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誤會 文 / 悠然世

    赫連氏一聽皇帝的叫嚷,趕緊匆匆走到寢臥外,只見寧熙帝站在一扇朱色纏枝松柏紋的大窗欞前,龍目瞪大,目色中淨是驚喜。

    赫連氏一驚:「皇上,怎麼了——」幾步過去,話還沒說完,卻也是呆在窗前。

    這扇窗戶正對著天井中的小梅林,林中早就換了一道景象,與昨天截然不同。

    身後的藍亭亦是一怔,昨兒還光禿禿一片的梅林,一個晚上,枝頭苞已經綻出了粉白色的花朵兒,星羅棋布地點綴在褐色的纖長枝椏上,唐梅這個品種的個頭兒,在梅花中本就大,很占視線,如今乍一看過去,密密麻麻,素雅天成,果真如昨天雲家小姐說的,一片香雪海!

    赫連氏回過神,欣喜無比,雲家那丫頭的催梅盛開的法子,果真有效!

    「玉煙,」寧熙帝滿心欣悅,哈哈笑起來,「往年你總是說這萃茗殿地勢不好,叫朕看,今年花神還是很眷顧你的啊!宮內最早的獨秀,都開在了你家!瞧這樣子,開得這麼早,只怕今年還會梅開二度!」皇帝顯然是真心愛梅的,說到這兒,興致大增,不顧秋晨寒涼,也不要宮人跟隨,抖了抖大氅,出去賞難得的早開梅了。

    赫連氏難得見寧熙帝這麼高興,不敢攪皇上的興,也披了披風,跟上一同伺候。

    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是凍得鼻頭紅紅,手腳冰涼,寧熙帝展開大氅,將赫連氏擁在懷裡地一路進殿,一坐定,眉飛色舞道:「今年梅花獨獨早發萃茗殿,貴嬪有功,甚得朕歡心,姚福壽,賜貴嬪東海夜明珠一對,紫綃紗一帳,五鳳頭面一套,另打賞萃茗殿宮人!」

    「多謝皇上!」宮人們喜上眉梢,齊齊跪下,又趕緊遞來已燒得暖和的金絲手爐。

    寧熙帝今兒一早起就看到晚秋初冬的梅景,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捧著手爐將手捂熱,像個十*的少年一般貼了赫連氏的俏麗臉頰上,給她取暖,笑道:「玉煙的臉蛋兒都凍紅了,來,讓朕捂一捂……」宮女們都很少見寧熙帝這麼柔情似水,個個捂嘴偷笑,年紀大一些、跟了赫連氏多年的嬤嬤,也驚喜地察覺,就算是當年貴嬪剛進宮最得寵時,寧熙帝也不曾這麼細膩,眼下,兩人倒是比往日感情更近了一步,打了個眼色,與幾個宮女笑著低頭退下,不再打擾二人柔情蜜意。

    赫連氏知道寧熙帝今天是真的高興,心下對雲菀沁又是感恩多了一層,一邊享受帝王的寵愛,一邊拿起屏風上的朝服與冕冠,溫和地笑道:「皇上忘了嬪妾是在哪兒出生的麼,北方的草原冷起來,比京城還要冷幾倍,嬪妾自幼習慣了,不怕冷的,倒是皇上,趕緊將朝服換上,免得著涼了。」寧熙帝也笑瞇瞇地伸展雙臂,由著貴嬪穿戴。

    赫連氏給寧熙帝展袍扯衣角,皇上這陣子三五天來一次萃茗殿,比韋貴妃的常寧宮那兒還去得頻繁,現在正是難得復寵的時光,若有什麼事兒,這個時候提出來,怕是好機會,想著手一動,給寧熙帝扯了扯袍子角兒,低柔試探:

    「皇上,世廷漸大了,也不知道皇上近來有沒有給皇兒考慮過。皇上子息豐,優秀皇子也不少,可千萬別忘了嬪妾的皇兒。」

    寧熙帝自然知道赫連氏說的「考慮」指的是皇子婚事,勾了勾美人尖尖下頜:「怎麼忘得了?郁文平家的一名嫡女,年紀和容貌與老三匹配,遲早的事兒罷了,前年不就提過麼。這兩年,朕瞧老三年紀越大,身子骨也越發健壯了些,也該找個管後院的人了。朕改明兒叫姚福壽與老三那邊說一下,今年內就將婚旨給下了。」

