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軍統的試探
戎瑞在督察報告中的措辭固然尖銳，也毫不客氣，這正中了最高當局蔣介石的下懷。但戎瑞又何嘗不是想要借蔣介石的手清除一批禍國殃民的蛀蟲，因為在吳福線國防工程的檢查中發現的種種惡劣之際的事情，已令戎瑞的心難以置身事外。戎瑞並不是沒有見過後世的豆腐渣工程，可在現實的社會中還是頭一次見識，況且還是在關係國家民族安危的國防重點工程當中，這就不能不令戎瑞義憤填庸了。
當視察小組來到一處半地下室指揮所的時候，發現這個工程其實並沒有完工，裡面的牆壁也只是簡單地用磚石碓砌起來。戎瑞沒有看到鋼筋水泥的跡象，這讓他非常奇怪，像這樣的師團級指揮所重要性就不用說了，怎麼可能不採用鋼筋水泥結構呢。問過了國甫祥少校，視察小組才知道，這一帶的幾個指揮所和士兵隱蔽部，除了師以上指揮所外，根本就沒有採用鋼筋水泥進行加固。而在另一處已經建好的戰線後方兵營裡面，士兵們的雙層睡鋪還沒有投入使用就已經缺胳膊短腿了。陳誠氣得當時就命令吳福線建設委員會張主任自己躺上去試試，結果還沒等這個傢伙戰戰兢兢地爬上去，雙層睡鋪就垮掉了。
「張主任，你應該慶幸現在不是在戰場上，否則我親自一槍就閉了你這個狗東西！」陳誠陰沉著臉哼了一聲。
陳誠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甩手就走了。帶隊的陳長官走了，這下面的事情就沒法子視察了。戎瑞猜得出來，陳誠是不敢再看下去了，一方面是因為氣憤和震驚，另一方面也是怕會牽扯出更多的人來，到時候就怕不好收場了。對於陳誠來說，再追究下去只怕也會不討好了，現實就是這樣，即使陳誠有心也是無可奈何。關鍵是最高當局蔣委員長也是這樣，他需要的是平衡，既然要平衡，就不能把哪一方派系整得太慘了。
這件事情的結果戎瑞並不關心，只是一個多月之後，軍委會秘書處的人給他送來了軍委會的處置決定。吳福線國防工程建設委員會的張主任被槍斃了，這並不出戎瑞的意外，在這種情形之下，即使何應欽有心想保人，也得掂量一下政治影響。至於其他的人，軍事法庭開出了三年到十二年不等的刑罰。那位國甫祥少校功過相抵，並沒有受到處罰，也沒有因為檢舉而受到任何獎勵。此人後來被編入了戰鬥序列，八一三之後，戰死在蘇州郊外，也算是為國盡忠了。奇怪的是，後來從各個貪瀆官員家抄沒的款額卻驚人地只有不到三十萬元。為了這事，戎瑞後來還曾經專門請教過陳誠。陳誠笑了笑、，拍拍戎瑞的肩膀說，老弟，有時候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很認真的，對嗎？這是後話了，那時候，戎瑞已經因為戰爭爆發而自動晉陞為少將督察了。
國共雙方在上海大華飯店的秘密談判馬上就要開始了，會場周圍的氣氛雖一如平常一樣，但明眼人都多少能聞出其中的異樣氣息來。軍統畢竟是專業機構，對於安全保衛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們在大華飯店的大堂、門廳、走廊、後門等各個角落都設置了安全警衛人員，看起來就算是蒼蠅也很難逃得過軍統安保特勤小組的耳目。為了保險起見，顧明遠在請示了戴笠局長之後，還特意在大華飯店裡面安置了一個全副武裝的警衛班，人手一支湯姆森衝鋒鎗。只要稍有風吹草動，這個警衛班就會在最短時間內對大華飯店的任何一個點實施火力支援。
總的來說，石軍對軍統的安全保衛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對於『共產』黨方面的一些要求，他們也基本上算是有求必應。石軍和他的小組成員們當然知道電訊聯絡室的隔壁，就是軍統電訊科設立的電台監聽室。對於這種明目張膽的監聽行為，石軍原本是想跟軍統的特勤組組長顧明遠交涉一下。但跟隨石軍來的年輕人卻笑著擺擺手，示意並不要緊，顯然這位安保小組的電訊專家對此早有準備。
安保小組的電訊專家是上級專門為這次秘密談判派到上海來的，作為總軍事情報部保衛部門負責人的石軍當然知道，這位電訊專家的來歷。電訊專家名叫葛春嶺，是軍委電訊中心的人，這次談判的所有電訊聯絡工作將由他來負責。石軍無權過問葛專家的工作，既然他說沒事就行了，石軍的任務是要保護好這位專家的安全。至於談判小組的安全，則有總軍事情報部保衛部門的另一位負責人掌握，石軍就是他的助手。除了保護葛春嶺的安全之外，石軍還要與軍統安保特勤組的接洽工作，至少在表面上，談判期間的安保負責人是他石軍。
