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觀察家週刊
華盛頓,麥肯參議員的記者招待會。
「先生們,歐洲的事情應該由歐洲人自己來解決,難道還要我們美國人再一次幫助那些紳士們擦屁股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美利堅合眾國的孩子們快樂地應該享受窗外美好的陽光和邁阿密海邊怡人的沙灘,而不是大老遠跑到該死的歐洲跟希特勒分子們打群架!」
「哈哈!……說得好!……」麥肯參議員的演講引得了台下聽眾們的熱烈掌聲。
「參議員先生,問個題外的問題好嗎,聽說您對克林福蘭公司出品的比基尼小姐不怎麼感冒,是這樣的嗎?」一個記者模樣的男子舉手問到。
「不不,先生們,用不感冒這個詞來形容我對那個什麼比基尼娘們的憎惡是不恰當的。事實上,對於這種資本家用以剝削我們口袋裡僅有的幾塊美元的小布片,我絕對是嗤之以鼻!我認為這是赤裸裸的搶劫行為,不僅如此,比基尼娘們也絕對是褻瀆我們引以自豪的優良道德傳統的臭狗屎!這種東西不應該被用以出售給我們的人民,它應該被扔進垃圾堆,或者乾脆就當眾焚燬!」
「可是,參議員先生,您不覺得比基尼小姐很有創意嗎?」
「創意?!……你是哪個報社的記者,我要打電話給你的老闆,他會讓你趕快提著褲子滾蛋的!」麥肯參議員憤怒地拍了拍講台。「狗娘養的,讓我來糾正一下你的愚蠢吧。事實上,這個所謂的比基尼娘們,只不過是把我們平常的褲衩剪短一點,做的小一點,比較緊身而已。你這個無知的小子居然說有創意,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哼哼!……對了,小子,你是哪家報社的?」
「芝加哥〈觀察家週刊〉,參議員先生。」
「〈觀察家週刊〉?……沒聽說過,但我看你顯然沒有任何觀察能力,嘿嘿!」麥肯參議員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了一聲,他的話引起了一陣哄笑。
「有沒有觀察能力,我們的讀者自己會判斷的,不勞參議員先生費心了,呵呵!」《觀察家週刊》記者笑了起來。「不過,參議員先生,我可以把您剛才說的比基尼娘們和臭狗屎之類的用詞寫進報道裡面嗎,我們希望能夠準確真實地描述您的話。」
「隨便,臭狗屎!」麥肯參議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太好了,您現在已經吐出兩堆臭狗屎了,參議員!」記者趕緊拿筆在採訪本子上記了下來。
「你是個臭狗屎!……」氣急敗壞的麥肯參議員還從沒有遇見過這樣難纏的記者。
「三堆!」
華盛頓王子飯店地處華盛頓市中心,在美國首都的地面上算是最貴的飯店之一了,之所以住這裡,戎瑞自有自己的主意。警衛員兼候補機要秘書文裕雖然心疼昂貴的費用,但還是被這裡的豪華所吸引,這裡的奢侈設施是上海所不能比擬的。從王子飯店豪華套房的窗口,可以看見一大片綠草如茵的草坪,顯然是被園丁們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和觀賞樹修剪得相當不錯,可惜,吃慣了麵包牛排的美國人根本不懂中國的園林藝術,否則就更漂亮了。
酒店入住、出行等有凱瑟琳小姐這位能幹的美女在打理,戎瑞自然樂得輕鬆,他絕不是個喜歡搶下屬工作的人。對於克林福蘭投資公司,戎瑞不可能有很多的時間投入,一切工作還得靠公司的管理層來解決。儘管公司目前的經營還沒有達到戎瑞預想的規模,未雨綢繆還是非常需要的,要是等到戎瑞自己返回了國內,將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呢,畢竟他又不是神仙。眼前就有一件事情需要戎瑞自己來處理,這就是芝加哥《觀察家週刊》的辦刊指導方針和報社的管理事務安排問題。