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應該就是雲不羈標注的地方了,但也沒什麼奇怪的啊。天隱掃視四周,這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鋪子,幾張木桌、數把椅子,還有一個木頭搭的棚子,應該是在裡面烹製東西的吧?再看看棚子門前掛出的幌子,有些古怪,既非尋常店肆的酒旗,又不是寫著店家名號的牌子。
仔細地看,才發現這個幌子其實並不是掛在門框上的,而是連著一根木棍插在地上的,更像是一個儀仗用節丈,不過一般的節丈都是白色的,偶爾也會有紅色的,但這個東西卻是綠色的,深淺不一的綠色佈滿其上,有些像錯落不一的樹林。[|com|]
「二位,來點什麼?」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天隱的胡思亂想,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婆婆,慈祥而溫暖的笑容令天隱覺得很舒服。
「嗯,婆婆,您這裡都有什麼啊?」
「蒼雲山的野味,能打到的幾乎都有,不過有些兇猛的、難得一見的走獸就需要提前預訂了,不過也不能保證肯定能吃到」這個老婆婆看起來很和藹,說起話來卻有那麼點剽悍的氣勢,只見其瞪圓了昏黃的雙目繼續道:「這位客觀不知是有什麼吃什麼,還是吃什麼沒有什麼?」
這話問的天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都什麼跟什麼,說了這麼多也沒說明白都有什麼啊,而且這個婆婆怎麼像是土匪要打劫呢,一副凌厲的氣勢、滿口不著邊際的話。「嗯,老婆婆,可不可以請您詳細點說著,比如現在有哪些食材是我們可以吃的?」
「呃……這個嘛,應該……」就見這位婆婆瞬間陷入了苦思之中,滿臉的不知所措,佈滿皺紋的雙手攪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糾結,「阿鼠!阿鼠!」一邊喊著,這個奇奇怪怪的老婆婆衝進了木頭棚子。
真是莫名其妙,天隱突然覺得雲不羈那個標記的意思很可能是千萬別來的意思,而之所以沒有任何註釋,大概是面對這麼個神神叨叨的老婆婆,任誰都沒什麼話說吧?但是這種事情為什麼不能早點說呢,天隱的心頭立刻浮現出雲不羈猥瑣、氣人的笑容,如果想找個合適的解釋,八成是他故意的!
「喂!喂喂!」沈大小姐不知道天隱怎麼突然愣起神兒來,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在想什麼呢?這裡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的話咱們就換一個地方唄。」
只好如此了,天隱起身準備和沈大小姐隨便找家風評不錯的鋪子嘗嘗鮮。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二位客官,請留步!」
轉身一看,天隱不禁愣住了,那個聲音的主人也呆了,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沈大小姐倒是不明就裡,不過看樣子天隱與這個跟著老婆婆出來的鼠頭鼠腦的人應該是認識的,嗯,如果臉上能貼些長長的鬍鬚,這個人活脫脫就是個大老鼠精!
「恩公!」只見那個「大老鼠精」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天隱「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此時天隱也認出來這個人,就是自己在蒼雲山放走的「老鼠兄」,不過他不應該去了官府自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自己的相貌已經完全變了,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事情總是要問的,但不能叫人家就這麼一直跪著吧,這場景看起來太不舒服了,是以天隱趕忙把「老鼠兄」扶了起來,問道:「剛剛那位婆婆就是你娘?」
「正是正是,得虧恩公那時仗義疏財,小的才有錢治老娘的病」老鼠兄說著說著,不大的眼睛就淚汪汪的了,這個模樣大概小吱會喜歡吧,「可惜治得晚了些,所以小的的娘神智有些迷糊,話也說得不清……」
原來如此,天隱心下瞭然,看「老鼠兄」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好意思追問他為什麼沒有兌現諾言。百善孝為先,「老鼠兄」食了言仍不失一個堂堂男兒,再說看他現在的樣子顯然是在做正經生意,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原來你在這裡啊,挺不錯的,哈哈哈哈!」
聞言,老鼠兄不好意思地擰著雙手,道:「那在這裡盤個鋪子也是托了恩公的福,雲大人知道是恩公放了小的一馬,又見小的並未說謊,也沒有問罪於小的。」說著又要給天隱叩頭,天隱一見趕緊扶住。
