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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重逢 文 / 悠然世

    夜色中,桂魄清冷,白霧濃濃,山丘下,星火點點,官兵隊伍中一派寧靜,正在等待指示。

    約莫半刻鐘頭前,派去的探路兵士匆匆從斜坡跑下來,稟報了山上的情況。

    有炊煙生活痕跡,也有踏痕,還有零星的燈火,足可證明,秦王斷定不錯,目標果然就在這座山丘上。

    梁巡撫當時仰頭看了矮墩墩的山包,馬上下令調隊上山,直搗黃龍,卻被秦王與沈肇雙雙喝止住。

    斟酌下,秦王只派了沈家軍的唐校尉帶人上坡,近距離與那山鷹喊話勸降,奈何山鷹知道一下山就鐵定玩完,死活不屈服,窩在山上,不肯束手就擒。

    時辰一點點地過去,唐校尉第二次失敗,罵罵咧咧下了坡子。

    夏侯世廷垂著眼,聽完唐校尉的稟報,並沒說什麼,只將施遙安叫過來,囑咐了幾句。

    施遙安臉色一動,一頷首,帶了幾個士兵,偷偷順著小道上了山坡。

    梁巡撫不知道秦王到底打什麼算盤,按捺不住,怕夜長夢多,心裡也有鬼,見那山鷹遲遲不降,韁繩一拉,踱至秦王身邊,迫不及待:「王爺,何必同那些土匪客氣,唐校尉已經談失敗了,您就算叫施大人再去,恐怕也是一樣的啊!如今咱們佔著上風,山下四面都被咱們圍得似鐵桶,還怕逮不住人?直接衝上去吧!下官帶隊領兵在前,一定給王爺拿下那山鷹和呂八的人頭!」那日被秦王掐了脖頸險些嗝屁,梁巡撫至今心有餘悸,此刻說話也帶著點兒討好之意。

    卻見火光下,身邊高頭駿馬背上的秦王目色一陰:「你太吵了。」

    梁巡撫一怵,閉上嘴,這秦王,風風火火星夜親自過來擒賊,難道不該大幹一場麼,怎麼偏偏又穩起來了,做事每次都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呂七兒被施遙安提了出來,站在幾名長官主帥的後方,冰涼如水的夜色中,瑟瑟發抖,見著秦王跨在鞍上,微仰頸項,盯住山坡,似在醞釀下一步的打算。

    銀白清輝給男子長軀偉身鍍了層比平日愈發冷洌的光澤,騰起勃勃殺氣,她不覺莫名心中跳得慌,也不知道是緊張自己這會兒的處境,還是因為別的。

    正在這時,前方斜坡上傳來斷續馬蹄聲和斷續火把,隔得遠遠,透過茂密的林叢,只聽男子嘹亮又略帶陰狠的聲音劃破寧靜天際:「做主的是秦王對吧?這次晏陽之亂,朝廷也怪不得咱們!誰叫你們那魏王放糧不全,把人逼到了盡頭?咱們道上混,講個願賭服輸,既是輸了,咱們也不強求,不求別的,你叫後山坡的官兵守兵退後,放咱們走,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願意,那咱們兄弟也只能與你們拚個魚死網破了!」

    軍隊嘩然起來,狂妄,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與官府談判!這是哪裡來的底氣!就憑那山上那區區百來名不到的遊兵散勇,還想與裝備齊全的官兵來個魚死網破?

    官兵受了那山鷹的挑釁,情緒激動起來,有衝上去剿賊的意思。梁巡撫低聲道:「王爺剛剛叫唐校尉上去跟他們談判,只怕更助漲了他們的氣焰,還當官兵多好欺負呢!現在不衝上去還更待何時哇!」

    梁巡撫一說,官兵們更是騷動不已,王爺究竟是瞻前顧後什麼!眼下無論兵力還是武器,甩了山上賊人不知道幾條街,隨便就能擒住那一群人,無奈王爺不下令,也不能動彈,卻個個不無怨言,終於,有大膽的軍官也開始咆吼起來:「王爺,就叫下官領兵衝上去吧!」

