什麼為難的事情，長官都已經開口了，當然是遵令而行了。
「哎喲，表少奶奶，您怎麼下車來了，表少爺碰巧遇見了他的義兄呢！」身後傳來了姜雲龍的聲音。
戎瑞回頭一看，果然是柯沫蘭也從車上下來了。這個姜雲龍，嚷什麼呀，這下子可要在華大哥面前好看了。
「噢？小戎，你什麼時候找媳婦啦？！」
果然，姜雲龍的話引起了華健明的興趣，正好柯沫蘭走到了跟前，聽見兩人的話頓時羞了一個大紅臉。也難怪，雖說是事先編排好的說詞，但在戎瑞的義兄面前還是羞不自勝。
「呵呵，還……還沒成親呢，小蘭，快見過我的義兄華健明華大哥。」戎瑞沒法，只好順著說了。
柯沫蘭羞羞答答地見過了華健明少校，華少校是一會看看柯沫蘭，一會兒又看看戎瑞，這下子惹得戎瑞也臉紅了。
「哈哈！」華少校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弟妹真是水靈靈的一朵鮮花呀！什麼時候成親的話，務必叫大哥喝杯喜酒。」
戎瑞連忙稱是，連一旁羞羞答答的柯沫蘭居然也跟著點頭稱是，看得華健明少校再次哈哈大笑起來。戎瑞還沒怎麼仔細看柯沫蘭呢，這會兒看上去，果然是有些傾國傾城的味道。
「哈哈！好了，大哥不耽擱你的行程了，有機會來看看大哥，要是不在這裡駐防了，就向駐軍打聽一下，不過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移防的。」華健明少校見過往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也不便繼續和戎瑞敘舊了。「對了，出關以後，你在關外等一下，大哥有些禮物送給你。」
華健明少校很乾脆地對戎瑞揮揮手，吩咐執勤的士兵送戎瑞一行過關，便逕自返回軍營去了。
雖說是華少校的義弟，但這過關費還是要交的，這可是法定的，即使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法。滿心歡喜戎瑞等人過了飛狐口的關卡，便按華少校的吩咐在關口外等他。陪同的班長很慇勤地告訴口外的士兵要關照好戎瑞一行，這可是華長官的義弟，口外執勤的士兵們當然是不敢怠慢，居然還為戎瑞派了兩個士兵站崗守衛。戎瑞那個了呀，有個大哥就是好，不過原來的準備都沒有派上用場，多少有些一拳打在空氣裡的感覺。
過了十幾分鐘，華健明少校就到了，原來他帶來的禮物居然是五條步槍、一箱子彈和一箱手榴彈，看得站在戎瑞身後的姜雲龍和特別行動小分隊的隊員們目瞪口呆。出發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湊了六支槍，現在倒好，這武器反而多出來了，這幾天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北平市地下工委還從沒有過這麼多的武器呢。戎部長果然是組織裡的福星，虧自己當初被組織派到戎瑞身邊擔任專署聯絡員還有意見，現在看來還真是太幸運不過了，這是滿眼笑意的龍王姜雲龍心裡想的。
「大哥，這……這使不得吧？」
雖然看著槍支彈藥驚喜異常，但戎瑞也沒想到華健明少校會送槍支彈藥給自己，不過他知道華少校治軍頗嚴，要是收下了不會破壞了華少校的形象。戎瑞的話這一說，急得身後的姜雲龍和隊員們差點要罵戎部長敗家子了，既然人家要給，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
「呵呵，小戎呀，拿著吧，大哥這裡還有一些富餘的。」華健明少校揮手讓手下把槍支和彈藥送過去。「出了飛狐口就是綏遠地域了，你沒有幾支槍防身，大哥還真不放心，再說了，你總要保護弟妹吧，哈哈！」
華健明少校的話讓戎瑞既感激又窘得恨不得當場就打地洞鑽下去，而他身後姜雲龍和隊員們則是笑瞇了眼睛。
「那真是太感謝大哥了！」在華健明少校的堅持下，戎瑞只得乖乖地接受了。
「謝什麼，我不是你大哥嗎。」華健明少校笑著拍了拍戎瑞的肩膀，一把把戎瑞拉到了身邊。「小子，居然敢蒙你大哥我，哼哼，大哥闖蕩沙場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吃奶呢。走吧，有機會下次再見，哈哈！」
