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飛行旅途
「劉參謀,你也回來啦?」
「回來了,狗日的,還好那幫綁匪沒有撕票,否則我這條命就算是丟在洛陽了,奶奶的,真是喪氣!」
「可不是,我也是前兩天才剛剛被放了回來,也不知道是那幫喪天良的土匪干的,警備司令部到現在也沒有查出一點蛛絲馬跡呢。」
「靠警備司令部那幫混蛋,哼,要使他們能行的話,我也不用被人打麼悶棍裝麻袋丟在臭水溝裡面了!」劉參謀一說起這件倒霉的事情就一肚子火。「綁匪說要我老婆準備兩條黃魚當贖金,沒辦法就給老婆寫了信,哪知道他們根本就沒問我老婆要,這……這不是莫名其妙嗎,哪有這樣只搗亂不要錢的綁匪來著?」
「我也是,我們家老爺子好不容易湊足了一千美元的贖金,他們也沒有來取。哎,劉參謀,你看沒看清楚這幫綁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呀?」
「哪裡還看得清楚喲,要麼他們帶著只露出眼睛的頭套,要們就是把我用黑布袋罩得嚴嚴實實的。不過,他們也沒有為難老子,就是被綁架的那天一悶棍打得那個……哎喲,老子現在還疼得緊吶!」
「是啊,這都叫什麼呀,還沒到前線呢,咱們就讓人給綁架了,堂堂**軍官,這這……說起來真是丟人!」
元宵節當天上午,洛陽市及周邊各縣的民眾兩千多人在一些有影響的士紳帶領下,向洛陽市政府遞交了請願書。請願書除了要求市政府當局採取措施維護治安保護民眾之外,還對中央局駐軍部隊戶亂攤派糧餉的行為提出了嚴正抗議,要求立即杜絕類似行為並提請何應欽部長作出合理的解釋。一時之間,國內的新聞媒體紛紛向洛陽集中過來。看到這麼多記者,洛陽茶樓上的無聊者說,記者就像是蒼蠅,新聞就像是茅坑,哪裡有新聞哪裡就有記者,洛陽現在就像是個臭不可聞的茅坑。
「哎,這年頭真是世風日下呀,你看著千年的洛陽城,什麼中央軍,什麼記者,什麼綁匪,什麼流民,全都奔這裡來了,當咱們洛陽是什麼呀,啊?」
「世伯,你老人家也別生氣,這年頭還就興這個調調,要不然你染他們幹什麼去?」
「幹什麼?……快你說得出出口?!」白髮蒼蒼的眼鏡老者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頓。「你看看,這年頭東三省都丟給小日本了,沒事這些當兵的不會打鬼子去呀?……還有,你也看看咱們洛陽的市面上,這麼髒呀,也沒個人打掃一下,真是丟人呀!南京的那幫大老爺們,不是整天喊打喊殺,就是整天沒事喊著什麼新生活運動。這白開水哪有毛尖、龍井好喝,啊?今天殺這個,明天殺那個,什麼狗屁新生活,我看是腥氣的腥!」
「哎喲,我的老爺子,這話您也敢說得出口,當心!」
「當心,當心什麼,我都已把快入土的年紀了,能把我怎麼著,啊?」白髮老者一拍桌子,哼了一聲。「再說了,怕什麼,這幾天那幫小毛蟲子們正忙著呢,他們哪有這個閒心功夫搭理我這個老不死的,嘿嘿!」
噗!坐在旁邊桌上的王小二差點沒噴出來,這個白髮老者真是有意思,呵呵,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愛發牢騷。一身西服領帶打扮的王小二和他的第一特勤隊已經完成了第二階段的任務,暫時潛伏下來,等候下一步的指示。之所以這麼大搖大擺地坐在茶樓裡面喝茶,是因為王小二根本就不怕洛陽的軍警們回來查問,他現在的身份可是克林福蘭公司的人。說得難聽點嘛,就是二鬼子,不不,這個叫法大多是為給小日本商人們幹活的人準備的。應該叫幫辦,對就是叫幫辦來著,郭永椿那個小子不就是幫辦的身份嘛,呵呵。