    沈肇命令管副官和唐校尉壓下騷亂的官兵,望向秦王,知道他此刻承受的壓力不淺。

    雲菀沁尚在山上,貿然衝上去擒人,山鷹等人氣急敗壞,為了助陣殺威,必然會撕了手上的肉票。

    這個險,秦王絕不可能冒。

    可——眼下群情激動,梁巡撫又不住添油加醋,只怕軍心大亂,到時壓不下來。

    沈肇見後方官兵又在執槍喊著,鬧著要攻山,厲喝一聲:「聽秦王的軍令!違者一律按軍規處置!」

    聲音這才消停了一些,埋怨聲卻壓得低低,宛如汪洋散開。

    遠處,居高臨下的山鷹等人藉著火光,見一群官兵內部意見相左,好像自亂了陣腳,愈發得意,哈哈大笑起來,卻聽山下清冷男子聲音穿林透木,傳過來:「螻蟻尚且偷生,山鷹,你願意跟官兵硬拚,你旁邊的人願意不願意?放下武器,列隊下山,尚能抵消些罪過,本王保證你們的家人親屬,至少不會被你們牽累。」

    山鷹生怕亂了自己人的心,唾了一口,大聲道:「你不用蠱惑人心!只當你們捏著咱們的人?呵!你們也有條人命攥在咱們手心!」

    沈肇心裡一緊,卻見秦王窄袖一抬,拎起馬韁,踱了幾步,馬蹄鐵與地面撞得冷硬鏗鏘,笑道:「先別說你們攥著的人命只是個不值錢的下賤婢子,就算再是金貴,一條人命換你們這近百人的幾百條至親,天下還有比這更划算的?」

    山坡上,山匪如沸騰的水,低低喧嘩起來,只聽山下男子笑聲驟隱,聲如銀瓶乍破,聽得人驚心,繼續道:

    「張得貴,家有七十老母,因其子落草,怒其不爭,寧可獨居城南村莊。」

    「喬大富,家有兄嫂,兩人將其養大,感情深厚。」

    「孫國柱,育有三子一女,還有一名結髮妻房。」

    ……

    全是山上逃匪最親的家人名目。

    聽得一群山匪冷至骨髓,這秦王,剿匪之前,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

    男子聲音一頓,又刺透雲霄:「……呂八,家有幼妹,兄妹相依為命至今……這個就在手邊。」

    呂七兒在隊中聽著,知道此時正是立功機會,便也順著秦王的意思,趁機跑出來,捻裙哭起來:「哥哥!不要和官府作對,棄械投降吧!」

    夏侯世廷目光一偏,掃了呂七兒一眼,並沒阻止的意思,反倒還有幾分支持的神色。

    呂七兒心裡一喜,比起前天王爺對自己的莫名怒斥,今日簡直就是佛光萬照,太和藹了,於是更加賣力,哭得愈發淒厲,又是磕頭又是叫嚷:「哥哥!你就算為了妹妹好不好!難道你願意看著妹妹與你一塊兒受罰嗎?你以前不是總說,此生的心願,就是看著七兒平安康健地長大,找個好婆家,好夫婿,給你生幾個大胖外甥麼!您與那賊人廝混一起,妹子哪裡還有什麼前程!妹子若成了罪民家屬,沒了良籍,還會有好人家願意要妹子麼?」

    呂八身型一動,手緊緊抓住旁邊的一根籐蔓,在夜色和叢林的遮擋中,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山鷹咬牙切齒:「呂八,你可是跟我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怎麼,你不會還真像歸順官府,背叛我吧?」

    半明半暗中,呂八啞聲沉沉,回罵了一句:「你多心個什麼,大難臨頭,父母兒女都不算什麼,一個妹妹而已,能比得上老子自己的命麼。」

    山鷹這才放了心,一群山匪卻波動起來,踏上綠林之路,大半已與原來的家人斷絕關係,可如今荒涼夜色中乍一聽親人的名字,仍是說不出來的慌。

    「怎麼樣,」男子聲音緩和下來,幽深蒼穹下,還真如那山鷹說的有蠱惑的意味,「禍不及親人。若順降,尚可留你們親人後代下半生無憂。你們的路,已經被自己封斷了,何必讓你們至親之人今後的路難走。」

    山上,一群人宛如魔怔,被說得士氣大減,一個年紀小的,意志不大堅定,居然哇一聲哭出聲,嗚咽道:「鷹爺……我爹娘都快六十了,吃了一輩子的苦,我……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被朝廷砍頭……還有我哥嫂,還有我小侄子,才半歲不到呢……」

