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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洗脫 文 / 香胡胡

    小廳裡,惠容鎮定地站在當地,別的七八個女孩兒也都聚在一邊站著,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坐在一張椅上正在問話,見著玉兒一眾人進來,趕緊站了起來.

    「怎麼把諸位也驚動了?」

    烏喇那拉氏走過去拉著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的手笑道:「我們原不該來的,只因一個丫頭嚷嚷著是孩子們這邊出事了,這做額娘的不放心,這才過來看看的。」

    玉兒笑著對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點點頭致意,走到惠容身邊,彎下腰,摸摸女兒的小臉,安撫地笑笑。

    惠容不著痕跡地輕吁出一口氣,挺得筆直的腰微不可見地鬆了鬆:真好,額娘來了。

    玉兒的靈覺多靈敏呀,女兒的緊張怎會看不出來,見她放輕鬆了,慈愛地又摸了摸女兒的臉,到底還小,便是如何智商驚人,總是稚嫩的。

    郭絡羅氏瞟一眼親密的母女二人,一撇嘴,問道:「十弟妹,方才一個奴才說惠容打死人了,這怎麼說的,咱愛新覺羅家的家教還能差成那樣,隨隨便便,沒緣沒故就能弄死一個奴才不成?皇阿瑪說的不可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話難不成也不放在眼裡?」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看看拉著女兒安然坐下的玉兒,有些為難道:「並不是打死的。」

    郭絡羅氏挑眉:「那是你府裡的奴才亂說話不成?十弟妹,奴才有那樣的膽子嗎?」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無奈,只能道:「死的也是我府裡的奴才,因吃了容容給的點心就倒斃在地,因此……」

    看看停住話頭的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玉兒輕笑道:「十堂弟妹,不知道這點心從哪來?」

    她家的女兒,可不會輕易把家裡的點心給別人吃的。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臉一紅:「是我府裡待客的點心。」

    安坐的眾位貴族夫人們嘩然,這待客的點心吃死了人,這還了得?

    玉兒看看郭絡羅氏,又道:「十弟妹,堂嫂我閒時也看了一些醫書,這死人,原因就多了,許是這奴才本就有心疾,恰逢其時發作;許是吃得太快,咽死了的也說不准;還有別的各種原因導致的死亡,若要知道究竟,自是請衙門裡的仵作來驗最是妥當,總不至於是待客的點心有什麼問題的。」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聽著玉兒這話,輕吁口氣,感激地看玉兒一眼:「是呢,堂嫂這話在理。」

    玉兒輕笑道:「你這大好的日子,遇到這事兒,確是糟心,且交給下面兒管事的處理吧,你該當喜喜樂樂的才是。」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看看一屋子貴族夫人,笑道:「掃了諸位的興了。」

    眾位貴族夫人誰個是傻的,自是各個出言替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開脫。

    烏喇那拉氏也笑道:「若不是那個奴才亂饒舌,原也不是什麼事兒。」

    玉兒點頭:「十堂弟妹,今兒這本是你的家事,我們原是不該來的,只是,那個叫冬梅的奴才說是我家的女兒打死了人,這嚷得一屋子十幾位各府家眷都聽了個真真兒的,這濫殺無辜的名頭,我自是不能讓它落到我可憐的女兒頭上的,這才與眾位來看看究竟,十堂弟妹勿怪。」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一挑眉:「哪個沒規矩的奴才敢這般嚼舌,這沒影兒的事兒,就敢亂嚷.

    一直站在屋角的冬梅瑟瑟縮縮走到廳中空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主子饒命,奴才只聽了一耳朵,就跑去通報,奴才有罪。」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看著跪在地上的冬梅,恨道:「死的不過是個奴才,若非你亂嚷,何至於擾了眾位貴客的興頭,壞了我好好的生辰宴,你說,是誰主使你的?」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是氣壞了,若非這個奴才多嘴,這才多大的事兒,怎會讓來客盡知,她這一嚷,一下便顯出她的治家無方來,一個不善治家的嫡妻豈非要招得爺不喜歡?這必是府裡那些個女人們的手段,這是見她得了爺的寵愛,坐不住了,使手腕子呢。

    冬梅抖摟道:「奴才,奴才不曾被人指使,只是,只是奴才方才在外面收拾,聽到兩位侍候的姐姐說因為郡君才致小廳裡死了人,最好去跟貝勒夫人通稟一聲,奴才,奴才貪功,這才跑去了花廳裡。」

