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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入道篇 第二十九回 斬滅巨邪驚故舊3 文 / 慕陽

    侯天機道:「客房素常靜僻,且門規限制,年幼好動的弟子也很少來此搗擾。」伸出寬厚的手掌,拍了拍桃夭夭肩膀,微笑道:「好兄弟,建立驚天奇功,峨嵋派或將因你復興。但氣數轉盛往往伴隨災變,你先靜心歇養幾日,什麼法術都別使用,等師尊算定吉凶,咱們再好生籌劃復興的大計!」他是剛毅沉篤之人,平常鮮有笑臉,如此溫言勸告,實為欣悅難禁由衷而發。

    桃夭夭最是服軟的,朋友摯誠相待,他就肝膽相照,當下點了點頭。目送侯天機關門離去,心裡犯開嘀咕「聽他意思,我將會給峨嵋派帶來災患。難說,鎮妖塔毀掉了,玄門必生巨變,誰曉得是變好變壞。」

    思緒飄遠,驀地想起「峨嵋派如果關門大吉,玉南香姑娘可要傷心了,她還盼著加入神農門呢。哎,我答應當她的接引人,剛才走的太匆忙未及理會此事。」腦海浮現玉南香豐潤高挑的身影,漸漸清晰走近,卻是龍百靈柔美溫婉的姿容,心裡登生甜意「靈兒睡醒了麼?她也在想我嗎?」忽覺後邊還有個影子,同樣是個少女,朦朦朧朧的似有霧遮…….穿越千年歲月,經受無窮磨難,那少女同樣令他魂牽夢縈,但憑日漸敏銳的靈念預知,她命中暗藏凶危,務須棄而遠之。今當恍惚時刻,少女面目漸明,痛苦的根源也逐步顯露,那是無法破解卻又纏骨銘心的命運之鏈……桃夭夭猛地甩頭,大聲道:「不!我不想知道!」

    一剎那,他神采煥發,喝道:「東想西想,吃多不長,多愁善感的是大蠢蛋。」昔年久經顛沛,隨遇而安,養成了憂不掛心的習慣,當即伸個懶腰,愁緒雜念拋了精光,摸到床榻倒頭而眠。他已神通六根八脈,不知疲倦為何物,但心安神逸,雜念清空,竟也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清晨,有人拎著食盒來送飯。桃夭夭認出是丁志玄,當初在廚房幹活的「難友」,搭訕道:「丁兄少見,敢問山上情況如何?」丁志玄微笑擺手,又指了指自己嘴巴,意謂奉命保持沉默。第二天也復如是,送飯鋪床換淨桶,丁志玄默默的整理停當。到了第三天,桃夭夭甚不過意,道:「怎敢勞動丁兄伺候,換我的丫鬟紅袖幹這些瑣務吧。」丁志玄笑容愈恭,手按胸膛,表示照料桃兄起居,實乃我丁某莫大榮幸。桃夭夭看他態度恭順,試探道:「龍百靈師妹怎樣?你帶她來見我好麼?」這回丁志玄裝聾作啞了,三步並作兩步竄出門檻。桃夭夭忙道:「丁兄莫慌,若嫌我要求過分,咱們尚可講價嘛,先讓紅袖跟我打個照面啊……」門板「光當」關緊,丁志玄飛似的跑遠了。

    就在關門那一剎,陽光斜向映照,桃夭夭忽見門上明晃晃的,貼了十幾張符紙。他的靈力應變而動,察知廂房外壁全貼了驅魔的符咒,暗忖「怪道紅袖不來,外面貼的符紙克制妖氣,對她大大不利。」轉念一驚,心道「貼符,驅妖鎮魔…鎮魔鎮魔,莫非是鎮住我這個大魔頭!」憑他的神通,門外動靜焉能不覺,符紙應是入住前貼好的,那天未加留意而已。但他並沒入魔,所鎮何物?當真教人納悶。桃夭夭忍了又忍,想查個究竟,只為允諾侯天機不使法力,不能出屋,只好躺倒睡覺,免得紛亂的思緒勾起煩惱。