    山鷹生怕內部出了紕漏,一巴掌拍得那小土匪昏頭轉向,狠狠道:「別聽那朝廷狗亂說一氣!就算降了,咱們家人也不一定能脫罪!這些官府的人,最會騙人了!」好容易鎮下兄弟,揚聲朝山下大聲道:「你們休要說些廢話!談不攏就算了!反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咱們不會順降!要麼你們放老子們走,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要麼你們就衝上來,咱們痛快幹一場!老子混了這麼多年,啥都怕,就是不怕死!」

    山下,官兵中再次掀起一波巨浪,比剛才更震天。

    知道這山鷹是長川郡的匪首,卻沒料到還真是狂到這個地步!

    「王爺!還在等什麼!對著這些賊人懷柔招安是沒用的!需用武力,才是正道!」

    「是啊,小的願領兵上去,直接砍了那山鷹人頭!」

    這朝廷委派來的三皇子,第一次應付地方險情,難免手段寬厚了些!

    寬厚不是錯,可對著賊人還這般磨磨唧唧,那就是典型的優柔寡斷,怯懦膽小了!

    官兵們一邊勸諫,一邊不滿地低聲私語。

    沈家軍在沈肇的壓制下,本來沒什麼動靜,這會兒也有些開始跟著起哄。

    秦王的兵甲是維護上級的,並沒隨著晏陽本地的官兵鬧騰,可聽到這兒,亦是心思搖擺,只不敢明說。

    一時之間,不滿秦王作為的官員集聚過來,聲浪嘩嘩,懇求中帶著幾分威脅。

    幾乎掀得中間男子的坐騎受了驚。

    正這時,施遙安疾步下了山坡,咚咚鐵靴踏地,直奔秦王馬下,環視周圍官兵鼎沸的不滿,拱手道:「王爺,您叫小的去查的事兒,已查到了!」說著從背後囊袋裡拿出什麼,捧在手上

    火把照明下,眾官員和將士看清楚施遙安手裡的東西,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是土製地雷,已經卸了拉環。這地雷的威力十分強大,稍一踏上,就能炸得人仰馬翻!

    「小的領著幾個士兵上去偷偷查看了下,上山沿路都埋著這東西,隔十來步便有一枚。」施遙安稟道。

    馬頭山的土匪向來喜歡玩這把戲,不用說,肯定是山鷹鋪下的!

    難怪山鷹膽敢叫囂,原來是為了故意激怒官府,勾引官兵上山。

    若真是衝上去了,前面領頭的將士傷亡定是慘重!

    此事也會淪為笑柄,這麼多的官兵捉拿幾十個土匪,竟還死了這麼多人!

    軍隊沉默下來。

    剛剛的不滿,抱怨,埋汰,諷刺,憤怒,全都化為烏有。

    梁巡撫也是呆住,半天沒說話。

    「還衝上去嗎?」夏侯世廷撫了撫馬鬃,聲音驟冷。

    全都悶聲不吭,壓不出一個屁來。

    半晌,一名官員開了口,這次語氣恭順多了:「王爺明察!那麼……王爺現在可有什麼指示?那些土地雷很是厲害,官兵的隊伍太大,前面上山的路只這麼一條,若勉強上去,夜黑林密,擠擠碰碰,肯定會有人不小心踩雷,到時便會隊伍大亂……」

    夏侯世廷並沒回應,直接仰頸朝向山坡上:「這麼遙遙相對,隔空喊話,難得談出個什麼。本王為表誠意,親自上山,只帶一名隨從,屆時,再慢慢商量,你看怎樣?」

    眾人俱是一滯。

    山坡上,山鷹亦是愣了一愣,半會兒才道:「想不到穿金戴銀、嬌生慣養的皇親國戚中,倒還能出個有種的啊,那你就上來吧。」

    秦王隨行兵甲最先勸起來:「王爺不可,您怎麼能上去?萬一那些土匪害了您怎麼是好?」

    夏侯世廷聲音大不不小,恰好能叫山上群人聽見:「他們也是想保命的,害了本王?這是必死的買賣,但凡還有腦子,便不會這麼做。若他們綁住本王威脅你們,勿需顧忌,格殺勿論,這是本王今夜的第一條軍令!」