    一屋子貴族夫人聽了這話,皆輕笑出聲:「原來是個想討賞的奴才。」

    烏喇那拉氏也笑道:「十弟妹,快別氣了,不過一個蠢笨的奴才幹的蠢笨事兒罷了。這奴才都這樣,想著立功,想著得賞,想著往上爬,這粗使的丫頭想升二等丫頭,二等丫頭又想著升一等的,原是常事,只不過,這個粗使奴才太心急,又不懂事,笨嘴笨舌辭不達意,沒有說清楚事情究竟,這才引起眾人的誤會。既是沒有的事兒,也不用在意的,不過一個奴才突發了心疾,多大的事兒呢?」

    玉兒瞄一眼跪在地上的冬梅,瞇了瞇眼,她怎麼就認得自己的?一個粗使的丫頭?不過,也犯不著多事兒,只要容容脫了身,事情究竟如何,卻是犯不著現在就窮究根底的。

    一個貝子夫人笑道:「是呢,四福晉言之有理,不過一個有隱疾的奴才,死了,便死了,咱們也不缺奴才侍候不是,再讓內務府補上便是。只是這奴才也可恨,自己既是有疾的,卻隱瞞不報,倒招得主子們不得安寧,著實惱人。」

    在座的人皆點頭。

    「必是捨不得月錢呢,若告訴主子她是有疾的,誰敢用她,早發到莊子上去了。」

    「沒錯,沒錯,這奴才圖個什麼?自是想著多得銀錢,多得主子寵信,便是府裡的那些個侍妾們不也一樣,成日裡塗脂抹粉,不過尋常模樣,偏要畫成一個美人,招得爺們兒多去她們房裡,便是有疾了,也敢不報,為的,不就是多得主子爺的寵愛眷顧?」

    一個夫人咬牙道:「我府裡便有這麼一個,明明是自己貪圖府裡富貴,偏哄著我們爺說是為了爺捨了命也願意,終是賴在府裡不曾移了出去,病好了,還被我們爺升了位,這些個狐媚子,著實可恨。」

    這來的,全是各府的嫡室,為了小妾們的諸般爭寵手段,早恨得不行,一說起來,便沒個完,你一言我一語,人人聲討,個個口誅,倒把先前的事兒丟到了腦後。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眨眨眼,看看一邊微笑的玉兒,又看看兩個嫂子,轉了轉眼珠,也加入進去。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覺著,要是,大家都忘了今兒這小廳裡的事,便最好了。

    玉兒看看站在身邊的女兒,微笑著又摸了摸她細嫩的小臉。

    一個女孩兒驚歎道:「容容,你額娘對你真好。」

    玉兒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著大紅錦緞的窄肩少女。

    輕聲問道:「容容,這是你的小朋友嗎?」

    惠容點頭:「嗯,她是信郡王一脈,閨名是烏蘭,以前女兒去信郡王府上拜訪她瑪嬤董額福晉時認識的,她瑪法是太祖的孫兒。」

    玉兒想了想,烏蘭的瑪法必是多鐸的第一子多尼,這個小丫頭的阿瑪是那個三年前襲了信郡王爵的德昭的女兒?

    「好個俏麗的小格格,模樣長得可真好,多大了?」

    烏蘭斂襟一禮:「回夫人話,烏蘭今年十一了。」

    玉兒笑道:「比我家女兒大兩歲呢,不過,這個子看著可差不多。」

    烏蘭笑道:「是,惠容妹妹長得高,我九歲那年,可比她矮。」

    玉兒點頭:「容容這容貌像她阿瑪,這身量卻長得像我,當年,我也是比同齡的孩子更高一些,那時,好不苦惱。」

    摸摸女兒烏鴉鴉的發鬃,玉兒取笑道:「容容是不是也很苦惱?」

    惠容小下巴一抬:「容容才不苦惱呢,容容將來也要長得和額娘一樣高。」

    玉兒看著嬌嬌的女兒,抿嘴一笑,回頭正看到烏蘭羨慕的眼神,這是羨慕女兒有母親疼愛?伸手也摸了摸烏蘭的腦袋:「烏蘭平日也要多吃飯,多吃才能長得高。」

    烏蘭眨眨眼,偷偷看一眼那只收回去的溫柔暖和的手,紅著臉道:「烏蘭以後一定多吃!夫人真好,又美麗又溫柔又慈愛,要是我額娘還在,肯定也這樣。」

    玉兒拉著烏蘭的手,「可憐的孩子!」

    烏蘭聽著這溫柔的聲音,眼圈紅了紅。

    玉兒想了想:「你是跟著布爾察繼福晉來的吧?」

    烏蘭垂下眼:「是。」

    玉兒看看烏蘭,溫和道:「平日來我府裡找容容玩兒吧。」

    烏蘭驚喜抬眼:「可以嗎?」

    玉兒對烏蘭眨眨眼:「方纔,你站得離容容最近了。」

    烏蘭聽著這話,笑得露出幾顆小白牙:「嗯,烏蘭和容容最好了。」

    玉兒看看一邊的女兒,又看看喜笑顏開的烏蘭,「閨蜜,就要常來常往的。」

    看著不明白的烏蘭,又跟她解釋何為閨蜜,又問她往日與惠容玩些什麼,說了快一刻鐘,仍極有興致,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卻走了過來:「堂嫂倒與這些後輩說得起勁兒,這便要開宴了,且等宴後再親熱吧。」