葛春嶺的箱子打開了，他不緊不慢地把箱子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看著葛春嶺整理東西的動作，石軍覺得就好比是一個妻子在為心愛的丈夫整理出門的衣物一樣。想到這個，石軍不覺地笑了起來。
「石部長，您笑什麼？」葛春嶺詫異地看了看石軍。
「噢，沒什麼，想不到你們干技術活的人好這麼心細如髮的，呵呵！」石軍笑著回答道。
「呵呵，習慣了！」葛春嶺也笑了。
「你這是在組裝電台嗎？」石軍在情報部門的工作已經有些年頭了，對無線電多少還懂一些。
「不！」葛春嶺的話看來並不多，或許他的性格就是這樣的，石軍心想。「這是一台電碼加密解密設備。」
「可我怎麼看你組裝的電台更像是一台英文打字機呢？」石軍問道。
「您還不知道嗎？」葛春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噢，我差點忘了，我們自己研製的這種加密解密設備，現在應該還沒有交付到你們總軍事情報部呢，不過也快了，等下個月應該就有了，呵呵！」
「什麼，你說這台英文打字機一樣的加密解密設備是我們自己研製的嗎？」石軍聽了葛春嶺的話還真有些吃驚。對於電台之類的無線電設備，紅軍向來就非常缺乏，更別說自己研製了。
「是啊！」葛春嶺點了點頭。「要不是上級說您的級別足夠知道這些事情，否則，我還真不會告訴你的，呵呵！噢，對了，我們叫它『玉米』。不過，石部長，對不起呀，您也只能知道這麼多了。」
「這我明白，你說這玩意兒叫『玉米』？……」石軍好像想起了什麼，似乎有些緊張起來。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不過叫起來還是挺順口的。」葛春嶺把箱子裡的最後一件東西取了出來，小心地擺在床上，然後拍了拍手。「石部長，您放心好了，這個房間軍統的人沒有裝竊聽設備，我跟小李已經檢查過三次了，呵呵，他們這回還算是滿守信用的嘛，除了隔壁的那個監聽室之外。」
「噢，那就好！」石軍鬆了一口氣。這個叫「玉米」的玩意兒要不是自己研製生產的也就罷了，讓軍統的人知道也無妨，可要是自己研製生產的設備那就不一樣了。作為經驗豐富的保衛幹部，石軍很清楚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
「或許，我們的電訊密碼對他們來說誘惑太大了吧，呵呵！」葛春嶺指了指隔壁笑著說。
「嗯，他們的特勤組長顧明遠吃晚飯的時候還問，說我們如果從延安攜帶電台不方便的話，他們可以贈送給我們一台。」石軍笑了起來。「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好事呀！」葛春嶺高興地說。「既然他們想給，那幹嘛不要呢，石部長您明天就跟他們要好了！」
「真的問他們要一台？……葛春嶺同志，這不符合保密規定的呀？」石軍愣了一下，驚訝地說。
「有便宜為什麼不佔，呵呵！」葛春嶺笑了。「石部長，您放心，我保證他們這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呃？！……呸呸！……您看我這臭嘴，怎麼說話的，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應該說是偷雞不著捨把米，哈哈！」
「沒事，咱們『共產』黨人還顧及這個嘛，呵呵！反正都一樣，你的意思是說讓他們白送咱們吧？」石軍搖了搖頭笑了。
「對，就這個意思！」葛春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明天就找顧明遠去，呵呵！」石軍點了點頭。「不過，這件事情明天等李部長來了，我得先請示一樣。」
「應該的。」葛春嶺點頭道。「『玉米』是帶來了，可惜解密機現在還沒有研製出來。否則咱們或許就可以對他們進行反向監聽了，呵呵！」
「葛春嶺同志，據我所知，我們紅軍似乎還沒有這個能力研製這些高端的無線電設備的吧，恐怕是國民黨方面也沒有這個能力的。」石軍疑惑地問道。「咱們的技術力量什麼時候這麼先進起來了？」