    山鷹聽著,脊背莫名竄了涼意,這個秦王,倒是意想不到的狠,對別人再狠都不算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他堂堂個皇子,竟是用軍令囑咐官兵不用顧惜自己性命,事到臨頭,該打就打,幾個金枝玉葉能對自己有這份辣厲。

    這話是威脅他別想打小算盤,若是有半點加害或者綁票的意思,就再無轉圜餘地,同歸於盡,必死無疑。

    沈肇望向秦王,低聲道:「王爺也不必以身犯險……」卻見他已經縱身下鞍,帶著施遙安一人,背著手,逕直沿著小徑上山。

    不像是去與賊匪談判,倒像閒庭漫步一樣。

    沈肇呼吸一屏,拉韁轉身,喝一聲:「全體原地待命,聽從山上動靜,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全都應下。

    梁巡撫喉結一動,望著秦王漸漸隱於密林的背影,卻是心思一動,招招手,將剛才陪同施遙安上山的一個小兵叫過來,俯下身,低低問:「山上果真埋了地雷?」

    「這還有假?一條道兒上都是,幸虧王爺明察,覺得那山鷹不對勁兒,叫施大人先去查查!再往山上走,指不定埋得還更多,那山匪,若是跑不掉,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打算了!」士兵喏喏回應。

    梁巡撫小三角眼瞇起來,拽著韁繩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山頂臨時紮起來的簡陋寨子,中央燒著熊熊篝火。

    山鷹望著篝火對面的男子,護胸軟甲,鐵釘軍靴,寬肩勾繪著騰雲盤龍紋,兩冊的鉚釘護肩襯得人越發挺拔,看似是軍裝打扮,卻掩飾不住與生俱來的貴氣。

    身軀頎長,面相俊美,只是膚色就算在橘色火光的照應,仍有些蒼白,缺了點兒血色,卻並不顯得羸弱,冬季的銀輪涼意中,倒更添了幾許探不透的神秘。

    男子揀了塊高度合適的山巖,一掀袍,兩條修長的大腿微岔,坐了下來,目光越過火堆,躍過來,看起來心態很良好,開場白也叫一眾土匪意外:「聞名不如見面。」

    光是氣場與容姿,已壓人一籌。

    山鷹看久了,倒有些心神不定,為了鎮定心中不安,臉上更是凶神惡煞:「有屁快放。」

    火對面,夏侯世廷將他急躁盡收眼底,輕笑淡語:「本王都不緊張,你怕個什麼?」

    山鷹被他勘透心意,惡聲惡氣:「別拿出剛才那一套。你們這些朝廷狗的作派,老子還不知道嗎,個個都是偽君子!老子話已經放在這裡了,你要是想勸降,就盡早把話吞下去!老子只要你們放我們走!」

    施遙安搖頭:「說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還真沒說錯。我家王爺若是想勸降,會主動上山送上門,與你私下商量嗎。」

    山鷹眼色一瞇,只見那皇子手掌滑向腰際,馬上警惕起來,抽出大刀,手一招,示意背後部下拉弓上弦,與部下喝道:「你幹什麼?」

    已經是驚弓之鳥,覆滅不遠。夏侯世廷目光頗是憐憫,手指轉瞬間從腰間掏出個硬冰之物,泛著淡綠色光澤。

    是個玉珮。

    玉珮的赤色絲綬繞在男子的手指上,亮在了眾人眼前。

    山鷹鬆了一口氣,示意部下放了武器,懷疑道:「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世廷面朝旁邊一瞥:「西北山腳兵力松,你們殺出去應該不難,本王不但放你們下山,你們還能『搶』了本王的信物混出城。」

    山鷹聽得目瞪口呆,繼而大喜,卻不敢置信:「你說真的還是假的?你為什麼……為什麼會放咱們走?你有什麼要求?」

    呂八站在山鷹身邊,雖久不言語,卻看得清楚,這個三皇子今晚做的一切都是跳出格子外,不合常理的,對著山鷹一行人步步退讓,親自上山商議,如今更是放山鷹一行人走,分明是有什麼顧忌,只是當局者迷,山鷹此刻只想著跑,心都亂了,這皇子給了他希望,他哪裡還顧得上別的?

    秦王的顧忌,究竟是什麼?

    呂八手心一蜷,不覺想著那丫頭。

    難道這丫頭當真是得寵,這皇子是為了救她?

