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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赴義八 文 / 蕭良

    左大人自知說錯了話,嚇得頭也不敢抬,尋思良久,才緩緩道:「行刺王爺是以下犯上,王爺乃朝廷柱石,沈遠謙撮爾小臣,膽敢起意謀害,按律……按律當斬首示眾。」

    斬首雖也是死刑,畢竟不牽連家族,沈遠謙聽了心中著實感激,雙膝跪倒,向著程天任連連叩頭。見沈遠謙模樣,程天任心中實是大不忍,自己費了半天心思沈大人卻還要被處死,只不過罪名好聽一點罷了。又見沈遠謙向自己磕頭,心中一熱,衝口道:「斬不得!」

    太后只道程天任還有什麼高論,道:「皇兒,為何斬不得?」

    程天任卻又說不出個道理,心中轉著念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嵬名昧勒看出程天任的心思,眉頭一皺,生出一計,道:「莫非皇侄要援引以貴代賤之例麼?」

    程天任心中正在焦急,聽他說什麼以貴代賤的先例,只道這便是救沈遠謙的律法,忙道:「不錯,正是以貴代賤。」

    話一出口,只見朝中諸臣人人色變,太后更是大驚,斥程天任道:「休得胡言,什麼以貴代賤,莫要胡說。」

    嵬名昧勒悠然道:「太后休要動怒,這以貴代賤確是我大夏祖制,也只有此法可救得了沈大人。左大人,朝中諸位大人中多有不知此例的,你可細細講來。」

    左大人答應一聲,侃侃而言:「事起於景宗聖皇帝時,聖皇帝殫精竭慮,為擴我大夏國土,四方征戰,當攻豐州之時,被宋軍所圍,當時宋軍勢大,我大夏勢孤,戰至最後,從龍者只十數騎,前衛大將軍寧保驍勇善戰,單騎殺入敵陣,負了聖皇帝殺出重圍,自己卻身中十數箭。聖皇帝感其忠誠,誓不殺寧。其後寧保與御使王崇禮不睦,一怒之下,錘殺崇禮。因此下獄,其時依律當斬,但聖皇帝感其救駕之功,願以身相待,終不殺寧保。自此之後,我大夏律法便增這以貴代賤之例,但凡皇親國戚,可代位卑職微者償罪。」

    嵬名昧勒聽罷對程天任道:「皇侄,你可願以自己代沈遠謙之罪麼?」

    沈遠謙聽了驚恐萬分,直向程天任手腳亂舞,口中嗚咽不停,其意顯是不要程天任答應。程天任心想:這老賊是要治大哥死地方才後快,但我若不答應,沈遠謙只怕是不能活了,罷了,既來到西夏,也沒打算活著回去。打定主意,心中立時安定下來,道:「不錯,我願代沈大人。」

    此話一出,朝中諸臣立時交頭接耳,只道自己聽錯了。嵬名昧勒也不料他答應的如此爽快,一時愣住了。太后卻是關心則亂,驀地站起身來,向程天任道:「孝兒,你……你可要思量清楚。」

    程天任昂首道:「我想清楚了,你們放了沈大人,我任由處置。」

    嵬名昧勒擊掌道:「好!你們還不送沈大人出去。」兩個軍兵聽了這話押著沈遠謙向外走去,沈遠謙拚命掙扎,卻哪裡脫得了身?

    太后惶然坐倒在龍椅上,定定的望著程天任,忽然想一事,急向左大人道:「左大人,你方才說景宗代了寧保大將軍的罪,但景宗皇帝卻是天命而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大人叩頭奏道:「啟稟太后,雖是聖上代罪,天下卻無剮龍之刀,景宗聖皇帝不過割發以代,並非真如刑律處置。」

    太后聽了長舒了一口氣,繼爾問道:「那麼依這個例,孝兒也要割法代罪麼?」

    左大人眼珠轉了轉,奏道:「罪有輕重,情有親疏。當年寧保大將軍曾救駕有功,景宗聖皇帝九五之尊……自是不宜重罰。但今日之事,理雖同……而情不同,這個,這個……」他說話突然支吾起來,既不敢得罪鎮西王,又知道太后愛子心切,不知該如何處置。

