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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揭穿 文 / 悠然世

    郁文平話音一出,空氣霎時凝滯。

    車廂內,幾個婆子顯然也聽到當朝宰相的話,麻雀兒似的驚喜炸開鍋。

    呂七兒回頭笑著,不無討好:「慶兒姑娘,那位宰相大人點了你的名字,只怕是要嘉賞,七兒先恭喜慶兒姑娘了。」

    雲菀沁將簾幕拽得緊緊,自己人還沒到,聲名卻已經傳回了京城,這是誰做的好事?

    她並沒說話,靜靜看著車外的情況。

    呂七兒和婆子們見慶兒姑娘神色非但不高興,還眉頭微蹙,也就都靜下來,笑意散去。

    夏侯世廷和沈肇聽到郁文平話一出口,臉色俱是微微一動,並沒接話。

    卻是梁巡撫巴結宰相,打破安靜:

    「郁相當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消息靈通得很!這次的晏陽之亂,行轅內的一名下人可真是幫了不少忙,秦王念其有功,也將她帶回來了!」

    夏侯世廷看了一眼梁巡撫,雖然只是一掃,卻仿似火星一樣,燙得梁巡撫一個激靈,縮了身子。

    眾人只聽秦王語氣漠然:「一個婢女而已,不值一提。」

    郁文平將目光從那輛駕著下人的雙馬篷車上收回來,笑道:「早在晏陽變亂之初,聖上就提過,舉凡有功者,必定功不可沒,論功行賞,彰顯朝廷公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朝廷又怎會計較立功之人的高低貴賤,寧熙五年的庚戌之變,嚴家軍領隊剿殺叛黨,聖上打賞將士共計三千人,這次又怎麼虧待了秦王的人?聖上在三清殿內已準備飲至,因身子還未痊癒,令太子代表自己出席宴請眾位,請秦王殿下、沈少將軍、梁巡撫帶著各自的下屬功臣進宮,切勿誤了吉時。」

    既是聖意,再無轉圜餘地。

    沈肇心裡不安,若只是叫雲菀沁跟著人馬一起進宮受賞賜,倒是無所謂,功臣眾多,朝廷不會特別注意她一個婢女,到時頒功,也會有人代她領賞。

    可是看郁文平,直接就瞄準了雲菀沁,一開口就拋出皇上意思,直奔目標,讓人措手不及,毫無推拒的機會,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台詞,莫非已經是猜出什麼?

    郁家女兒本是皇家看中的秦王妃,秦王從來沒討好巴結過,依郁文平的性子,怎會不惱火?

    一場秋狩,郁柔莊被弄得瘋瘋癲癲,不管怎樣,與雲菀沁脫不了關係,郁文平肯定更是遷怒。

    這回若郁文平真的察覺出什麼,有什麼機會,巴不得將秦王府這兩口子踩下去。

    想著,沈肇看了一眼秦王,只見夏侯世廷眸中光芒一閃,略沉幾分,卻吩咐下去:「起車,進宮。」說罷,返身上馬。

    沈肇和梁巡撫等人陸續回馬回車上,跟著進城。

    雲菀沁放下簾子,心裡反倒平定了幾分,今天進宮怕是避無可避,只能應變了。

    回京後,另一波疾浪襲來,不比晏陽內的局勢讓人輕鬆。

    不過,經歷了晏陽之亂,她也甘之如飴了,在黃巾黨和山匪中都能保全性命,又還怕什麼?

    前方再艱難,她也會支撐下去,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再不是一個人。

    她情不自禁掀簾,遙望一眼不遠處高頭馬鞍上的男子,沒想到他也正好看過來。

    兩人目光驟時碰撞和糾纏一起。

    他的目中,是鎮定她心思的溫暖,堅定,保護。

    馬車堅實的轅輪軋過青石地面,進了鄴京城門。

    呂七兒長到十幾歲,連晏陽都沒出過,哪裡見過京城,撩簾看著應接不暇的街景,一雙眼珠子都快不夠用了,滿城香車寶馬,衣香鬢影,酒樓茶肆鱗次櫛比,比晏陽的店舖不知要貴氣多少,不覺抓住身邊女子的袖子:「慶兒姑娘,你看那個……還有這個……好漂亮,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來京城……等下我真的還能進宮嗎?宮裡的規矩我什麼都不知道,若是冒犯了怎麼辦……」

