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歆,你變了……
你變了……
你變了……
……
他的聲音,一遍遍的在她的腦海中重複。
這是他在他們復合之初跟她說的話,她一直都沒有忘記仿。
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他對她的感覺或許也已經變了,但她始終不願意放棄……
是的,愛了這麼多年,怎麼能夠輕易放棄?
她曾經發過誓,除非他親口說他不再愛她,否則她不會再離開他,可是,這樣的誓言,此時此刻為什麼會讓她感覺到那樣的悲涼?
她一直以為,人是因為互相愛慕才會走到一起,可她從來沒有想過,人有時候也會為了責任而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是她不想要去面對,才會選擇自我安慰,端倪早在關母上次跟她談話的時候就已經顯現……
為了責任,他雖然跟任清樂斷得乾乾淨淨,但他沒有辦法不去關心任清樂。
所以對於任清樂的數次挑釁,他才會不去「責罰」任清樂,對於任清樂的以死相逼,他才會不忍心,用錄音筆給予任清樂安慰……
任清樂離開時的那份滿足和釋然,是因為任清樂已經得到她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他的心,就算任清樂在這個世界最偏僻的角落,她也不用害怕,因為季凌天的心始終陪伴著她。
她輸了……
她徹底輸了……
難怪任清樂打電話給她挑釁的時候能夠那樣信誓旦旦……
她真愚鈍,還以為任清樂這是在上演挑撥他們夫妻的戲碼,卻不知,人家其實是真的胸有成竹……
……
沉痛地閉起眼,斂去眼眸的灼澀,秦梓歆突然癡癡地笑。
原來愛情早已逝去,只剩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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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歆不得不佩服季凌天的演技,如果不是掌握到那些真真實實的證據,她不會相信眼前這樣溫柔體貼對她的男人,其實心裡惦記的是另一個女人。
「歆歆,再喝一點,這是媽特意交代何媽為你燉的補湯。」季凌天舀起一匙褐色的湯汁湊到秦梓歆嘴邊。
秦梓歆別開了臉。
季凌天放下湯匙,柔聲問,「怎麼了?」
秦梓歆低下頭,淡淡道,「我不想喝。」她受不了他的體貼和溫柔,這會讓她想起他此刻全是為了責任,看著他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會勾勒出他無可奈何以出差的名義跟任清樂一起去法國最後繾綣的畫面。
「怎麼能不喝呢?」季凌天放下手邊的碗,扶著她靠在床頭上的柔弱身軀,「媽說你至少要調養一個月。」
秦梓歆拿開季凌天的手,「我已經沒事,不需要這樣進補。」
季凌天以為秦梓歆冷漠的動作是在懊惱每天都這樣大肆進補,他輕聲一笑,「我說過,就算你補成小母豬我也會要……」
他的話在以往聽來是那樣的寵溺,可是此刻,她的心卻泛著隱隱的疼。
驀地,她抬起眼眸,定定地望著他。
她身體裡無數個細胞在叫囂著她此刻跟他攤牌說清楚,可是她的心又在猶豫著……
真的要跟他說清楚?
說清楚的結果無非只有一個……
她和他彼此都陷入難堪的境地,而他們眼前的美好將會戛然而止。
而如果她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以他的責任心,他會選擇一輩子都隱瞞著她,她可以擁有跟他白頭到老的機會……可是,她真的能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裝瘋賣傻地跟他走過這一輩子嗎?
