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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心理 文 / 香胡胡

    興許是因為這兩年的折磨,薩娜很沉默,輕易不開口說話,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努力讓人忽視她,忘記她,玉兒總覺得她是落下心理疾病了。不過,她能想著派人找她額娘求救,說明她至少沒有消沉得不想活,這就有希望。有希望讓人幫她走出心理陰影,有希望再讓她過上正常的生活。

    「安布,我不想再嫁人了。」低著頭的薩娜抬頭看一眼玉兒後,又很快低下頭。

    玉兒皺著眉:「薩娜,抬起頭來,你額娘養了你十四年,難道還抵不過別人兩年對你的影響?十四年裡,父母的寵愛,兄弟姐妹的關愛你都忘了?這兩年的時間就讓你連頭都不敢抬了?」

    薩娜的身子顫了一下,玉兒也不再出聲,過了一會兒,薩娜的腰慢慢挺直了,頭也抬了起來。只是眼睛卻仍然不敢與玉兒對視。不過,玉兒覺得她能暫時做到這樣也不錯了,慢慢來吧。心裡的瘡傷哪是一時半會兒能撫平的呢!

    「薩娜,這兩年,你可有做錯事?」

    「安布。」薩娜維持著僵硬的坐姿,聲音裡帶著不確定:「我不知道。」

    玉兒歎氣。

    因為薩克達明安母子與小妾兩年的精神折磨,這孩子現在連自己也懷疑了。

    「薩娜,前十四年裡,你父母教你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教你管家,教你怎麼生活,還教你愛人與自愛。這,就是對的!那麼,這兩年裡,你是否照著你父母的教導去做了?」

    薩娜垂著眼簾,輕聲道:「安布,我照著母親的教導去做,可是,在夫家卻落得……」

    玉兒看看停住的薩娜,這孩子,自信已經被摧毀得沒剩多少了,因為那對母子對她一切行為的否定,讓她連對錯也快分不清了。

    「薩娜,你今天在慈寧宮的表現就很好,在慈寧宮裡,你不就是按照你額娘的閨秀教育做的嗎?那就不錯,你看,連太后與皇上也覺得你是個規矩的好孩子。」

    薩娜抬起眼皮迅速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瞼:「安布,其實,其實,在慈寧宮裡,我腦子一直有些懵。」

    玉兒呆了一下。

    「也就是說,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薩娜的聲音一直很輕,彷彿唯恐驚嚇了誰似的,她緩慢地說道:「也不全是,就是,看人,說話,總像隔著一層輕紗。自己說話,走路,也完全沒過腦子。」

    玉兒失笑:「可是你一直做得很好,薩娜,安布很高興,你的規矩言行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這兩年即使被那一家子折磨,你也並沒有忘記。**安布相信,你在夫家也一定沒有出錯。」

    薩娜又迅速看了玉兒一眼,玉兒很敏銳的發現,薩娜的眼中有了亮光。

    心酸?心疼?

    何止呢!

    只因為一句肯定的話,這孩子眼中就有了亮光,可以想見,這兩年,她是一句肯定的話也沒聽到過的,兩年扭曲的禁錮生活,讓她需要人肯定她,需要人愛她。

    「薩娜,你找人像你額娘求救的做法是對的。當你自己不能自救時,你就應該向有能力的人求救。安布很高興你沒有任憑那對母子再對你繼續折磨下去。其實,安布覺得,你應該更早的找人給你額娘送消息,這樣,你就能更早跳出那個泥潭。」

    薩娜沉默了好一陣兒,玉兒也不催她,這孩子,需要再慢慢習慣與人交流,需要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心裡的話。她現在,太壓抑了!

    「安布,其實,我讓人給額娘送消息,沒抱多大希望。」

    聽著薩娜輕柔的說完,玉兒問:「為什麼?你說給安布聽,就算說錯了也沒關係,安布是你的親人,你便是做錯說錯,安布也不會心生不滿,安布與你額娘阿瑪一樣愛你。」

    薩娜又快速地抬了一下眼皮,沒有什麼別的表示,說話的聲音卻大了一些。

    「安布,薩娜不知道額娘能想出什麼辦法。」薩娜停了停:「我做夢也沒想到,還能離開,離開那個,那個房子。我以為我會老死在那個房子裡……」

    薩娜的聲音又不自覺地變輕了:「……潮濕,帶著霉爛的氣味,家俱上彷彿總有一層擦不乾淨的東西,房間裡陰暗,見不著太陽;吃著剩飯、剩菜,每天不停地算賬,洗衣,做飯,服侍婆婆,像丫頭一樣做事,天天被罵下賤,骯髒,該死……」

    聽著薩娜平靜的述說,玉兒的心緊縮成了一團,牙關緊咬:這該死的一家人,這是要把這孩子逼瘋啊!

    玉兒坐到薩娜身邊,哆嗦著把她抱在懷裡,「沒事兒,沒事兒,薩娜現在安全了,沒事兒,不怕!」

    薩娜抬頭看著兩腮全是淚的玉兒,奇怪地道:「安布,你怎麼哭了?安布,薩娜沒怕,薩娜都習慣了。」

    玉兒看著那雙柔順的眼睛,看著那淡粉的唇畔溫柔的笑,淚卻如雨一般掉了下來。

    「薩娜,好孩子,你這兩年受委屈了,安布不會讓那家人好過的,你記得吧,咱們走前兒,皇上警告了八阿哥的夫人,不許她再插手薩克達明安的事兒。」

    薩娜唇畔的笑一點點消失:「安布,薩娜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玉兒擦著淚,心酸地笑道:「好孩子,我是你的安布呀,便是你惹了麻煩,安布也樂意為你解決,便是你把天捅破了,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安布也給你撐腰。好孩子,別怕!八阿哥夫人郭絡羅氏她不敢多做什麼,這些年,她做得太多,錯的也多,她在太后皇上面前說的話,沒有你安布說的話有份量,安布不懼她,你也沒給安布惹麻煩。」