    不可能……到底是個婢子而已,怎麼可能讓皇子屈尊捨身?

    自己一定是糊塗了!

    不過,不管怎樣,今晚上,是能叫那丫頭逃跑的好機會!呂八呼出一口氣。

    夏侯世廷望住山鷹,對方已經明確地問自己有什麼要求,可此刻,他就算再心急火燎,也不能提出要對方放了人質。

    別說要山鷹放了人質,就算問都不能多問她一句。

    一個皇子,怎會將個婢女的生死放在心上?

    這話一出,依這土匪的精明,必定會猜疑他親自上山的用意,也明白了人質的重要性,更不會放了她。

    她會處在更加凶險的處境。

    頓了頓,夏侯世廷聲音冷清,全無感情:「你出城後,就憑你這百來號不到的隊伍,人困馬乏,身無盤纏,活下去也是艱難。倒可直奔沛縣,那兒糧銀豐富,足可夠你東山再起。」

    山鷹琢磨了一會兒,忽然背後汗毛豎起,寒意也竄了起來,明白了這皇子的意思。

    這就是秦王幫自己的原因!

    誰不知道,朝廷派來運輸賑款的魏王就在沛縣駐紮!

    這皇子,故意指路他們去沛縣,就是勾他們去劫財,禍害那魏王,行借刀殺人之意。

    不用說,——皇子之間還能有什麼恩怨?為了搏聖心,爭儲位唄!

    山鷹愣愣盯住面前男子,卻見對方已經手指一鬆,將那玉珮飛彈了過來,落在鬆軟綿實的紅泥土上。

    山鷹伸手忙撿起來,揣進兜兒裡,眼珠子一轉,咧牙笑道:「多謝秦王指了一條財路!」手一揮,去將餘下兄弟們集合過來,準備殺下西北山腳,出城!去沛縣!」

    短短不到半刻,化險為夷,一箭雙鵰。

    既能避免土匪撕票,不動聲色救出娘娘,又能順便反擊魏王。

    至於這一群土匪——要重新逮住,還不是遲早的事。

    施遙安心中大石一放,俯下頭,低低:「三爺,待他們一離開,奴才馬上搜山找出娘娘。」已經找到他們的駐紮地,想必人質也不會關得太遠。

    夏侯世廷雙目凝著山鷹集結部下,仍是正襟危坐,心中卻是跳得激烈,手心一蜷,竟冷汗淋漓,恨不得一隻手化為巨掌,將這山顛來覆去,快些將她一下子翻出來。

    正在這時,不遠處靠近山下的地方,傳來一陣詭異的橘紅火花,劈劈啪啪炸得亂響,頓時火光四溢,宛如過年時的鞭炮!

    山鷹臉色一變,走過去站在高石上一眺望,只見山下的官兵竟往前面的山道上扔火折子,火折子本就是易燃物,點了火星,碰上地雷裸出地表的雷管與導線,立刻就炸了起來!

    不一會兒,半邊山坡已炸得面目全非,火苗竄到樹木上,肆意燒起來,越來越旺,一下子就宛如毒蛇,朝山上蔓延過來!

    山丘上滾起了濃煙,藉著晚上的北風,正好朝山上撲來,讓那火勢更是入滾雪球似的,一發不可收!

    山鷹回頭呸一口,怒視秦王:「他媽的!你是什麼意思!」

    施遙安一震:「是誰敢擅自做主!」

    夏侯世廷臉色亦是微微一變,卻冷冷起身,揮袖道:「這麼好的機會,還不有多遠滾多遠!」

    山鷹一聽就知道了,肯定不是秦王的意思,再看看那山火,順風直上,再不走就要燒上來了,耽擱不起,直接領著百來名兄弟朝西北山腳奔去!

    夏侯世廷剛剛和山鷹說話時,便瞅準了附近的幾個山洞,此刻也挺身而起,卻見一個粗獷漢子走過來,好像生怕他就這麼下山:「勞煩下山時,帶上慶兒姑娘,隨我來!」

    一句慶兒姑娘,讓夏侯世廷眼皮一動,冷冷望過去,是呂八,卻來不及多說什麼,跟他一塊兒飛奔而去。

    ——

    山洞內。

    雲菀沁聽到門口兩個看守自己的土匪好像被人叫了一聲,然後走了,很久都沒聲響。

    擋住山洞門口的石頭縫隙內,似是有些異味飄來,雖隔得遠,但她聞得清晰,是硝煙和火藥味。

    依稀夾著濃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陰冷的山洞內的溫度也高了起來。

    山上走水了——?

