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行動（8）
關鳳民是不想把話說絕對了，把自己放在毫無退路的境地。這是為官者的基本素質和說話技巧。關鳳鳴雖以耿直著稱，但也不希望把自己搞的過於狼狽。以後再說起此事，萬一跟自己的推測正好相悖，那就把自己放在了十分被動的位置上了。
王清華本想蘭滄海從衛生間出來肯定要囉嗦兩句的，不想蘭滄海出來後，竟然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拍板道：「關於清華的去留問題，我們就討論到這裡吧。咱們兩個老傢伙給中央有關方面反應，但也不要搞的太正式，就以咱們兩個人聯名的名義寫這份匯報材料。不要再將市委和人大扯進去了。這樣以來，範圍就不會擴大了。也不再是市委和人大的意思了。萬一上面追究下來，我們也好有個退身步。」
關鳳鳴卻有些不同看法道：「你是市委書記，我是人大主任，以我們兩個的名義聯名，在一定程度上已經代表了市委和人大。你這樣做，難免會讓人產生故意作秀的嫌疑。我看不如讓市委……」關鳳鳴說到這裡，凝思了一下，又改口道：「還是讓人大秘書處吧。起草一個相關文件，直接給中央有關部門送去。」很顯然市委目前的形勢，蘭滄海已經左右不了局面了。就是在過去，蘭滄海也是時靈時不靈，總會有人對蘭滄海的指示陽奉陰違。人大那邊，關鳳鳴是很有把握的，更何況人大機構也比較單純，矛盾自然就少了很多。
蘭滄海退了一步道：「要不這樣。文件就不要出了，我們也可以在下面署上市委和人大的名字，但不要加蓋公章。最後將你我的名字落上。這樣比較穩妥。既體現了我們是以市委人大的名義寫的材料，也說明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個人意思。你看怎麼樣？」
關鳳鳴沉思了一下道：「好吧，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辦。材料起草的事情，我看就只能勞你大駕了。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你是筆桿子出身，應該義不容辭吧。」關鳳鳴說完哈哈笑了起來。蘭滄海倒是很大度地指了一下關鳳鳴道：「你個老狐狸，一遇到正經幹活兒的事兒，你就躲。好吧，我起草就我起草。」
蘭滄海說完轉身一臉凝重，對王清華道：「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在中央方面沒有什麼指示的情況下，我們絕對不能給外界做任何的透露，包括蘭英，你也不要給他說起此事。少一個人知道，少一份危險。當然你也要做好一切心理準備。說不定，我們兩個這份老傢伙這份報告送上去之後，你的前程就會就此斷送了。」
王清華道：「你放心好了。咱們今天的談話內容，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透露。不過，你和關主任也要珍重。不要太為我的事情操心了。」
蘭滄海能把事情，做到這一步，對王清華應該是恩重如山了。當然，蘭滄海之所以要這樣做，不能排除其中包含了為了自己的女兒蘭英的成分。蘭滄海已經五十多歲了，這一屆幹完，下一屆能不能繼續幹下去，現在雖然從大方向說是葛未知數，但從形勢上分析，應該已經可以定型了。
臨走時，關鳳鳴又給王清華交代道：「還有個事情，需要你去關注一下。警察局趙金明那邊正在對唐范海跳樓事件進行調查。你抽空過問一下。雖然你下放的事情已經吵的沸沸揚揚，但是在上面正式文件沒有下來之前，你依然是副市長，你去過問一下並不過分。」關鳳鳴說著看了一下蘭滄海，顯然是對王清華跟唐糖的關係有所顧忌。害怕蘭滄海從中阻撓，不想讓王清華去插手唐氏集團的事情。蘭滄海卻也沒有說什麼。關鳳鳴就繼續道：「你過問唐氏集團的案件的時候，最好能從側面，也就是唐范海的女兒唐糖那裡瞭解一下唐氏集團內部情況。另外，如果你能在可行的條件下，看一看唐氏集團的往來賬目就更好了。當然我知道你對財務不太瞭解。如果條件成熟了，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或者告訴你老丈人，我們會給你派一個專職的會計師，幫助你完成這件事情。」
王清華點了點頭道：「好吧。這件事情我盡快去辦。正好藺雪梅到目前為止還扣押在羅榮天委員的手中，唐糖……」王清華說完也看了一下蘭滄海的臉色。並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自己跟蘭英現在基本算是有了婚約，如果跟別的女孩子過於親密了，蘭滄海難免心中會產生芥蒂。
不想蘭滄海愣了一下道：「你們兩個一直看我幹什麼？唐氏集團的問題是整個x市**問題的關鍵所在。你去瞭解一下情況沒什麼不好的嗎。再說了，為了國家利益，你跟一個女孩子接觸也沒什麼嗎。你們不要把我看的跟個女人似得小肚雞腸。我以我的黨性在這裡鄭重給你們兩個承諾，我絕對不會給蘭英吐露半個字。再說了，我也不希望你們兩個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鬧彆扭。」
蘭滄海的表現大出王清華和關鳳鳴的意料。王清華當然不好說什麼，關鳳鳴就支在前面道：「還是蘭書記大氣，有魄力。我就知道蘭書記對自己的未來女婿放心。」