洛陽的軍警憲特們忙忙碌碌一點都沒有王小二他們的線索,其實他們就在眼皮子底下悠哉游哉地呆著呢。和秦凡的第二特勤對野外作業不一樣,王小二的第一特勤隊在洛陽市有自己的正規落腳點的,克林福蘭公司洛陽辦事處。克林福蘭公司洛陽辦事處的房子是一處城內的院子,足以容納得下幾十個人居住。這處場所是早就租下的,還有人搭理,當然也是自己人。這半個月來,王小二和他的第一特勤隊神出鬼沒地在洛陽市到處製造混亂,辦事處就成了他們的基地。要不是上級有命令不准見血,否則,按照王小二的性子那還不是如魚得水。如果不是戎瑞局長的特意囑咐,王小二還真想把這些天綁票的贖金給要了呢,那可是一大筆錢呀。那些被綁架的人,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要麼是國民黨中央軍在洛陽駐軍的中級軍官,要麼就是當地名聲不好的士紳惡霸。既然有命令,當兵的只好往臭水溝垃圾堆裡面一丟了事。而那些惡霸就沒那麼舒服了,暴打一頓不說,全部都給扔糞坑裡面去了。這些天洛陽讓王小二他們給鬧得人心惶惶,一到傍晚時分,大街上早早地就沒了人影,家家戶戶都是門鎖緊閉,這無形中也為第一特勤隊的行動提供了不少方面。
王小二是在等待郭永椿小隊的到來,他們將押運一大批收集的豬鬃前往上海港裝船。說起這豬鬃的事情,王小二還真是服了戎瑞局長,就這玩意兒,還能做成大生意,嘖嘖!聽郭永椿這小子說,豬鬃的用處可大了,還是戰略物資,王小二不明白。聽郭永椿說,豬鬃的主要用途是制刷,除了製作牙刷、衣刷、須刷等生活用途外,凡是三英吋以上的長鬃,一般都用以製作工業用刷。特別是軍事工業中,那用處就更大了。從用油漆給軍艦、飛機及各種軍用車輛噴漆,到清刷機槍、大炮的槍管、炮筒,更是一樣也離不開豬鬃。全世界惟有咱中國豬鬃產量大、質量高,全世界供給量百分之七十五以上都在咱中國。世界各國要想給他們的武器刷上油漆,不至於讓那些武器裸露著鋼鐵身體上前線,那就一定要用咱中國的豬鬃。所以,中國的豬也算是在全世界給咱長臉啦。嗯,郭永椿那小子是這麼說的,瞧他那得意勁,好像這豬鬃是從他身上刮下來似的,切!豬還長臉了,看他那高興的樣子,乾脆就把豬鬃給改稱郭鬃算了,嘿嘿。
「王幫辦,想什麼這麼出神吶,呵呵!」王小二剛回到克林福蘭辦事處,一抬頭就看見郭永椿的面孔。
「啊哈,原來是郭鬃到啦!」王小二的臉上立刻就浮現起了一股邪邪的笑容,可惜郭永椿沒看出來。
「什麼郭總,我是公司的幫辦。」郭永椿愣了一下,糾正道。
「什麼幫辦不幫辦的,叫得挺彆扭的,沒外人的時候,還是叫你郭鬃比較順口,呵呵,就這麼定了啊!」王小二邪笑著拍了拍郭永椿的肩膀,這郭鬃就算是給這小子按上啦。
郭永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隊長今天這是怎麼啦,怎麼叫起自己郭總來了,他哪裡知道王小二心裡頭的道道。郭總就郭總吧,反正也是換了個叫法而已,省得他天天叫自己小春子。
元宵節過後的第三天,戎瑞和他的警衛員們再一次出現在了西安克林福蘭公司。這一次,文裕沒有跟來,多了個美麗的海上花。戎瑞沒有和正在西安的周副主席等首長見面,因為在這個微妙的時候並不合適。西安的局勢顯得異常壓抑而又緊張,大街上很少看見東北軍和西北軍的官兵,前段時間發生的少壯派兵變事件,讓原本就已經不好西安局勢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王以哲軍長的意外被害,是誰也不曾想到過的。秘密與戎瑞會面的庫侖副處長也認為,兵變的少壯派原本並沒有殺害王以哲軍長的本意,可一旦兵戎相向,誰又能控制得住呢,悲劇還是發生了。
