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顧慮
姚建利雖然在第一時間掉轉槍頭對準了陳老爸，但這只是下意識的本能動作，他心底並沒有開槍的念頭，也不可能隨隨便便開槍，但是，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給他帶來了難以估算的後患，需要他用整整的後半生來懺悔。
第一個開槍的並不是早有準備的陳家坪派出所的所長陸覘，也不是一直用手按著佩槍的段國華，而是站在陳子華背後的李倩蓉，幾乎在姚建利掉轉槍頭的同時，李倩蓉便已經搶先拔槍射擊，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的阻滯。
第一槍打穿了姚建利的手腕，佩槍隨即跌落下來，緊接著第二槍直接打在姚建利的肩窩，鋼芯子彈穿過肩井，打碎了肩關節，姚建利的右臂算是徹底報廢了。
但這還沒有結束，早已等候多時的陸覘同樣在極近的距離朝姚建利開了兩槍，他本來與姚建利面對面，開槍的時候也是對著右肩的，但姚建利突然轉身，用槍對著撲進來的陳老爸的時候，陸覘與姚建利就變成了前後腳，站在背後開槍了。
正因為這個突然變化，陸覘的兩槍變成了左肩膀和左膝關節，這兩槍才真正叫毒，不但打碎了姚建利的左肩骨，還把姚建利的左膝關節從後腿彎直接打穿，左腿也算是玩完了，四聲槍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結束，讓人難以分辨誰先誰後。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姚建利沒有任何疑問的癱軟在地上，四肢廢掉了三件，只剩下一條右腿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支撐住他的軀體，直到栽倒在地，他都沒有能夠想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從他衝進陳家大門到現在，前後十幾分鐘不到二十分鐘的樣子，就已經幾翻起伏，主客易勢，自己竟然反而被人打了幾槍，這讓他實在難以明白。
陳子華的一身功夫也不是假的，雖然極少在人前顯露，可這個時候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幾乎就在李倩蓉開槍的同時，他也反應過來，只是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像李倩蓉那樣拔槍射擊，所以，隨著李倩蓉的槍聲落下，他已經飛身縱躍而出，將父親撲倒在地。
怕傷到父親，陳子華在摔倒的時候努力翻身，一側翻，便將父親穩穩的抱在懷裡，等落地時，已經變成了背著地，仰身抱著陳老爸，這樣一來，陳老爸便絲毫無傷，至於陳子華自己，倒是不怎麼在乎摔這麼一下。
電光石火之間的變化，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尤其是段國華，臉色嚇得煞白，在陳子華抱著父親翻身躺到地上的時候，他連忙跑過來將父子兩人扶起來，發現陳子華父親並沒有受傷，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邪火卻已經直竄腦門子。
瞪著血紅的眼珠，段國華咬牙切齒的走到姚建利跟前，幾乎沒有任何前兆，抬腿就踹出去一腳，姚建利因為四肢受傷嚴重，無法支撐身體，這時候扭曲著身子半伏在地上，段國華這一腳卻是衝著他的胯部踹過去的，看著好像是踢在大腿上，實際上卻絕了這小子的根。
段國華這一腳踢得極為陰毒，將姚建利直接踹得翻了兩個身，然後仰身擺在地上，下體卻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本來已經疼昏過去了，這會兒又被踹醒了，立時發出刺耳的慘嚎。
陸覘自然認識藍山縣老局長段國華，看到段國華等人進來，姚建利隨後挨了幾槍，他心裡便是一喜：「這一注終於押對了！」待段國華進了屋，他連忙湊了過來，先是敬禮，然後自報身份，簡明扼要的把現場的情形匯報了一遍。
陳子華一行人這時候也已經進了正堂，段國華低聲請示了一下，陳子華只是擺了擺手，道：「按程序辦走吧，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事情發展到現在，肯定是摀不住的，如今這些人都各有體系，說不準這時候消息已經滿天飛了，所以，儘管陳子華怒火欲焚，卻能很理智的做出選擇，他心裡也清楚，今晚來抓賭的這幫人交給段國華，不光這些人的前途毀了，他們背後的人也會成為派系鬥爭的犧牲品。
段國華招手叫過陸覘，吩咐道：「這些人交給你了，先押到鎮派出所，不許他們竄供。」
不管是段國華還是陸覘，都明白這些聯防隊員的貓膩，這麼吩咐，就是已經在盤算利用這件事了，恐怕藍山縣接下來會因為今天的事情，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陸覘鄭重其事的應了一聲「是！」，然後讓人把姚建利帶來的這些聯防隊員給拷了起來，分別送出去押走，包括姚建利，也讓森林公園的救護車接走單獨看押，陸覘自己則帶著幾個鎮派出所的民警，給在場的所有人做了筆錄。