    薩娜的心裡越來越安穩,眼睛慢慢有了生氣。

    「安布,薩娜真的沒給你惹麻煩嗎?安布,如果薩娜給您惹麻煩了,您不用管我,薩娜怎麼過日子都行的。只是,千萬不能讓您,讓皇上、太后對您有意見。」

    玉兒的眼眶又濕了,這孩子,到了現在,還一心只想著別人,便是委屈自己,也不願意為別人添一點兒麻煩。

    玉兒摸摸薩娜的臉,心裡又抽了一下,不過,這次,她忍住了沒表露出心裡的想漢。這孩子的臉,乾澀枯黃,沒一點兒光澤,十六歲的孩子,皮膚卻沒什麼彈性……

    「薩娜,你沒給安布添麻煩,便是真的添了,也沒關係。還有你安布瑪呢,他娶了你安布,自然要替你安布擺平那些麻煩事兒的。」

    說到男人,薩娜有一些怯:「安布,安布瑪不會生你的氣吧?」

    玉兒把薩娜又抱得緊了一些,一隻手在薩娜的後背一遍一遍地順著,就像順著自己幾個孩子的背一樣。

    「薩娜,你安布瑪對安布好著呢,他為了不讓別的女人給安布添堵,連小妾也沒有的。你知道,他是多羅貝勒,按制,可以有側夫人的,至於侍妾,通房更是想要有多少,就能有多少。可是,你安布是個性子直的,你安布瑪為了不讓安布心煩,這些都沒有,在貝勒府裡,便只有你安布瑪,安布,還有你四個弟弟妹妹一起過日子。因此,安布才想著把你接到貝勒府裡住。你到了貝勒府,慢慢兒就知道,你安布瑪在外面雖然脾氣大,卻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回了家性子也不暴躁的……」

    薩娜聽著安布一點一點述說她將要過的日子,浮在半空不安了許久的心一點一點變得安穩,變得平靜,心裡一點一點覺得快活,覺得輕鬆,眼皮慢慢變得沉重……

    玉兒聽到薩娜平穩的呼吸聲,自己也吐了口氣,這孩子,方才連呼吸都放輕了,這會兒睡著了,才敢放任自己,她得受了多少苦,才會這樣膽怯?這樣卑微?

    玉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那一家子,她怎麼會讓他們好過呢?律法處理得若不能讓她滿意,她也自有法子讓他們也受薩娜受的苦!他們一家子不是罵薩娜下賤,骯髒,醜陋,不該活在世上嗎?現在沒了官職,自有那落井下石之輩去奚落他們,她要做的,就是讓這些愛幸災樂禍的一直保持著旺盛的興趣,讓那一家子也過過被人謾罵,吃剩菜剩飯,勞苦而偏無所得的苦難生活。

    現在,那一家子在皇帝那兒掛了號,她倒要看看,薩克達庶福晉是更看重自己的兒女還是這已失勢的娘家。至於郭絡羅氏,玉兒冷笑,那個女人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還會再幫這個她阿瑪同父異母的妹妹嗎?郭絡羅氏是個這樣博愛的?

    郭絡羅氏與八阿哥坐在書房裡,此前,郭絡羅氏已哭過一陣兒,叫過一陣兒屈了。她哭的,自然便是八阿哥應下了吶喇氏的秀女。

    八阿哥這次哄了幾句後,便聽著郭絡羅氏敘說這些年為他做過的事兒,越到後來,八阿哥心裡越覺得堵。

    他知道,妻子這些年為自己做了不少,幫著他聯絡她郭絡瑪法的舊部,她外家的也都幫襯著他,只是,這些他都記在心裡呢,一直也沒忘呀,妻子至於總拿出來說嗎?是怕他忘了她的恩惠?還是警告他不要因為現在得勢就認為她無用?

    八阿哥不自禁又想起伊拉哩氏,那個女人,娘家在軍中的勢力不顯山不露水,卻根基很穩,當年,安親王因著他不肯投靠,在平三藩後把他的功勞壓了又壓,可是,他在軍中的舊部卻因為他對皇帝的忠心慢慢被皇帝所看重,打噶爾丹時,便被提到了重要位置,連他的孫子,也都得了軍功。

    伊拉哩家的三個孫輩,老大老二的職位一直沒怎麼晉陞,以前,他不懂,只以為皇阿瑪並不太看重,現在,他卻明白了,皇阿瑪這是在護著他們呢,皇阿瑪這是打算把他們留給下一任皇帝來用,因此,才一直壓著他們,磨瀝他們,讓他們慢慢陞遷,在每個職位上都呆一陣兒,卻是熟悉軍隊中每個層次的人。為的,便是讓他們以後在高位統軍時得心應手。如同他當年親手教導太子一點兒一點兒看清朝局一樣。

    八阿哥看著抹淚的妻子,最初,他有多高興能娶她為妻呢?

    八阿哥的眼光變得有些幽遠,那年出塞後,回來他就與郭絡羅氏成了婚,此前,他因為能娶到她,心裡極高興,他覺得這是阿瑪看重他。可是,這些年,他慢慢發現了,他阿瑪是看重他,他皇阿瑪這是希望他把安郡王一系的力量都拉攏過來。皇阿瑪這是不放心安郡王的兒子,便想讓自己的兒子分薄他們在軍中的影響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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