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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節 風乍起 文 / 武三言

    「怎麼辦?」

    當一群漢子把殷切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時楊彥昌張了張嘴,但無論如何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輕飄飄的三個字!

    屋內一片沉默。QuanShu.CC

    忽然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我,我說,要是我們報官怎麼樣?那些官老爺總歸不想看到民變吧?」

    朱正方一聲冷笑,「報官?這本來就是那些官兒給我們說的好不好?」

    說話的是個年輕人,楊彥昌瞥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尋求美國官方的庇護?

    這個笑話甚至不如追求公理和正義來的巧妙。

    美國人的國家暴力在白人掠奪者和印第安人的衝突之間做出的選擇就是一次生動無比的課堂,楊彥昌相信,如果讓他們在骯髒的中國佬和文明的白人之間同樣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他也不會忘記就在幾個月前容閎為自己申請入讀軍校時被拒的原因。

    1876年是美國的大選年,在未來呼風喚雨的民主黨和共和黨當下已經染指了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

    這一年軍人總統格蘭特陷於財政醜聞,他給同樣出身於共和黨,來自於俄亥俄州參與競選的拉瑟福德·伯查德·海斯留下了一副爛攤子,而海斯為了消除格蘭特的負面影響,爭取更廣大美國人的選票,他在自己競選的綱領中適時的拋出了「排華」這一觀點。

    與此同時,正值容閎為楊彥昌申請入讀軍校的時候,在這兩黨爭權奪利的關頭,執政黨人怎麼可能食言而肥?

    排華,不是說的,是做的!

    國務院的復函,破碎了容閎的願望,卻讓楊彥昌進一步看清了現實,堅定了信念。

    楊彥昌知道,雖然就在自己這些人糾結萬分的時候,未來的海斯總統現在也在萬分糾結著自己合法的身份地位什麼時候才能獲得承認,但他更清楚的是,現在身陷轟動一時的選票計算糾紛案,競選時的公眾選票比民主黨人還要少的拉瑟福德·海斯,在最終裁決選舉團中的得票將會高出對方,一票!

    無疑,海斯的競選綱領,他本人的政治態度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這一切都是競選幕後資本運作的動力!

    海斯在就任美利堅合眾國第十九任總統的前兩天將會獲得憲法的承認,於此同時,不遠的未來由官方核心機構做宣傳的排華口號將正式走進白宮,走向全美。

    整個國家如此,那麼在加利福尼亞呢?楊彥昌他們現在設身處地的境地官方又是什麼樣的風氣?

    加利福尼亞州第九任州長,前兩年剛剛卸任美國駐清國公使的弗雷德裡克·洛一直以來是以對華人輔以公正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他保護華人不受殘暴者的迫害,支持並且積極應對對清貿易,但是就這樣的人物卻在他的《反省錄》裡明確表達了自己對於華人的看法。

    他認為華人不能「與我國人民同化,承擔對國家的權利和義務……我們不能給這幫外來人選舉權,否則是很危險的……帶著中國普通的生活方式而移居此地的中國佬,沒有一個能夠懂得他應該明智、誠實的選舉。這樣就造成了大量的買賣選票,加速我國的政治敗壞!」

    請注意,這位洛先生距離卸任加州州長已經快要十年了,而十年間加利福尼亞排華的風浪卻是越來越高。

    當美國的平頭老百姓們在生活的各個角落對華人圍追堵截之時,花旗國的高官們也不約而同的對這種風氣採取了縱容甚至支持,他們一樣需要一個幫助自己背負經濟衰落、失業率驟降的替死鬼。

    美國人,是靠不住的。

    不過,隨著朱正方二人的話卻讓楊彥昌想到了很多,沉吟片刻,他最終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一,通知那幾個華人領袖,讓他們幫忙動員大伙,我們要盡快安排華人撤離這裡,尤其是之前的那些傷患,如果他們去紐約路途太遠有些麻煩的話,先去舊金山避避風頭也是可以的。」

    「第二,張大哥,前幾天你不是還和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我們親愛的警察局長馬歇爾·貝克爾松先生相談甚歡不是?看的出來,那死胖子對你兜裡的票子可是望眼欲穿,嗯,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他一個機會。」

