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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趙武揮鞭 第七十二章 中山狼(十) 文 / 牧江南

    趙信皺起眉頭,有些遲疑道;「一月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些,我聽主父話中的意思,似乎擔心南方的諸侯已有不穩之像,如果拖久的話,恐會生變,所以想要速戰速決。

    司馬喜卻搖了搖頭,道:「今日不同往日,如果是以前,我自信可以勸說大王聽信我所言,可如今大軍圍城,兵臨城下,城中已經實行了軍管,即便是大王也不能隨心所欲的行事。這些年我主要是在朝堂上經營,軍中並無多少勢力,能說的上話的心腹寥寥可數。」

    「況且因為石邑的事一些王室和將軍們已經對我生出了懷疑,大王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我了,像這次靈壽防務全部交給了將軍吾丘鳩,卻不讓我插手。」

    趙信忽然心中一動,脫口問道;「先生可知城中糧草放在何處?」

    司馬喜淡淡道看了趙信一眼,面色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是想釜底抽薪,將城中不多的糧草除去對吧?我之前並非沒有想過這種辦法,只是成功的把握太過渺茫了。吾丘鳩這人雖然以勇武著稱,卻也是粗中有細的人,糧倉事關重大,都是他手下的心腹把守,防守極為嚴密,我幾次派人以各種理由前去查探,都被不留情面的斷然拒絕。」

    「而且糧草一物,也只能用火攻銷毀,如今城內風聲鶴唳,夜晚又實行了嚴格的宵禁,所以即便是我,也難以在夜晚不通過吾丘鳩調動一兵一卒,所以我勸你消了這個想法。」

    趙信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司馬喜說的是實話,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又道;「那如你說的,我們也只有等待一條路了。」

    司馬喜正色點頭,「正是。」

    「主父既然能為了滅中山精心準備了二十年,那為什麼不能再耐心等上幾十天呢,中山國如今已經氣息奄奄、國將不國,早晚必將淪陷在我們趙人手中。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中山到底是大國之一,存國數百年,若急攻之只會圖損我們寶貴的兵力。現在我們只需耐心等待即可,又何必著急。」

    趙信點了點頭,又想到主父臨行前托付的話,便說道:「主父讓我轉告先生,請您務必保護好自己,若是有危險的話則立即脫身,切勿留念。如被中山國識破,則以保全性命為重,中山國的任何條件都可以先答應下來,哪怕是讓我趙國立刻退兵。」

    說道此處,趙信神色肅穆道;「有一句話主父讓我原話轉告先生,他讓我親口對你說『趙雍今生絕不相負!』」

    司馬喜沉默著,閃爍的火光印在側臉上,愈發顯得陰晴不定,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複雜。

    這二十多年來他每日忙於勾心鬥角,千方百計的獲得中山王的信任,在中山國內興風作浪。可每到夜晚,他卻變得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從不在任何一個女人身邊留宿,因為害怕夢中囈語會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即便登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邦位子,也是每日如履薄冰,白日裡的風光無限卻絲毫沒有沖淡他夜晚內心的寂寞和惶恐。

    就是這樣一種生活,他活了足足二十一年,人前以宰輔自居,上媚主公,下馭群臣,背後卻毫不猶豫的出賣著中山國的利益。若非司馬喜生性堅忍,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已瘋了。

    司馬喜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眼淚緩緩流出,二十多年來的心酸隱忍,彷彿都在隨著趙雍這一句「絕不相負」而煙消雲散了。面色雖然依舊,嘴角中卻露出了一絲欣慰。

    說到底,趙雍還是當年的那個趙雍,主父還是當年的那個趙王,當年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膛說「你不負我,我不負你」的諾言,終究還是沒有忘記。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得主如此,夫復何求!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司馬喜許久才睜開眼,看著趙信緩緩開口道;「替我轉告主父,能得到他如此對待,我司馬喜今生已無他求。請主父儘管放心,我會活著去見他的,一如當年的約定。」

    趙信看著司馬喜已經老淚縱橫的臉龐,原本心中多少還對司馬喜的氣節有些不屑,如今卻湧出了一絲敬意。

    大智若愚,大忠若奸。何謂智愚,何謂忠奸,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說的清,道的明。就像這司馬喜,於中山國他無疑是大大的奸臣,蠱惑君主,自亂朝綱,裡通外國,陷害忠良!可於趙國而言,他又是大大的忠臣,賢士,隱忍十幾年,卻始終不忘故國舊主。

    見話已經傳完,趙信估量著也不宜久留,便打算向司馬喜辭行,回去向主父覆命。剛打算開口辭行,卻臉色一變,連忙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有人來了。」

    司馬喜側耳凝神,只聽到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旋即有人伸手輕輕拍門,喊道;「主上。」

    「是我的親信家僕孟石。」司馬喜向趙信解釋了一句,旋即提高聲音說道;「進來。」

    孟石推門進入,目光掠過一旁站著有些尷尬的趙信,卻是一眼都未多看,只是本分的低頭對司馬喜行了一禮。

    「參見主上。」

    「何事,都已經半夜了還來擾我。」

    孟石微微欠身。「主上,門外有人求見。」

    司馬喜鄒了鄒眉,語帶不悅道:「何人要見我,你沒告訴他我已安寢了嗎?」

    「是一個十餘歲的小女孩,她自稱是齊使的義女。」

    司馬喜面色一緊,眼中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如今真正的齊使已經被他扣押藏在府中,而覲見中山王的那個所謂的齊使,卻是司馬喜派人假扮的,自然不會來什麼義女之類。

    這麼說來,豈不是事情敗露了?

    司馬喜的面色漸漸沉重了起來,此時若是出事,必然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耽誤了趙國攻取中山的大計,那當真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司馬喜卻仍然是不動聲色,旋即神色恢復如常,又問道;「她身邊可有別人陪伴?」

    孟石搖了搖頭,「未見有人陪伴,是孤身一人前來求見主上的。」

    趙信在一旁旁觀,見司馬喜面色有異,便忍不住出言問道。待司馬喜幾句話和他簡單的解釋了一番,便也弄清楚了。

    孟石帶司馬喜解釋完,看了趙信幾眼,忽然沉聲道;「主上,她既然是一人前來,那我們索性當做不知,將她」

    說著右手做刀,重重的向下劃去,眼神望著司馬喜,意思已經不言而喻,是想殺人滅口。

    司馬喜卻搖了搖頭,道;「不妥,她既然膽敢單身前來,必是有所持的,我們冒然殺之,恐會壞事。」

    司馬喜沉吟了一會,又道:「關押的人可曾看好,那假扮的現在在哪?」

    孟石回道;「我剛剛特意去地窖查看了一番,齊使正完好無損的待在地窖裡,並沒有什麼異樣。至於那個假冒貨,我派人去看了,他現在正沉溺在女人堆裡無法自拔,」

    司馬喜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說,要務必控制好這兩人。吩咐守衛,特殊情況下,可以將他們兩人當場格殺,不能留下活口被外人掠走。」

    「至於那小女孩,你讓她在書房等我,我見她一面,看她說些什麼。」

    「諾。」孟石淺淺行禮,轉身便告退退出。

    司馬喜看了一眼身旁的趙信,忽然想到什麼,便說道;「你的身?」

    趙信一怔,便如實回答道;「還算不錯,雖然不是絕頂高手,但也鮮有對手。」

    司馬喜點了頭,「那你就隨我一同前往見她吧,也好給我當當護衛,以免被人所趁,可好。」

    趙信拱了拱手,「自當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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