    她心頭砰砰跳著,用手裡已經握了快兩天的石頭銳角繼續磨割著麻繩。

    繩子已經越來越細。

    一下,兩下……

    終於,她感覺手一鬆開,自由了。

    她先掀下了蓋頭,看了一下四周,果然是個山洞,二話不說,馬上又用石頭割開了腳踝上的繩子,因為這次手沒有綁著,很好施力,不到十幾下就割開了。

    雲菀沁站起來,一個站立不穩,差點兒摔倒,手一伸,撐住山壁,才站住,雙腿保持一個姿勢一兩天,早就麻掉了。

    她好容易拖著僵硬的腿走到山洞門口,剛一貼上擋門的石頭想要推開,手飛快閃開了,燙!

    洞縫外,有跳躍的火光,果然是山中失火了。

    正這時,有紛沓腳步聲傳來,是鐵靴聲。

    這會兒不叫救命還等到什麼時候,怎麼死都成,就是沒想過變成烤乳豬。

    她剛了喉嚨,呂八的聲音傳來:「丫頭!咱們來了!這就救你出來!」

    「呂八大哥!」雲菀沁叫了一聲,依稀透過縫隙,見著呂八在移石頭,可半天卻是紋絲不動。

    她趴下來看看,石頭底下似是卡住了,忙道:「卡住了!不能硬搬!」

    外面人似乎也注意到了,熟悉的聲音飄進來,冷冽且迅速:「遙安,砍樹!將石洞門撬開!」

    是他!

    雲菀沁心裡有什麼翻湧了一下,只見下面縫隙被一截拳頭粗的樹桿伸進來,撼著石門,開始有些移動,卻又聽見施遙安的聲音:「三爺,不行,火太大了!燒過來了,您先走吧,從小路下山叫人上來幫忙,奴才先撬門!」

    並無腳步響起聲音。

    那人沒搭話,只將一副力氣全都用在撬門上面。

    終於,伴著樹桿卡嚓一聲折斷,石洞門開了。

    雖是夜晚,但是火勢已經燒紅了半邊天,雲菀沁這兩天沒見光線,眼睛半天才適應,扶著牆壁往外移動,腳仍是麻的,壓根走不快,剛挪兩步,只見一具熟悉的身影已經大步進來,將自己的腰身一握,抱出山洞才放了下來。

    貼住他寬暖胸膛時,她心潮起伏,這兩天冷靜背後藏著的慌亂終於傾瀉而出,鼻頭酸了,有什麼往眼眶外拚命地湧著。

    雖然知道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她卻忍不住想要抱住他。

    旁邊一株燒得作響的參天大樹一抖,染著火苗兒的樹枝被燒斷了,嘩啦落下來。

    「三爺!」施遙安一叫。

    男子反應很快,已經牽著她手,閃身一避,順勢將軟甲外的大氅罩住她整個身子,見她仰著一張哭得愈發醜的臉蛋兒,稀疏睫毛上掛著兩顆水珠子,易容了的鼻頭也紅撲撲的,惟獨一雙眼珠子卻是雪亮冰清,那麼的熟悉,怎樣改換容貌也改不了。

    明明樣子這麼醜,完全不像原來的她,可當知道眼前人千真萬確就是她的一瞬間,卻想一口將她吞下腹中。

    從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雲菀沁知道他已經明白是自己,明知道他已經夠快,卻不知怎的,仍禁不住委屈:「你怎麼才來啊……。」帶著泣音,嗓音仍然嘶啞。

    晝夜掛在肚子裡的人,已經在身邊好多天了。他居然不知道。

    一想到她幾次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劫,他現在背後全是後怕的冷汗。

    他俯下頭,趁著大氅的遮擋,匆匆用手指摩挲掉她頰上的淚,呼吸深重,看著她。

    「三爺,快走吧!」前面上下山的路封死,只能從旁邊下,施遙安喊著。

    夏侯世廷看了一眼她的腳,將大氅脫下來,將她頭臉裹得嚴嚴實實,一點都不露出來,背對她,蹲了下來:「爬上來。」

    ------題外話------

    謝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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