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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迫娶 (一) 文 / 木又

    馮劍氣急敗壞地從上房回到東跨院,迎面遇到拎著木桶的春花!春花嘟著嘴問道:「少爺!這木桶涮洗乾淨了,放在哪兒呀?」馮劍怒氣沖沖地訓斥道:「這點小事也來問我!放哪兒不中呀?你想放哪兒就放那兒,你吃飽撐的?」說罷,掏出鑰匙打開鎖進了屋,也不理她。

    春花一怔,呆立了半晌,委屈極了,不由暗暗垂淚,自語道:「這又是咋的?吃槍藥了?」把木桶倒扣在門旁,悻悻而去。馮劍進了門,把門關好閂上,往椅子上一坐,也不吭聲,一臉沮喪。林之波鬼頭鬼腦地從床下探出頭來,小聲問道:「馮劍!那一夥鬧事的都打發走了?」馮劍也不搭理他。林之波鬧了個沒趣,臉上掛不住,兩眼斜睨著馮劍。

    章老三、景志剛也從床下爬出來,見馮劍如此光景,知道又遇上了麻煩。景志剛輕聲問道:「馮劍!是不是又出事了?」馮劍抬起頭來,哭喪著臉道:「我就知道師掌櫃沒安好心。」章老三關切道:「到底是咋回事?」馮劍氣急敗壞道:「還能有啥好事?這個狗日的非叫我娶王國漢的醜閨女!」章老三問道:「沒說啥時候?」馮劍沮喪道:「他說再過三天,正好是七月初七,天上牛郎織女鵲橋相會,是個黃道吉日。」林之波嘻笑道:「我以為是啥事呢!叫你娶你就娶!娶來先摟著睡他娘的兩夜再說。只要不弄大肚子,你一個大老爺們,怕她幹啥?」馮劍大覺逆耳,怒喝道:「你就不能說兩句中聽的話嗎?」林之波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你想聽啥中聽的?先教給我兩句。」章老三責備道:「林之波!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景志剛重重地歎了口氣,幽幽道:「咱在皮家剛剛躲藏一天,就到處出岔子,看來這裡是呆不下去了,咱們得想辦法逃走。」林之波詫異道:「昨天不是吃過退燒藥了嗎?你咋還淨說胡話呀!外面圍得跟鐵桶一樣,這能是說話那麼順溜?說走就走!你們還說他們早就知道咱們藏在這裡了。咱是人家籠子裡的鳥,能飛到哪兒去?」章老三皺眉喝斥道:「林之波!你今天咋這麼多費話呀?就是呆在這裡,也是掩耳盜鈴,自個哄自個罷了。其實皮家這些人加上王國漢,早已知道咱藏在這屋裡了。景大哥說這話,肯定有他的道理!」林之波在床底下蹲了一夜半天,大悶熱的天,心裡早已是煩燥不安,此時見章老三在外人跟前總是訓斥他,臉上訕訕的,含沙射影,出口譏諷道:「有道理?有啥**道理呀!他都叫王國漢抓起來了,要不是咱倆舍下性命去救他,早就散熊了,還有道理呢!那機關鎗對著腦袋瓜的時候他那道理呢?咋想不起來了?」章老三怒斥道:「淨放狗屁!你還是一個貓大的人,懂得啥呀?」林之波掙紅了臉,見章老三臉色極是難看,聲色俱厲,也是害怕,不敢吱聲了。

    景志剛面色凝重,幽幽道:「看來,他們的目標還是兩股會呀!他們留著咱們幾個不抓,目標就是想一網殺盡兩股會的眾弟兄們!不能再等了,得趕緊出去一個人報信。只要兩股會的弟兄沒事,王國漢大魚沒釣到,是不會輕易起釣鉤的。」章老三點頭道:「景大哥說得對!外頭搜查正嚴,恐怕出不去呀!」景志剛說道:「再等一會,吃晌午飯的時候,趁門房裡沒人,還怕沒有機會?」章老三道:「只好這麼辦了。」景志剛緊握著章老三的手道:「老章哥!這事得你親自去辦,我才放心!」林之波瞠目結舌,惶恐道:「不……不是叫我出去送信嗎?咋叫他去呀?」章老三鼻孔裡「哼」了一聲,氣呼呼地道:「你去?你去了還知不道出啥洋症呢!」林之波急忙辯白道:「不就是送個信嗎?有啥難辦的?」章老三見林之波喉急成這樣,他和林之波相處數年,知道他就是有時候說話刻薄,卻無害人之心。到底不忍,畢竟是一次逃命的機會,章老三心裡一軟,便道:「你去也中,把要找的人和暗號都記清了嗎?」林之波連忙道:「記清了,記清了,不就是到杜集找一個打鐵的潘老頭……」

