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欺騙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李天縱很快猜到事情的原委，陸乘風在濱海縣招商局工作，招商局的主要工作任務就是招商，想必那個姓馬的胖子，就是陸乘風好不容易找來的投資商，辛辛苦苦做了很多工作以後，最後卻被人挖了牆角，陸乘風當然非常憤怒。
濱海縣政府今年實行新的公務員制度改革，對政府部門工作人員，實行末位淘汰制，雖然更多只是形式主義，不過誰也不希望在業績榜上處於末位。
秦自立比陸乘風早一年進入招商局，兩個人的年紀都不大，在招商局屬於年輕新進，平常就是競爭關係，一直不是很融洽，這次矛盾突然大爆發。
陸乘風通過陸生元學生的關係進的招商局，秦自立的後台更硬一些，他的父親，是縣建設局的副局長，手握實權，子憑父貴，秦自立在陸乘風面前，向來有些優越感，但是在日常工作中，家教嚴格、又是正牌子重點大學畢業的陸乘風表現更加突出，秦自立沒少打壓、譏諷。
「馬總，有關招商工作，局裡面是有規定的，具體的優惠政策，我們已經談得很深入了，肯定能為富強公司入駐濱海，提供最大的方便，」陸乘風也知道這時候跟秦自立爭吵，肯定沒有什麼結果，他婉轉說道，希望那個馬總能夠遵守規則，不要被秦自立迷惑。
不過，秦自立顯然已經做好這個馬總的工作，這個胖子笑瞇瞇說道：「陸幹事，富強公司的投資，我已經跟秦幹事商量好了，就只能對陸幹事你說聲對不起了，下次到申城，我請客，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好不好？」
「你……」陸乘風到底年輕，眼看自己半年以來的辛苦就要化為烏有，被人摘走勝利果實，幾乎忍不住要當場發飆。
「乘風！」陸生元及時出聲，叫住幾乎暴走的陸乘風。陸生元性情剛烈，這輩子眼裡就不曾容下沙子，看到秦自立小人得志的嘴臉，還有馬胖子笑瞇瞇一副奸商的樣子，也忍不住心頭火起：「舉頭三尺有神明，做人做事，還是要守點規矩的好。」
陸生元在濱海大小也算個名人，秦自立就是二中畢業的，認識這位二中當年的「黑麵包公」，沒少挨訓，不過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加上父親在縣裡當官，陸生元只是個退休了的教導主任，早就不將他放在眼裡。
「陸主任，看您說得，咱們局裡的招商工作，向來最見真章，秦總是申城來的，見多識廣；富強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也是正規的大公司，人家做事，都是有正規流程和標準的，誰談下來，就得看各人本事不是？小陸談不下來，我談下來了，倒成我的不是了？」
秦自立笑了笑，得意地說道：「陸主任，當年你可是教我們做人做事要公正，你不會就這麼袒護陸幹事吧？」
陸生元沒想到秦自立居然說他偏袒陸乘風，氣得渾身顫抖，伸手指著秦自立就要大罵。
李天縱一看，大舅跟表兄這父子倆，性情都很火爆，趕緊伸手拉住，看著那個馬胖子，若有所思地問道：「申城富強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做爐子的？」
馬胖子皺了皺眉頭，不悅道：「我們生產節能鍋爐，不是什麼普通的爐子。」
李天縱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所謂節能鍋爐，說到底還是鍋爐，甚至就是爐子，只是掛上節能兩個字，就成了環保工業，而且還是環保科技產業。
乍聽到「申城富強環保科技有限公司」這個名字，李天縱就覺得有些熟悉，直到馬胖子承認他們生產的是節能鍋爐，他才確定這個富強公司，就是自己在沸點的時候，參與一個環保項目的調查，曾經調研過的一家公司。
所謂「申城富強環保科技有限公司」，根本就是一家生產煤球爐的小作坊，卻偏偏能在高新科技園區註冊，不但拿到地，還享受國家和園區的科技創新基金補貼。
李天縱參與過這個項目，所以對那些園區的企業非常瞭解，很多公司都不存在真正的科技創新能力，不過他們在地方政府中有關係，可以向上面申請財政補貼。
有些公司，甚至本身並沒有業務收入，主要就是靠財政補貼。
炒作一個熱門概念，一面吃財政補貼，一面聯繫投資商，將自己賣出去，這就是很多高科技概念的企業運作模式。
在李天縱的印象中，申城富強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就是這樣一家投機公司。
