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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白髮 文 / 斷夏

    辛希壓下心中的悲慟,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辛希垂眸,自顧地吃著,儘管味同嚼蠟。

    就在昨天,她失去了味覺,至於為什麼會失去味覺,就像一夜白頭一樣,是個很值得探究的生理學問題,卻不在她的思考範圍。

    她現在需要考慮的是窗外無數瞄準著自己的羽箭,還有那麼隱在暗處的拿著危險暗器的人,以及越來越多的精兵。

    藍天白雲,鳥語花香,人聲鼎沸,這該是天雲都這幾日來最熱鬧的一天。

    無數的羽箭瞄準了怡然自得地吃飯的人,街上到處是身負武裝的精兵。

    連皇家御林軍都出動了,只為抓一個辛希,更確切的說,是一個玄聖的少女。

    夜晟勳抿著唇,隨著周圍的動靜,臉色越來越陰沉,似乎下一秒,他就能用自己的黑暗氣壓形成一個黑色漩渦,將那些企圖傷害辛希的人全都絞得粉碎。

    辛希吃完後,接過夜晟勳的錦帕,擦了擦嘴,輕輕整了整衣襟:「你確定不吃了?」

    「我不餓。」夜晟勳想要給她一個微笑,說完後卻發現嘴角僵硬無比,像被人狠狠拽著,怎麼笑也不自然。

    因為他突然想到早上明明是自己說的餓。

    《辛希心中被拉緊地繃直的線抽了抽,心痛難抑,面上卻是漫不經心:「你浪費了我的錢。」

    說完後,辛希從窗口直接落到了包圍圈的中間,身體就一隻蝴蝶般輕盈。發如雪。衣袍紛飛。和發糾纏在一起,竟分不清哪裡是哪裡,全身都透著聖潔。

    夜晟勳飄逸的身影也隨之而至,想一個守護者,默默地站在她身後。

    那個位置,可以為辛希擋住一切從側面來的攻擊。

    「就憑這些人?」辛希的眼輕飄飄地掃過屋簷上的人,地上的人,然後隱藏在暗處的人。

    那一眼。驚艷眾人,那一眼,讓所有議論不休的人都閉上了嘴。

    林聰看著她,除了被她滿頭雪色白髮震驚之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人的眼睛很熟悉,這樣一雙眼睛,只要是見過就絕對不會忘記,可是在哪見過……

    「辛希,國法不可違。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若我說不呢?」辛希嫣然一笑,雪蓮一般純淨。說著拒絕的話語,卻似帶著魔力,讓人不由得覺得她的一切都是對的。

    「那就在別怪在下冒犯了。」林聰臉色一變,退後一步,抬手一揮。

    無數的羽箭如蝗蟲雨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辛希懸空而起,雙手張開,無形的氣波蔓延。

    箭如雨下。

    這熟悉的一幕……

    林聰眼睛倏地瞪大,腦海裡突然影像重疊,是……是她!那晚刺殺雲皇的人是她!

    「你就是雲皇大壽的刺客!」林聰的聲音無比宏亮,只要是沒有耳疾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辛希看著他豐富的面部表情,嘴角一勾:「證據呢?」

    林聰一怔,自己居然那麼衝動地就說了出來,剛剛自己太激動了,因為這氣勢和情景實在和那晚太像了,還有那雙眼睛!分明就是她!