    雲菀沁只道:「不知道就少說話,沉默是金總沒錯。」

    呂七兒見她越近京城,性子就越沉靜,跟往日變了不少,此刻進了京內,更是一點兒都不新鮮,心裡有些懷疑,可正沉浸在另一個天地的狂喜中,也沒多在意,見她不怎麼說話,也就一個人繼續去賞景了。

    **

    皇宮,三清殿,中和韶樂裊繞,肅靜優雅,不乏皇胄貴氣。

    飲至宴上,宮人抱金器壺、爵、金卮,立在長案後,等待長川郡平亂的功臣們到來。

    太子世諄身著吉服,代表寧熙帝主宴,早半刻提前來了,坐在黃幔圍繞的丹陛上。

    座下站立著負責迎賓的鴻臚寺官員,旁邊留了幾個座位,供給參加飲至的朝中臣子。

    兩個空席位是去郊迎接人還沒回來的郁文平和景陽王。

    一個席位上坐著沈老將軍,因愛孫沈肇此次有大功,應邀參宴。

    沈老將軍的手邊席位,則是兵部尚書雲玄昶,喜色不掩,伸長了脖子,等著姑爺回宮。

    這次長川郡生亂,他本來又發了急,說來這秦王也真是倒霉,第一次上任就碰上這種棘手事兒,若處理不好,觸怒皇上,被言官參本子,自己倒霉就罷了,他這個姻親也落不到好,於是又跟上次魏王遭禁足一樣,乖乖在府上,無聲無息,對外放話與那秦王並無交往,萬一有個什麼,至少能少受點牽連。

    高長史得知魏王不頒發賑糧才造成內亂,曾托人找過王妃的娘家,想雲玄昶雖比不得韋氏一黨,再怎麼樣也是兵部一把手,請求老泰山老爺能否在朝上求兩句請,讓皇上答應魏王放糧,幫秦王解圍,當時雲玄昶只當耳朵聾了,並沒應,高長史派人又來,乾脆掛了迴避牌,見都不見了。

    如今局勢一變,雲玄昶沒料到這小子居然有點兒道行,天災*,兩個齊齊拿了下來!

    軍函傳回朝上時,看著寧熙帝陰雲初霽的欣喜臉色,雲玄昶大大鬆了口氣,當天就撤下了迴避牌,又送了禮給秦王府,說是迎接秦王回京的賀禮,本來還借童氏的名義,說老母想念孫女兒,想看王妃娘娘一面,借此拉拉關係,免得秦王回京後記恨,派人去了幾次,卻都被回絕了,高長史說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這才算了。

    不過不要緊,今兒秦王回京,飲至之後的安排雲玄昶都打算好了,等這姑爺述職完,便藉機去回府看女兒,與他一塊兒去秦王府,順便套近乎。

    正在這時,殿外黃門傳話,秦王和沈少將軍已經與郁相、景陽王等人進宮了,正在殿外。

    太子起身,領著一干官員去迎接。

    雲菀沁站在最後面一排的下人堆裡,一眼看見爹也能在太子身後,臉一緊,卻又馬上釋然,怎會擔心他會認出自己,自己雖是雲家女兒,可這個爹又幾時真正關注過自己,正這時,呂七兒似是聽到了宮人的介紹,轉頭:「……慶兒姑娘,那位穿湛藍官服的,好像就是秦王的岳丈,是王府雲娘娘的父親。」

    雲菀沁嗯了一聲,卻見呂七兒仍是望著爹,面上若有所思,纖聲道:「瞧雲尚書生得鼻正口方,輪廓清雅,年紀不輕了,都還有這個相貌,年輕時想必一定是個美男子,沒想到在京城當官的男子,不單要有才能,相貌也都這麼出眾。」

    輕翹唇角,雲菀沁語氣微帶幾分嘲意:「那是,外表周正,才能將裡子掩飾好,迷惑人心,步步高陞。」

    「啊?什麼?」呂七兒沒聽明白。

    雲菀沁轉移話題:「你光盯著一個老頭兒看幹什麼,殿內比他年輕英俊地位高的男子也不少。」

    呂七兒端詳雲玄昶,只是想猜測那秦王妃長什麼樣子,如今一看,既有個相貌英俊、五官出挑的爹,女兒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何況還是官門千金,肯定自有一番氣質,——難怪在晏陽行轅時,下人都說秦王拒收梁巡撫進貢的美人,也聽施大人說,秦王剛成婚,心思全拴在那娘娘身上。