    翌日晌午,送飯的又進門了,桃夭夭再也按捺不住,眼望屋樑冷冷的道:「你快叫候師兄來見我,否則從今往後我再不吃任何東西!」送飯那人「嘿嘿」低笑道:「不吃飯餓壞玄門師尊,陸寬怎麼擔待的起?」桃夭夭轉睛正視,大喜道:「陸兄是你!」陸寬道:「噓噓,我是偷跑來的,切莫聲張。」左右顧盼一番,悄聲道:「我死灌丁兄半斤老白干,連蒙帶哄換他送飯之職,千萬莫讓人揭破了。」桃夭夭道:「幹嘛鬼鬼祟祟,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關著我?」陸寬瞪眼道:「出什麼事情?出大事了!震驚玄門九陽的大事件!」

    桃夭夭一凜,問道:「何事這等嚴重?」

    陸寬又朝兩邊望了望,壓低嗓子道:「前天三更時分,水仙姐姐連夜下山,從此滿世界遊蕩,你說嚴重不?」

    桃夭夭象洩了氣的皮球,苦笑道:「兄台,勞煩你了,專程跑來陪我扯淡。」

    陸寬道:「咦,你不在意?知道水仙姐姐因何下山嗎?據她姑母,哦,就是開花婆婆言道,水仙姐姐是因為前任情夫,哦,就是桃兄弟你啦,要高昇做峨嵋派師尊。水仙姐姐放脫『玄門大師娘』的寶座,悔痛欲絕,羞對桃郎,遂將情絲斬斷,今後寄懷紅塵江湖……」

    桃夭夭耳朵幾乎豎直,叫道:「慢來,慢來!你說什麼,什麼峨嵋師尊,誰要當師尊?」

    陸寬道:「就是桃兄弟你呀!近幾日滿山傳遍,闖出鎮妖塔的人必當掌管峨嵋,那塔子被桃兄弟頂了個穿,師尊的寶座還能跑出你的掌心?先因乾坤十二劍管束,大夥兒只背地裡議論。水仙姐姐一出走,就如火藥桶點著引線,整個峨嵋派嚷嚷炸窩了,連廚房的小**都曉得桃兄弟即將榮登大位!」

    桃夭夭目瞪口呆,結巴道:「我當峨嵋派師尊?我……哈,我毀壞鎮妖塔,罪責非淺,如今禁閉客房,想是面壁思過的懲罰,哪會授予那等,那等大任。」

    陸寬打斷道:「千真萬確,兄弟登位指日可待!」換了副淒悲表情,哀歎道:「陸某與桃兄弟同入峨嵋,可恨命不好,際遇天差地別。只盼兄弟青雲高舉之日,唸唸舊情,帶攜愚兄脫離苦海。哎,咱們挑明了罷,風雷門的修煉太苦太難了,愚兄實在無法……無法堅持下去啊。」說到情切處,悲難自抑,嗚咽道:「拜師那天我打聽那門最強,都說風雷法術厲害,我就加入風雷門修習。哎,每日清早手抓冰雪三千遍,夜晚露天打坐,煉什麼『炎龍御寒功』,愚兄都快凍成紅皮毛毛蟲了。嗚嗚,若想換個道門,必須師尊准許。桃兄弟啊,他日當上玄門師尊,萬望把愚兄調換到攝魂門。攝魂門新弟子整天睡覺修行,睡覺誰不會呀,愚兄從小最擅此道,保證從早到晚除了吃飯不起床……」絮叨哀告之餘,伸掌讓桃夭夭檢視凍傷淤腫。眼瞅著紅蘿蔔似的手指,陸大公子大慟失態,「撲通」一下跪倒道:「求求桃師尊慈悲,把我調離風雷門罷!」

    桃夭夭急忙伸手攙扶,勸道:「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兒膝下有黃金,陸兄快別如此。」陸寬哭道:「若得超拔苦海,你就是我生生父母!」桃夭夭哭笑不得,尋思「陸兄富家少爺出身,耐不住修道艱辛,難為他打熬這兩個多月。」好言哄勸:「好好好,我答應了,當上師尊立馬調你,快快起來說話。」陸寬道:「不成,空口無憑,立字為據!」