華健明輕輕的附耳幾句話，聽得戎瑞僵立在當場，不知道他指的是柯沫蘭的事，還是別有所指，戎瑞嚇出了一身冷汗。而華健明少校卻在哈哈大笑中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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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分隊到了離飛狐口大約三十里地的一片隱蔽的小樹林裡，立馬就像開了鍋一樣，只有柯沫蘭在車上不敢下來，她還在害羞呢。大家對戎瑞居然有個國民黨軍官的大哥大感驚奇，姜雲龍和幾個膽大的隊員紛紛拉著戎瑞就嘰嘰喳喳地問起這個送槍的華健明少校的事情。戎瑞被他們纏得沒辦法，只好把和華健明少校結交的經過說了一遍，隊員們都嘖嘖稱奇，國民黨的軍隊裡竟有這樣的異類。
這時候，洪海和留在邱莊處理善後的隊員馬立成也回來了。馬立成是個很機靈的隊員，他沒有讓回家的女人們聲張，只是讓他們將要帶的東西打上包裹，悄悄地離開，也沒有告訴她們自己的隊伍是什麼人。邱莊的老百姓隱隱約約也覺察出包啟田一夥人像是土匪，可平時誰也不敢聲張，生怕惹來禍患，現在有人已經把土匪除掉了，自然是歡天喜地地分糧食了，誰不喜歡能過個好年呀，連後院的幾頭豬都被村民們殺了分了。馬立成追趕隊伍的時候還把後面的狀況偵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戎瑞、姜雲龍和洪海簡短地開了個小會，大家都對能順利通過飛狐口慶幸不已，也對戎瑞的結義大哥感激不已。鑒於已經出了內長城，進入綏遠地界，國民黨的威脅雖然緩解了不少，但小分隊卻要面對更加危險的匪患，所以一致決定將武器分發下去，全體隊員武裝起來。再要是把武器躲躲藏藏的，萬一遇上來去如風的土匪，小分隊一時之間將難以抵擋。針對接下來面對的嚴峻狀況，戎瑞命令組成由馬立成為組長的偵查組，前出小分隊一公里的距離，隨時保持對車隊的預警能力。經過山區的時候，馬立成的偵查組還要負責小分隊兩翼的偵查，偵查半徑至少要在500米左右。偵查組還有另一個任務，萬一小分隊遭到攻擊，他們還負責接應向安全方向突圍，或者包抄小股敵人。在小分隊遭到攻擊的情況下，三輛大車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結陣防禦，防止出現混亂局面。同時，由槍法最好的幾個隊員擔任狙擊手，專門擊殺敵人的頭目和重武器手。
綏遠地區的地下黨組織力量比北平更加薄弱，但是他們還是派出了一個五人小組負責接應戎瑞和他的特別小分隊。按照原定的計劃，綏遠的接應小組，應該在飛狐口外七十里地的一個只有七戶人家的小村子裡接頭，小村子名叫曹嶺頭。按照命令，他們應該在昨天就已經抵達這裡，並且至少在這裡等待三天。可是，馬立成的偵查組卻意外地沒有和綏遠小組接上頭。
剛剛順利過飛狐口的興奮還沒有消減，這件意外馬上就給小分隊的行動蒙上了陰影。到底出了什麼意外呢，按照戎瑞的分析，不外乎三種情況。一是綏遠地下黨的小組遲到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小，但也不是沒有。或者是綏遠地下黨的五人小組在途中已經被國民黨破獲，要是這樣的話，小分隊的行動線路就必須改變，戎瑞不敢保證五人小組在敵人的酷刑之下都能挺得住，小心為上。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綏遠小組遇上了土匪，戎瑞認為這種可能性最大。但綏遠小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戎瑞不是神仙，他決定暫停前進，小分隊繼續在曹嶺頭村五里地外的一片較為茂密的樹林裡面隱蔽。同時命令馬立成親自帶兩個人到曹嶺頭村等待接頭，戎瑞必須等，如果到了半夜還是接不上頭，他就不得不假定綏遠小組出事了，進而調整既定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