《觀察家週刊》是半個月前剛剛讓克林福蘭律師事務所秘密買下的,戎瑞原本是想要一家日報社的,即使是一家小報也無所謂,沒想到買下的會是一份發行量不過千份的小週刊。不過也聊勝於無,刊名原本就叫做觀察家,倒省了更名的麻煩。像這樣的小週刊在美國多如牛毛,除了在伊利諾伊州新聞署備個案,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家小報社東家更迭的事情的。買下報社的事情除了公司屬下的律師事務所之外,只有凱瑟琳小姐知道這件事情,其他的人一概不知。凱瑟琳小姐不知道老闆這是什麼意思,不過老闆就是老闆,像戎瑞這樣買家報刊雜誌玩玩的老闆大有人在。
《觀察家週刊》在芝加哥創辦的時間並不太長,也只有三五年時間,老東家就是凱瑟琳小姐想像的那種玩主,發行量不到千份也就可想而知了。這幾年,《觀察家週刊》一直在虧空,雖說虧得不多,但終歸是個虧字當頭。戎瑞買下報社的時候,原本就不多的編輯、記者已經只剩下可憐的三個人了。報社總編老麥克維爾先生是個兢兢業業的人,他是在退休之後被原先的東家請來坐陣的。能有一份薪金好拿,老麥克維爾先生當然沒有意見,只要報社不倒閉,他倒樂得其所,眼下的經濟可不怎麼見起色呀。唯一的編輯法門和唯一的採訪記者多米尼都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人,血氣方剛有餘,幹勁和水平暫時還看不出來。即使如此,戎瑞還是樂呵呵地在王子飯店召開了他入主《觀察家週刊》報社後的第一次全體員工大會。說是大會,參加會議的人加上戎瑞、凱瑟琳小姐和文裕也只有六個人。
「先生們,自我介紹就不用了,我這兒有你們非常詳細的個人資料。」戎瑞微笑著阻止了剛剛站起來的總編老麥克維爾。「至於我是誰,大家當然明白了,我是你們的新老闆……呃,正確地說應該是幕後老闆,因為報社登記的所有人並不是我的名字。你們知道就行了,我會記著給大家發薪水的,呵呵!」
報社碩果僅存的三巨頭雖不敢當著老闆的面發笑,但戎瑞的話顯然讓他們惴惴不安的心安分了不少。
「麥克維爾先生,你是總編,先談談報社的總體情況吧。」戎瑞朝老麥克維爾揮了揮手。
「好的,瑞先生。」老麥克維爾趕緊站了起來,翻開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材料。「我們芝加哥〈觀察家週刊〉創辦於1931年,已經有五年的發行歷史,是一家地方性的社論雜誌。主要的發行對象是社會中下階層,今年最新一期的發行量是……809份……呃,您是知道的……報社的發行量不好,收不抵支,從創刊起一直都在虧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觀察家週刊〉從創刊到現在從來也沒有賺過一個美分咯?」戎瑞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麥克維爾。
「是……是這樣的,瑞先生,您說得一點都沒錯。」老麥克維爾臉紅了。
「坐吧,麥克維爾先生,這不完全是你的錯。」戎瑞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示意老麥克維爾坐下。
「謝謝瑞先生!」老麥克維爾舒了口氣。
「但是,麥克維爾先生,錯就錯在〈觀察家週刊〉辦刊方向上出了問題。」戎瑞看了看老麥克維爾和兩個年輕編輯記者。「我抽時間看了〈觀察家週刊〉最近的幾期,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都在觀察什麼了?」
「瑞先生,我……」
「就拿本周的這一期來說吧。」戎瑞沒有理會想要解釋一下的老麥克維爾。「一共才三個欄目,社會觀察、軍事觀察和經濟觀察。這社會觀察怎麼就觀察到人家百萬富翁的床上去了,人家偷情的事情就這麼值得觀察嗎?……還有軍事觀察和經濟觀察欄目,怎麼看都是三流的外行人寫的。軍事方面的文章都是上次大戰時候的內,經濟方面的也是早已過時的誇誇其談。這樣的一份週刊,能取得800份的訂閱量,我看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諸位,我沒有過多誇獎大家吧,嗯?」