對於參與組織兵變的東北軍少壯派為首人員的安排問題,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戎瑞並不主張將他們安排到陝北根據地去,因為這在政治上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用以中傷『共產』黨的政治影響。戎瑞的意思是,盡快安排這些人出國,歐洲或者美國都可以,待以後時間徹底平息之後再作處理。建議報告是交上去了,至於中央到底會有怎麼個意見,就不是戎瑞所能左右的了。
庫侖在西安東北軍中的說服工作成效不大,只帶出來幾個營的部隊。一部分親向於『共產』黨和紅軍的中下級軍官,在庫侖的影響下已經轉移到了陝北根據地,在經過相應的學習之後,紅軍總部將對他們做出妥當的安排。這些失去了家鄉的東北軍中下級軍官們普遍表示,希望能到基層部隊去,將來也好上戰場打鬼子去。經過這一事件,東北軍的解散或者被南京國民黨中央政府收編幾乎已成了定局,對此戎瑞和庫侖也無可奈何。這對戎瑞來說只能是一種遺憾的話,對庫侖來說,則就成了一種心裡永遠的痛了。
第二天一大早,戎瑞和海上花、來雲峰和管鳳鳳幾個人就坐上了中國航空公司飛往上海的班機。西安的飛機場就在西安市郊不遠,相比後世從市區到機場要個把小時的距離來說,這時候的機場已經離市區很近了。克林福蘭西安公司的經理用公司的雪佛蘭轎車把戎瑞等人送到了機場,到了上海之後,彼得羅夫說會親自到機場迎接的。
這時候的民航班機是無法與後世動輒一兩百人的載客量相比的,三十幾個人的容量已經算是不錯了。戎瑞發現,民航客機是用德國的容克運輸機改裝的,而且客貨兩用,怪不得載客量不大。戎瑞在南京的時候聽孔祥熙說過,很快就要引進美國的民航客機,相比而言,美國民航機更加可靠和舒適,載客量和要大得多。班機上笑容可掬的空中小姐服務很慇勤,長得也很漂亮。讓戎瑞印象深刻的倒不是空中小姐的容貌,而是她的制服。相對於後世空中小姐不知道是日式還是韓式的制服,如今的空姐制服就很有中國的民族特色,胸口上還別著一朵大概是絲綢做的小桃花,一看就知道是中國的航空公司。
「謝謝。」戎瑞接過空中小姐送來的口香糖,順手遞給坐在舷窗邊上的海上花一支。
「這是?」海上花是第一次乘坐飛機,臉上緊張的神情一看就知道。
「海上花,這是專門為飛機乘客準備的口香糖,可以吃,但不要嚥下去。口香糖的味道還不錯,是甜的。這種東西既可以防止暈機,也可以清潔牙齒,保持口腔清新。」戎瑞笑著解釋道。
「謝謝先生,不過既然可以吃,那為什麼又不可以吃下去呢?」海上花看了看口香糖,不解地問到。
「呵呵,其實口香糖的主要成分是不可以吃的,之所以說吃,實際上只是放在嘴巴裡面嚼而已,要的就是這個清新味道。」戎瑞撥開了口香糖紙,放在嘴裡面嚼了起來,為海上花做示範。
「是啊,海姐姐,我和鳳鳳跟老闆到美國的時候就吃過好多次,味道真的很不錯的,你試試看。」來雲峰從後排伸出腦袋,嘴裡面早就嚼上了。
看到海上花第一次吃口香糖享受的神情,戎瑞的腦海裡忽然想起了一個電視上很出名的口香糖廣告,可就是想不起來廣告詞是怎麼說的。晶晶亮透心涼,不不,這是雪碧的……清新每一天,也不對,那是空氣清新劑……哦,想起來了,呵呵,對……怎麼每個人的嘴都在動呀?