李天縱看了一眼志得意滿的胖子，顯然換了一個地方，富強公司還是活得很滋潤：「馬總，富強公司我知道，不知道你們這次，要在濱海投資多少？」
聽到他這麼說，秦自立眼前一亮，熱情地笑著招呼：「喲，這位先生您跟馬總很熟？我們濱海，就歡迎像你這樣的企業家前來投資，這是我的名片，除了招商局的優惠政策，我還可以在城建方面，給您提供最大方便。」
不得不說，秦自立確實善於鑽營，李天縱只露出一點口風，他就盯上了，絲毫不顧陸乘風這位同僚就站在旁邊。
陸乘風非常生氣，聽了秦自立剛才的話，他已經知道這位同僚憑什麼拉走他看上的廠商，無非就是因為他老子是城建局的副局長，這小子就仗著這一點，向那些廠商提供一些建設方面的優惠政策，從而讓陸乘風陷入被動。
李天縱微笑著看了秦自立一眼，這傢伙既然將自己看成前來投資的客商，他便將計就計：「呵呵，不好意思，我們是正規廠商，只會通過正規渠道，與當地政府接觸，成與不成，陸幹事夠是我們的聯繫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講誠信。」
秦自立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皮笑肉不笑道：「這位老闆，您可要想清楚了，只要您跟我合作，保證一切順利。至於陸幹事，他不過是今年剛來的新人，有些事情，恐怕沒法為您辦到。」
「他辦不到，我就找你們局長，」李天縱很霸氣地擺了擺手：「當然，今天的事情，我也會向你們局長反應，看看同樣是來濱海投資的廠商，待遇是不是還有不同。」
「小伙子，做事情要走正道，別整天琢磨歪門邪道，沒什麼大出息，」李天縱趁機奚落了秦自立兩句，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對馬胖子說道：「馬總，祝你在濱海的生意也一帆風順。」
說完，李天縱就將一群人扔在那裡，揚長而去。
「天縱，你小子行啊，挺有老闆派頭的嘛，姓秦的那小子，氣得直跺腳，哈哈，」經過李天縱這麼一鬧，陸乘風讓秦自立搶去項目的怨念，總算小了一點。
李天縱笑了笑：「表哥，你不用生氣，姓秦的將那家什麼富強公司搶了過去，未必是好事。」
李天縱說著就將他瞭解的富強公司情況告訴了陸乘風：「這家公司，根本就沒有什麼高科技業務，就是一生產煤球爐的，他們在申城，就依靠申請財政補貼生存，看那胖子的德性，估計還是老一套辦法。」
「不會吧？真的是一家公司？」陸乘風有些難以置信：「財政補貼的項目，審批都是非常嚴格的，一般項目根本沒法通過，就你說的富強公司情況，他們還能申請到國家科技創新基金？」
「肯定就是一家，有沒有申請到我不清楚，反正他們在申請，還通過了申城市科協的審核，成為申城市上報的項目之一，而且，他們還申請到了申城市、區級的項目基金，能量很大，」李天縱說道。
陸生元在旁邊聽了直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這樣的公司都能拿到科技基金，說什麼科教興國，豈不是空談？乘風，這件事你不能冷眼旁觀，一定要向上面反應，揭穿這伙騙子的真面目。」
「爸，我知道了！」陸乘風答應說道，不過在跟李天縱私下交流時，他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我也想揭穿那個死胖子的真面目，不過這種事情，空口無憑，我不過是個新人，要真的向上面反應，肯定沒人相信，姓秦的肯定會說，我是故意從中作梗，姓秦的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我也不想給領導留下破壞者的印象，」陸乘風在政府裡面混了一段時間，對於官場上的事情，已經有所瞭解，他也不像他父親陸生元那樣，剛正不知變通，而是打算暗中搜集富強公司的資料，等待合適的時機，揭穿他們的真面目。
「天縱，那個富強公司的資料，可就拜託你了，這件事咱不能衝動，可也不能不辦，別說咱們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能當作不知道，就是我爸那裡，也沒法交待，」陸乘風打算靈活一點，而要搜集資料，肯定需要李天縱的幫忙。
能夠幫到陸乘風，李天縱當然責無旁貸，何況他也看不慣富強公司做事的方式：「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還有，你們招商局招商都有什麼計劃跟要求，也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