    呂七兒只應付著一笑,沒說什麼,笑意中夾雜了些莫名的歎息,就算還沒見過那秦王妃,光只看到秦王妃的父親,憑腦子裡勾勒出來的形象,也自覺矮了不止一節半截。

    殿內,太子與秦王等人寒暄幾句,又將寧熙帝的欣慰言辭轉述了一遍。

    夏侯世廷聽畢,面色浮出幾分擔憂:「父皇龍體染了什麼疾恙?」

    太子臉色也沉重:「就在秦王回京前五六天,京城一夜轉涼,宮中梅林一日全放,秦王也知道,父皇貪賞梅樂,那天逛了一日梅林後,回來就咳個沒完,後來一直在養心殿後的寢殿休養,姚公公對外說是染了風寒。」

    「風寒?」夏侯世廷眉宇一凝,道:「本王先去養心殿看望父皇。」

    太子看了秦王,道:「秦王孝道。不過,父皇想要靜心養病,自打身子不適,每日除了姚院判進出為父皇問脈送藥,莫貴人在旁邊晝夜伺候,其他人基本一概不見,日常朝務大半交給孤處理,其餘事情只靠姚福壽傳書和捎口信,就是這次秦王封賞的聖旨,都是在養心殿內擬定的。」

    聽到「日常朝務大半交給孤處理」,夏侯世廷眼臉微動,卻不動聲色,又聽太子繼續道:「不過目前為止,病情還算穩定,秦王也無須擔心,只是父皇不願意叫人打擾。」

    夏侯世廷目色平靜:「好,那就等皇上身子舒泰一些,本王再去看望。」

    太子淡笑著頷首,手一伸,示意禮眾人各自入座。

    雲菀沁在後面將兩人簡短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若是區區風寒,怎會避不見人?真的只是風寒?

    還有,太子負起代理朝政的監國職責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另外,莫貴人?是說妙兒不成?妙兒進宮仍以雲府管家妹妹身份,冠的自然是莫姓。

    出京一月,她已經從選侍拔為了貴人,既然能貼身侍疾,想必是得寵的。雲莞沁緊張的心此刻稍微舒暢了一些。

    幾名長官依次落座,其他有官位的功臣,按照官階和地位分別坐在下首。

    一起進宮的部分士兵、下人則在三清殿門外佇立,等候嘉賞。

    雲菀沁站在人群中,只覺呂七兒偷偷碰一下自己手,仍在感歎不已:「……慶兒姑娘,你看,那位就是太子……皇宮果真是天下第一富貴地,美輪美奐,每一塊磚頭和柱子都做得那麼精細!這輩子能夠進來一次,就算死了我也甘心了……」

    雲菀沁一心只想著快點兒把飲至混完,早點打道回府,心不在焉地嗯了兩聲,再轉頭看呂七兒興奮神色,就像打開新世界大門,看什麼都是新鮮,對於兄長過世一絲一毫的悲傷都找不出來了。

    雖心裡有些莫名的怪異,可她也知道,人素來都是朝前看,不能回頭看,也不能苛求呂七兒長期沉浸在傷春悲秋裡,便也只隨意應了兩聲。

    殿內,飲至在禮儀官的安排下,一個流程接一個流程地進行著。

    論功行賞時,她透過前方的重重人肩,看見秦王和沈肇雙雙出列,分別領著施遙安、管副官、唐校尉和幾名心腹屬下,跪在丹陛下方,聽著太監宣讀皇上對各人的犒賞聖旨。

    不管哪朝哪代,軍功是最能讓快速讓人晉陞和揚名天下的渠道,而內亂,又是歷朝皇帝最不能容忍的,甚至比外戰還要重視,故此,這次晏陽之亂,寧熙帝倒不吝嗇,該獎的獎,該賞的賞。

    太監的高亢嘹亮且帶著喜色的聲音一*飄到了雲菀沁的耳裡。

    秦王世廷初任地方,遇大險猶不亂,平定民變和匪禍,挖除朝廷多年心頭毒瘡,其功之大,不足以稈秤稱之,為彰顯其功績,除了授親王爵位時的封地秦地,特將長川郡賜為管轄之地,可控郡內三州四縣內的良田兵力,官員兵士,憑皇子寶印虎符即能調令,除長川郡內政務,京中開始上朝參政,入內閣,協皇上太子理國事。另賜京內田莊百頃,奴婢一千,國庫珠飾寶物各噸。