「女士們,先生們,早上好,歡迎乘坐中國航空公司飛往上海的空中航班!」飛機上的擴音器響了起來。「本次航班將飛越中國的陝西、河南、安徽、江蘇四個省份和首都南京,最終抵達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上海特別市。本次航程中,飛機將在洛陽市、合肥市和首都南京經停。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非常榮幸能夠為大家服務。請女士們、先生們繫好安全帶,以免在飛行過程中因為氣流的顛簸而給您帶來傷害,也請照顧好您身邊的孩童、老人和婦女,有問題可以向本次航班美麗的空中小姐請求幫助。飛行途中,空中小姐將為您分發食品和果汁,中華航空公司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精美的小禮品。謝謝大家,女士們、先生們,預祝大家旅途愉快!」
嗯,很不錯的地道國語,很有明星機長的味道,戎瑞心想。戎瑞看了一眼窗外,隨著機身不停顫動和嗡嗡於耳的發動機聲音,飛機已經在慢慢地滑向了起飛的跑道。
「先生……這就要飛了,真的要飛上天了?……」海上花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放心,海上花,容克飛機雖然不怎麼舒適,但還是很安全的。」戎瑞知道海上花有些害怕,遂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嗯!」海上花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扶手,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極了幼稚園的孩子初次坐飛機的樣子。
飛機終於飛上了天空,與海上花的第一飛行體驗相比,這也是戎瑞第一次在這個時代祖國的天空中飛行,心中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從舷窗向外望去,天空似乎比後世要清純的多,儘管天還是那樣藍,雲朵還是那樣潔白。由於飛行高度較低的關係,地面上的事物看得很清楚。這個年代還沒有後世的大規模工業建設,也沒有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只有翠綠的山巒、蜿蜒的河流、點綴其間的城鎮和小村莊。
「看,大河,好大的一條河!」第一次乘坐飛機的人最喜歡靠窗的位置,眼睛總是離不開窗外的景色,海上花當然也不例外。
「是嗎,呵呵,這應該就是我們的母親河,黃河了。」戎瑞伸頭看了一眼,果然,雲層下果然是有一條蜿蜒的大河。
「黃河,這真的就是黃河嗎,太美了!」海上花興奮地說道。
是啊,黃河的壯闊無疑是美麗的,但這份母親河的美麗不久就要蒙上陰霾了,戎瑞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很長時間以來,他想了很多,心中滿是揮之不去的無奈和悲哀。作為後世之人,戎瑞覺得知道民族即將面臨的災難,對於他自己來說是一種無情的折磨。自己不是神仙,不可能改變歷史,不可能像橫空出世的救世主挽救同胞於水火。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所有人一樣去承受這份即將到來的苦難,一起去經歷血與火的煉獄。如果周圍同胞的死難能少一份,如果抗戰的力量能多一分,如果浴血戰士的犧牲能少一點,也不枉自己此生再來一回。
「先生?!」
「嗯?」戎瑞睜開眼睛,發現海上花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先生,您怎麼了?」海上花輕輕地問道。
「什麼?」戎瑞不明白海上花在問什麼。
「您哭了,先生。」
「苦了?……噢,對不起……」戎瑞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臉上居然真的有冰涼的感覺,他趕緊掏出手絹輕輕地擦去淚水。「對不起,我想起了一些假想的事情。」
海上花沒有說什麼,只是學著戎瑞開頭安慰她的樣子,輕輕地拍了拍戎瑞的手背。
「謝謝!」戎瑞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他特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