「呵呵！」聽了石軍的疑惑，葛春嶺笑了起來。「對不起，石部長，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我也不能告訴您的。」
「對，看我高興得，呵呵！」
「是啊，的確應該高興的，據我所知，咱們的這個『玉米』可以說在世界上也是非常先進的好東西了！」
「是嗎？！」石軍既吃驚又是高興地張了張嘴。
上海是個大城市，而且是個極為熱鬧的大城市，夜生活在上海是非常普遍的事情。當然了，過夜生活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有錢人，閒著沒事自然會摸黑出來找樂子的，另一種就是口袋裡面搖晃不出幾聲響的人了。大華飯店雖屬於中檔偏上的飯店，周圍也不算是低層次的商業居住區，但外圍街區就比較複雜了。拉黃包車的、開洋車的、擺小攤的、乞討的，身穿旗袍的時髦女郎、西裝革履的少爺公子哥兒，偶爾還會見到高鼻子藍眼睛的洋人三三兩兩地出現在街頭。特勤局派到上海負責秘密談判警衛任務的特勤小隊所負責的就是這一片區域，這裡是一片距離大華飯店的會場500到1000的街區。不過有一點還算好，這裡的環境雖然複雜，形形色色的行人摩肩接踵，但地形卻對安全警戒工作極為有利。這一帶是上海的熱鬧街區之一，很多高樓大廈就坐落在這裡，而且上海的街區佈局也非常有利於特勤隊員們的隱蔽。
秦凡的特勤隊抵達上海之後，在特勤局情報處上海情報站的引導之下順利地與先期抵達的紅箭大隊第一特戰隊進行了匯合。大華飯店周圍的街區佈局是由軍統局提供的，上海情報站的同志已經進行了多次核實，沒有什麼問題。除此之外，上海情報站的偵察員還提供了更加詳細的資料，這些資料對於秦凡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對於外圍警戒的任務當然是不可能公開進行的，保密和隱蔽就成了制約警戒工作的兩大難點。不過，這些問題都很快得到了解決。在上海情報站的幫助下，秦凡的特勤隊順利地在警戒區域的幾家大商場安插了好幾名隊員，他們將以商場保安的身份可以進出那幾家商場大樓。這幾家大商場是經過周密選擇的，因為這幾家大商場所在的大樓被選定為狙擊手的隱蔽點。對於狙擊手的設置位置，秦凡還是相當滿意的，這幾處商場大樓不僅視野開闊，而且在這裡佈置狙擊手還可以互為犄角，對大華飯店進出的幾條主要街道形成了交叉封鎖火力。對於主要進出街道的警戒，光靠狙擊手當然還是過於薄弱了一些。這樣的佈置對於個別居心叵測的殺手或者破壞分子來說是足夠了，但要是對方人數夠多，還是很容易突破過去的。所以，為了彌補狙擊手的不足之處，秦凡讓情報站的同志協助，讓那幾名擔任保安的特勤隊員取得了夜班的資格。問題除了幾條主要街道之外，還有好幾條巷弄可以通往大華飯店。這些上海的巷弄地形異常複雜，熟悉這些巷弄的人非常容易就能滲透進特勤隊的警戒網裡面來。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在情報站的協助下，秦凡租下了這幾條巷弄頭尾的民房，以此作為警戒點。當然，既然是警戒，能不動用火力，那還是不要動用的好。為此，秦凡的特勤隊還添置了一些特殊的設備器材，這些東西將會備用類招待那些敢於輕捻虎鬚的人，相信會夠他們喝上一壺的了。
根據特勤局制定的警戒工作指導原則，對於那些進入警戒區域的不明意圖的人，應當以「暗阻、生擒、清除、閃擊」八字要訣對待他們。首先是「明阻」，所謂阻，就是利用各種明暗的方法對不明身份的人認為製造阻礙，迫使他們退出這一區域。如果「明阻」不能生效，那麼就用採用「生擒」字訣。所謂擒，就是秘密擒拿的意思，當然，原則上是生擒活捉。如果不行的話，那就自然是要「清除」了。以上是對付個別不明分子使用的策略，如果對方的人數過多的話，就只能採取「閃擊」訣了。所謂閃擊，就是速戰速決的意思，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斃、擊潰或者就地殲滅敵人。
明天就要開會了，秦凡的特勤隊今晚提前秘密進入了各自的預定位置。秦凡的指揮所設在一間租用的民房之內，之所以選擇在這裡，是因為它周圍的環境很適合。獨立的院落，前後可以進出的通道，與大華飯店的距離也正合適。在這裡設置指揮部，周圍的鄰居們幾乎不可能發現這裡的奧秘。讓秦凡最高興的是，上級答應的無線電設備終於到了，這些無線電設備將為他的任務帶來極大的便利。
