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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嗣王馴悍,天倫之樂 文 / 悠然世

    沂嗣王見少女力氣比一般弱質女流要大,察覺得到她是有些武藝的。

    難道是什麼將門家中的女孩子?

    他眉一緊,摁住了她手腳,咻的一下擼起她袖子,掐准手臂上穴位。

    沈子菱感覺小臂一冰,渾身竄起一股酸麻,一驚,加重力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罵道:「你當就你會點穴嗎,姑奶奶不會嗎?快放我下來?」

    一個女孩子家,開口罵人,閉口姑奶奶。沂嗣王一張溫雅臉龐綠了,語氣厭惡:「那你是哪家的姑奶奶啊?」

    「你管呢?——快,快放我下來!「沈子菱手腳動彈不得,嘴卻還能動,狠狠一口咬上沂嗣王的肩頭,毫不留情。

    好個難巡的野貓,就是北邊這樣的女子也不多。沂嗣王疼得冷汗一炸,眉一皺,忍住把肩上少女丟出去的念頭,冷笑:「不想說,是不是?」幾步走到馬車邊,打了簾子,扔進去。

    「你想幹什麼!」沈子菱被丟到毯子上,骨頭都快摔散架了。

    「告訴本王,你是哪家門戶的?」門外男子問第二次。

    「關你什麼事!」沈子菱哪裡知道這男人怎麼小氣,當場就要對自己進行報復打擊,今兒這事兒可不能被祖父知道,祖父對自己再寬鬆,見自己辱罵沂嗣王,也得狠狠責罰自己,當然死活不報家門。

    沂嗣王冷哼一聲,再不說什麼,回過頭朝嗣王府的馬伕吩咐:「送這位小姐回家,她若不說家中地址,就滿京城每家每戶地叩門問,直到找到她府上為止!」

    好陰毒的男人!沈子菱目瞪口呆,見馬伕甩鞭要走,嚷道:「你堂堂沂嗣王就是這樣欺負人嗎?」

    「現在就是堂堂沂嗣王?剛剛不才說是靠裙帶關係的小人嗎。」沂嗣王揮揮手,示意馬伕不用理會。

    「是,嗣王!」馬伕遵令,驅使著車身一顛,卻聽廂內傳來女子扯著喉嚨的尖叫:「來人!沂嗣王拐帶良家婦女了!堂堂的沂嗣王是個拐子!盡拐鄴京的良家婦女,每次來京時鄉親父老們趕緊把自家妻女收好啊!快來打拐子啊!」

    馬伕失色,忙將車子剎住,背上冷汗飛流直下,自家嗣王看似溫文爾雅,骨子裡卻狠戾,這些年在北邊成日與沙場作伴,與屍骨為伍,跟許多武將一樣是殺人不眨眼的,便是剛才連自家表妹,說掌摑就掌摑,——這小姑娘家,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真打算這麼喊下去?」果然,沂嗣王還沒遇到過這種悍婦,臉色宛如在冰裡滾了一圈。

    「你敢滿京城敲鑼打鼓地送我回家,我就敢沿路糟蹋你名聲!咱們來個玉石俱焚,誰的臉都別想要!」沈子菱瞪大一雙眸子,就跟豎起爪子的貓兒。

    馬伕幾乎不敢看自己主子,半晌,輕微咯登一聲響,一抬頭,只見沂嗣王神色如鐵,眸內狠意畢現,手一滑,拔出腰際綴著寶石的佩刀,直指車廂內的女子。

    沈子菱白了臉:「你瘋了麼,這是在京城,殺人要填命的,可不是在你前線的沙場上——慢著……你要殺也得解了我的穴,咱們好好較量,這樣算什麼好漢——」

    佩刀的刀鞘卻並沒鬆脫,半空中直送前方,不輕不重,代替手指,點了少女手腕一處。

    沈子菱悶哼一聲,四肢一鬆,頓跳了起來,只見車廂外男子對著自己滿滿鄙夷:「當多大的膽子,刀還沒脫鞘,就把你嚇得……你這種小悍婦,給你解穴嫌髒了本王的手,回去還得洗刀子。想跟本王較量?別說本王沒提醒你,小丫頭會些花拳繡腿,被周圍人寵著哄著,就自以為就牛上了天,真正遇著厲害的,哭都來不及了。你這種人,幸虧是個女人,若是男子,上了戰場,還沒舉刀,恐怕就被蒙奴人給嚇尿。」