    玉兒回頭一看,卻見眾人皆往外走,便也起身,一左一右拉著兩個孩子與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一起走出了小廳,笑道:「十堂弟妹見諒,這說話倒說忘了。」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看看玉兒手上牽的烏蘭,邊走邊想了半晌,方道:「這是,信郡王家的女兒?」

    玉兒笑道:「是呢,是個好孩子。」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又想了想,褪下手上的一個鑲紅寶石金鐲,拉起烏蘭的手,給她戴了上去:「好孩子,你今兒這身裳是紅的,倒與這紅寶石極配的,嬸兒就把這鐲子送你了。」

    烏蘭看看手上的紅寶石金鐲,又看看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嚅嚅道:「嬸兒,這怎麼敢當!」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當的,這是長輩給你的,你只戴著便是。」

    玉兒看看不安的烏蘭,輕聲道:「長者賜,不敢辭,既是你嬸兒給的,你只安心戴著便是。」

    烏蘭看看兩個長輩,恭敬斂袂一禮:「烏蘭謝堂嬸兒。」

    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點頭:「以後有時間,便來嬸兒府裡玩。」

    烏蘭點頭:「是。」

    她們停住步子,倒招得前面幾人回頭來看,其中便有郭絡羅氏,看著安然無事的母女倆,郭絡羅氏轉了轉眼珠,便是不能使壞,還不能擠兌擠兌她們?

    「容容,你怎麼想起給一個下賤的奴才點心吃,結果鬧出這事兒來。」

    惠容一手牽著額娘隨著往前走,邊走邊道:「那個奴才想吃。」

    郭絡羅氏走在惠容身邊,低頭問:「一個奴才,理她做甚,再說,你怎麼知道她想吃?」

    玉兒左手上的烏蘭看看玉兒皺起的眉頭,想了想,搶先道:「烏蘭也聽到了,容容問那個奴才是不是餓了,那個奴才說早餐挨罰沒吃東西,容容便賞了她一塊兒點心讓她先墊墊,說還有一堆活兒要幹,讓她先長長力氣。」

    郭絡羅氏瞪著玉兒左手上牽的烏蘭,對上烏蘭的笑臉,低頭看看玉兒右手上的惠容,「喲,我們容容可真是個善心的,這奴才吃沒吃飯都知道的。」

    惠容冷冷看一眼走在身畔的郭絡羅氏,輕翹唇角:「那個奴才就站在侄女兒身畔侍候,肚子咕咕地叫,還一個勁兒嚥口水,侄女兒就問她是不是餓了,她賠罪後答是早上做事不周,被管事的嬤嬤罰了,沒吃飯,侄女兒看她年紀不大,又侍候得好,便賞她點心吃。八堂嬸兒認為奴才做得好,不當賞?」

    郭絡羅氏訕訕道:「嬸兒沒那個意思,就是奇怪這好好的,堂侄女兒怎麼倒顧著一個奴才了。」

    惠容輕抿唇:「八堂嬸兒覺著侄女兒賞錯了嗎?那侄女兒以後不能賞奴才了?」

    郭絡羅氏被一個小輩兒搶白,不由有些尷尬,「沒賞錯,容容沒賞錯。」

    惠容冷冷道:「原是十堂嬸兒府裡的事兒,八堂嬸兒倒比十堂嬸兒還熱心,真是個好長輩呢。」

    郭絡羅氏一驚,看看另一邊的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見她臉色果然不霽,想開口解釋,又見同排幾人都睜大眼看她,有些抹不開面子,那賠罪的話便開不了口,幾步追上前面的人,與別人說話去了。

    玉兒看看女兒與烏蘭,拉著她們的手又緊了緊,輕輕笑了笑,這郭絡羅氏雖說不傷人,這噁心人也是挺討厭的,女兒這個閨蜜不錯,願意冒著得罪郭絡羅氏的風險幫著女兒說話,以後倒要多看顧著點兒才好。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玉兒瞇著眼:「容容,今兒這事兒,可不是一個偶然事件,這是有人要對付咱們母女倆呢。」

    惠容點頭:「嗯,女兒也隱隱這般覺得,只是,不知道是個什麼手段,又是誰要害咱家。」

    玉兒把女兒攬到懷裡,輕拍著她的背:「方纔,額娘的靈覺覆蓋處,聽到一個人詰問你十堂叔的家眷怎麼沒把事兒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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