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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逐鹿中原 第202章 南征大軍 文 / 牧江南

    第202章南征大軍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味,即使是用上好的熏香熏烤,也難以覆蓋的住這種揮之不散的霉味。

    百越之地大多屬於未開發的地方,多雨林山澤,土人多以漁獵為生。到了春夏雨季之時,叢林間便是濕氣密佈,稍微動彈一下就渾身黏答答的難受。

    這也讓趙佗感到十分難受,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年青時受過的刀傷就會隱隱作痛,讓他夜不能寐,食不得安。只有用艾草熏之才能稍減疼痛。

    趙佗雖為秦將,但並非秦人,他出身於趙地的恆山郡真定縣,父輩曾經數代為趙軍將領,是個不折不扣的趙人。

    少年時代的趙佗剛毅勇猛,武藝高強,深得始皇帝的寵愛。十九歲便獲賜護駕御劍隨始皇帝出巡,為羽林校尉。羽林軍是一支以秦國良家子弟為主的精銳之師,趙佗能以趙人的身份而獲封校尉,始皇帝對他的喜愛可見一斑。

    果不出其然,二年之後,年僅二十一歲的趙佗就被任命為南征軍副帥,成為了帝國最具權勢的將軍之一。當年始皇帝頒布這道任命時朝堂嘩然,在秦國歷史上從未有過如此年輕就擔當如此重任的將軍,即使是白起王翦,成為一方大將也是三十歲之後的事情。

    面對群臣們的議論紛紛,始皇帝卻視若無物。他之所以對趙佗寵幸至此,一方面知道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深層的原因是始皇帝在趙佗身上看見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年輕時候的秦王政喜好擊劍之術,一直渴望著能成為趙武靈王那樣「集明主和良將為一身」的君主。之後他卻不得不放棄年少時不切實際的想法,轉而專心待在宮中做一位成功的君主帝王。雖然如今他擁有了整個天下,可心中仍然有著一些遺憾。

    而趙佗的出現就變相滿足了他對軍功的渴望,他想將自己年少時的夢想通過趙佗來實現,所以才將趙佗破格提拔成了五十萬南征軍的副帥,寵幸如此令滿朝大臣動容。

    事實也證明始皇帝的眼光並不差,趙佗為將後一直恪盡職守,每逢作戰便身先士卒,親例行為士卒表率。最初的南征軍統帥屠睢因為肆意屠殺當地人,激起了越人對秦國激烈的反抗,他本人也在一次伏擊中中毒箭身死。

    隨後越人趁著屠睢的死大舉反攻,一時間竟將秦軍打的連連倒退,損失慘重。這時候也是趙佗站出來接掌了南征軍大局,殺伐果斷,迅速集結散佈的秦軍主力進行反擊。這才險險的穩住了南越的局面,擊退了越人的反擊。後始皇帝遣任囂為主帥,重新率增援大軍南下和趙佗會合,經過十年的經營,這才徹底的平定了嶺南。

    平心而論,趙佗並不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人,他對始皇帝的知遇之恩感激無比,只要嬴政一聲令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任何事情,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惜他的忠心僅僅是對嬴政一人而已,而非對整個大秦。除了任囂之外,他並不喜歡其他的秦人,對秦國的感情更加無從談起。

    他的父親曾是李牧麾下的一名都尉,在邯鄲之戰中北秦軍所殺,母親也死在亂軍之中。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他的身世,包括視若父親的任囂。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個孤兒,在戰爭中失去家園的孤兒而已。

    在得到始皇帝器重後,趙佗曾經將心中對秦國的仇恨深深的埋了起來,士為知己者死,他決心效忠始皇帝,效忠秦國,以此來報答始皇帝對他的器重。但始皇帝的突然去世讓他失去了效忠的目標,任囂臨終前的那番話更是讓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直在猶豫,一直在觀望,在秦帝國危急存亡的關頭,手握著四十萬重兵的他卻選擇了沉默,放棄了那個曾經給他帶來過榮耀輝煌,帶來過家破人亡的帝國。再得到巨鹿慘敗的消息後,久為秦將的他便判斷出秦國的主力已經損失殆盡,亡國只是早晚的事情。於是按照任囂的遺囑封關、絕道,在北部築起了三道防線,聚兵自衛。

    任囂的遺囑中所說的「番禺負山險,阻南海」主要是指橫臥在嶺南北部隔絕楚地的五嶺。番禺倚山臨海,北控五嶺,近扼三江,是為嶺南攻防要勢。趙佗為了防止北方戰亂南延,加強對嶺南的控制,嚴封五嶺的四關——橫浦關、誆浦關、陽山關、湟溪關,以此斷絕了嶺南聯繫楚地的四條新道。同時構築了守衛番禺的三道防線:樂昌一仁化一南雄防線,英德一清遠防線,石門要塞防線。