    嵬名昧勒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來難為他,向太后道:「還請皇嫂示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太后心知無可挽回,只好在這處罰輕重上做些文章,但眾目睽睽,嵬名昧勒又催逼的緊,一時左右為難。旁邊小皇帝近日來習學起居禮儀,太后把功課督促的甚緊,身體早已乏的很,今日朝廷裡又受了這許多驚嚇,身心俱疲,殿中稍一安靜,便打起瞌睡。朦朧中看見崇宗皇帝站在面前,跟自己說了幾句話便不顧自己轉身而去,心中一慌,便叫了出來:「父皇,父皇,不要丟下丟下友兒,我好怕!」奮力一掙,便醒來過來。眼見殿中景象,一時回不過神來,雙眼茫然四下裡望著。

    嵬名昧勒見小皇帝如此,心中不悅,緊鎖著眉頭,剛要訓斥,忽聽太后道:「王爺,我們這孤兒寡母的也沒甚主意,全憑王爺做主。但依我想來,先帝大行未久,若因此傷及子嗣,朝廷中知道的是因為以貴代賤,尋常百姓還道有人容不得先帝遺孤。」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了嵬名昧勒一眼。這話正說到嵬名昧勒心中,他面上一紅,剛要發作,只聽太后接著道,「先帝龍馭上賓,友兒初登大寶,事體繁亂,正需王爺與各位大人盡心竭力之時。雖說事急從權,大家都以國事為重,但禮亦不可廢,先帝陵寢雖有武安王之子守護,終不是先帝嫡嗣。不如著孝兒前去侍奉先帝陵寢,一來全他父子孝道,二來也是罰他面壁思過,以代沈大人之罪。王爺,你看如何?」

    程天任心想:呆在這裡終會被他們識破我是個假太子,正好有這一個去處。但又恐嵬名昧勒看出自己心思,向太后道:「多謝太后成全孩兒一片孝心。」話語間卻故意帶出幾分的不情願。

    嵬名昧勒尋思片刻,道:「既是太后懿旨,臣等自然無話。但守孝期間,難免受些苦累,這些倒還在其次,皇侄遠離京畿,先帝陵寢固然守衛森嚴卻也難與京師宿衛相比。若然有人起意謀害皇侄,豈不是我們今日思慮不周之過?依老臣之見,不若差宿衛將軍李先兒與皇侄同行。此人智勇雙全,有此人在,可保皇侄萬安。」程天任心中笑道:嵬名昧勒說的動聽,左右不過是不放心,怕我跑掉罷了。

    太后卻猶如渾然不知,微笑道:「還是王爺想的周全,既如此,孝兒先回府歇息一日,明日便起程。李將軍,你隨孝兒辛苦一遭吧。」

    武將班中一人出班道:「臣李先兒接旨。」

    小皇帝此時完全甦醒過來,向太后道:「皇娘,快完了麼?」

    太后聽了這麼不吉利的一句話,皺了皺眉,卻因為愛子心切,也沒有過多苛責,只輕輕拍了拍小皇帝的小手,向嵬名昧勒道:「諸位大人辛苦了,若沒有其它事便退朝罷。」

    嵬名昧勒向上一拱手,大聲道:「老臣告退。」說罷也不待太后說話,轉身逕自向門外行去,只是走過李先兒身邊時向他使了個眼神。

    太后牽了皇帝的手,道:「友兒,咱們也該回宮了。」

    小皇帝卻不解的看著太后道:「皇娘,剛見了大哥,怎地這就回去了,我還要與大哥耍子。」

    太后看了程天任一眼,似乎頗有深意,也不說話,逕牽著友兒的手去了。眾朝臣見太后皇帝已走,便也起身,三三兩兩走出殿門,只是走過程天任身邊時都避開去,好似挨近程天任便會沾染瘟疫。程天任看著眾人出去,卻不知自己該如何區處。李先兒卻走過來向程天任道:「殿下,小將既奉旨保護殿下安危,這便與殿下同歸府邸,明日也好早早起身。」

    程天任無奈,只好硬著頭皮道:「那就辛苦將軍了。」心中卻苦笑,自己也不知那府在何處,但想著眾人都出了殿門,這總是沒錯的了。幸好不語還在殿門外候著,見程天任出來,歡喜的跑上前來,扯著他的袖子道:「總算出來了,可把我急死了。」一眼瞥見旁邊的李先兒,忙低眉順目的道,「殿下,回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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