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難題
辦妥了大豆種子的事情，陳子華這次進京的主要目的基本上算是達成了，第二天去張教授的家裡拜年，把自己的論文也順便繳了，從張教授家裡出來，陳子華登時覺得一陣輕鬆。
初三下五，陳子華帶著特意準備的禮品去了特勤基地，除了這兒，陳子華還真不知道什麼地方可以方便的找到潘邵暉，這次進京，他可是帶了不少的好東西過來，主要就是送給潘邵暉的，本來兩人的私交已經相處得很不錯了，又有了邢雲峰和李援朝的關注，陳子華自然更為用心，雖然那兩人最終都沒說什麼，陳子華也知道自己搭上了一條很便捷的上層路線。
來之前就打過電話，所以潘邵暉早已在小洋樓等候，兩人見面之後自然有一番寒暄。
看到陳子華帶來的禮物，潘邵暉露出一臉笑容，倒不是沒人送他禮物，而是有人送他也不收，陳子華拿來的卻都是他曾經提說過的，一箱雪茄煙，兩箱特製白酒，六罐品種各異的茶葉，一副大理石雕鑿的圍棋，都不是很特別的東西，但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這就跟做菜一樣，越是看起來普通的食材，越是能做出高檔可口的菜餚，煙酒茶本是最普遍的東西，但這些最普通的東西卻也最能體現出心思來，陳子華送給潘邵暉的，都是市面上根本就沒有的東西，便是那副大理石圍棋，也是在郭家峪的大理石礦上精心雕鑿出來的。
讓身邊的工人員收下禮品，潘邵暉與陳子華在書房裡面擺了一張小桌子，弄了幾個涼菜，開了一瓶陳子華帶來的白酒，兩人邊喝邊聊起來，潘邵暉最關心的，還是前一陣陳子華帶回去的病例，因此，剛喝了幾杯酒，他便忍不住問道：「有什麼進展沒有？」
陳子華沉吟了一下才道：「思路倒是有幾個，不過還需要收集一些臨床數據，目前類似的病人很少，醫院正在徵集患者進行自願免費治療，這還需要一個過程。」
潘邵暉點了點頭，道：「有思路就好，總比那些所謂的權威專家強，一口一個世界性難題，似乎外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們就應該理所當然的束手無策了。」
陳子華暗自搖了搖頭，這些情況在國內實際上非常普遍，不是他們倆個人發發牢騷就能解決得了的，所以並不接話。
在來京城之前，他就已經打電話問了郭姐了，說實話，這件事上，他對郭姐還是寄予了很大期望了的，郭姐也不負所托，愣是把郭四從虎尾山上請了下來，並且在春節前就趕往龍溪，已經在瑪莎醫院開始投入鑽研之中。
方才對潘邵暉所言也並非全是推脫，郭四還真有些拿法，只是太過偏門，一般人也就算了，大人物的話，肯定不敢讓他隨便折騰，所以陳子華便想出這麼個主意，在全國範圍內徵集類似的患者，進行免費治療，一邊摸索經驗一邊收集臨床數據。
潘邵暉這才放下心事，對陳子華道：「打算在京城呆幾天？」
陳子華道：「今晚幾個朋友約好了，要去綠島俱樂部喝酒，明天開始集中拜年了，估計總還得三四天吧，我初八就得回龍溪上班。」
潘邵暉道：「是向部長家的小衙內那幫人吧，聽說在安東的時候，你們相處的不錯。」
陳子華聞言笑了起來：「今晚說好是龍明雪請客的，有沒有向老三他們，我也不知道。」
潘邵暉想了想才道：「你說的是龍書記家的那位小丫頭吧，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陳子華道：「嗯，就是她，雖然是女孩子，有時候還是非常有英雄氣概的。」
潘邵暉哈哈笑了一陣子，拿起酒杯跟陳子華碰了一下，道：「你很久沒去賭錢了吧？」
陳子華沒好氣的道：「賭什麼賭，輸了自己掏腰包，贏了直接就被你給黑了，我又沒毛病，還去賭。」上次被潘邵暉一句話，把他在地下錢莊贏的三個億就給沒收了，陳子華直到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肉疼，三個億，再有錢也不是這麼個糟蹋法。
潘邵暉笑了笑，道：「咱們特勤上次解散過一次，你知道為什麼？」
陳子華擺了擺手，道：「潘主任，你想喝啥酒我給你拿啥酒，你別跟我說那些事兒，我不感興趣也不想聽。」他還是很有幾分自知之明的，李援朝的話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記，跟潘邵暉可以深交，但不該自己打聽和知道的事情，最好聽都不要聽。
