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零章請神
赤煉炎獄附近的這些坊市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已然極專業，雖然一家店中既賣攻擊寶器又賣防禦寶器的情況也不少，可是大多數的店舖都已是專賣一種器物的專業店舖。有道是術業有專攻，這種專賣店倒是能增加店中貨品的可信度。
方正帶方勝去的最後一家店舖正是個專賣防禦寶器的，有個頗為怪異的名字，敢當齋。
站在那牌匾之下，方勝仰頭問道：「方大哥，這敢當齋是怎麼個來頭？」
「我哪知道，嘿，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只需明白這是家百年老店，防禦寶器享譽天下，呃，是赤煉炎獄知名，知道這些就好了。」
這時候胡妖兒忽然發了話，跳著道：「人家知道，人家知道！」
方勝笑道：「你知道這名字的來頭？小屁孩，瞎說啥，老實跟著吧。」
「呀！討厭！人家就是知道嘛！」胡妖兒氣道。
「行，那你說來聽聽。」方勝一本正經道。
「嘻嘻，人家常聽別人說『敢做敢當』，這個敢當齋的名字，肯定是這個意思。」胡妖兒有些得意地道。
「呃，敢做敢當，不過這各防禦寶器有什麼關係？走，還是去裡面問問吧。」說完方勝拉起胡妖兒的小手朝店中走去。
他們這兄妹倆也真能跑題，本來買寶器才是當務之急，這時反而把方正給拋在了後面，急匆匆問店名由來去了。
「老闆，你們家店為什麼叫敢當齋，是不是敢做敢當的意思呀？」胡妖兒一進門還沒看見人就喊了起來。
「喲，這是哪裡來的小客人，呵呵，敢當齋可不是敢做敢當的意思。」一個長鬚中年人直起腰來，看見胡妖兒後便笑著答道。
「噢……」胡妖兒一聽自己沒猜對，當時就小嘴一撇，有點鬱悶。
「小姑娘，我這店名除非是我的老鄉，否則不可能猜出來意思的，你沒猜對也沒什麼。」那店主忙安慰胡妖兒。
「吳老闆！」這時候方正剛好進來，笑著向那吳老闆打招呼。
「喲，方兄！」
「這位是方勝，這位是胡妖兒，我帶他們倆來看我前些天相中的那件寶器。」方正有些尷尬地道，因為怎麼看都是方勝和胡妖兒帶他進來的。
「原來如此。三位稍等。」
片刻後那吳老闆轉回身，手中已然托著個四四方方的藍色盒子，邊長僅有五寸左右。
方勝道了聲「多謝」後伸手接過盒子，這次不用胡妖兒提醒便已彎下腰去，在胡妖兒臉前將盒子打開。
「呀，這是什麼？」胡妖兒驚道。
實際上不僅胡妖兒不認識，方勝也是看呆了，那方形盒子裡卻躺著個青色長方形之物，似乎還是個盒子。
「呃，難道這還是個盒子？」方勝嘀咕道。
「實際上這是個劍匣。這冰魄劍匣原本是用來裝冰魄劍的，但是流落到此地之時，已經只剩下這劍匣了。原來冰魄劍與劍匣一主攻，一主守，如今雖然沒了冰魄劍，但劍匣的防禦力卻是絲毫不減。此匣本就以千年冰魄為主材料煉製而成，對抵擋一冰、火屬性的法訣、器物皆有奇效。不過這並不是說它對其它屬性法訣的防禦力就差了，耳聽為虛，小兄弟不妨試上一試。」吳老闆趁機道。
這吳老闆話不算多，方勝聽了不由暗暗點頭，笑了笑便將那小小的青色劍匣拿了出來。靈力才剛向裡一灌，方勝不由一驚，問道：「難道這劍匣還有兩種變化？」
那吳老闆臉上流露出讚賞之色，摟須笑道：「不錯。這劍匣實是可以打開的，打開之時適合用來抵禦法訣，關閉之時適合抵禦器物。」
「還有這名堂。」
「哥哥你快試試呀！」胡妖兒已經急了。
方勝笑了笑，微一凝神，手中青光大放，劍匣已然飛向空中。只聽「嗡」一聲震鳴，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一個劍匣已然足有五尺長一尺寬，乍一看像是由青石雕刻而成，細看便知其材質根本就是半透明。劍匣上花紋古樸，也沒有太耀眼的光芒，更沒有寒氣升騰，但是卻正因為如此，給人一種厚重之感，就像是在山底下壓了無數年剛剛挖出來的一樣。
