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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二十二章 對酒當歌(上) 文 / 牧江南

    趙雍行事向來是雷厲風行,才剛剛從樂城與燕王會盟歸來,在邯鄲待了不到十日,便馬不停蹄的北上巡視雲中。同時令自己長子趙章持節前往代郡,徵調軍士為不就後的大戰做準備。

    這一年主父常年在外,並未在邯鄲停留多久,國中的大小事務皆交由他的兒子趙何處理。趙何雖然年幼,但聰敏好學,在肥義這個賢相的輔助下國中的事物都也處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見混亂。趙雍本就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朝務,見自己的兒子像是塊讓大王的料,所幸將朝中所有的事物全部交由他決斷,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凡事都要快馬報於自己。

    此次趙雍雖然名為巡視雲中、雁門二郡,實則是對北部日漸有抬頭之勢的樓煩、林胡二部敲打。故而雖是輕車簡行,卻有近萬名趙國精銳騎兵跟隨。

    樓煩和林胡本是趙國北部的強大遊牧部落,和燕國北部的東胡並稱為三胡,長年侵擾趙國、燕國和秦國邊境,使三國如芒在背。因為春秋時期中原各國的作戰方式多為車兵步兵相輔的戰術,在廣袤的草原上機動力遠不如來去自如的胡人騎兵,在與胡人的交戰中屢屢吃虧,多以敗績居多。所以各國多修築長城防備胡人,以步兵依托堅固的城牆抵禦胡人游騎的侵擾。歷代趙國君主也都是如此,堅持北面依托長城防禦胡人,集中主要精力在南面與諸侯爭霸。

    惟獨到了趙雍登基為王后,一改以往趙國的戰略思想,在南面結好六國,利用各國之間的矛盾互相牽制。而在北面則放棄了消極防禦,轉而利用剛剛訓練好的精銳騎兵大舉進攻樓煩和林胡二部,數度重創二部,從他們的手中奪取了大片肥美的草原,先後設立雁門和雲中二郡。

    相比於六國在中原攻伐不斷,趙國獨闢蹊徑的戰略方針顯然大獲成功。才不到數年的時間,趙國的領土就足足擴大了一倍有餘,戰略空間大大增加。原來令歷代趙國君主頭疼無比的樓煩和林胡,也在趙雍的連番打擊下損失慘重,不斷北遷以避開趙軍的鋒芒,再不敢輕易南下擄掠趙地。

    只是近年來樓煩和林胡北逃休養生息後,已漸漸恢復了當年的元氣,隨著趙國的戰略重心南移,二部又漸漸起了窺伺之心,頻頻在北疆挑釁尋事,以試探趙國的反應。趙雍正是出於此種顧慮,擔心一旦趙軍主力進攻中山,樓煩二部很可能藉機南下攻打新占未久的雲中、雁門,所以打算在對中山動手前,先用武力震懾二部一番,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大軍一路北上,出了井陘要隘,便進入了趙國北部最為重要的代郡。

    這一路上趙信倒是沒少吃苦頭。原本他以為自己身為主父身邊的郎官,自然是緊跟在主父身邊,想來是養尊處優,一路跟著主父吃香的喝辣的。

    事實卻大大出乎趙信的意料之外,別說沒有特殊的優待,倒是比一般的士兵還要苦上一些。

    趙雍根本就不像個趙王,倒十足像個馬背上生活的胡人。他能操著胡語,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和手下的將士們喝著烈酒,大塊吃肉,大聲的說著粗鄙的話,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趙雍慣住帳篷,習慣了水草生活,對宮宇殿堂不屑一顧,連帶著趙信也跟著倒霉,每日都跟他屁股後面餐風露飲,不得不吃著烤制粗劣、腥味十足的牛羊肉,才幾天下來,就覺得腰酸背疼、滿嘴異味。

    更讓趙信叫苦連連的是,趙雍似乎永遠精力充沛不知道疲倦,從邯鄲一路上,大軍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沿途嚴令禁止地方官員前來拜見,遇城也不入,只是簡單的補充下糧草飲水就繼續趕路。

    這些騎兵都是追隨趙雍征戰多年的精銳,早已習慣了這種高強度行軍。騎兵們皆是雙馬換乘,白天趕路,夜深才立帳休息,這些強度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惟獨趙信這個嬌生慣養的少爺最為吃苦,他本來騎術就並不精湛,數日趕路下來雙腿的內側早已磨成了一片稀爛,每次碰到都是火辣辣疼痛無比。