    沈子菱被說得面紅耳赤:「胡說!」說罷身子一騰,雙臂抵在車廂兩側,繡鞋一抬,伴著一陣香風,一記前踢正朝沂嗣王的額門。

    男子身體迅速往後一傾,鋼掌一擋,堪堪握住她翡翠綠的鸚哥咀繡靴,捏得沈子菱動不得,見她青了臉,方才一鬆,借力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推。

    沈子菱喘了幾口,狠狠扒開簾子,呸他一口:「不是我打不過你,是位置小,我施展不開!」說罷,一把推開他,跳下車子。

    沂嗣王摸了摸面上的香唾,冷嗤一聲,卻神清氣爽,上了車子。

    馬伕有些擔心:「嗣王,能夠進出皇宮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家的閨女啊,您這麼羞辱這小妮子,怕會不會——」

    「本王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這種無理取鬧的女人,正因為看見她是剛從皇宮出來的,才留了點情面。怕什麼?不是皇上的女兒,本王都惹得起。」沂嗣王皺眉,下令,「回府。」

    卻說冬兒剛見小姐被沂嗣王扛大米似的扛走,想要去喊人救,卻自知是自家小姐挑釁在前,生怕鬧大了,正在原地急著打轉,見沈子菱回來,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問,卻見小姐一邊走著,一邊揉著手腕,鼻頭和眼睛都是紅的。

    哎呀,不會是被沂嗣王打哭了吧?這個沂嗣王,再怎麼也是個女孩子家,不至於出手傷人啊!

    冬兒急了:「小姐,沂嗣王打你了?!打哪裡了?受傷了嗎?給奴婢看看……是不是很疼啊——」

    一拳打在了心上!比打在肉上還疼。沈子菱搖頭,將剛才的事兒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又忿忿:「冬兒,我真是個悍婦,是個繡花枕頭,遇著厲害人,只有被嚇尿的份嗎?

    冬兒見小姐沒挨揍,懸著的心放下來,再一聽,趕緊為小姐挽回自尊:「沂嗣王滿嘴噴糞的話您也信啊!?他說給小姐解穴髒了手,還不是扛了小姐半天!」

    這一聽,沈子菱臉色更就是發紫。

    冬兒自知越勸越錯,噤聲,又嘀咕:「虧得小姐從小就將那沂嗣王認作偶像,在府上收集的兵器和馬匹都與沂嗣王一模一樣,凡是沂嗣王在北邊的大小戰役邸報,還叫奴婢抄回來保存,反覆研究……原來這人是這種樣子,先是進獻表妹,又對著小姐動粗,哎,看來還是不要跟敬仰的偶像見的好,距離產生美感——」

    也不怪小姐今天一聽說沂嗣王的事兒,反應這麼過激,要知道自己個兒偶像做的事與想像完全不一樣,是個人都會失望。

    「夠了,別說了!」沈子菱打斷,臉又漲得通紅,「這事兒從今以後,不要再提了!」

    只當自己瞎了眼,從小到大竟將這人當成了楷模,想他作為溧陽王唯一的兒子,放棄京城富貴安定的生活,寧願去駐守北方,與蒙奴抗戰,一定是個做事光堂,不懾權貴,與其他臣子不一樣的鐵錚錚男子。

    近年他常常來京,她還有些驚喜,總想著跟大哥說一聲,看能不能尋個機會親眼看看他。

    沒想到,今日一見,夢都碎了,完全跟自己想像的不是一個人,做些靠女色求榮華的事,還用尖酸刻薄的話來羞辱自己!

    祖父和哥哥從來只會鼓勵自己,沁兒對自己的武藝每次也是讚賞,這個男人——眼珠子被鷹叼了!

    狂傲自大,沒有風度!

    諷刺他一句半句,他幾倍相還!這還算是男人?

    罷了!回去就重新換了坐騎和兵器,連那些摘抄的邸報都一把火統統燒了!