    楊彥昌看著張開達的眼睛裡滿是嘲諷,「距離聚集地不遠的茉莉酒店,女人和老人不都在那麼?在我們離開羅省之前每天就把他邀請到那裡去做客,女人!錢財!他要什麼我們都可以滿足!我就不信他那大腹肥腸的樣子能為了工作抵得住誘惑,再說酒店距離倉庫不遠,隨時可以支援,如此一來即使有萬一情況,他只怕無論願不願意也得給咱們擋擋了。」

    「嗯,這個想法可以有。」張開達點點頭。

    「不止是他,伯恩斯那老傢伙我們也得抓住,他在羅省的威望還是有的,而且之前兩次都是他制止了那些暴徒,那老頭是有些良心的。」方三才也建議道。

    楊彥昌點頭附和,他知道目前在洛杉磯這個狂風暴雨的中心,除了華人不想再遭受到欺侮和傷害之外,最最不想節外生枝的人無疑就是被推出前台的**官伯恩斯了。

    「那這個任務就靠你了,方大哥,羅省你比我們都要熟悉,怎麼才能讓**官有事沒事來我們這轉悠就靠你了。」楊彥昌緊緊盯著對方,「我們幾百號人的身價性命就靠你了。」

    「我…」方三才一愣,看著虎視眈眈的眾人苦著臉點頭應是,只不過他的心底在流血,「那可是**官,不是路人甲…」

    「除了二者之外,若還有什麼人平日裡同情華人遭遇的,而且能夠在白人間說上幾句話的我們不妨都把他們邀請過來,理由嗎,就說臨別前的感謝好了!如此,萬一有暴徒出手,我們也有緩轉的餘地。」

    「這樣會不會太不地道了?」一個黑臉漢子嘀咕道,他在洛杉磯呆了幾年了,要說對於那些幫助過自己的洛杉磯本地人沒有感情才是假的。

    楊彥昌笑了,「放心,咱們又不讓他們堵槍口,只是希望那些暴徒投鼠忌器而已。」

    「還有,這些天我們也要讓黑水保安們提高警惕,並且派出信得過的白人弟兄去打探下情況,總之,我們要在籌備離開的同時毫不放鬆的保衛自己!」

    楊彥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張開達和眾人互相看看,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差勁,楊彥昌知道為什麼,說白了,自己的方針總而言之,就一個字,「躲!」

    自己都覺得窩囊。

    「那就這樣吧,散了吧,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就開始準備。」張開達輕聲歎道。

    「哼。」朱正方冷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忽然,他回過頭對著方三才說道:「老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伯恩斯。還有,我們已經耽誤了快半個月了吧,明天我們去看望看望公司經理,謝謝他,邀請他吃幾頓飯,另外羅省還有哪些跟石油公司走的近的大顧客,你整理份資料,咱們用的著。」

    楊彥昌抽了抽嘴角,好傢伙,原來論起怎麼利用資源,這平日裡不聲不響的朱正方才是此道高手。

    看著對方凌冽的背影,他的眉腳挑了挑,忽然開口道:「還有!最重要的是,我們備著離開但也不等於我們乾等著找死!讓弟兄們把武器都備好,如果形勢不可阻擋,到了見血的地步,我們也不能退縮!到了那一步,那些人也算是我們被動反擊的證人。」

    一段話,卻好似掃葉的秋風一邊讓每個人心頭一凜,就連朱正方都再一次轉過了頭,每個人都看著這個年輕的男人,默默品味著剛剛那話中的血腥。

    張開達撫掌大笑,「守中藏攻,不錯,不錯!」接著他看向方三才他們,「老三,這邊的武器庫裡還有什麼好東西,這次都拿出來,如果要流血,那就轟轟烈烈的來一場吧!」

    方三才默然頷首。

    楊彥昌踏著沉重的步伐上了二樓,迎面就是捨鬆緊閉的房門,輕輕推開房門他走到女孩的窗前。

    那張俏臉一如既往的蒼白,撫了撫對方的臉頰,「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也會讓你平平安安回到紐黑文的。」他歎了口氣,為其掖好了被腳又悄悄的準備離開。

    剛剛轉身,楊彥昌卻發現自己的手卻不知何時已經被女孩緊緊拉住了,女孩的眼睛很清明,本來蒼白的臉上卻帶上了紅暈,「我,我怕,別走。」

    躺在女孩的身邊,和對方的手指緊緊相扣,偏過頭看著對方的俏臉,他的心裡卻在苦笑,「你怕嗎?我也怕!但是,再怕我也得往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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