「是……」這回,連兩個年輕的大學生都臉紅了。
「報刊雜誌之所以能夠成為我們這個社會的重要內容,就在於它能夠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反映人們司空見慣的生活。一份優秀的報刊雜誌,應當成為人們手中香濃的咖啡、清香的奶茶或者一支風韻獨特的雪茄。」戎瑞揚了揚手中的古巴雪茄。「諸位,既然我們這份雜誌叫做觀察家,我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很好,和我最初的設想也非常一致。先生們,觀察和觀察家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觀察,就是觀察者,可以看到什麼寫什麼,無論真假甚至是別人的觀察也無所謂,有個出處就萬事大吉了。報紙上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據說、據稱、據觀察、據可靠人士透露、據現場目擊者稱等等,我看都是歸於這一類的,那些報紙的記者編輯們恐怕連自己都無法自圓其說。但是,觀察家不同,首先是一個觀察者,而且是親身體驗的觀察者。這就是說觀察家所報道的必須是真實的,是事實而不是子虛烏有的猜測。其次,觀察家之所以被稱為家,那是因為必須具備一般人所不具備的觀察能力、表述能力和分析能力。觀察家所作的報道和文章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作品,給人以真相的揭批,給人以理性的思考和啟迪。至於如何去實現這個,那就是你們新聞工作者的事情了,我可是門外漢,只是談一點一個讀者對新聞的認識而已。」
「不不,瑞先生,您說得真是太好了!我對您敬佩真是……真是……」唯一的記者多米尼激動地站了起來。
噗哧!聽到多米尼的話,戎瑞忽然莫名其妙地樂了起來。這下面的詞兒,應該是「我對您的敬佩如滔滔黃河奔流不息,如滾滾長江源遠流長」吧。呵呵,說到玩文字遊戲,只有那麼區區兩百年歷史的美國人,當然不比深諳此道的中國人了。這美國人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好學,不懂的東西什麼都肯學,而且還學得有鼻子有眼的。不過,有些東西可不是學習就能領會的。
多米尼當然不知道戎瑞發笑的原因,他還以為自己的新老闆不喜歡恭維呢,一時之間竟愣在了那裡。
「好了,我不是在笑你,多米尼。」戎瑞搖搖頭,讓多米尼擺脫的窘境。「我剛才談的確實是自己對新聞淺薄看法,今天召開這個會議,其實是要把我們〈觀察家週刊〉的一些重要原則確定下來。這些原則將是不可更改的,這一點,我希望在座的諸位緊急在心,否則,就只有另請高就了。」
老麥克維爾和法門、多米尼點頭稱是,這是戎瑞作為東家的基本權利。從三個人的表情上看,似乎都在期待著這位頗有見地的新東家能夠提出什麼樣的新思路來,一舉將〈觀察家週刊〉擺脫目前的困境,這顯然對大家都好。
戎瑞提出的原則只有三條,雖簡單明瞭,但在老麥克維爾看來確實非常重要。第一條原則就是把原先針對中下階層的發行方向改為將美國社會的中間階層和上流社會轉變。雖然僅僅是一個方向性的轉變,經驗豐富的老麥克維爾卻一眼就看出了年輕新老闆的雄心勃勃。在老麥克維爾看來,戎瑞明顯有進軍美國主流媒體的意圖,這讓他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代。那時候,老麥克維爾在《紐約人報》擔任總編輯助理,他也曾經把酒擊箸,意氣奮發,只是時間讓這一切淹沒在他的腦海裡了。