    沈子菱火大,朝自家馬車走去。

    與此同時,御書房內,夏侯世廷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來,硃筆一擱:「今天的轎輦怎麼這麼慢?」

    語氣雖然平緩,可齊懷恩哪裡看不出皇上的火急火燎,這幾日因為蒙奴提出交換人質的事,皇上大半時辰都耗在朝上和書房,今天難得事情收官,連晚上都等不到,沂嗣王剛一走,就要召皇貴妃過來,笑道:「剛剛奴才過去時,信陽伯夫人岳氏和沈將軍家的二姑娘都在,估計皇貴妃耽擱了些,皇上別急,馬上就來了。」

    夏侯世廷眉宇一擰,有些不滿,早不來晚不來,偏這個時候進宮,可到底再沒誰說什麼了。

    又等了小半時辰,人依舊還沒來。

    齊懷恩見皇上臉色堪虞,連折子都批得有些心浮氣躁了,也有些慌了,正要親自再去催請,殿門一開,黃門一聲稟報,這才放下心,笑著對來人道:「娘娘怎麼才來。」

    雲菀沁牽著小元宵,小臂上挽著個食盒走進來:「剛去皇子所接蜀王了,今天給皇上帶的點心也做得繁複,才耽擱了。」小元宵因大些,近年已賜了殿,住進皇子所。

    齊懷恩一看皇上的眼色,馬上退了出去。

    夏侯世廷見她過來,心情一舒爽,今日天氣有些暖,她秀髮綰了個半斜的傾髻,全無一點點綴,披著個繡鸞鳥紋小雲肩,裡頭是煙紫色南綢襦裙,淺露半弧胭脂色抹胸,私下打扮哪裡像是皇貴妃,明明就是個秀艷絕倫的少女。

    渾身香馨極好聞,也不知道又是調配的什麼香。

    他推開黃卷,再一看她旁邊的小不點,淡道:「不是叫你一個人來嗎,怎麼把勳兒也帶來了?這個時辰,應該午睡吧。」難得跟她獨處一下,不情願這小子在旁邊當燈照著,暗示送回去。

    雲菀沁將食盒擺放御書案上,並沒接受他的暗示,恬笑:「這都什麼時辰了,還午睡呢,起來了。三爺這幾天辛苦,都沒見小元宵了,順便帶來見見。」又摸摸兒子的頭:「去給父皇問安。」又打開食盒,拿出裡面的點心,全是些地方小吃,杭州府的雪媚娘,西湖藕粉,貓耳朵,小籠包,陝西郡的柿子餅,鏡糕,雲南郡的螺旋糰子,核桃丸子,藕脯,犛牛肉蛋卷兒……每樣小吃各一小碟,粉粉糯糯,白的黃的,一碟碟堆了滿桌。

    快滿四歲的小元宵生得粉嘟嘟,一身紫金皇子錦袍和虎頭靴,神采奕奕,龍行虎步地上去,掀開袍子,跪下來,奶聲奶氣地認真道:「給父皇請安,父皇辛苦了。」

    夏侯世廷卻笑得有些僵硬,悄悄睨一眼兒子身邊的人,幾天沒見的又何止兒子,道:「勳兒起身。」

    小元宵聞到香氣,小腦袋一抬,隨意指了指御書案上的一盤糕點,一雙大眼熠熠生輝:「父皇,那是什麼?」

    嘴饞了還明知故問。這小子,鬼精得很。夏侯世廷只得將兒子抱起來,夾了一塊龍鬚酥給他。

    小元宵坐在父皇的膝蓋上,雙手捧著糕,小鼴鼠似的放在嘴巴前吃著,吃完一個,又去找自己喜歡的,一會兒工夫,吃得滿嘴糖粉,長了白鬍子一樣。

    雲菀沁坐在旁邊,將食盒裡一把壺拎出來,倒了盞花茶,一邊品,一邊給兒子擦擦嘴,不催也不趕。

    夏侯世廷見這麼吃下去,也不知耗多久,看小元宵又插了一塊蛋卷時,堅決按住:「多吃無益。」

    「這個明明才吃兩塊。」小元宵做了個剪刀手,急著申明,歲數一大,語言增進不少,小嘴伶俐得很,腦子也清楚。

    「其他的吃了很多了!快到晚膳時辰了,零食吃多了,乳娘喂正餐時吃不下。」他自己還沒吃,餓了好幾日,也只得狠心掐斷兒子的食物,又給身畔女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小元宵送到乳娘那兒去。