這種無線電設備就是步話機，克林福蘭投資集團設計開發，並與美國通用公司合作生產的最新軍用無線電產品。這種無線電步話機實際上就是歷史上由通用公司開發研製的，也就是後來手機通訊時代的鼻祖。憑藉著這一專利技術，通用公司非常爽快地答應了與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的合作協議。他們原本是想付一大筆錢買斷這一劃時代技術產品的所有專利的，不過在戎瑞的授意下，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當然不可能答應。當談判代表凱瑟琳小姐揚言要與另一家公司合作的時候，通用公司讓步了。對於通用公司來說，畢竟有總比沒有要好，更不可能讓自己的競爭對手與強大的克林福蘭投資公司掛上鉤。儘管這種讓步讓通用公司很不甘心，儘管他們自己的開發團隊也已經在同一領域取得了不錯的進展，但畢竟自己還拿不出產品，讓步是不可避免的。
第一批生產出來的步話機，在戎瑞看來還是非常原始的，其通訊聯絡的距離也不過是短短的兩千米左右。但這對於現在的戰術要求來說已經足夠了，戎瑞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這種步話機的塊頭小一些。與通用公司的合作對於戎瑞和克林福蘭投資集團來說也是無奈的選擇，儘管克林福蘭投資集團在美國的發展取得了驚人的業績，但畢竟它的根基和基礎技術儲備還不能適應大規模開發市場的能力。這得以後慢慢來，戎瑞還不怎麼著急，在他的構想當中，美**隊和以後參戰的各**隊就是很好的銷售對象，他已經準備好了要大撈上一筆，否則就對不起自己穿越一回了。
「我是零號，現在各警戒點報告情況，一號？」經過幾天的試用，秦凡現在已經能夠比較熟練地使用步話機了。按照事先的規定，秦凡的指揮部應該每過十五分鐘就要詢問各個警戒點警戒區域內的情況。現在是晚上十點，秦凡拿起了桌子上的無線步話機。
「零號，一號報告，沒有異常！」步話機裡面傳來的聲音儘管很輕，但還算清晰，這種使用電池的玩意兒就是好使。
「二號？」
「二號報告，正常！」
「三號？」
「三號報告，沒有發現異常！」
「四號？」
「四號報告，一切正……等等，有情況！」四號警戒點的特勤作戰小組組長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峻起來。
「什麼情況？」秦凡的心一緊。
「四號報告，發現五名不明身份人員，形跡可疑，從觀察情況判斷，懷疑有攜帶武器跡象！」四號點特勤組長的聲音開始變得更輕了。「他們正在向我接近，現在距離一百米左右，請指示！」
「五號點有什麼情況嗎？」秦凡皺了皺眉頭，現在還沒有開始秘密會談，警訊就已經響起，看來這次任務注定要不那麼順利了。
「五號點報告，一切正常！」
「好！」秦凡迅速下定了決心。「五號點協助注意四號點警戒區域，一旦發現不明身份人員還有後援，即行阻斷！」
「五號明白！」
「四號！」
「四號在！」
「密切監視，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採取行動！」戎瑞看得沒錯，秦凡果然是個優秀的指揮員，絲毫也不拖泥帶水。「支援小組將對你處實施支援，一旦支援小組開始行動，你的任務是與五號一起監視本區域情況，阻斷敵後援！」
「四號明白！」
「支援一組，立刻支援四號區域，執行b方案，力求生擒！」秦凡這時候已經舒展開了眉頭。「如對方有反抗跡象，即行清除，明白了沒有！」
「支援一組明白，執行b方案！」
四號警戒區域出現的這五名不明身份人員正是軍統局行動處派出試探『共產』黨警戒力量的行動隊特工，他們其實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來到了這一片巷弄區，按照上峰的命令，直等到十點鐘才開始行動，哪知道剛一露頭就被發現了。選擇四號區域進行試探，是因為這五個人都是上海人，對這片區域極為熟悉。按照戴笠的指示，試探行動是有限制的，那就是不得開槍。戴笠可不像把破壞秘密談判的罪名攬到自己身上來，否則在最高當局的面前他無論如何也無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