事實勝於任何雄辯,這是戎瑞對今後新聞報導的指導原則,今後絕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違反這個原則。假如有任何一篇報道出了問題,不僅要對撰稿人進行處罰,連帶著編輯乃至總編也要跟著受牽連。如何處罰?這很簡單,將來,戎瑞可沒有時間跟週刊的員工們耗嘴皮子。第一次犯錯,給予警告一次,扣除一個月的薪水,薪水下浮一個等級。第二次犯錯,加罰扣除年終紅利,留用察看以觀後效。第三次當然就掃地出門了,沒什麼可說的。這還是對報社主要編輯、記者和管理層的,至於一般員工,兩次犯錯誤已經夠多的了。
新聞報道出現真實性的錯誤,會有什麼後果,總編老麥克維爾和他的下屬當然知道。對於新老闆嚴厲的處罰措施,三個人倒沒什麼擔心的,現在還早著,先聽聽老闆其他的管理思路再衡量也不遲。
「第三條原則,〈觀察家週刊〉將以免費發行的方式參與媒體市場競爭。」戎瑞抖了抖煙灰繼續說道。
免費?!不會是天方夜譚吧,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連做會議記錄的文娛也停下了手中的筆,詫異地看著笑瞇瞇的戎瑞。原本就發行量不超過千份的週刊,再要是免費發行豈不是要喝密歇根湖上的西北風了。
「呵呵,大家不要這樣看著我嘛!」戎瑞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在具體說明市場競爭策略之前,我想問一下大家,新聞媒體靠什麼賺錢呀?」
「發行量!」法門毫不猶豫地說道。
「還有廣告,可惜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到任何一份廣告刊載合同。」老麥克維爾感慨地補充到。
「正確,先生們!」戎瑞打了個響指。「但關鍵還是發行量,只要發行量上去了,廣告合同自然也就有了。」
眾人紛紛點頭,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可問題是如何把發行量提上去。
「如何提高發行量呢,先生們,關鍵就在於免費這兩個字上!」戎瑞哈哈一笑,神秘地說道。「噢,對不起,應該還有女士們,呵呵!我們的〈觀察家週刊〉固然免費,可廣告刊載並不免費呀!」
凱瑟琳小姐不禁莞爾一笑。
「問題是我們如何做著一片免費文章。」戎瑞放下了手中的雪茄。「當然了,免費發行策略是要付出相當的代價的,報社的運營成本、週刊的發行成本等等都是一大筆費用。如果沒有長期的廣告收入,是絕對維持不了多久的。何況我也不是什麼慈善家,拿美元打水漂玩我可做不到。」
眾人大笑。
「女士們、先生們,免費的報紙提高發行量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戎瑞接著說道。「當然了,首先是提高我們週刊的新聞質量,這是根本,否則只能討得了一時討不了一世。其次,就是用一切盡可能的方法開拓發行渠道。」
「先生,您不會是要在街頭免費派發我們的〈觀察家週刊〉吧?」老麥克維爾插了一句問道。
「不不,麥克維爾先生,雖然你的建議是可行的方法之一,但是我們的〈觀察家週刊〉還不至於掉價到這個份上吧。再說了,我們得僱用多少人力呀,光是一個諾大芝加哥,這筆費用就足以拖垮報社了。像這樣乞丐似的發行方式會成為芝加哥乃至全美同行們的頭號笑料的。」戎瑞搖了搖頭。「除了正規的發行渠道之外,我的意見是讓讀者自己主動索取。」
主動索取?!眾人不解地相互對視了一眼。
「所謂正常發行,就是從郵局發行到報亭、報攤等正常報紙的銷售點上去。按照慣例,我們是要付出一定的發行費用的。這個傳統渠道,是所有報紙的正常發行渠道。」戎瑞解釋道。「這也是讀者們獲得報紙的正常渠道。先生們,換一種思維方式,我們來看看讀者們都是在什麼場合看報紙的。……」
還有女士們,凱瑟琳小姐心想,臉上漾起了迷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