    果然啊,聖上瞧中的還是那郁家千金,看來已是難拗的了。赫連氏念起擷樂宴上,兒子看那雲家小姐的眼神,下定決心,柔聲福了一福,婉婉一笑:「謝皇上賜婚,郁家小姐做秦王正妻,主理王府中饋嬪,妾自然安心,可嬪妾瞧著大皇子二皇子,還有五皇子,甚至太子,未娶正妃前,宅院內都有幾名紅袖添香的俏人兒呢……。」

    寧熙帝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在嫌老三府上女人少呢,不免哈哈笑起來:「你啊你,看上去不聲不響,朕以為你多老實,原來還是饞著鍋裡,你這寶貝兒子,一個妻都還沒正式迎娶進門,就已經想著納側啦?」

    「皇上又取笑人家,」赫連氏粉臉一紅,「後院人多了,開枝散葉的機會才大一些,世廷他本就身子不大好,多些人,方才能多給皇家添子嗣啊。」

    說的也是,皇子在娶正妃前先納幾個側妃庶妃,甚至養些侍妾,不足為奇,有時還是宮裡的長輩貴人拉的線或者送的人兒呢,寧熙帝眼一瞇,這個貴嬪,素來謹小慎微的,話不多,可一說,必定是早有打算的,笑了笑:「玉煙,你心裡是有人了?」

    赫連氏垂了眼眸:「這次陪宴嬪妾的兵部左侍郎家的女兒很是靈巧,生得也好,雖年齡比老三要小幾歲,卻難得的懂事,並不任性稚氣,陪侍嬪妾時很會體貼人,」見皇上凝神不語,又補充:「那雲小姐宴上,雖然第一次進宮,卻有大家風範,昨兒太后還將她留宿宮裡陪歇了一夜呢。」

    話一出口,寧熙帝眉毛一彎:「雲玄昶的大女兒,雲氏菀沁?」

    赫連氏一怔,剛一提,皇上就能脫口喚出那女孩兒的閨名,像是熟悉似的,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昨晚,朱順將紅胭是塘州之戰軍官後人的事報給了寧熙帝,蔣胤後來去議政殿找寧熙帝重新自省過一次舊案,兩人陳述原委時,字裡行間肯定免不了會提到雲菀沁,皇上對雲菀沁印象深刻,倒也沒什麼,忙頷首:「是的皇上,就是雲家的大姑娘。」

    隔了好半會兒,寧熙帝才開口:「原來你瞧中的是那個女孩兒,朕雖沒見過那孩子,昨兒聽朱順與蔣胤一說,也覺得有幾分普通閨秀沒有的膽量與俠氣,有意思。」

    赫連氏一聽暗喜,皇上都覺得不錯,那就是有戲了:「可不是,皇上,那女孩兒樣子雖是嬌嬌嫩嫩,看著小了點兒,可心裡頭有貨,有幾分男兒的度量,與世廷很般配。她父親為兵部的二把手,嬪妾聽聞,似是馬上又要擢為尚書,那就是二品重臣,配世廷做側妃,倒也說得過去。」

    說到這裡,赫連氏只當這好事兒十之*便成了,女方身世位份合適,得賈太后的喜歡,皇上又誇了幾句,還能有什麼大問題。

    沒料待赫連氏打開天窗說了亮話,寧熙帝竟默不作聲,並沒之前贊人時的笑容。

    赫連氏心中咯登:「皇上,是不是覺得那雲家小姐不好……」

    寧熙帝揮揮手:「並無不好。」

    並無不好,可對於雲菀沁當老三的側妃卻又有幾分遲疑,赫連氏生了奇怪,莫非皇上覺得雲小姐當皇子側妃還不夠格,或是有待考量?但瞧他臉色,倒也不像在挑剔雲小姐啊……卻再不好多說什麼,繼續服侍皇上穿衣。

    料理妥當,姚福壽在簾外恭聲:「御輦備好,時辰也差不多了,皇上隨時可擺駕去奉天殿了。」

    寧熙帝「嗯」了一聲,見赫連氏似是有些失望,安撫:「玉煙,今兒下朝若政務清閒,朕再過來同你一塊兒賞早發的梅花。今早時辰有限,還沒來得及欣賞完。」

    赫連氏沒得個准信兒,確實失望,可此刻聽聞皇上下朝會來,仍是欣喜,柔柔一拜:「玉煙隨時在殿內恭候皇上,」說完,親送皇上出殿上朝。

    寧熙帝經過天井,一眼瞥見藍亭剛從那梅林出來,懷中抱著一塊冒著涼氣的大方磚冰塊,因為迎面碰上龍顏,正停駐在路邊。

    昨兒藍亭照雲小姐的吩咐,將冰塊用布裹好了,淺埋在樹下的泥土裡,雲小姐說過若是梅花開了,就得將那冰塊拿出來,不能強行一直使用,免得適得其反,藍亭見寧熙帝離了梅林,惦記著雲小姐的話,梅花下的冰塊不能放久了,便趕緊去將冰塊弄了出來,沒料卻與寧熙帝碰個正著。