因為是防禦法器，故而不用專門往外跑，方勝向方正笑道：「方大哥，來以法訣攻我試試。」
「你還是先掌握了冰魄劍匣的變化再說吧。」
「說是兩種變化，其實就是在兩種狀態間來回換，並不複雜。還有，你別盡全力不就行了，嘿嘿。」方勝笑著解釋道。
「那好，我要出手了。」
方勝猛一凝神，又向後退了數步，幾乎到了店舖的最裡端，而方正則站到店舖的門口。
「嗆」一劍鳴聲響起，一道青色劍光從方正腰間飛出，呼嘯聲震得人耳朵生疼，帶起的勁風更是吹動了屋裡所有人的衣服和頭髮，方正這一下哪裡是法訣，明明是貨真價實的劍形寶器！方勝那邊才一愣，那青色劍光已然穿過了數丈距離，下一刻就刺向了方勝小腹，而不是劍匣！
電光火石之間方勝已經反應過來，靈力猛地一催，那本已像書本一樣打開了的劍匣也未合上，直接一頭不動，另一頭飛速向那青色電光掃去！
這時候方勝也看出來了，方正那邊還保持對劍形寶器的絕對控制力，應該不會傷了他，這一次僅僅是要試試他的反應罷了。不過不論那劍形寶器的速度和威力，在視覺上和動真格的幾乎毫無差別。
「乒！」
打開冰魄劍匣未能擋住那劍形寶器的劍尖，卻砸在了劍身上，在那「乒」地一聲之後緊接著便是「噌」地一聲響起，方正的那形寶器直接扎進了地底。
這邊方勝剛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時，便見一大片青光帶著破風聲向自己兜頭罩來，當下想也不想便猛一催冰魄劍匣，只聽又是「嗡」一聲振鳴，那原本只有五尺長的劍匣已經變得有一丈高，兩尺寬，像門板一樣橫在了他身前。
「哧、哧、哧……」
一連串的聲音響過，劍匣一陣震顫，向後退了足有三尺，幾乎撞在了方勝身上，但是劍匣之前的青光也完全消失了。
此時方勝額上已然見汗，微微側了側身，瞥見方正正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於是鬆了口氣，右手一伸便將冰魄劍匣收在手中，抱怨道：「方大哥，你這可太不厚道了。」
「怎麼樣，倉促使用還能有這種效果，這冰魄劍匣防禦力不俗吧？」
「呃……」方勝想了想，在沒有冰魄劍匣的情況下，剛才那種情況他還真會手忙腳亂，不由笑道，「可不是，的確挺不錯。」
這時那吳老闆道：「原來冰魄劍與劍匣一體之時是上品寶器，分開之後就不好說了。老實說，以冰魄劍匣的防禦力，能摸得上上品寶器的邊。但是這是非常時刻，我們也不必隱諱，現在吳某只以中品寶器的價格將這冰魄劍匣賣你。方兄也來了幾次，這價格上若是再磨便顯得太銅臭氣，兩千八百靈石，小兄弟若是相中了便拿去吧。」
「好！」方勝沒想到這吳老闆竟然如此爽快，一聽那價格在自己接受範圍內，便當即答應下來。
交付靈石之時方勝卻又猶豫起來，不是不想買了，而是想起來又要掏出一堆靈石慢慢數，他有點不好意思。
其後果然又鬧了個臉紅，方勝這才將冰魄劍匣裝進儲物袋中。
臨出門時胡妖兒卻突然停了下來，喊道：「哥哥，等一下。」
「怎麼了？」
「嘻嘻，人家要問個問題。」然後小丫頭才轉向有些疑惑的吳老闆，仰頭問道，「吳伯伯，你還沒告訴人家這裡為什麼叫敢當齋呢。」
那吳老闆一聽就笑了，幾步走到胡妖兒身邊，蹲下來摸著胡妖兒的小腦袋笑道：「沒想到你這丫頭還喜歡刨根問底。我們家鄉一座很有高的山，傳說山上的石頭能夠震懾妖魔鬼怪，於是我們那裡的人就常常在自家牆上砌上一塊山裡的石頭，並在上面刻上敢當二字，以示這塊小小的石頭敢將所有妖魔擋在外面。在我們那裡，『當』和『擋』字有時候是可以通用的。我這小店的名字，就是取自家鄉的敢當石。」