    沈肇將門後起之秀,不遜於其祖父,初次領兵,進退有度,勇謀兼得,特提拔為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使同知,官階從三品。

    雲菀沁臉上卻浮出笑意,不禁有些感概。

    前世她身在閨閣,依從女子閨訓,過著最刻板無趣的生活,死氣沉沉,從不理會外事,有沒有晏陽之亂她不記得了,可能確定的是,就算有,前世的晏陽之亂中的功臣,也絕對沒有秦王和沈肇的名字。

    沈肇是直到自己嫁進慕容家,才得了個五品宣慰僉事的職銜。

    而前世的秦王,她雖沒留意他當皇子時的履歷,但是御極後,一般皇帝都是將生平事跡令史官和禮官列出來,已是昭宗的秦王自然也不例外,她記得,他並沒有在地方當官的經歷。

    也是……這輩子許多事情都打亂了,又怎麼會和上一世一樣?新婚次日進宮拜見時,寧熙帝分給他的新職被她中途打亂了,從火器營的官職,換成了長川郡的專城副都統,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後面的事情才統統變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換歷史,時好時壞,不過就眼下看來,絕對是好的。

    只是……若今生的軌道真的不一樣了,她最希望的,卻是他不會依慕容泰那本記事本上說的英年早逝。

    她笑意一凝,有些出神,正好見夏侯世廷目光躍來,落在自己臉上,只是不敢看得太久。

    聖旨頒下,秦王等人謝了天恩,又換了一名太監手持雲綢黃捲上來,封賞長官下面的部將,如施遙安、管副官和唐校尉。也有表現比較突出的中下等軍官,借由此次平亂機會,個個雞犬升天,提了上來,甚至還有一些原本籍籍無名的,如衛小鐵。

    聖旨的宣讀中,殿內一片喜慶。

    衛小鐵也跟呂七兒一樣,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第一次來京城,更沒想過能在皇宮的殿內領賞,可他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本來就是從小四處闖蕩的,所以倒也沒怎麼喜糊塗了,似模似樣跟著其他人一樣,翹著屁股謝了恩,起身退下時,伸出頸子在人群裡瞄,自從在黃巾黨那裡跟小慶哥兒分開後,還沒見過面,路上也沒機會,不過沒關係,自己也來了京城,以後見面機會就多了,若是沈少將軍同意,他跟在小慶哥身邊當貼身保鏢都行。

    最後一輪完畢,夏侯世廷想要直接述職,趁機讓部屬都退下,雲菀沁也能快些出宮回去,卻見對面郁文平看了一眼朝殿門外走去的幾人,道:「那姓衛的小少年,好像就是與那女功臣一塊立功的吧。」

    太子一疑:「女功臣?」聽於郁文平說了一遍,才明白了,不覺好奇:「怎麼,原來還有個女子也立了功?秦王,是哪位?叫她也上來領賞吧,孤倒是想看看。」

    夏侯世廷聲色清淡客氣:「鄉間賤女出身,能進宮就已經是天大福祉,在殿內領賞,不何體統。獎賞稍後出宮後,本王會叫下屬轉予她。」

    郁文平仿若開玩笑:「哈哈,人人都說咱們這些老臣子迂腐陳舊,頑固不化,怎麼秦王年紀輕輕,卻比本相這半老頭子更勝一籌?我大宣開國之初,也是有過不少女丈夫,一門男丁戰死沙場,更有全家婦孺代替上陣殺敵。現如今皇上開明,律法上有自立門戶的女戶,私塾裡准許有女先生,寡婦再嫁、夫妻合離的事,遍地都是,也不稀奇,樁樁都能說明女子地位漸漸拔高,如今不過是叫個女子領賞而已,這能有什麼問題?」

    夏侯世廷輕笑淡諷:「郁相今日倒是極顧念我朝婦人地位。」

    太子見秦王似是不大願意,也不多逼,打圓場:「好了,既然秦王已經拿定主意,就私下再行頒賞吧。」

    郁文平知道太子是個息事寧人,不喜爭吵的散漫性子,在宮裡朝上一向和氣,不跟人樹敵,再窮追猛打下去也圖不了好處,沒多說了,只暗中手一招,臉色微微陰鷙,低聲吩咐:「去跟貴妃娘娘說一下,下官這兒怕是沒法子。」

    那太監聽了,匆匆小跑而去。

    夏侯世廷見郁文平這個架勢,再不遲疑,決意馬上終止飲至,可封賞剛完畢,馬上提出,於理不合,怕引起疑心,便端起酒盞先說了兩句,終於繞到了個機會,道:「時辰不早,不如這就開始述職事務。」