    正糾纏不清,門板「篤篤」敲響,侯天機站在門邊輕咳兩聲。陸寬登時象針扎的蛤蟆,「騰」的跳起身,低頭彎腰退至角落,臉羞的通紅,就差找個牆縫縮進去。侯天機不睬他,正色道:「桃師弟,隨我去見師尊。」

    桃夭夭道:「哦,師尊終於傳召,好等啊。」邁步走向屋外,未跨過門檻,四名奇巧弟子上前,放下個三尺見方的黑漆木箱。侯天機道:「請桃師弟坐進此箱內,我們抬你前往。」桃夭夭愕然道:「卻是為何?」

    侯天機道:「幾天來奇巧門日夜趕工,製成這『透息封運函』,入內後氣息通透,絕無憋悶之感。但氣數運勢皆被封鎖,外界絕難探測。」桃夭夭疑惑道:「氣數運勢?我的……」侯天機繼續解釋:「桃師弟現今氣運極旺,且關係到峨嵋派的興衰前途,倘若輕洩,恐為魔道探知。」

    桃夭夭回望屋角,陸寬在那兒低頭抿嘴,偷笑帶擠眼,暗示「桃兄弟的氣運關係峨嵋興衰,這正是升任師尊的隱語,聽錯了算我白長兩耳朵!」桃夭夭道:「照此說來,牆上貼的符咒也是為防備外魔?」侯天機道:「正是,桃師弟法力雖高,但身份極其重要,須得嚴加防護才妥當。」桃夭夭哈哈一樂,拱手道:「那就偏勞眾位護送了。」抬腿伸足,坐進木箱,奇巧弟子蓋上頂板,四下裡扣的嚴絲合縫。

    箱中密不透光,卻也不憋氣,只『臀』部位置稍嫌硌頂。桃夭夭道:「底板凸個疙瘩,該再刨的平整些。」侯天機道:「那是封閉氣運的機關,待我唸咒開啟,堵住桃師弟週身的孔竅洞口,氣運就不會洩出了。」桃夭夭險些驚掉下巴,道:「堵住我的孔洞?難道頂進屁股裡……」侯天機道:「機關都經打磨光滑,絕無不適,嚴閉氣運要緊,師弟忍忍罷。」桃夭夭叫道:「從屁股洩出的那叫屁!跟人的氣數運氣純粹不搭邊!」

    侯天機道:「呃,調弄氣運原非本門專長,封運法器師尊又催的急,製作上原理或許有些小偏差。」桃夭夭道:「你們的小偏差,我的大痛苦啊!算了,懶得跟你們爭辯,我自個兒封閉氣脈,隔絕外通,這總可以了罷?」末後兩句聲音宏亮,然而呼吸全無,連心跳血流都停止,竟馭使自己的元神講話。侯天機笑道:「桃師弟神功驚人,著實令人佩服。」不再啟動機括,揮手示意,四個弟子抬箱起行。

    離開東廂房,經過試煉場,一路上各種聲響紛雜,氣氛卻反常的沉肅。桃夭夭六根封嚴,但靈力敏銳,對周圍情形洞察明細。發現寬闊地帶人眾密集,搭起帳篷排開地鋪。玄門數百弟子露宿於外,料想虛無三峰已清空,儼然是迎接大變故的陣勢。少頃穿過接引橋,登上璇璣峰,來到自然宮後方的山崖邊,四名弟子放下箱子,侯天機道:「啟稟師尊,桃師弟已帶到。」

    亂塵大師道:「把他放出來吧,玄真界遍設預警靈符,足以防範邪魔。」

    眾人依命打開箱蓋。桃夭夭起身跨出,道:「可以呼吸放屁了麼?」一邊端望亂塵,見他背手朝向懸崖,一頭白髮凌亂飄舞。

    侯天機道:「師弟請便,我等告退。」向亂塵的背影躬身行禮,隨即率眾退離玄真界。亂塵道:「桃夭夭,這幾天關的很氣悶吧。」緩慢轉過身子。桃夭夭道:「悶倒無所謂,就是……」忽地大吃一驚,直勾勾的望著亂塵面部,口吃道:「師,師尊,你,你,你怎麼變老了!」

    只見亂塵眉歪嘴癟,皺紋深陷,臉肉耷拉到腮幫子。一代仙風清矍的大宗師,已變成個形容枯槁的糟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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