高耀峴的三菱吉普停在門口的時候，陸覘已經帶著人把筆錄快做完了，這些鎮派出所的民警跟陳家坪的村民大多熟識，有他們不時的暗示引導，這筆錄又是在堂屋當中公開做得，第一個做完之後，後面的人照貓畫虎，只剩下簽字按手印了，所以快得出奇。
看到屋裡屋外的情形，高耀峴滿臉都是冷汗，段國華這次倒是沒有發火，讓他暫時留在陳家坪派出所坐鎮，等市局的人過來接手案件，方才在做筆錄的間隙，段國華已經打電話讓市局派人來陳家坪，因為牽涉到縣局內部的問題，所以不能讓縣局自己處理。
陳家人重新布設靈堂的時候，陳子華接到了許澤華的電話，低聲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陳子華道：「許叔，這事能不能盡量低調處理？」雖然自己這邊似乎佔了上風，但陳子華心裡卻明白，一旦這事兒被人利用，不光藍山這裡要掀起風波，他自己勢必也會受到影響，這可不是他希望的，而且極有可能被人歪曲，成為打擊他的手段。
許澤華沉吟了一下才道：「放心吧，這事你就不用管了。」
收了電話，陳子華歎了一口氣，許澤華的意思他豈能聽不出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若是放過了，那還算是一個合格的官場中人麼，沒縫的蛋這些人都能從中挑出骨頭來，何況這麼大個把柄呢，所以，他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彌補了。
不用說，肯定是何雲鳳打電話給許澤華的，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陳子華都絲毫沒有怪罪她的道理，如今何雲鳳是許澤華的絕對心腹，為許澤華掌控者文熙市的財政大權，陳子華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又在當場，若是不及時匯報，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更何況，何雲鳳還是陳子華引薦給許澤華的，所以，何雲鳳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而且這麼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在幫陳子華，同樣的，對於藍山縣眼下的局面她比大多數人更清楚，自然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機會。
作為許澤華的鐵桿心腹，她當然要為自己的陣營謀取利益，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及時把情況匯報給許澤華，都是最正確的選擇，當然了，何雲鳳也考慮到了，陳子華即便是有心請許澤華在這件事幫忙，也不會親自打這個電話的，所以她索性一併代勞了。
李倩蓉低聲問道：「是不是方才不該開槍？」
其實開槍之後李倩蓉才醒悟過來自己有些魯莽了，那種情形下，首先姚建利根本就不敢也不可能開槍，儘管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刑警，貿然之間對著人開槍，還是會有很大的心理負擔，更何況，站在她和陳子華等人的角度，已經能清楚的看到陸覘了。
在姚建利鳴槍的時候，陸覘就已經把自己的佩槍掏了出來，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姚建利會開槍傷了陳老爸，只是當時那種情形之下，李倩蓉根本來不及衡量得失，更不敢把希望押在別人身上，抽槍射擊幾乎就是本能。
陳子華搖搖頭，道：「沒事，只要沒當場打死就好。」
他也已經想開了，這口氣不能不出，至於是不是會產生對自己不利的影響，現在考慮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且這類事情越是遮掩後果越是糟糕，還不如交給當地公安機關按程序去走呢，想必許澤華會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妥帖吧。
安慰兩個堂兄和受到驚嚇的親朋好友，重新布設靈堂，自有陳老爸和族中的長輩去做，陳子華與李倩蓉沒呆多久便與何雲鳳等人返回家裡，因為第二天就要出殯，何雲鳳等人也沒打算回縣裡，陳家坪因為森林公園的緣故，村子裡有不少帶住宿的農家樂，也不愁沒地方住。
不過何雲鳳等人卻是住在了陳子華家裡，半坡上的小別墅，足夠這幾個人安歇了。
等眾人都安歇之後，陳子華與李倩蓉躺在床上，看著熟睡中的女兒，陳子華沉吟了一陣之後道：「明天下午我就去京裡，你也別在家裡多呆。」
李倩蓉聞言遲疑了一下，道：「那爸媽那邊怎麼說？」她自然明白陳子華這是為了遠離是非，今晚的事情勢必會被人利用，陳子華這時候在家裡，難免會牽涉其中，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迴避，想來，即使他們夫婦不在，那些衝撞靈堂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