    不出藍亭所料,寧熙帝腳步一停,下意識問道:「這大冷天兒的,你手裡拿冰做什麼。」

    藍亭望了望自家娘娘,赫連氏也沒什麼好瞞的,心裡一轉,倒是個好機會,附過去輕道:「皇上,今年嬪妾有幸拔得頭籌,不是花神保佑,是雲家小姐深諳此道幫忙,才能叫咱們賞到深秋初梅。」

    寧熙帝一怔:「她,怎麼能叫梅花早發?」

    赫連氏將雲菀沁的法子簡單說了一遍,只盼著雲菀沁剛好撥到了皇上的心頭好,叫皇帝歡喜,接納雲菀沁,這已經是她能幫皇兒的最大餘地,再就只能瞧那女孩兒的造化了。

    寧熙帝只聽到那鹼粉化水促花開,濃眉乍然一動,喃喃:「鹼水催梅開。」

    「是啊,」赫連氏笑笑,「嬪妾當時聽著,也覺得像是天方夜譚,這小妮子不知道哪裡來的鬼點子,沒料果真有用處。」

    寧熙帝臉色恢復,嘴角一揚,勉強提起笑容:「嗯,雲玄昶這閨女,鬼點子不少。」雖然是誇讚,語氣卻乾乾巴巴,似是強擠出來的,姚福壽察言觀色功夫強,偷偷看了看寧熙帝的臉色,清咳兩聲,恭聲說到:「時辰不早了,朝臣們怕都來了,皇上該過去奉天殿了呢。」

    赫連氏再不敢多作糾纏,俯身:「恭送皇上。」

    寧熙帝遠遠瞟了一眼梅林,與姚福壽出了茗萃殿。

    御輦繞過曲折宮牆,走到半道上,忽的一停。

    跟在後面的姚福壽幾步小跑上前,只當皇上有什麼事兒要差遣。

    寧熙帝白皙而修俊的手扒開輦帳:「天色尚早,朕先去一趟慈寧宮,給太后請個早安,再去奉天殿。」

    給太后請早安?姚福壽一愣,皇上孝順,政務再忙,一天也會撥出時辰給太后請安兩到三次,可早安一般也都是下朝以後去啊,從沒見著上朝前趕著去,正要多問一句,心念一轉,皇上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嚥下話,忙吩咐先將御輦轉去慈寧宮。

    ***

    慈寧宮。

    雲菀沁昨兒得了恩賜,賜座臨窗錦榻邊,與賈太后促膝談心小半晚,滿肚子民間的樂事,閨閣的雅事,還有平日調脂弄粉的小段子都統統搬了出來,聽得賈太后不亦樂乎,笑得合不攏嘴,直至二更的梆子打起來,朱順與貼身伺候的老嬤嬤三催四請,太后才戀戀不捨回了寢臥安寢。

    隨後,雲菀沁被安置在太后寢殿旁的一間耳殿內歇息,本來以為會擇床,可進一趟宮發生的事兒不少,她身心俱疲,高床軟枕,身子下墊著的軟綾滑羅幾乎能跟肌膚融為一體了,頭一碰枕頭沒多時就美呼呼地睡著了,一夜無夢。

    翌日天光一亮,雲菀沁梳洗完畢,穿戴好了,天蠶絲軟榻上好好睡了一晚,什麼精神都養足了,看了看天色,該是出宮的時辰了,在宮女的帶領下去給賈太后跪安辭行。

    賈太后見得這丫頭一夜起來,精神勁頭足了,兩個臉蛋兒紅粉撲撲,一雙美目水汪汪的,越發靈動,昨兒進宮時一身淡雅的衣裳換了,此刻換上了一套宮人準備的新衣,與昨天的衣裳風格截然不一樣,是一襲五色錦彩綾曳地長裙,顏色艷麗鮮嫩,襯得人嬌媚動人,嬌小耳珠子上掛著兩顆紅珊瑚耳墜子,更是讓膚色顯得牛乳凝脂一般的白膩。