潘邵暉似乎沒想到陳子華忽然變得如此謹慎，端著酒杯的手點了點陳子華，道：「你呀你呀，嗨，啥時候也變得這麼小心眼了？行，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以後遲早會明白的，今天就不說這個了。」
陳子華笑了笑，也不分辨，其實這件事李倩蓉早就跟他分析過，這裡面牽涉到最上層的權力交接，老首長雖然名義上已經離開政治中心，實際上在黨政軍裡面始終都還保持著最強大的影響力，總書記如今已經當了一任了，但卻始終都還在老首長的影響下工作。
比如這次安東的反腐行動，實質上就是最上層博弈當中，在基層的映射，陳子華心裡雖然早有打算，但卻不願意這麼早就站在前排去搖旗吶喊，成為被人利用的急先鋒。
潘邵暉泯了一口酒，放下杯子道：「前段時間龍溪是不是差點兒出狀況？現在怎麼處理的，好像忽然間就沒有什麼動靜了似地。」
陳子華道：「你倒是長了一副兔子耳朵，啥都能打聽到，怎麼，還有不清楚的地方？」
對於潘邵暉能知道軋鋼廠的事情，陳子華一點兒也不奇怪，安東的特勤分站就設在龍溪市，那邊有個風吹草動的，潘邵暉很快就能知道，若是一點兒都不清楚，那才不正常，為了能悄沒聲息的壓下軋鋼廠的事情，陳子華可是動用了陸愚卿的人的，所以一點兒也不奇怪。
潘邵暉笑了笑，道：「我這邊能知道哪些情況，你難道還不清楚？」
陳子華拆了一條雪茄煙，抽出一小盒，倆人一人一支，一邊點煙一邊道：「還能怎麼處理？把領頭的全收押了再說，沒有人帶頭煽風點火推波助瀾，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潘邵暉愜意的吸了一口煙，似乎很隨意的道：「想沒想過怎麼處置哪些人？」
陳子華有些奇怪的看了潘邵暉一眼，不知道他怎麼會對這件事如此上心，雖然語氣看似隨意，實際上陳子華已經能感覺到潘邵暉似乎意有所指，遲疑了一下才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這麼拐彎抹角的，懶得跟你猜謎。」
潘邵暉彈了彈煙灰，道：「你真的不明白？」
陳子華這才正容道：「明白什麼？是不是裡面有什麼不能輕易得罪的人？」
潘邵暉「嗯」了一聲，隨即卻搖搖頭：「不是那些人裡面有不能得罪的人，而是一旦深挖的話，勢必又是一場大案，對於龍溪目前的處境來說，極為不利，而且，從長遠的角度分析，此案也不應該牽扯太多。」
陳子華還真不知道軋鋼廠的案子能牽連成啥樣子，道：「還請潘主任指點。」
潘邵暉夾了一片牛肉，輕輕的放在嘴裡嚼了嚼，道：「這麼跟你說吧，軋鋼廠和鋁廠從立項到現在，吞沒了多少資金，想必你也心裡有數，但你想過沒有，僅僅憑那幾個廠領導，能把這些錢吞下去麼，即便能吞下去，難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
陳子華心中登時一凜，他之前拿到數據的時候，只是覺得憤怒和不可思議，卻從來沒有想過，這麼龐大的資金，到底跑到那裡去了，無論是兩個國企的那些領導還是包括錢寶銀甚至落潮生在內，都不可能吞下那麼龐大的資金，這些人的家底他早就讓人查過了。
琢磨了一下，陳子華道：「你是說，有可能會牽扯到譚書記？」
因為郭萬年和顏素清都隱約的點撥過他，似乎這兩家企業都跟安東的前任省委書記譚書記有關係，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已經離任退休的譚書記，能有什麼樣的能量，居然讓提到他的人都是一副不願開罪的神情，甚至還有些忌憚，這是他不能理解的。
曾經讓譚卿去收集有關前任省委書記的資料，但能順利拿到的都是官面上的普通資料，更為詳細的，就不是一般人能隨便調查的，即便是國安或者特勤，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去調查一個國家高級官員，譚書記雖然已經離任，但畢竟是中央序列的人物，還是政治局委員，更不可能隨便調閱他的資料了，所以一直沒什麼進展。
潘邵暉晃了晃手裡的酒杯，道：「若只是譚書記，也沒必要跟你說這些。」
陳子華聞言一陣愕然，沉思了好一陣才道：「那你的意思，是放過這些人了？」他沒有糾根結底的去問潘邵暉，到底軋鋼廠和鋁廠所吞掉的近十年的全市財政收入去了哪裡，而是問起眼下這宗案子該如何去處置，目下的龍溪市，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而不是為了反腐，弄得到處人心惶惶，沒心思去做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