    以前父皇只怕自己挑食厭食,從來不會阻止自己吃東西,要什麼也都叫宮裡人去準備,大多事兒都順著自己,今天卻好奇怪。小元宵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望向娘求救,知道娘不管說什麼,父皇都是答應的。

    「前陣子換季,小元宵厭食,幾日沒好生吃,瘦了很多,難得今天胃口開了,這才吃了一點而已。」雲菀沁似是沒注意男子的第二次暗示,義不容辭地站在了兒子這一方。

    小元宵望向座上的人,父皇今天竟然沒有馬上附和娘的話,還莫名其妙垮了臉,語氣十分霸道*:「朕說不能吃就不能吃了,要吃回皇子所,重新弄幾道,何必在這兒吃!」

    小元宵呆住,又明白了,父皇一定是嫌自己搶了他的吃食,父皇真是太小氣了。

    雲菀沁見他不高興了,怕嚇著兒子,掏出帕子傾身過去,給男子懷裡的兒子揩揩小嘴巴:「算了,那小元宵就跟乳娘回去吧。」

    這一俯身,女子衣襟一陷,抹胸愈發顯露人眼,體香幽幽,他情不自禁手一抬,繞過小元宵,滑到她腰下,輕輕一拍,三分撩撥,七分褒獎她終於答應送走這礙事兒的小子。

    沒料巴掌重了一點,「啪」一聲,在安靜的御書房清脆悅耳,很清晰。

    小元宵耳朵和眼睛都尖,一眼看到父皇的小舉動,白玉一般的糰子小臉有些惶恐:「是不是母妃不聽話,父皇才打母妃屁股。」

    雲菀沁臉色一訕,卻見他朗笑起來,語氣邪邪:「是啊,你母妃不聽話,勳兒快回去,父皇要好生教訓一下你母妃。」

    再說下去,只怕連兒子都教壞了,雲菀沁瞪他一眼,抱起兒子,送到門口,正要交給乳娘,小元宵卻還心有餘悸,拽住娘親的衣領子,憂心忡忡地嘟嚷:「娘跟勳兒一起走,父皇今天很壞的……」

    雲菀沁安慰:「父皇那是開玩笑的,不會真的教訓娘。」

    小元宵半信半疑,可剛剛父皇明明就滿臉通紅、鼻息很粗地打了娘屁股一下,這不是生氣是什麼呢,想半天,鄭重告誡:「那父皇要是又打娘的屁股,娘就趕緊來找我哈。」

    乳娘一聽,臉色飛起一片紅霞,只當沒聽見,將大皇子一抱,福了身,匆匆離開。

    雲菀沁回了書房,只見御書案上男子神情輕鬆:「那小子終於走了。」

    「三爺險些嚇著小元宵了,都把你當成壞蛋了。」雲菀沁有些不滿,走到書案前收拾滿桌子茶點,又拿出個盛湯的瓷壺,一揭開,熱氣直冒,舀了一小碗,遞給他,剛他只顧著陪小元宵吃,還機會下筷。

    「男孩哪裡有那麼金貴,隨便說個話都能嚇著,還能成什麼器候。」他一點無所謂,接過湯水。

    她知道,隨著小元宵年齡的越大,他開始十分注意兒子的教育,不再事事寵著溺著,在某些方面甚至有些糙著養,正想著,夏侯世廷已經喝了幾口湯,放下碗,將她皓腕一拉,拽入懷裡,低道:「翰林院大學士馮曼殊德才兼備,教過三朝皇子,民間有名望的學子和鴻儒有不少是他門生,可謂難得的人才。朕挑中了他,準備近期就開始讓勳兒進內書館,由馮學士給他正式開蒙,你看怎樣。」

    既然是他親自挑選的,肯定是最好的了。雲菀沁也聽過那馮學士的大名,沒什麼反對意見,只眼波一轉:「聽說馮大人在學業上非常嚴格,就怕小元宵這麼早開蒙,再加上遇著個嚴師,會吃不消。」