    風格大變,卻各有不同的美,若昨天那一身兒宛似清雅荷花,今天這一套就是嬌艷的芍葯。倒還真是一副衣架身子板兒,穿什麼就有什麼味兒,賈太后雖貴為太后,卻跟世俗人一樣,哪裡有不愛美的,將雲菀沁拉到身邊,又是東看西看,笑著品鑒了會兒,時辰差不多,叫朱順將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雲菀沁忙是捻裙跪下,搖頭:「昨兒在宴會上,已經收過太后的一柄簪,怎麼還能要太后的禮物。」

    朱順笑著說:「不妨,這禮算不得貴重。」

    雲菀沁接來一看,是個紅漆桃木三層食盒,打開食盒的抽屜,每一層都有些果品。

    「這個叫做九九果盒,宮中御膳果品。」朱順指著那果盒:「九為吉祥數字,這果盒內共有九種果品,每種果品的意圖都吉利,有龍眼、栗子、蓮子、葡萄、荔枝、白果、白棗兒、松子、長生果,每種果品不多不少,各九顆,所以稱之為九九果盒。」

    這麼一聽,雲菀沁記起來了,不但記得,這個九九果盒,前世她也曾有機會接觸過,這賞賜,真正算得上是禮輕——情面大,這是宮中貴人賞賜給功臣的食膳,尤其保疆衛土的功臣進宮飲宴,離宮時會被賜上一盒,前世慕容老侯爺戰功彪炳,每逢進宮幾乎都會拿一盒這個果盒回來,然後分給兩房孫兒,有時還會留一些能長期存放的,等著家中宴客拿出來,在賓客面前長長臉。

    朝臣無不以得到這果盒為榮耀。

    只沒料到,太后竟叫御膳坊做了這九九果盒賜給自己。

    這可是連爹都求不得的無上光榮,自個兒倒是比他還要提前拿到這個光耀!若是抱回去,只怕爹眼珠子都得瞪出來,雲菀沁吸了一小口氣兒,嘴巴還是得客氣兩句,憋出個大紅臉:「臣女對朝廷可沒立下什麼汗馬功勞!太后這不折殺了臣女嗎,回去了,爹只怕還得責罵臣女不像話,什麼都敢收呢!」

    朱順瞥了一眼賈太后,看得出賈太后真心喜歡這丫頭,自然順著太后老人家的心意,笑瞇瞇道:「誰說沒有功勞,陪太后一小晚,談天拉家常,太后許多年都沒這麼開懷了,太后高興,皇上自然也高興,這就是對朝廷有功!」

    「雲侍郎敢責罵你,叫他來哀家這兒,哀家好生跟他談談!」賈太后亦是揚了揚眉。

    雲菀沁這才笑嘻嘻拎了九九果盒,剛謝過太后,正這時,外頭宮人有事來稟,對了賈太后說了幾句。

    依稀有人名飄到雲菀沁的耳朵裡,是國舅爺。可具體什麼事兒,聽不大清楚。

    這一下,又把雲菀沁的心事勾了起來,見傳報的宮人走了,思忖了會兒,輕道:「臣女昨兒還在想,沒想到國舅爺當年辭官竟是這麼個緣由,雖說國舅爺覺得對塘州之戰的軍官施罰過重,可臣女再一想,天下有幾個人能有這個愧疚心,國舅爺丟棄榮華富貴,毅然決然隱居贖罪三年,倒也是不容易啊。」

    賈太后被雲菀沁這席話,勾出了幾分感慨,不用問就將剛才宮人的匯報內容主動倒了出來:「誰說不是呢。昨兒國舅在承天湖邊這麼一說,又跑去了議政殿跟皇上陳情,回了瑤華殿,怕是動了心氣兒,加上身子骨這幾年本就熬壞了,一下子就病倒了,宮人才來稟,說太子喊了太醫剛看過呢。」

    雲菀沁眼波一動,面色露出些擔憂:「國舅爺沒什麼事兒吧。」這話也不是虛情假意,倒還是有幾分真心,現在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啊,自己還沒機會找蔣胤問個明白呢!