「小的能治好老娘,又有本金做個營生過安穩日子,全都是拜恩公所賜,小的、小的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報答恩公的恩情!」
看「老鼠兄」越說越激動,天隱再也忍不住,問了個聽起來很傻的問題:「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果然,此言一出,沈大小姐立即賞了天隱一個大大的白眼,你又沒有喬裝打扮,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如果她知道天隱變了相貌這件事,而且她送的香囊就收在面前之人的懷中,或許就不會覺得這個問題傻了。
「小的那時安頓好老娘後問明了恩公的去向,就追了去。後來、後來,雲大人說恩公身體需要調養一段時間,而且之前易的容也會洗去,是以小的去探望過恩公很多次,為的就是不忘記恩公的相貌。小的雖然卑賤,卻也知道救命之恩不可不報!」
顯然,雲不羈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算計其自己來了,「易容」,這個理由找的還真是天衣無縫。等等,「老鼠兄」曾去找過自己?那麼,在冷水江畔救了自己的人……
一瞬間所有的線都連在了一起,張開了一張巨大的網——在蒼雲山,自己放過了「老鼠兄」,老鼠兄去了雲城找雲不羈,或者是被帶到雲不羈那裡,總之是見到了雲不羈;雲不羈也沒有加罪於老鼠兄,而是「恬不知恥」地「認出」放過他的人是自己的孫兒,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順變連老鼠兄和他老娘的生活也安排了;老鼠兄見老娘平安了,想要報恩,於是問出自己的所在趕了過去;之後,在冷水江畔,自己被萬俟虎打到水裡,早在一旁埋伏多時的老鼠兄冒了出來救了自己,並把自己送到了雲府。
在雲府生活有一段時間了,對於雲不羈,天隱的看法便是此人做事看起來隨心所欲,其實是有很強的聯繫性的,換言之,雲不羈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他曾告訴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到救自己的人,沈大小姐來這裡,雲不羈提議要自己跟她去集市逛逛。離雲府最近的大型集市便是百寶地,雲不羈手書的「秘籍」又恰恰是百寶地的詳細記錄,此地被特意標注了出來。在這裡,就遇到了「老鼠兄」,若自己的推斷是真的,那老鼠兄就是自己的「恩公」了,這該如何算呢?
搔搔頭,不知如何是好,天隱只能祭出自己的「絕學」——話題轉移神功,「那個,既然你在這裡,想必是有絕活在身,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機會嘗試一下?」說著還用眼神瞄了瞄在一旁早就不耐煩了的沈大小姐。
聞言,老鼠兄一拍腦袋,道:「對對對,怎麼忘了這茬兒呢,恩公和夫人稍等,小的這就去做拿手菜,保證恩公和夫人都會滿意!」老鼠兄轉身進了木棚子,不知去做了什麼。
「喂,你還救過人?」沈大小姐滿臉的不相信。
天隱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不能做回好事兒?「嗯,事實如此,我可是『恩公』,哈哈哈哈哈!」
「那夫人是誰,你還有這麼個花名?」沈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在裝傻,還是一時間沒有回過彎,問了這麼個問題。
天隱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這裡只有你和我在,我是『恩公』,那『夫人』自然就是……哎喲,哎哎,你幹什麼!」一隻青蔥小手不知什麼時候狠狠捏住了自己的胳膊,痛的天隱剩下的話都吞到了肚子裡,這個丫頭怎麼這麼野蠻?
只見沈大小姐兩手一掐腰,氣鼓鼓地道:「誰讓你亂說話,我有說要嫁給你麼,你幹嘛胡叫、叫……」說到這裡,沈大小姐俏臉一紅,看來再刁蠻的丫頭也有可愛的一面,至少沈大小姐現在的神情姿態看在天隱的眼中,令他覺得胳膊立刻就沒有那麼痛了。
「不說好了吧?」沈大小姐跟土匪只有一點差異,那就是跟土匪還可以討價還價,天隱突然覺得跟這個丫頭最好還是不要掙扎,「那咱們猜猜一會兒會吃什麼,如何?」
「我才不要猜,我幹嘛要猜,一會兒上來了不就知道是什麼了?還是說說吃完了做什麼,我可告訴你,那個冷步仁雖然吃了癟,但他那死纏爛打的勁兒和堪比城牆的厚臉皮可是天下少有的,搞不好一會兒又會遇到他,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我怎麼就得有心裡準備了,人家追的是你又不是我!「那個冷公子總是這樣粘著你不放,你走到哪裡就跟到那裡?」
「差不多,一般如果在路上碰到了,在我回家之前他都會像只蒼蠅一樣圍在四周嗡嗡叫,很討厭!但這次跟爹爹來雲城他應該不知道,所以他應該是有什麼事來這裡,嗯,這樣就最好了,趕緊去做自己的事兒吧!」看沈大小姐皺著眉頭一臉厭惡的樣子就知道,冷少爺把她煩成了什麼樣子。
「那我就勉為其難,做一回蒼蠅拍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