    「怎麼,是不是在你們眼裡,所以比你們實力強悍的人都是刺客?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傻瓜,呆瓜,蠢瓜,都是可以吃的瓜?」

    辛希犀利的話語讓林聰微微有些發懵,畢竟自己是武科狀元,對這種文字對決,他實在感到很無力。

    「請辛姑娘走一遭,辛老和辛家主也在那裡等你,想必你應該不會想讓他們為難吧。」林聰微歎一聲,揮揮手,那些弓箭都收了回去。

    辛希眸光微動。

    「小辛,我陪你一起。」夜晟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走到辛希身邊,眸光溫潤無比,把林聰等人徹頭徹尾地都當成了空氣。

    林聰臉色有些難看。

    辛希看向他,陪了自己一天一夜,夜晟勳的狀態並不好,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孩子,執拗地讓人心疼,辛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若是自己一開始遇到的不是赫連少紫而是夜晟勳,那該多好。

    「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可以的。」辛希對他安慰似的笑了笑,然後隨林聰等人一起往那座宏偉的宮殿走去。

    那笑真是刺眼無比,夜晟勳看著她遠去,眼神一暗再暗。

    金鑾殿殿內,一眾大臣都在,包括雪國太子和炎國的丞相。

    辛老和辛家主站在最前頭,臉色很差,特別是在看到辛希一頭如雪白髮時,更是臉色陰鬱了。

    原本站在辛老身邊的幾個大臣,默默得往後退了幾步,生怕到時候辛老一個不高興就拿自己開刀,那真是死得冤枉。

    無視周圍的眼神,辛希昂首挺胸地從自動讓開的通道中走過。

    「參見雲皇。」辛希的聲音不卑不吭。

    祈福回來後的雲皇似乎已經一腳踏進棺材了,那張臉蒼老的無比厲害,就這麼幾天的時間便已經頭髮花白了。

    「辛希,你可知罪?」他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不知民女何罪之有?」辛希挑眉。

    「窩藏朝廷重犯又殺害朝廷重犯。」雲皇捂著嘴咳了咳,臉色更加差了。

    「我的朋友不是朝廷重犯。」辛希一字一句道,臉色不變。

    「事到如今還想狡辯,來人……」

    「雲皇,你別太過分了。」辛老冷聲道,「辛希好歹是我孫女。」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辛老,身為第一世家,這個道理應該懂的吧。」雲皇這次竟絲毫不給辛老面子。

    兩個狡猾老狐狸的戰爭,皇甫華和許三秋隔岸觀火,看的一台好戲。

    「辛希。你認罪麼?」雲皇的聲音無比的威嚴。

    所有人都看得出。雲皇這次是針對辛希。想要拿她作為殺雞儆猴的樣本,以正皇威,誰再多嘴,便是自找苦吃。

    就在這劍拔弩張,情勢緊急之極。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雲弈步履優雅地走了出來。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聲。

    「哦,弈兒有什麼要說的?」雲皇看向雲弈,眼底的黑色暗湧翻湧不休。

    「從未有人見過嗜血狂魔。而且那日的事情全都是許顏晴的一面之談。沒有確鑿的證據,父皇這般下結論,未免有些不公。」

    雲皇猛地一拍龍椅站了起來:「你這是指責朕?誰給你的膽子。」

    殿內的人被雲皇這突然其來的怒火驚呆了,一時間的死寂……

    若是可以,辛希真想把那些人的表情拍下來,絕對是精彩無比的笑話。

    「兒臣只是實話實說。」雲弈淡淡道,抬眸看向那龍椅上的人,眼底似乎還盈著笑意。

    「你的意思是朕錯了。」雲皇看著他,忽然把他的臉和記憶中的那張臉交疊了起來,心頭又開始泛起無止境的疼痛。隨後又有一張俊朗無比的臉出現在腦海中,他滿身的鮮血。

    雲皇急促地呼吸著。青筋暴漲的手緊緊扣著龍椅,他最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他常常能夠看見那人回來找自己,手上還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劍,就要來砍自己。現在他甚至覺得雲弈就是那個人的化身,下一秒就要將自己大卸八塊。