    章老三怒容滿面,喝道:「你到杜集幹啥去?是到豐縣李寨集!」林之波嚇了一跳,趕緊道:「對,對,是到豐縣李寨集找打鐵的潘老頭!」章老三對景志剛道:「景大哥!林之波雖然說話不喜見人,卻沒啥孬心眼,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幹大事不中,送個信還行,年輕人腿腳快,還是叫他去!接下來還知不道出啥岔子呢,有我在這裡幫你出個主意,到底比年輕人強得多。」景志剛見章老三如此說,也不好再反對,只是臉色憂鬱地望了林之波一眼,勉強點了點頭。章老三沉下臉來,問道:「林之波!你咋出去呀?心裡也有點回數不?」林之波見他臉色不好,忐忑道:「我瞅準機會,翻牆頭出去,逃出皮家大院不難。我就怕出了大院,外頭這麼多暗哨,出不了城。」章老三冷笑道:「翻牆頭出去?就算沒有埋伏,叫人看見,也得把你當賊抓起來。」林之波試探道:「我就趁門房無人,偷著跑出去?」馮劍道:「真不中我在你後面跟著,萬一你被他們查住,我就過去救駕,就說你是皮家新雇來的夥計!」林之波不由譏笑道:「別胡**扯了!今天你是主角,師掌櫃能叫你隨便走出這皮家大院?知不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呢!我能出去這門,你卻不一定出得去,你就等著當王國漢的女婿!」馮劍頓時面紅耳赤,又羞又怒道:「我好心為你,你還譏諷我,你是個啥**玩藝呀!」

    章老三臉色陰沉,叱喝道:「給你說過多少回了,說話別這麼刻薄,你就是不聽!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還由著自已的性子來!咱可不是為了個人,是為咱大家著想!咱四個這會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飛不了他,也跑不了你。」對馮劍陪笑道:「馮劍!你也別生氣,林之波說話忒沖,別跟他一般見識。不過,他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師掌櫃看你看得更死。我總懷疑這裡面有陰謀,逼你跟王國漢的閨女成親,可能與王國漢想霸佔皮家的這份家產有關。皮憲章父子早已金蟬脫殼,藉機逃跑了,留下你來頂缸。要不,為啥一家人都把你錯認成他家少爺呢?看來是要把你當成替死鬼,說不定這師掌櫃也受到了王國漢的威脅。如果是這樣,師掌櫃那敢放你出去?你走了他不坐蠟燭嗎?你是出不去這門的。」馮劍的臉頓時拉長了半尺,悻悻道:「那咋辦好呢!」正說著,門外秋月叫道:「少爺!師掌櫃叫請你去呢!」馮劍不知何事,趕緊去了。章老三又把林之波埋怨了一通。須臾,馮劍笑盈盈地回來了。

    林之波忍不住好奇道:「出去了一趟,碰上啥開心事了?都這光景了,真虧你還笑得出來。」馮劍沒搭理他,對景志剛、章老三笑道:「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了!你們猜:師掌櫃找我啥事?」林之波急迫道:「別賣關子了,有啥事你就說!」馮劍道:「師掌櫃把皮家的人都支派出去採買東西了。梅河、盛世成到皮家的親戚家報喜,連兩個丫鬟,也去徐州採買辦喜事的衣服被臥,今天皮家老少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我一個人!」章老三疑惑道:「這姓師的搞得是啥鬼呀?」景志剛緊蹙眉頭,冷笑道:「咱們已是他籠子裡的鳥,不管他搞啥把戲,先把林之波送出去再說。這是個好機會,白天街上人多,正好混水摸魚。叫他馬上就走,鑽進人群裡混出城去。」馮劍躍躍欲試,道:「叫林之波先跑出去,我在後面跟著,要是看到有人抓他,我就趕緊把他拽回來。」景志剛道:「叫老章也去,他歲數大,做事精細。」四人商議停當。