「呀，真的嗎？人家也想要一塊！」
「呃……」那吳老闆不由有些頭大，實際上他不是沒有敢當石，而是僅有一塊，而且正砌在他們店舖的後牆上，如果送了胡妖兒，那麼他的這小店馬上就得變成透明的。
「你快別跟著添亂了，有機會咱們親自去一趟，你想要多少有多少！」方勝看出吳老闆頗為為難，忙道。
「那吳伯伯，你的家鄉在哪啊？」
「我自小漂泊，崤山以東都可以算做我的家鄉，哈哈。」
「噢，將來一定要讓哥哥帶著人家去。」胡妖兒認真道。
「嗯，去了就好好轉轉吧，我的家鄉景色很好噢。這樣吧，我留個地址給你哥哥，如果不出意外，我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那，你們如果到了，就去那找我，我親自帶著你們在家鄉好好轉轉。」
「嘻嘻，可要管吃管住噢！」
「哈哈，小丫頭，你這都跟誰學的，好好好，管吃管住！」吳老闆笑道。
方勝驚得幾乎合不攏嘴了，真不知再呆下去胡妖兒還會整出什麼事來，忙抱起她來，又記了吳老闆一個地址，然後急匆匆跑了出來。
等走遠了，方正笑道：「妖兒這本事實在太大了些，鐵石心腸的人見也會心軟。」
方勝立馬接道：「嘿嘿，回頭買解鱗槍的事，還要落在妖兒頭上。」
「噢？」方勝有些不明就裡。
「要讓人家去買嗎？」胡妖兒高興地道。
「你快給我歇了吧。沒看那秦老闆是只認錢不認人的主，就算你是他親孫女他都未必會少收你錢。嘿嘿，妖兒，你還刻荀執事嗎？」
「讓人家想想啊……呀，想起來了，是那個胖胖的老爺爺嗎？」
「對對對，就是他！」
原來此時方勝說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他要買名額時好不容易見到的散修聯盟中專管錢的荀執事。說起來，他們和荀執事也就一面之緣，然而方勝卻以他那和無數老頭打交道的經驗中推測出來，荀執事應該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而且對胡妖兒尤其沒有抵抗力……
如今赤煉炎獄的所有聚居地都在忙著搬遷，散修聯盟那邊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那荀執事走沒走。不過方勝覺得，荀執事仍然留在赤煉炎獄的面大一些，因為他畢竟是個管賬的，現在基地都要轉移了，自然有很多賬目要他來處理。
當天晚上方勝和胡妖兒便出現在散修聯盟在聚居地的總部之前，掏出那象徵著散修聯盟正式成員的牌子之後接待他的人立馬變得和善起來。然後方勝就施展出世俗界中走後門的慣用伎倆，那就是賄賂。對於散修聯盟的大部分窮鬼來說，靈石對他們的吸引力顯然要遠遠大於對旁人。是以方勝只花了一塊靈石就問出了荀長老的下落，此老果然如方勝所料還留在聚居地中，只不過這會正忙著。
然後方勝花了總共八十塊靈石得到了一個在荀長老忙完一切事務後見荀長老一面的機會。
那時候已是深夜，胡妖兒已經困得不行了，堅持了沒多久便趴在方勝肩膀上睡著了，方勝只能苦笑著抱著胡妖兒在荀長老所在的那間大廳外徘徊。
就連方勝都開始瞌睡的時候，那名收了他四十靈石的「高官」終於急匆匆走來，低聲對方勝道：「快點進去，荀執事已經很累了。」
方勝一下子反應過來，猛甩了甩頭，提起精神大步向廳中走去。說實話，此時他心裡不僅沒底，還很愧疚，前者是因為他們和荀執事非親非故，人家未必會幫他們，後者則是因為他已感覺出來，荀長老的確很忙，但是他卻要因為一點「小事」來麻煩人家。然而只要一想到秦老闆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眼神，再加上最近可以說是流水般的花錢速度，他就覺得此來絕對是值得的。