    北兵要逾五嶺攻南越,不破這三道防線,是到不了番禺的。同時嶺南之人要想回到了北方,在無趙佗的手令之下幾乎成為了不可能之事。此舉也斷絕了士民北歸之心,只好放下對故鄉的思念,專心經營嶺南。

    趙佗這幾年一面勤修內政,利用中原的先進技術廣修水利、打造鐵器,一面發兵攻打周邊的敵對勢力。先後滅了四個小國,將疆土擴大不少。

    年初之事,閩越國私自處死了二十多名偷偷潛入閩越,想要借道返回故鄉的楚人。消息傳來,嶺南的楚人頓時沸騰,齊齊叫囂著要為同袍報仇。這原本都是些小事,趙佗若是不予理睬的話最多幾日楚人就會安靜下去,可趙佗卻並不願意息事寧人。

    他對東北的閩越國覷視已久,只是苦於無合理的借口開戰而已,這次倒是個絕佳的機會。趙佗便派使者前往指責閩越王,讓他親自來番禺賠罪。

    閩越國國王是春秋末期霸主勾踐的後人,後越過被楚國所滅,越國宗室流落到了百越,不少人利用先進的技術成為了當地的土人領袖,閩越國王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之一。

    始皇帝的南征大軍南下之時,閩越王知道秦國勢大,絕非他所能抵抗的,所以明智的選擇了舉國投降。始皇帝龍心大悅,居然沒有剝奪他對當地人的統治,反而重重的賞賜了他,雖然在閩越之地設立了閩中郡用來官吏士民,但閩越王的特權也並未被徹底剝奪,儼然成了國中之國。

    後秦國的勢力迅速萎縮,閩越王則趁機反秦自立,重新成為了閩越之主。他本就是春秋霸主勾踐的後人,自視甚高,根本瞧不起草根出身的南越王趙佗,讓他親自前往番禺賠禮道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佗則以此為借口大興兵戈,以部將幸劇為大將,統兵七萬北上攻打閩越。秦軍正規軍出身的南越大軍又豈是這些土人武裝能比的,南越軍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就攻陷了閩越的國都,閩越王逃入山林中,繼續負隅頑抗。

    閩越戰事的大勝也讓趙佗心情大好,一掃前幾日因為傷痛帶來的陰霾,大開宴席宴請他的臣子部下,番禺城內一時喜氣洋洋。

    宴會之上,一名身穿秦服的文官站起來高舉酒爵,對著座上的趙佗笑著大聲說道;「我越軍如此威武,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已經攻下了閩越國,這實在是大王您的功勞。要知道我南越四十五萬精甲之兵,戰力之強足以讓天下人側目,這閩越王不知死活,竟然敢來撩撥大王的鬍鬚,實在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趙佗哈哈一笑,滿懷喜悅的對左右說道;「說得好,來人,打賞。」

    那文官喜出望外,接過賞金大聲的謝恩道;「多些大王賞賜。」殿中其他人見趙佗今天心情如此之好,便紛紛站起恭賀。一時間內阿諛奉承的話不絕如縷,趙佗卻絲毫不覺的噁心,反而十分樂意去聽,凡說得好的都毫不吝嗇的給予重賞。

    隨著年紀漸大,又長年的縱情恣欲,趙佗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英姿挺拔的少年將軍了。他已經三十六歲了,原本筆挺的身姿漸顯佝僂,渾身繃緊的肌肉也被鬆弛的贅肉取代。

    酒色和權力真的是種很容易讓人沉入其中不可自拔的東西,一旦習慣了享受,原本的生活就會被完全取代。任囂死後,趙佗成為了嶺南第一人,手握重兵,號令千里,他成了嶺南一言九鼎的王,所有人的生死無非就是決於他的一句話。

    五年之前,趙佗所思不過是成為秦國赫赫名將,用忠誠和功績來報答始皇帝的知遇之恩。青史留名,成為像白起和王翦那樣的名將。

    可如今他再也無法甘心為人臣子,那種「立於萬人之上,殺伐皆出一人之口」的滋味實在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能再去放棄。他現在相當只是若能能成為一方雄主,號令天下。

    他並非沒想過逐鹿中原,問鼎天下,可理智卻讓他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雖然手握重兵,是天下最大的軍事力量之一,和鼎盛時期的匈奴冒頓被世人並稱為「南強北勁」。但他同樣有著他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後勤孱弱、根基不穩。