    過了半個時辰,馮劍首先出去在院子裡查看了一遍,確實無人,便招手叫林之波、章老三二人!林之波、章老三兩個躡手躡腳地出了屋,來到院中,章老三再一次叮囑林之波道:「把暗號都記清了嗎?」林之波不耐煩道:「老章叔!都記住了!不就是到豐縣李寨集找一個姓潘的打鐵老頭!」章老三點了點頭。三人來到大門口,馮劍輕輕拉開大門,探頭見四處無人,連門口站崗和巡邏的士兵們這時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真是天賜良機。章老三一推林之波道:「快走!」林之波恰如困鳥出籠,一個箭步衝出皮家大院,順著胡同撒腿就跑。馮劍看到林之波跑出胡同,想到再過三天就要跟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拜堂成親,心裡一陣惆悵。景志剛只想著兩股會眾弟兄的安危,章老三則處處護著說話刻薄的林之波,卻無人管他的生死。馮劍心念一動,暗罵自已是憨子,此時不跑,還等何時?於是,他也竄出大門,朝著林之波逃跑相反的方向,撒腿拚命跑了起來。

    卻說在城門站崗的金開忠、謝斜愣二人從早上七點一直站到太陽西斜,方才等來換崗的。兩人站了半天崗,已是極疲憊,交班後扛著長槍,無精打采地往兵營駐地走去。兩人一前一後,剛剛走到皮家大院拐角處,突然從皮家衝出的慌慌張張的年輕人,正與他撞了個滿懷。謝斜愣猝不及防,被撞了一個大跟頭,正好栽倒在一堆碎磚頭上。謝斜愣抬起頭來,已經是滿臉是血,兩棵寶貴的門牙磕掉了一對,舌頭尖也被他自已咬掉了半截。謝斜愣從地上爬起來,劈頭揪住林之波的衣領,揮拳就打。林之波衝出皮家大院,剛剛拐上大街,也被這迎頭一撞,撞得眼冒金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他醒過神來,見被一個人死死揪住,那人血頭血臉,面目猙獰可怕,極為恐怖。林之波到底沒經過這種場合,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早被謝斜愣一頓拳腳,打得暈頭轉向,無還手之力。謝斜愣正打得起勁,突然被一人抱住了胳膊肘,他抬頭一看,原來正是昨天在城門口見過的皮家少爺——原來馮劍也衝出胡同,來到大街上。大街上空曠寂寥,行人很少。馮劍鬆了一口氣,心裡不由一陣狂喜,暗自慶幸自已已逃離虎口。而就在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一人!這人像是從地底下冒出的一個鬼魅,攔住了他的去路。

