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澤冷不防被問地嚇了一跳,他從文細君那裡出來,想也沒想就急急趕到這裡,待柳慧如問起,這才想到昨夜春風一度,衣袍上豈能沒粘上醉杏樓的流連飄香,他真後悔沒有在外面跑上一圈,散散身上的脂粉香氣。只得強笑搪塞道:「與秦會之,范覺民他們在豐樂樓吃酒大半夜,你也知道,那酒樓中的酒女們賣酒的手段,這就不用多說了。」
「你啊……」柳慧如這才放下心來,她知道這些豪華酒樓上都有專門的酒女陪客人飲宴,為的就是多賣水酒,有的酒樓甚至在樊樓等楚館中專門聘請名妓在酒樓彈唱助興。當然,只要酒女願意,也是陪客人安寢,像豐樂樓這樣規格極高的酒肆,酒女無不是姿色出眾,不肯輕易侍寢。
王澤與范宗尹、秦檜這等人物,哪個不是酒女們青瞇的對象,柳慧如對王澤還是有信心的,相信王澤不會在酒樓上幹那些苟且之事,何況還有一些有名望、地位的官員。
「公子怎的這麼早就來了?」柳慧如說道:「一聞味道就知道昨夜一定是醉臥豐樂樓上了。」
「娘子簡直就是千里眼。」王澤不得不順著柳慧如的話,將這謊言圓下去。「秦會之自詡酒量在京城無人可與之較量,我與他拼到最後,不還是將他灌的爛醉如泥。」
「你們這些男人,聚到一起,為何總是喝的如此之多?再說那幫女子為這幾枚騷銅,能不將你們往醉裡灌嗎?公子日後還是少往那些地方去。」柳慧如望著王澤,心疼地說道:「妾叫人為公子打水洗漱,待會早點妾來服侍公子。」-
「謹遵娘子教誨。」王澤笑道:「要娘子親自服侍為夫洗漱,可否?」
「你啊……」柳慧如又氣又好笑地推了王澤一把。說道:「快將這件外衣脫去,再換一套。」
王澤壓抑著激動而又緊張的心情,在柳慧如的服侍下洗漱用膳,柳慧如溫柔可人,真是如同新婚妻子一般的體貼入微,直至王澤用膳後,丫眷前來撤下用具。
王澤待丫眷出去後,將柳慧如攬在懷中,輕輕地吻著柳慧如的香腮。感慨地說道:「娘子,這麼多年,苦了你了,脫了籍,咱們一同走吧。」
「去哪?」柳慧如這些日子就判王澤說這句話,此時說出,卻沒有覺得太多的激動。更多的是對未來往憬的期盼,只要能與王澤在一起,在什麼地方、過什麼樣的生活,她毫不在乎。
「京西,過幾日去京西。」王澤有些忘意地說道:「我要將你明媒正娶,這一輩子你都別想跑了。」
「好好的為何去京西……」柳慧如聽到王澤的許諾當真欣喜異常,卻聽王澤說道京西,覺得奇怪,正待要問,卻猛然似領悟到了什麼。驚喜地說道:「難道公子……」
王澤抑不住內心的喜悅,脫口而出道:「天章閣直學士、京西北路都轉運使知鄭州,剛剛下的詔命。」
「啊……」柳慧如驚喜若狂地摟住王澤,激動地說道:「恭喜公子,公子年不到而立,竟為一路監司。」
「當年寇忠愍三十位列執政,我又怎麼不能?」
王澤的手在不安分地游動,柳慧如嬌羞地要推開他,卻又怎能掙脫,於是嬌顛說道:「都是京西方伯了,還要欺負一個弱女子。」
王澤抱著柳慧如,壞笑道:「我摟我家娘子,這有何不可?怎生又被說道成欺負一個弱女子。」
柳慧如白了王澤一眼,撒嬌地說道:「哪家的大娘是王學士家的娘子?」
王澤緊緊摟住柳慧如,貼在她那張略施粉黛地俏臉一側,輕輕品味淡淡地幽香,柔聲道:「柳大娘子……」
「你弄痛我了……」
福寧殿暖閣內,趙桓盤坐在御榻上,正在看著昨夜遺留下來的奏折。
朱氏親手端著一碗羹湯悄悄地走到趙桓身邊,趙桓過於專心奏折,待朱氏走到身邊時才發覺。他合上奏折,面帶疲倦的微笑道:「有勞皇后了!」
朱氏坐在御榻一旁,將羹湯放在榻邊几案上。含笑嬌顛道:「官家又來了,快喝下去吧。」說著將銀蓋打開,端起羹湯遞於趙桓。
趙桓接過喝了兩口,將碗放下。朱氏歎道:「官家還是為國事勞神,這也不能不顧身子啊。」
「皇后,朕曉得皇后心意,可是如今天下局勢,叫朕如何不能擔憂。」趙桓還算是比較清醒,金軍雖然撤軍,但整個大宋皇朝就像一艘千瘡百孔的破船,行駛在狂風大浪之中,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整日裡,拿出十分精力處理國事,猶感不足,趙桓暗歎自己真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昨夜又是熬了大半夜,還是沒有半分頭緒。
「喝這點怎麼能行,再喝點吧。」朱氏看這趙桓消瘦的面頰,有點心痛。
「皇后,朕實在是吃不下去。」趙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對朱氏的這片溫情,向來是十分看重,朱氏的好意,他實在是不能冷冰冰的拒絕。
「官家真是任性、」朱氏無奈地白了趙桓一眼,只得將羹湯蓋上。
卻不想趙桓從案下拿出一張紙,笑瞇瞇地遞給她,溫聲道:「皇后……」
朱氏詫異地接過來一看,莞爾說道:「這不是王學士的大作嗎?」又看著趙桓道:「這是新作,官家何時讓王學士所作?」
趙桓對朱氏一看便知是王澤的詩詞,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驚訝地望著朱氏,道:「皇后如何一看便知這是王澤所作,而非他人?」
朱氏笑道:「臣妾素來喜好王詞譜曲,而能讓官家親自討來給於臣妾,天下間的此等人物可謂聊聊,何況官家不是早就有意為臣妾討副王詞,今日拿出必為王學士新作無疑。」
趙桓恍然笑道:「皇后,知道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開這個口嗎?不過能討得皇后開心,也不枉費心力!」
「官家知道臣妾費了多大心思,才熬了這碗羹湯嗎?卻沒有讓官家喝下。」
趙桓一怔,望著朱氏那雙透著真摯目光的眼睛,感到心中一暖,臉上溫情若現。諾大的天下,只有朱氏才真正是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的人,想要說些貼己的話,又不知如何開口。
內侍王孝竭躡手躡腳地入殿,站在閣子門口,見朱氏在此,沒有做聲。
趙桓看到王孝竭,臉色又恢復了肅然,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