    賈太后搖搖頭:「沒什麼,只說是憂極攻心,氣血不順,不過這一病啊,怕是幾天難得下榻,暫時回不了山裡他那個破道觀了,要哀家看,是福不是禍!加上皇上派大理寺、刑部等部翻查塘州舊案,國舅是重要人證,得要協助,怕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啦。」

    真是好!雲菀沁心裡一喜,馬上又壓下來,幸虧沒露在臉上,雖說蔣胤身在皇宮,自己跟他碰面怕是有些難,但只有還在京裡就有希望。

    說了兩句,時辰差不多,雲菀沁告辭太后,由一個嬤嬤伴著,出了慈寧宮。

    卻說雲菀沁前腳剛走沒多時,慈寧宮門口就一聲長稟傳來:

    「皇上駕到——」

    賈太后眉一攢:「請,快請。」稀奇了,這會兒正是上朝左右的辰光,皇帝怎麼有功夫來這兒。

    不消半刻,頭戴冕冠,身穿金黃朝服的男子便在宮人的簇擁下進來了,給母后行過禮。

    賈太后只聽姚福壽說皇帝來給自己請早安,也沒多想,叫人沏了壺凍頂烏龍。

    寧熙帝呡著茶,東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太后說著話,眼睛卻不易察覺地左右掃。

    姚福壽自然知道主子在掃什麼,出去拉了個慈寧宮的守殿太監一問,才知道雲家小姐早兩刻已經離開慈寧宮了,趕緊進來,見縫插針,對主子耳語了幾句。

    賈太后本就覺得皇帝心不在焉,再看見那姚福壽一說話,皇帝臉上浮上幾許遺憾,頓時明白了,這個皇帝,來自己這兒,怕別有目的。

    坐了會兒,寧熙帝撇下茶盅,起身上朝。

    賈太后目送皇帝出去,趁皇帝上輦,叫朱順將那姚福壽單獨拎了過來,雙眉一挑,威嚴驟起:「皇上今兒來慈寧宮幹什麼啊。」

    姚福壽一愣,撓頭賠著笑臉,打哈哈:「噯喲,奴才的老祖宗,皇上來還能幹什麼,肯定是來給太后請安啊。」

    「兔崽子在哀家面前也敢嘴滑!」賈太后哪吃姚福壽這一套。

    姚福壽這才摒了笑,卻依舊支支吾吾:「也,也沒什麼……」

    賈太后聲音發了冷:「怎麼著,是要哀家拿你去宗人府,好生審審?」

    朱順在旁邊笑著唱紅臉:「姚公公,您就說吧。咱們聖上是太后她老人家親生的,太后她老人家一雙慧眼,難道還看不出端倪嗎。」

    姚福壽這才坦白從寬,訕訕:「皇上是來瞧那雲侍郎家的小姐。」

    平地驚雷!瞧那雲丫頭?賈太后揪住羅帕,瞪住姚福壽。

    朱順也是一訝,皇上從沒跟雲家小姐見過面啊,竟屈尊姜貴來慈寧宮看雲小姐,正要說話,賈太后抬起手一攔:「你走吧。」

    姚福壽喏了一下,趕緊溜號了。

    朱順倒吸一口涼氣,盯著太后:「太后,皇上這不是——」話沒說完,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賈太后自然也跟著心腹想到一塊兒去了,莫不是昨兒雲丫頭在擷樂宴上的風頭傳到了皇帝那兒,叫皇帝來了興趣?

    寧熙帝是賈太后如假包換的親生兒子,賈太后又怎麼會不清楚他的秉性?年輕那會兒就桃花忒多,到現在雖然年過四旬,風流卻也不減當年,後宮美人兒成堆,除了每年正以當渠道選秀進宮的妃嬪們,大前年皇帝微服水鄉,帶回了一個南方閨秀,去年在自己這兒看上個宮娥,說是喜歡,也要去了。

    想到這裡,賈太后基本已是篤定了,心裡很有幾分高興,若皇帝真是看中了那雲丫頭,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雲丫頭合自己的眼緣,要真進了宮,這樣能時時陪自己。

    太后眼兒一眨,朱順就能猜到她想什麼,這會子也不例外,曉得正中了太后的心意,笑著低聲說道:「只可惜啊,差那麼一點兒機會,雲小姐前腳離,皇上後腳來,硬是沒碰上!還有,今年的選秀更是已經完了,趕不及,到明年的選秀,又起碼是開春三月以後了,這一來二去,起碼近半年,時間耗長了……」

    「嘖嘖嘖,」賈太后一個筍指尖兒戳了戳朱順的大腦門兒,「你這死腦筋,誰說非得憑著選秀女才能進宮侍聖,要找機會,那還不容易啊!天意啊,欽賜啊,一大堆,就怕你想不到!」