蘭滄海不屑道：「這本身就不什麼大氣不大氣，有沒有魄力的事情。如果他們兩個能走到一起，那說明他們兩個感情好，要是走不到一起，就是我硬把他們往一塊拉，也拉不到一塊去嗎。再說了，我相信我們家蘭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矯情。說不定，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之後，她還會大力支持呢。」蘭滄海越說越豪邁。
關鳳鳴急忙道：「告訴你家大小姐的事兒，我看就算了。我相信你。也相信蘭英。」關鳳鳴說完，看了一下手錶道：「哦，都快兩點鐘了，我這肚子可有些吃不消了。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吧。今天我做東。」
蘭滄海就拿關鳳鳴開刷道：「你做東？那我就不去了。我還是回家自己煮方便麵吃吧。」
關鳳鳴就不樂意了道：「我做東你怎麼就不去了。這是不給我面子啊。難道非要讓你的乘龍快婿花錢你才甘心。」
蘭滄海道：「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更不是非要讓清華花錢我才甘心。是你的請客，我實在不敢去。」
關鳳鳴問：「怎麼了，你倒是說出個一二三來，為什麼我的飯你不敢去了，難道我會給擺鴻門宴，讓人暗算你不成？」
蘭滄海道：「鴻門宴你倒不會擺。我是害怕你擺豆腐宴。」蘭滄海說完，關鳳鳴好像也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就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原來蘭滄海剛到x市上任的時候，按照x市的慣例，新老班子交接，要在一起吃頓飯，表示一下和平過渡。由於關鳳鳴並沒有直接退居二線，還在人大的位置上。所以這個宴會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當然吃飯應該是老班長，也就是原市委書記關鳳鳴做東，邀請新上任的班子吃飯。當然這種飯局吃什麼都不重要，關鍵是有個歡樂和諧的場面就足夠了。酒席也不能過於簡單了，過去市委的標準，這種飯局一般是兩千元左右的標準，即顯得隆重，也不是很浪費。不過酒店自然也不傻子，這種新老交替的宴會，無論在哪個酒店設置，哪個酒店都會只收兩千元的款，然後擺上兩萬，甚至更高標準的宴席。
然而關鳳鳴卻在這次交接宴會上，給蘭滄海踏踏實實地擺了一桌子的豆腐宴，就擺在市委招待所，一桌子的菜就是炒豆腐、小蔥拌豆腐、會豆腐、涼拌豆腐、豆腐絲、豆腐皮、豆腐塊……總之除了豆腐還是豆腐，還美其名曰「清白宴」。這一頓飯把蘭滄海吃的是難受至極，還不能不吃，而且關鳳鳴好像是存心跟蘭滄海過不去，一直給蘭滄海的碗裡夾豆腐，說吃了清白宴為官就清廉。把蘭滄海鬧得沒有一點脾氣，硬著頭皮吃了一肚子的豆腐上任去了。
關鳳鳴笑了笑道：「那個時候不是害怕你這個市委書記把持不住自己，胡作非為嗎，也算是給你上的第一堂警示教育課吧。」
蘭滄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這個老班長，是要給我這個新班長下馬威啊。不過當時的情景，給我的感覺卻是要故意整我。要不然這些年我在x市，也不至於總是這樣畏首畏腳的了。一想起你給我吃的那頓豆腐宴，就好像是喉嚨裡堵了一疙瘩棉花一樣難受。改天一定要把這頓豆腐宴還給你！」
三個人說著笑著已經到了市委門口。王清華道：「二位領導，這頓飯還是由我來請吧。你們兩個選個地方。」
蘭滄海一直沉默不語，看著關鳳鳴。關鳳鳴突然道：「我想起來了，蘭書記的廚藝非同一般的。要不我們就去蘭書記的家中，讓蘭書記給我們露一手。市委書記做的飯，不僅吃起來香，感覺也不一樣，貴氣嘛。」
這時下午來上班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市委門口雖然不如昔日那麼熱鬧，卻也是人來車往。那些人見了蘭滄海先是一愣，隨後急忙從車上面下來，跑到蘭滄海面前畢恭畢敬地叫一聲蘭書記，又給關鳳鳴和王清華打個招呼。不一時功夫，市委門口的大小車輛就堵了一大串。關鳳鳴就拉了蘭滄海一把道：「我看你就別端著了，再不走，交通局就要找你談話了。」
交通局局長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找蘭滄海談話，就算是趙金明跟蘭滄海說話也必須謹小慎微，畢竟這個市委書記在x市的人事任免方面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不過堵塞交通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更何況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市委門口一堵，接連著和平街，甚至迎賓街馬上就會堵起來。
蘭滄海笑了笑道：「好吧，那就去我家吧。讓我這個市委書記伺候你這個人大主任一會。你是人民的代表，我是黨的代表，咱們也來一次管理倒掛，真誠服務。」
王清華也一早上沒吃飯了，早餓的肚子咕咕叫了，聽蘭滄海一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