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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八章和親七 文 / 蕭良

    撒離喝跪在地上,字斟句酌的道:「萬歲登基以來,內則革除舊敝,富甲強兵,文治武功已超邁歷代先賢,外則威加海內,德被四夷,無遠弗近,莫不爭相附庸。西夏不過是偏鄙小國,與他和親,已是大大的抬舉他了。便是萬歲有意彰顯我天朝禮儀,也不過遣一皇親貴戚代為一行。自三皇五帝至今,還不曾有哪個皇帝紆貴降尊,前去迎親。」

    完顏亮微笑道:「前無來者,朕便做個始皇帝,豈不大妙?」

    撒離喝道:「只恐……」卻只說了一聲,便住口不言。

    完顏亮笑了笑道:「朕不願做個一言天子,卿倒是個半句宰相了。有什麼話自管說出來,朕決不以言辭罪人。」

    撒離喝沉吟半晌,忽然亢聲道:「只恐落得個千古笑柄!」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嘩然,有人佩服撒離喝的膽識,有人不以為然,更多的人卻開始為撒離喝擔心起來。

    「千古笑柄……」完顏亮重複這句話,兩隻眼睛陰鬱的盯著撒離喝半晌不曾挪開。

    「丞相這話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平章政事溫都思忠越眾出班道,「萬歲聖明燭照,洞察幽微,丞相所言萬歲又何嘗見不到,但萬歲的深意丞相卻未必能猜得透了。」

    撒離喝平日最看不慣這溫都思忠阿諛奉承,言必稱是的勁頭,此刻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道:「莫非溫都大人倒能猜得到聖意?」

    「聖上雄才偉略,便是前代先賢也難望其項背,我哪裡能得窺聖意。但依著我的心思,因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十分愚鈍,更該加意揣摩聖意,以報萬歲深恩於萬一。僻如方纔這件事,丞相把其弊端已剖析的十分明白,但依在下看來,丞相只見一弊,不見三利,卻有點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之感。」

    撒離喝氣呼呼的道:「願聞其詳!」

    溫都思忠見文武大臣都側耳傾聽,連完顏亮都關切的望著自己,不禁有些得意,他捻了捻鬍鬚,不疾不徐的道:「宋人一向視我為蠻夷,說什麼不通禮儀的化外之地,何為禮?不過君臣、父子、夫妻而已,萬歲此行,正是本著夫妻天倫之禮,堪為天下表率,這是一利。再者,蒙古、回紇、吐蕃都已納貢稱臣,宋朝積弱已久,不過苟延殘喘。西夏雖為小國,卻民風彪悍,常蓄異志。此番萬歲名為迎親,實則彰我大國天威,其威懾之力,實不亞於十萬天兵。其三,值此秋末冬初,南征將士難免生出懈怠之心,萬歲此行正可激勵士氣。此三利足可抵得丞相那一弊,由此觀之,萬歲非但可行,卻還是必行了。」

    完顏亮自從知道西夏答應了這門親事,心中便奇癢難撓,恨不得今日便娶了百合才趁心如意,是以方才有些失態,被撒離喝一諫已有些悔悟。溫都思忠一番話雖有些強辭奪理,卻觸動他另一個念頭,見撒離喝梗著脖子又要反駁,忙笑道:「兩位愛卿雖意見相左,卻都是忠心為國,朕心裡頭清楚的很。論起來撒離喝老成持重,此事就依老丞相所言,不必再提。」溫都思忠見馬屁拍到馬腿上,雖有些悻悻然,卻也不敢多言。

    完顏亮掃了文武百官一眼,道:「眾愛卿有誰到過江南?」

    這話問得實在有些突然,眾人也有說去過的,也有說未到過的,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揣摩完顏亮問這話的意思。完顏亮笑吟吟的道:「上京處苦寒之地,與江南景致實在有天壤之別。莫說江南魚米之鄉,物豐人美,單說眼下秋末時節,江南不過多幾莖枯枝,幾片黃葉,而上京已冷寒難耐。如今大金兵強馬壯,國富民豐,須比不得太祖建國之初,咱們得想個什麼法子也學宋人那般尋些樂事才好。」眾文武面面相覷,都猜不透完顏亮心中所想。等了片刻,完顏亮才不動聲色的道:「我倒有個主意——遷都。」此言一出,朝中又是一片紛亂。完顏亮瞅著文武百官大驚失色的模樣不禁為自己能想到這等妙計有些得意。

    文武眾人心中都明白,遷都事關重大,輕則影響民心,重則動搖國本。歷朝歷代以來,除非更換朝代,抑或國難當頭,於不得已中才會遷都,如今大金國勢正強,怎麼就談到遷都?完顏亮等了片刻,見眾人議論紛紛,又道:「遷都之事,朕思量已久。倒也不單為一已安樂,此舉功在當世,利在千秋。」文武聽了這兩句話紛紛止住言語,抬頭望著完顏亮,只見他正色道:「太祖建國之初,我大金地不及千里之遙,人不過數萬之眾,彼時定都上京也實出無奈。經幾世勵精圖治,疆域之廣闊與建國之初已不可同日而語。僻如南方戰事,軍情傳至京城,輾轉遷延,竟至旬月,實在是大大的不便。遷都之舉早已勢在必行,你們仔細思量,這話確也不確?」

    朝中文武以左丞相撒離喝最為德高望重,朝中百官多有出其門下者,聽了這話紛紛向撒離喝望去。一瞬間,撒離喝心中已轉過許多念頭。他對這位新皇帝的性情十分瞭解,方才自己犯顏直諫已使他不快,如今再要逆著他的意思,後果不堪設想。再者,完顏亮雖是因為娶親才有這一議,但他所言卻也冠冕堂皇,不好反駁。其實自與宋人開戰之後,軍情往來便一直是頭等大事,因這路途遙遠,耽誤不少事情,撒離喝也時時為此犯愁,心中也偶或閃過遷都的念頭,只是京都關乎龍脈所在,遷延太廣,他不敢深想。此刻由完顏亮提出,也有幾分正中下懷。幾番思量,他打定主意,出班奏道:「皇上此舉順應天命,合乎人情,實在是為子孫後代計。只是此事關係重大,實在草率不得。」既然撒離喝都無異議,文武百官自然隨聲應命,無不稱好。

    完顏亮喜上眉稍,道:「老丞相德高望重,此事就著你費些心思,先擬個章程來。」說完這事,又向烏帶道,「一事不煩二主,烏帶將軍就辛苦些,迎娶西夏公主之事就著落在你身上。花爾布魯、契爾那兩位大師襄助將軍,你們三人同心戮力,定要把此事辦得穩妥。」幾人應了命,便散朝歸家。

    結髮妻子於前年病故後,烏帶續娶了唐括定哥為妻。唐括定哥性情溫婉,貌美如花,雖比烏帶小著十幾歲,卻對他十分體貼。夫妻二人恩愛異常,婚後不久,唐括定哥便產下一子。烏帶離家日久,心中著實牽掛嬌妻愛子,今日歸家自然滿心歡喜。剛入家門,他卻感到有些不對,往日回家,家奴僕役莫不趨前奉迎,直如眾星捧月。今日回家,眾下人卻都低眉閃目,欲言又止,似乎各懷著心事,見到烏帶,卻好似見了貓的老鼠,唯恐避之不及。他心中著實納悶,卻不好就問,便大步向後院來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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