    朱順呲牙摸摸腦門,還是太后英明,同時也心眼兒一清:「噢對,皇上馬上要去祜龍圍場秋狩……」秋狩時,除了皇室宗親子弟,還有朝臣及其子女,男丁是皇子騎射的陪伴,女子陪侍隨行妃嬪和皇宮女眷,到時何愁沒機會。

    賈太后笑了一笑,深深望一眼心腹太監,並沒多說。

    ***

    再說雲菀沁這邊,出了慈寧宮,乘上宮轎,直奔正陽門。

    今天天氣不錯,秋高氣爽,陽光不嫌猛,風兒不嫌涼,出了正陽門,過了護城河,就能上御街回家了。

    雲菀沁下了轎,隔著護城河看見家中熟悉的綠呢烏蓋頭馬車。

    車下,妙兒正大力揮手,應該是來接自己,雲菀沁回頭對宮人笑著說:「我家人來接了,就不勞宮車接送了。」

    被賈太后負責送行的慈寧宮嬤嬤朝護城河那一頭望了一圈,卻猶豫了一下:「雲小姐,到底哪輛車是侍郎府來接您的?」

    雲菀沁一詫異,重新眺過護城河望過去,先前沒注意,再仔細一瞧,自家馬車的後面,跟了好幾輛精緻的馬車,粗粗一看,足有四五乘,還沒來得及回話,其中一輛馬車上跳下個家丁模樣的年輕男子,見到雲菀沁出來了,反應最快,跑過來隔著城門的哨卡,使勁兒搖晃著手:

    「雲小姐,奴才家少爺是奉恩輔國公家的尹世子,昨兒在摘星樓奴才還跟您家婢子說過話的,還記得不記得?世子知道雲小姐今兒早上出宮,差遣奴才駕車在宮外等著您,送您回侍郎府呢!」

    另一輛馬車的下人也不示弱,湊過來,朝那奉恩輔國公家的奴才哼了一哼,喊起來:「雲小姐,奴才是楊太傅家的,家裡的楊少爺昨天參加過擷樂宴,正坐您對面兒的斜左第三,長得最俊的那個!今兒少爺叫奴才來送你回去!」

    「欸,我說你這人——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啊!」第一個家丁擼了擼袖管子。

    「什麼先來後到?我只曉得先到者先得!」第二個牛慣了,反嘴道。

    這麼一嚷,剩下幾個反應慢的也都跑了過來,隔著護城河開始自報家門,亂糟糟一團。

    那老嬤嬤算是明白是個什麼情況了,笑得彎了腰:「原來都是昨兒擷樂宴上拜倒在雲小姐石榴裙下的世家少爺啊,得,雲小姐自個兒選一乘車吧。

    什麼石榴裙啊,雲菀沁恨不得幾個大石榴擲過去把他們砸一頓,在護城河對面鬧成一團,阻了自己的路。

    妙兒之前不知道跟在後面的馬車是來接自家小姐,這會兒一看,正要上前跺兩腳把人都趕走,有一道修長的人影繞過一堆家奴,逕直走到前面。

    男子腰際亮出什麼,外城門的侍衛放了行,逕直走到正陽門外,面朝雲菀沁:「雲小姐,主子車備好了,派奴才來送你回府。」

    是施遙安。這個秦王也上趕著湊什麼熱鬧。雲菀沁努嘴:「有勞施大人,家中已有人來了。」

    施遙安稍一頓,臉上微笑未改,只湊近幾寸:「哪裡,沒看到,怎麼,雲小姐不坐秦王府的車,非要坐不認識的人的車子嗎。」

    雲菀沁見身邊那老嬤嬤目光複雜地盯著,也不好繼續逗留,得了,就是坐他府上的車子而已,這點兒面子總得給,跟著施遙安過了護城河,出了外城門。

    一群世家門戶的家奴有的認識施遙安,曉得他後面人是誰,就算不認識的,見他手持令牌直入皇城,也知道這人主子背景恐怕不淺,哪裡還鬧騰,個個愣在原地。

    「大姑娘——」妙兒見雲菀沁上了秦王府的車,忙上前。

    雲菀沁道:「沒事,你跟車伕跟在我後面就好,反正施大人也是送我回府。咱們一前一後到家而已。」

    妙兒聽了,便上了雲家馬車。

    施遙安拉開馬車簾子,放了車凳子,雲菀沁一撐車轅,上了馬車。

    腦袋剛鑽進去,只覺得氣氛不對,車廂內有人,一抬頭,正對上前面一雙濃黑得發沉的深邃眸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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