    嶺南雖然已經平定,但卻人口稀少,不見人煙的地方多如牛毛。原本百萬之多的越人在十年殘酷的戰爭中死傷大半,銳減到不足五十萬人。當年任囂為了鞏固秦國在嶺南的統治,曾上書勸說始皇帝從中原遷來了五十萬的移民,這也成了今日嶺南人口的主要部分。

    南越是個畸形的國家,他有著足足四十五萬大軍,卻只有不到一百萬的人口,男丁的比例遠遠多於女人。所以趙佗才會不斷的通過戰爭來掠奪周邊國家的人口和女人,用來維持南越的延續。

    當年南越大軍的後勤供給幾乎完全依賴秦國提供,趙佗自絕於秦後,自然也就沒有了這些供給,只能靠著自己耕做勉強維持。雖說趙佗大修內政,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可也只能僅僅維持大軍在本土的供給。若是處境作戰,就顯得困難異常。

    比如說這次攻打閩越,趙佗只派了七萬大軍。這並不是他手頭沒有可用之兵,而是因為南越脆弱的補給無法支撐大軍勞師遠征,七萬已經是極限了。

    補給的束縛,也注定了南越只能成為守成之國,而無法參與到中原的爭霸戰中。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人心不穩。歸家的道路已經斷絕,所以這些中原人才會死心塌地的聽從趙佗的命令,依靠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可是一旦拔營北上爭霸中原,天知道這些士兵回到中原後會不會一哄而散,甚至響應故國倒戈一擊。

    南征軍雖號六十萬大軍,其實除去死傷也不過四十五萬而已,這其中真正的秦人只有三成,楚人倒是居多。

    所以趙佗才絕了稱帝爭霸之心,安安分分做他的南越王。

    幾十爵烈酒下肚,饒是趙佗興致極高,也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了,二名宮女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將身材臃腫的趙佗扶進了寢宮,一人去回報王后,一人則用清水替趙佗擦拭身軀。

    終於,在噴發的瞬間趙佗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隨即深深的倦意湧了上來。他翻身躺下,忽然意識到這才是現在真正的自己,疲憊的身軀,不支的精力。

    正當趙佗昏昏欲入睡之時,門外卻傳來了一個小宦官焦急的呼喊聲。

    「陛下,陛下。」那小宦官喊了數聲,見趙佗仍然沒有反應,便提高了聲音,仍然喊著。

    原本不想理會的趙佗短時勃然大怒,怒吼道:「沒看見寡人在睡覺嗎,你是想死嗎?」

    門外的那小宦官撲騰一聲跪了下來,用力磕頭道;「大王饒命,實在是軍情緊急,軍情緊急呀,烏將軍讓我不論如何都要叫醒你,否則就晚了。」

    趙佗這才回復了一些理智,「滾進來。」

    那宦官嚇得哆哆嗦嗦道;「回……回稟陛下,桂林急報,有大軍南下侵襲。」

    趙佗渾身一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駭然道;「你說有大軍南下,是誰?可是楚軍?」

    心中頓時閃過數個念頭,南越國北面接壤的不過是楚國、蜀國和臨江國。臨江王共熬勢力弱小,他趙佗不去打臨江他就要謝天謝地了,他若是敢來攻打南越,那只能說他得了失心瘋。至於蜀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這麼說來,也只有項羽的楚國了,趙佗雖然未和項羽交過手,卻對他的赫赫大名如雷貫耳,心中著實有些畏懼楚國的強大。

    只是實在想不通項羽有什麼理由來打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的。

    見那宦官搖頭道;「不是楚軍。」趙佗久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是項羽就好,如今他最忌憚的人無非就是項羽一個而已,只要不是他,其他人鬥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可趙佗沒來及開心多久,那宦官後面的話就讓他瞬間掉路了冰點。

    「大王,不是楚國,是秦國,秦國呀。」

    趙佗瞪大著眼睛,不可置信的失聲喊了出來;「什麼?」

    「你確定是秦國嗎?怎麼可能?」

    那宦官只是低著頭,甕聲甕氣道;「回陛下,烏將軍只是派人讓奴才和陛下說這些話,他說陛下一定會親自來的。就說了這幾句,其他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

    趙佗沉默了許久,揮了揮手,「你做得對,你先下去,去府庫領賞十金。」

    那宦官雖得賞錢,卻面色表情複雜,絲毫看不出得賞金的喜悅之情。

    因為他也是秦人,當聽到「秦」這個字的時候,心中跳動的心臟幾乎蹦出胸口。

    他忽然間很想大喊大叫,很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沒有根的浮萍,並不是失了魂的孤魂野鬼。

    因為秦國還在,大秦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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