    「是。」雲弈輕聲道,周圍又是一片倒吸冷氣聲。

    雲皇被他的眼神刺激到,腦海中又浮現起皇后說的那些話,竟從龍椅上起來一把抽出身旁侍衛的劍來到雲弈面前,指著雲弈的眼睛:「你再說一遍。」

    雲皇這幾步走得又快又急,那頭頂的九旒冕都差點掉下來,九旒冕前後垂下的穿玉絲繩晃蕩的厲害。

    「父皇這般沒有足夠的證據便將辛希定罪,不公。」雲弈平靜得看著他,眼底無波無瀾。

    雲皇手起劍落,雲弈不躲不避,沒有受傷,卻是衣袍斷了衣袖,露出了結實的臂膀。

    一眾大臣紛紛跪下:「皇上三思啊。」

    雲皇卻似什麼也沒聽見,瞳孔驟縮,目光緊緊地盯著雲弈左臂上的那半月形胎記,臉色慘白,隨後踉蹌地退回至龍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似乎這一系列動作花去了他所有力氣,他此時就像一個油盡燈枯的老頭,可憐又可悲。

    因為離得不遠,辛希也看到了那半月形的胎記,而雲皇的反應似乎被這胎記刺激地更激動了。

    「三皇子以下犯上,禁足府內反思,不得擅自離府。」

    眾人面面相覷,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雲皇如今竟連最寵愛的三皇子都懲罰了,辛希這是在劫難逃了。

    辛希看向雲弈,他淡定無比地理了理衣襟後,不以為然地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睛,似乎剛剛那個被罰的人根本不是他。

    「誰還有話要說?」雲皇聲音和威脅沒什麼區別,意思很明確,誰若是再敢幫辛希說話,誰就和三皇子一樣的下場。

    殿內的人實在糊塗了,這雲皇到底想唱的哪出啊,難道僅僅是為了殺雞儆猴,為立皇威,可為了這麼一個辛希懲罰三皇子,和第一世家關係搞僵,這確實不像一個運籌帷幄之人的作風。

    就在這眾人愁眉無比的時刻,響起了一個救世主般的聲音,而這聲音的來源就是那個導致了所有事情開始的罪魁禍首,當然,眾人沒有感激她,反而覺得一開始她就該這樣說,否則也不會害的三皇子被罰。

    果然紅顏禍水。

    只見辛希皺了皺眉,朗聲道。

    「夠了,去天牢麼?有人帶路麼?」

    大殿中成了一片死寂……

    皇甫華鐃有趣味地勾起了一抹笑意,但似乎覺得不妥,很快便隱了去,唯有那雙眼睛依舊興趣盎然地打量著辛希。

    許三秋則保持的沉默是金的原則,抿嘴安靜得做個旁觀者。

    「來人,押下去。」看著她肆意妄為的模樣,雲皇氣的渾身發抖,怒道。

    「誰敢!」辛老母雞護崽般攔在辛希面前。

    「爺爺,對不起。」辛希看著辛老的模樣,眼眶微微有些發酸,不管出於任何原因,他對自己確實挺好,可是她不想再因為自己連累別人,況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今天的事情就是針對自己的。

    辛希沉默了幾秒鐘後最終吸了一口氣,隨後一陣清亮的聲音迴響在殿內,「我辛希今日宣佈和辛家,再無關係。」

    辛老僵在原地,半響沒反應過來。

    眾人成吃驚狀,辛希挺地筆直,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影與殿外的光暈融合,耀眼無比。

    這不是你們要的結果呢?

    所以這樣的表情還真是可笑,辛希看著外頭的日頭,不由得瞇起了眼,這陽光有些刺眼,不知道這裡的天牢是怎樣的模樣。

    「讓兩位使者見笑了。」雲皇看向那兩人,幽幽道。

    「雲皇這般公正無私的作風,我等實在佩服不已。」皇甫華笑的跟狐狸一樣。

    雲皇臉色微微僵硬,依舊笑道:「立國之本便是法。朕從不徇私……」

    「哼。」一聲冷哼無比響亮。

    雲皇的話還沒有說完,辛老便怒氣沖沖地當著眾人的面拂袖而去。

    「雲皇,家父有些不適,還望見諒。」辛天痕說完,便也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全場又一次詭異無比地沉寂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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