那荀執事在看到方勝和胡妖兒那一瞬間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這讓方勝一下就猜到，荀執事還記得他們。暗道這就好，方勝也沒繞彎子，抱著胡妖兒勉強向荀執事施了一禮，上來就道：「前輩，打擾之處還望見諒。晚輩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實際上荀長老的確還記得方勝兄妹二人，不過印象較深的還是胡妖兒。方勝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了胡妖兒在方勝懷裡睡得並不舒服，心下對方勝便有些不滿，不過卻未表現在臉上。當他聽完方勝的話，知道方勝此來竟只是想讓他出馬幫忙買兩件法器之時，簡直覺得方勝是給他添亂，他相信，面前的這個年青人絕對把他的職務或者說職位看低了。且不說方勝那「省下的錢的一半都捐給散修聯盟」的許諾，就算是能為方勝省下一萬靈石，讓散修聯盟一下增加五千靈石的收入，他也絕對丟不起那人。他是整個散修聯盟的雇工，但不是散修聯盟內任何一個人的雇工，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幫方勝。
然而便在他決定訓斥方勝一頓然後將方勝趕走之時，胡妖兒醒了。這小丫頭囈語一聲之後勉強抬起了小腦袋，迷迷糊糊道：「哥哥，這是哪呀？」
「咱們在荀執事議事的大廳裡。」方勝小聲道，說完便苦笑著看向荀執事。
胡妖兒「噢」了一聲之後至少兩息沒動靜，便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喊道：「呀，胖爺爺人呢？！」
方勝差點暈倒在地，心說，在外面還好好的叫老爺爺，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成了胖爺爺了，得，今天這事也別想辦成了。
那荀執事也好不尷尬，輕「咳」一聲後皺著眉頭看向胡妖兒，卻不好開口。
「荀爺爺，你好忙呀，我和哥哥在外面等了你好久，妖兒很睏，然後就睡著了……」對胡妖兒來說，大概見了第二面的人就不算生人了。
「嗯，乖孩子，我和你哥哥馬上就商量完，你就能回去睡了。」看到胡妖兒那迷迷糊糊的模樣，荀執事不由一陣心疼。
「噢。荀爺爺，人家很睏，不和你說話了噢。」
「嗯，你先趴你哥哥身上睡會吧。」
「嗯……」應了一聲之後，胡妖兒再沒動靜了。
荀執事好一會才將目光從胡妖兒身上移到方勝臉上，看得方勝心裡直發毛。好一會荀執事才歎了口氣道：「你說的事，我是肯定不能親自去的。不過明天我可以派個人陪你，作用也是一樣的。你說的那報酬，買完寶器之後就全交給我派過去的人就行了。」
只要有人出面就行，方勝連忙道謝：「多謝前輩！」
「我倒有些納悶，之前你對赤煉炎獄一副志在必進的樣子，怎麼後來卻失蹤了？」
方勝苦笑道：「剛巧師門出事，只得趕了回去，再回來時赤煉炎獄已經沒了。」
荀執事聽了也頗覺好笑，接道：「於是你就把省下來的錢全買了寶器？也好，提升實力是好事，至少可以讓你這妹子少受驚嚇和傷害。」
又說了沒幾句，方勝和荀執事便約好了次日見面的地點、時間，然後方勝便告辭出了散修聯盟總部。
在求請時，他讓荀執事幫他買解鱗槍和冰離扇兩件寶器，前者自然是自己用，而後者則是做個順水人情，他對那柳思晗和鄒志榮頗有好感，正好能在此事上幫幫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