    「再過幾月就四歲了,這個年齡開蒙正好,不早。朕的兒子,朕也信得過。」他貼她耳邊,「早點做出些成績,再過兩年,便正好冊位。」

    她自然明白他說的冊位是什麼位置:「再過兩年,小元宵也不過六七歲,冊儲君會不會太早?就怕朝上有人說。」

    「朕如今就這麼一個兒子,就算今後還有弟妹,他也是長子,儲位遲早都是他的,誰敢說什麼。」他鼻息一烈。

    她順著他的話,眸中清灩一閃:「就因為今後可能還有弟弟,皇上不用選選麼?這麼早立下來,可就不能變卦了。」

    他聽出她話裡的意思,手勁一收,捏緊她如柳的軟腰:「縱是有弟弟,也都是一個人肚子裡出來的。」

    她眉睫一閃:「是嗎,不過聽說後宮馬上要進人了啊。」

    他本準備今晚過去福清宮跟她說一聲,見她已經聽到風聲了,也不多瞞,勾起她下巴:「吃醋了?那朕找個由頭,推了沂嗣王好不好。」

    她知道他要麼不說,這話一出,若自己點頭,他一定會做。

    只這一句話,她還有什麼不安心?

    雲菀沁拿起調羹,舀了一勺湯汁,餵他嘴裡:「沂嗣王是一等一的功臣,如今朝政初定,社稷還不穩,怎麼好傷了君臣關係。再說了,如今只是把那名女眷送到慈寧宮陪伴太皇太后,又沒定名分。」

    「那為什麼朕聽著有些口是心非?」他喝了一口,輕撥開調羹。

    「口是心非怎麼了?」雲菀沁眼兒一斜,倒也不否認,「朝廷不也是喜歡嘴巴一套,實則又一套麼?」

    他氣笑,目光沉沉斂斂:「你要是個男身,在朝為官,絕對是個刁臣,朕一定得想法子弄死你。」正說著,只覺週身有些熱,鼻翼和脊背甚至還滲出些汗,不禁心頭一動,目光望向案上的湯,攢眉:「今天送的什麼湯水?」

    「怎麼了?還不是福清宮廚房提前熬製的湯水,」雲菀沁順著他奇異的眼神將湯拿過來,要調羹一攪,冒出幾個黑乎乎的東西,頓時明白了,前些日子,拓跋駿夫婦回了高家村一趟,順便在龍鼎山上打了一回獵,重新過了把農戶的癮,獵回了幾頭鹿,岳五娘回來後,將鹿肉叫人醃曬成山珍,當成禮物送進了福清宮,又特意包紮幾條鹿鞭,偷偷塞給雲菀沁。

    她想著他近來忙不停,這鹿鞭對腎虛勞損,腰膝酸痛有效,便叫人放在廚房,日後等他來了再熬湯,沒想到今天廚房的人將這東西丟進去了。

    今兒天氣本就有幾分燥,加上幾口鹿鞭湯下肚,氣血早就騰騰升了起來,這會兒見他熱得厲害,她忙給他扇風,又給他解了領口:「還熱不熱?」

    他將她在膝上抱緊了,低低:「光是扇風解不了這熱。」

    她鼻尖一燙,不知是不是貼得太緊,自己渾身也有些熱了。這鹿鞭的厲害,她也不是不知道,原先在娘家,雲玄昶畢竟年紀不算小了,那三名瘦馬館的妾室又年輕,怕駕馭不住,便叫莫開來備了些鹿鞭酒窖藏著,她鼻子靈得很,每次一進廚房,便能聞著那味兒。

    男人鼻尖上的汗水,俊腮漲得一片赤,喝過酒一樣,身軀朝前,將她如柔韌的蘆葦強行壓折,迫她靠在背後的書案邊。

    她雖覺得在御書房有些羞恥,卻深深感受到來自前方的壓力,知道回絕不了,映滿酡紅的雪膚上,眸子盈盈如鹿,有些緊張,忙先推搡了一下他,提醒:「那個……戴不戴。」

    聲音軟糯磁滑,讓他背後的熱汗又滾了不少出來。

    「勳兒這麼大了,朕前日問過姚院判,說是時日差不多了。」他全無一點猶豫,將她雙手一捉,舉起來,以便騰出位置,讓昂魁身軀與她貼得更近,濃黏滾熱的呼吸幾乎叫她意識昏迷,化作一灘春潮:「再給朕生個公主。」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個女兒,之前他明知道端姐兒非他所出,卻並無不好,除了是因為看在燕王的面子,也是因為對小女孩的憐惜,那日嫉妒燕王有女兒的語酸溜溜語氣,也還歷歷在耳。