    太子想一想,點頭:「秦王這一路辛苦,孤也有此意,早點了事,秦王與沈少將軍也能早些回去休息。也好,其餘人退下——」

    雲菀沁舒一口氣,倒是呂七兒有些戀戀不捨:「啊,這就要離開皇宮了……」正在這時,卻聽有洪亮且略帶驕氣的女聲從廊下傳來:「慢著,都先別走。」

    眾人皆是一滯,循聲望去,只見一名渾身貴氣的麗人在幾名宮女和太監的簇擁下,自遊廊另一端,朝三清殿大門走來。

    到了門口,宮人從驚訝中醒轉,俯身行禮:「貴妃。」

    三清殿內的官員們一聽貴妃二字,驚奇不已,宮內女眷素來不見外臣,這會兒是太子接待功臣的飲至,韋貴妃怎麼會跑來了?不過既是出現,那就肯定是有什麼事兒。

    韋貴妃仰著纖長脖頸,緩緩走近,到了門口,看了看秦王帶進宮的下人,目光落到幾個婦人身上,不覺笑了一笑。

    呂七兒見韋貴妃典雅柔美,週身裝扮金晃晃,看得自己睜不開眼,喃喃:「能當皇帝的女人,當真是女子最大的福氣啊……」

    韋貴妃攙著貼身婢女銀兒的手臂,跨進門檻,走到猩紅西域紅毛毯中央,福身行禮:「太子。」

    「貴妃娘娘怎會到這裡?」太子眉宇一疑。

    韋貴妃環視四週一圈,最後落定於門外,又收回來,面朝秦王,薄唇上揚:「秦王功振天下,也是因為王妃這賢妻當得好,今兒趁秦王述職,何不將王妃接到宮裡,妾在御花園已備了酒席,到時再將太后皇后請去,嘉賞王妃。」

    丈夫立了功勳,妻房被召入宮中受嘉賞倒也正常,可這事兒哪裡需要韋貴妃親自來說?眾人知道還有下文。

    夏侯世廷只站起身,淡應:「內子感染風寒,一直在王府歇著,今兒恐怕是得辜負了娘娘的好意,改日定當上門賠罪。」

    「妾身知道秦王妃病了,」韋貴妃面露諷哨,「就在秦王去長川郡的第十天,王妃便叫王府的長史報病上來,說是外感風寒,不能見人,粗粗一算,該有近一月的時光都沒出來見人了吧。」說著轉頭望向一處:「雲尚書,是不是吶。」

    雲玄昶聽到這裡,早就咯登一聲,韋貴妃這麼個沉浮後宮多年的老人兒,比猴兒還精明,絕不會做傷自己名聲的事兒落人話柄,今天不顧宮廷禮儀,直接來了三清殿與一群外臣面對面,那就肯定是早有準備,——絕對是女兒招了什麼麻煩。

    到底是什麼事,雲玄昶不清楚,只清楚一點,不是好事,既不是好事,那自己就不能招惹。

    想著,他吶吶道:「是聽說病了。」

    韋貴妃雖在後宮內幃,卻因兄侄權傾天下的緣故,也是看得出臣子們心中的算盤,像雲玄昶這種寒門臣宦,好容易爬了上來,是不可能允許一點風吹草動撼動自己的根基,聽他一說,韋貴妃笑起來:「尚書既得知娘娘病了,肯定是差人去問詢過。別人不見就算了,尚書是雲娘娘的父親,尚書可有見過娘娘啊?」

    雲玄昶吞了口唾液:「沒見過,上門幾次都被高長史攔了,說是病得太重,下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呵,這個爹,一到有事的時候,第一件事,永遠都是獨善其身,先把自己撇乾淨,雲菀沁唇角浮出一絲涼笑,不過,看樣子,韋貴妃顯然是已經知道自己不在府上,甚至跑去長川郡了。

    果然,韋貴妃聽完,聲音揚高:「這可不行,一個風寒竟能拖一個月不好!不如乾脆趁機進宮瞧瞧,宮裡太醫多,若秦王心疼王妃,怕吹風見光,病勢加重,妾身這就叫太醫上門去。」

    太子聽出些道道,隱約猜到些什麼,雖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卻清楚恐怕是不利雲菀沁的,只是韋貴妃話至此處,並不能拒絕,就算想要偏幫,大庭廣眾也不行,道:「若王妃真是病勢不淺,就如貴妃說的辦吧。」