    馮劍抬頭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正是郭瘸子!郭瘸子皮笑肉不笑地問道:「皮少爺!你這是要到哪兒去?」馮劍頓時臉色煞白,喉結急速地上下滾動,頭上沁出涔涔冷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偶一抬頭,卻看見林之波與人撞在了一起,靈機一動,忙道:「俺家新來的夥計跟人打起架來了,我過去看看!」馮劍趕緊從郭瘸子身邊側身跑了過去,抱住了謝斜愣的胳膊,大聲叫道:「別打了,別打了。」示意林之波快走。謝斜愣正打得起勁,見攔住他的正是昨日遇到的皮家少爺!便停手不打,瞪著眼問道:「皮少爺!你認得他?」馮劍道:「咋不認得?他是俺家鋪子裡新招來的夥計!」謝斜愣抹了一把臉上的污血,含糊不清地罵道:「你狗日的慌得啥?跑這麼快,差點把我碰死!」林之波被謝斜愣一陣拳腳,打得鼻青臉腫,此時見馮劍攔住了謝斜愣,逃生心切,也不搭話,爬起來就跑。誰知剛跑出兩步,被金開忠衝上前來,劈腚就是一腳,踹倒在地上。金開忠罵道:「狗日的東西,碰壞人了想跑,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就算有皮少爺給你撐腰,你也得先給人治傷呀,還不快把你謝大爺送到醫院裡去!」馮劍忙陪禮道:「二位,二位,他只是鋪子裡新來的夥計,啥也不懂,這事有我呢!碰傷了人咱去看傷,錢有我來付,中不中呀?」金開忠道:「少爺真是護犢子!有您這樣的東家,這狗日的佔便宜了。老謝!有皮少爺撐事,咱還有啥話說的?」拽住謝斜愣!低頭附耳道:「老謝,你狗日的發財了!你還知不道皮少爺的為人?花錢跟流水一樣!先去醫院,這一回還不得訛他一下子,保管你三年不缺零錢花。」謝斜愣不聽,揪住林之波的衣領不放,道:「不中!得叫這個狗日的跟著我去!把我碰成這樣,我得睡他十天半月好好養傷,得叫他給我端屎端尿,好好侍候我。」馮劍道:「還叫他去幹啥呀?我說了還不中嗎?你還不相信我嗎?」謝斜愣冷笑道:「我咋敢不相信皮少爺?我是不相信這個狗日的!要走也得把他弄去,我不能放走原凶。別到時候花錢多了,又落個話把子!」馮劍不屑道:「落啥話把子?啥事有我呢!你看你滿頭滿臉的血,咱還是去醫院看傷要緊,花多少錢我叫師掌櫃去付帳,還叫他去幹啥?他沒經過事,都嚇成這樣了,你就饒了他!我跟著你去還不中嗎?」示意林之波快走。林之波倒是想走,無奈謝斜愣兩隻手象鐵鉗似的揪住他不放,他拚命掙扎了幾回,衣裳也被撕破了,還是沒能掙脫。兩下裡一嚷,圍上來不少看熱鬧的人們。馮劍偷眼一看,見巡邏的士兵跑過來七、個,知道要壞事。馮劍趕緊上前,抓住謝斜愣的手拚命一掙,把撕扯的兩人分開了。馮劍沖林之波喝道:「你還不快走!」林之波掙脫謝斜愣的手,鑽出人群撒腿就跑。金開忠伸手就抓,被他摔開。林之波衝出人群,見前後都有背槍的士兵,禁不住膽顫心驚,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知道這次是逃不脫的,只好順著胡同,又退回到皮家院中。

    謝斜愣見林之波跑了,掙著就往皮家尋人,要與林之波拚個你死我活,馮劍拽拉不住。謝斜愣正鬧得起勁,突然有人威嚴地喝問道:「這是咋啦?還有完沒完?」謝斜愣抬頭一看,原來是郭瘸子!郭瘸子是他的頂頭上司,謝斜愣馬上象洩了氣的皮球,哭喪著臉呆一旁擦臉上的血,不敢再胡鬧了。郭瘸子聽完金開忠講完事情的經過後,訓斥道:「這還算是多大的事?值得在大街上瞎鬧騰?斜愣!皮少爺已出面說話了,你咋也得給他遮個臉!不懂事的東西,還在大街上瞎鬧騰,不嫌丟人嗎?回營抽你三十皮鞭。快給我滾!」謝斜愣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忍聲吞氣,也不敢找馮劍給他包紮傷口了。

    謝斜愣自認倒霉,捂著鮮血直流的大嘴,灰溜溜地和金開忠一起,悄悄地走了。郭瘸子笑對馮劍道:「皮少爺!馬上就當新郎了,還不在家裡歇著?外頭這麼亂,萬一有個閃失咋辦?還是回家歇著去!」馮劍喏喏稱是,心怦怦直跳,覺得身上汗津津的。郭瘸子轉身沖圍觀的人群喊道:「看啥呀?有啥好看的?該幹啥幹啥去!都給我滾。」人們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四散走開,馮劍也急忙跑回皮家。馮劍進了大門,把門閂上,垂頭喪氣地來到東跨院。

    林之波一臉沮喪,正端坐在屋裡的椅子上,雙手抱著頭,也不吭聲。景志剛躺在床上,緊蹙眉頭,也是一臉焦慮。馮劍進了門,沒看到章老三,覺得奇怪,就問道:「噫!咋少了一個人呀?章老三呢?他跑到哪兒去了?」景志剛瞠目道:「你仨一起出去的,他沒回來呀!」林之波也急了,揚起腫脹青淤的臉,叫道:「哎呀!會不會叫郭瘸子抓走了?」他這麼一說,景志剛、馮劍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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