    如今一看,簡直是思女成狂。

    襦裙下面一件件衣料的剝離,直到最後一件遮羞的撕扯,她驚呼一聲,整個人懸空而起,被他托住腰下,抱起來丟在書案上。

    玉體橫陳在天下大事之間,何等蠱惑人心。

    龍袍翻飛,大手將案上的軍務、奏折及邸報嘩啦啦統統推到一邊。

    御書房內顛龍倒鳳,看上去,實在是昏君做的事……

    可他管不得了,有她在,隨時隨地是他的歡場。

    太皇太后今年壽宴到了,這表示,正宴過後,被滿城名媛期盼的擷樂宴也到了。

    除了條件符合的世家男女,這次沂嗣王因在鄴京,又因為長年在外戌邊,還沒娶正室,婚姻問題成了皇家重視的,也順理成章的了太皇太后的邀請,一道去御花園擷樂宴,看看有沒合眼緣又合適的婚配。

    這次的壽宴自然是雲菀沁操持,樣樣精心無比,親自下到各個準備壽宴的崗位去定時查看食材、用具。

    宴前的頭兩天,她去了慈寧宮,將宴上的安排單子一一給賈太后過目。

    賈太后不無滿意,什麼都讓她放手去做,只瞥了眼兒擷樂宴上的賓客安排,見著沂嗣王的名,眼神一動,瞄向她:「說起來,沂嗣王那表妹在慈寧宮住了好些日子了。」

    雲菀沁知道賈太后是怕自己委屈吃醋,只恭聲:「不知太皇太后對那女孩兒印象怎樣?」

    賈太后自然也知道沂嗣王送表妹到慈寧宮,並不是只為了給自己進獻個侍女,終極目的是為了將那女子送進後宮,此刻見雲菀沁雲淡風輕,知道她並不放在心上,心裡對她更滿意了幾分,道:「這個女孩,別的倒沒什麼,就是貴在會不少稀奇玩意兒,別說宮裡聞所未聞,就連咱們大宣都是極少的,可能都是跟著沂嗣王,在北方那邊學來的吧。說來你不信,倒跟原先的永嘉差不多,哎,難怪都是出自溧陽王府的女孩,不過,那永嘉,在宮裡仗著先帝爺和那麼點兒小本事,特立獨行,眼高於頂,連公主都不放眼裡,最後得來這麼個下場,這個女孩子,性子可比永嘉謙遜溫順多了。」

    雲菀沁但笑不語,只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那人既然跟在沂嗣王身邊,變身份回京,就注定早不是以前的永嘉郡主了。

    除了性情再不能像昔日一樣驕矜如孔雀,相貌當然是第一位需要改變的。

    雖然不知道她換了怎樣一副皮囊,可既然連太皇太后都完全辯不出,想必,一定是變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天下的奇人異士,名醫聖手,多得很,依沂嗣王在江北駐地的權勢財力,尋個為她弄掉刺青、改換容貌的,也算不上登天難事。

    「不知沂嗣王家那女孩兒閨名是什麼。」雲菀沁捧起瓷杯,呡一口香茶。

    「溧陽王王妃姓唐,」賈太后道,「那女孩,閨名無憂。」

    古話,萱草令人無憂。

    故,萱又稱忘憂草,或者無憂草。永嘉郡主夏侯萱,這名字,改得好啊。是從此但求無憂了?

    她眉眼未動,話題一轉,又跟賈太后聊了些壽宴的事。

    賈太后本來對老三即位心裡還有些疙瘩,如今看來,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如百姓家中的夫妻一般,前朝振興,後宮安寧,也沒什麼不好,便是寧熙帝那會兒的光景都趕不上,那時女眷只將後宮當成戰場,壓根不像面前女子一樣,當成家一樣去真心實意地打理。

    只想著世諄的事,賈太后終歸有些歎息。

    雲菀沁也猜出她心意,安慰了一番,陪著說了會話,直到夜色降臨,才告辭。

    剛走出太皇太后的寢殿,配殿的廊下,一道身影一閃,好像見人出來了,背過身,朝走廊盡頭走去。

    雖雖只一瞬,她卻看得清楚。

    拐角處,身穿鵝黃色宮裙的纖細身影窈窕,秀腕上的啷當玉鐲碰撞清脆凌冽,在夜色中既悅耳,又張揚,好像是一種無形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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