    聲音還是一如往日的溫和,卻已經了不容駁斥的意思。

    韋貴妃見秦王不做聲,沒有耐性了:「怎麼,兩個選擇而已,秦王就那麼難以決策?」說罷,音量拔高,尖利起來:「還是說,秦王妃根本不在府上啊,報假給內務府,欺瞞了足足一月啊?」

    舉座嘩然。

    太子沉眉:「貴妃這話可有證據?」

    「太子直接差人去秦王府看看不就得了?再隨便找個下人問問,堂堂個王妃一月不府上現身打理家務,總能套出話的。」韋貴妃冷笑,「哦對,還得扣住秦王的人,可別放出宮。」

    「什麼意思?」太子疑惑。

    韋貴妃抬臂指向門檻外的人群,笑得叫人汗毛豎起:「因為秦王妃指不定就在那堆人兒裡呢。」

    這話一出,三清殿內上下更是議論紛紛,剛才說秦王妃瞞騙內務府,托病不請安,雖然有錯,但若上頭寬宏,倒也不算大錯,隨便小懲大誡就完了,可如今韋貴妃的話,——秦王妃在進城的隨行隊伍裡?

    這意思是,——秦王妃擅離京城,跑去了長川郡,還待了近一月?

    那就真是非同小可了!

    將令內眷除非皇令特准,否則不得隨軍,以免降低士氣,渙散軍心。

    若真是屬實,除了秦王妃擔下個逾矩不守禮法的罪,秦王也有錯,不經聖意就容許婦人隨軍,知情不報,這次的功勞,恐怕也會折損一半。

    既然已經被韋貴妃察覺,死活不出去也沒用了,不如光光亮亮,主動承認,倒還能落個姿態漂亮。

    與韋氏魏王一黨的這一場仗,回京後遲早要展開,既然韋貴妃這麼心急,那麼就隨她心意!

    早些開局,又有何干。

    雲菀沁捻了裙側,走出下人群,上前幾步,站在高門檻外。

    眾人只聽殿外傳來清揚悠長卻又帶著獨有甘甜的女子聲音:

    「貴妃娘娘有禮。」

    呂七兒一驚,不僅是身邊女子聲音變得自然,更見她直接出列,竟隱約透出儀態萬千。

    「慶兒姑娘……」她小聲一喊,只覺得心裡快要蹦出來了,猜出些什麼。

    衛小鐵也挺直脊背。

    臣子循聲望去,聲音與女子的外表極不相襯。

    女子聲音朗聲脆脆,哪裡有一點初入宮廷的膽顫?可外表卻是婢子打扮,頭髮稀疏,容貌醜陋。

    完全不搭。

    一時交頭接耳起來。

    夏侯世廷身一動,卻見她飄來目光,示意自己不要妄動。

    韋貴妃見她自動獻身,再看她這副打扮,心頭驚訝,魏王回來後,疑惑秦王在晏陽有個器重的下人,明明是個鄉下丫頭,卻不像個鄉下丫頭該有的樣子,竟能輔佐秦王要務,韋貴妃二話不說,派人去王府外暗中調查,順籐摸瓜,才知道秦王妃離京,那晏陽的丫頭,很有可能就是雲氏。

    若不是查出了端倪,光看她眼下的樣子,便是相對幾百天,也猜不出她是秦王妃。

    韋貴妃嘖嘖掩嘴:「秦王妃這副儀態,當真是能震動京師啊。」不乏貶義和責斥。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無所謂。

    虛報病情,欺瞞聖上,擅離京城,還在黃巾黨中廝混過,哪一條,都夠她吃一壺。

    秦王妃?呂七兒喘了幾口氣,眼睛瞪大,自己聽錯了?

    衛小鐵和管副官、唐校尉以及沈家軍眾人嘴巴亦是合不攏,這小慶哥兒是個女的?奶奶的,不帶這麼驚嚇的,軍中見她長得白嫩,還經常用葷段子逗弄她呢……

    殿門外女子倒也沒否認韋貴妃的話,一雙瞳仁宛如珍珠聚水,活泉冒井,行了正宗宮廷禮:「也是,這副打扮辱了貴人眼,太子可能准許妾身去換套衣裳,再來陳述罪狀?」

    罪狀是要陳述,卻不是自己的!

    ------題外話------

    謝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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