    趙信的舉止自然逃不出趙雍的眼睛,他卻不聞不問,反而下令加強行軍強度,僅用了五天就從邯鄲趕到了代郡。待見到趙信雖然騎術不佳,性子卻是倔強無比,每日在馬背上顛簸的臉色慘白,卻也只是閉口強忍著不說,這點讓趙雍頗為滿意。

    不過他手下的將軍們對趙信就沒有那麼友善了。這些軍頭們都是戰場上過命的硬交情,當日趙信耍滑頭羞辱了石虎一番,這些人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了。見趙信在馬背上受苦也是幸災樂禍,若不是礙著主父在此,恐怕早就上前言語羞辱他一番了。

    好在趙信身強體健,一身的武藝修為也不弱,經過最初的折磨後,漸漸也就習慣了些,倒也沒有最初幾天那麼難熬了。

    出了太行要道井陘後,便進入了趙國北方的要地代郡境內。

    代郡於邯鄲,就如同左臂之於右膀。兩者一南一北兩大中心,遙相呼應,構建了趙國特殊的國情與風貌。

    不同於中原任何一國,趙國地分南北兩塊,南是以都城邯鄲為代表的農耕文明,北則是以代郡為代表的遊牧文明。所以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經濟上,代郡都有其特殊的存在意義,故而歷代趙國君主都會在代郡設置一名代相,代替自己行使君王的權利。

    進入代郡之後,無論是風土地形,還是言行舉止,都大異於邯鄲的趙民。趙信自小居住在邯鄲附近,從未見過草原的景色,一路上倒是大飽眼福,心情也跟著好上了許多。

    此時尚屬早春,空氣中雖然仍透著一絲寒意,吹在臉上卻也並不凌烈。草原上成片的出現了嫩綠,看上去賞心悅目至極。代郡雖為趙氏所有近百年,開墾的力度卻並不大,許多地方都是杳無人煙,一路上大軍行走也經常驚起路邊的小獸,一陣慌亂的逃竄入林中。

    趙雍看了興致大起,下令原地駐軍休息一天,他親自策馬進林中狩獵。

    不得不說趙雍的箭術確實了得,才不到半天的時間,獵到的獵物就已經堆滿了備用的數匹戰馬。趙雍心情大好,便將獵物分與眾人,自己更是親自動手燒烤野味。

    因為時間充裕,不必像前幾日那樣急著趕路,再加上將士們這幾日吃多了肉乾干餅,今天狩獵頗豐獵了不少野味,軍中自然一片歡呼,三五成群的圍著篝火笑容滿面的烤著野味。

    「來,嘗嘗我的手藝。」趙雍用匕首飛快的在篝火上燒烤的野豬上切下了一隻後腿,扔給了一旁的趙信。

    趙信手腳慌亂的接過了野豬腿,差點被滾燙的油脂燙著。放在嘴邊大口咬去,只覺得滿嘴肉香,油而不膩,忍不住咂了咂嘴。

    「如何?」趙雍笑瞇瞇的看著這小子。

    「好,好極了。」趙信連忙吐出舌頭,咧嘴笑道。

    「沒想到主父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厲害厲害。」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趙信也知道了主父平時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平時跟士卒們也是隨意的開著玩笑,很少稱孤道寡。所以漸漸的也膽子大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麼拘束了。

    趙雍哈哈一笑,道;「這是自然,要說打仗我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不過要說這打獵烤肉,若我自認第二,這天下還沒人敢稱第一呢。」

    「這是自然。」一旁的韓勝笑著對趙信說道:「你小子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能吃到主父親自烤的野味,一定要敞開肚皮好好吃個飽,否則以後肯定要後悔。」

    韓勝是主父身邊的郎中令,統領眾郎官,是趙信的頂頭上司。不同於主父身邊那些草芥出身的親信們,他出身於世家子弟,卻深得主父的信任。所以對同樣出身的趙信頗為照顧,一路上沒有少給他幫助。

    趙信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烤肉,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那是自然,今天一定把肚子塞滿。」

    趙雍笑瞇瞇的看著趙信,忽然從腰間解下了囊袋,扔了過去道;「接住。」

    「吃肉不喝酒有何樂趣,來,嘗嘗我北地的烈酒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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