「歆歆,歆歆……」
他的呼喚讓她回過神。
她尷尬道,「對不起……」
他輕聲問,「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
她搖頭一笑,「沒什麼。」
他敏感地捕捉到她眼底的一絲失落,見她以笑掩飾,便沒有拆穿。
季凌天在秦梓歆略微蒼白的唇上親了一下,「湯還是要喝……已經涼了,我讓何媽再去熱一下。」
秦梓歆倏地伸手拉住他,「凌天……」
季凌天回過身,握住她的手,重新在床沿上坐下,溫柔地問,「怎麼了?」
秦梓歆微微笑,「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季凌天寵溺地笑,「說。」
秦梓歆咬了一下唇瓣,緩緩吐出,「如果以前……我是指我們錯過的那幾年,如果你知道我懷過你的孩子,還替你生了淺淺,你會選擇跟我重新開始嗎?即使當時你恨透了我。」
季凌天扶上秦梓歆的臉,「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呢?」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問你。」
季凌天淡淡一笑,疼惜的嗓音低啞逸出,「如果
tang當時我知道,我會不顧一切將你帶回我身邊。」
「即便你恨我?」
「即便。」
「為什麼呢?你當時那麼恨我,你不是應該對我不聞不問嗎?」
季凌天依舊是笑,坐到床頭,手攬著瞿苒苒的懷裡,「身為男人,我怎麼能夠對替自己生下孩子的女人不聞不問?就算恨,責任卻在那裡……我不會像我父親那樣,讓自己的孩子活在單親的家庭裡。」
小時候的家庭不幸,造就了他強大的家庭責任心,所以,即使當時那般的厭倦他,他也可以義無反顧地帶她回到他身邊……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沒有選擇任清樂的原因……
一切的確如任清樂所說,任清樂沒有輸給她,任清樂只是輸給了時間。
如果任清樂比她早點遇上季凌天,或者季凌天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她幫他生了淺淺,或許今時今日,他和季凌天不會再有相交……
一切都可以為了責任……
酸澀湧至鼻尖,讓秦梓歆的眼眶微微泛紅。
「怎麼了,寶貝?」注意到她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他低柔問。
秦梓歆搖搖頭,「沒事,我就是在想,當初我要是早點告訴你,淺淺是你的女兒,也不至於讓我們錯過那麼多年……」
季凌天疼惜地啄了秦梓歆的唇一下,「不怪你……是我當初不懂珍惜。」
秦梓歆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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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擺在秦梓歆的面前只有兩條路……
一條路就是跟季凌天攤牌,然後他們一起面對他心裡已經有了別人的事實……
另一條路就是選擇隱瞞,一輩子裝瘋賣傻跟他走下去。
她很清楚無論對誰來說,後一條路才是她該選擇的正確道路……
他們沒事,家人才會安心,淺淺才不會再為父母的問題而擔憂。
可是……
要她真的裝瘋賣傻,她做不到。
縱使那樣深愛一個男人,她也不願意這個男人委曲求全跟她走到最後……
她是個愛憎分明的女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如果他真的已經記掛著別的女人,她守著他這樣一座空城,又有什麼用?家人的原因,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總能接受……所以她如果選擇跟他攤牌,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淺淺已經大了,孩子懂得尊重大人的世界。
只是,話雖這樣說,她又如何能夠毫不猶豫地跟他攤牌?
一旦說出來,他和她面對的選擇就會是,繼續在一起或者分開……
繼續在一起,她和他的相處會變得尷尬,她亦會時刻都想起他的心裡還有著別人……
如果分開,她又怎麼甘心?
她愛了他那麼多年,將她整個青春都給了他,她期望的是能夠跟他白頭到老,如今可以實現了,她卻要臨陣退縮,她怎麼甘心?最重要的,她捨不得……
如果他們真的分開了,他最後一定會去找任清樂……
最終,他和任清樂會幸福快樂的在一起,而她會落寞孤獨地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遠遠地看著他得到幸福。
她不自私……
他如果喜歡別的女人,她可以選擇放棄,只是,沒有他的世界,她的世界還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別人的愛戀在經理一番磨難後總能夠得到幸福的結局,而她卻連他最初的那份愛都保留不住?
上天為什麼要對她這樣殘忍?她奢求的,從來就不多……
……
書房裡,季凌天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手執著一杯紅酒,眉心微蹙,似在沉思。
倏地,一道敲門聲傳來。
他淡淡道,「進來。」
下一秒,書房門打開,瞿苒苒走了進來。
她問,「姐夫,何媽說你找我?」
季凌天依舊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致,沒有起伏的平淡嗓音逸出,「這兩天你經常跟你姐呆在一起,你有覺得你姐哪裡有不對勁嗎?」
被季凌天這樣一問,瞿苒苒頓時緊張,急急走到他身邊,「我姐怎麼了?」
「她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她最近的心情低迷,想問問你情況。」
瞿苒苒這才放下心來,如實道,「自從姐拿掉孩子,心情就一直很低落……最近幾次我找她出去逛街,她也是心不在焉、心神恍惚的,可我見你一直都陪在姐身邊,我也就沒有擔心。」
季凌天倏地問,「我去y市期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啊,就是姐姐懷孕了啊,不過……」
季凌天微擰眉,「不過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
季凌天轉過身,敏銳的黑眸緊緊凝睇著瞿苒苒欲言又止的面容,薄唇冷
逸,「告訴我。」
畏懼季凌天嚴肅的臉龐,瞿苒苒緩聲吐出,「就是姐姐知道懷孕的第二天,她無意間聽到了媽找我說話……」
「繼續。」
在季凌天的冷肅逼問下,瞿苒苒隨即將關母當日所說的話告知了季凌天。
季凌天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臉陰沉得可怕。
瞿苒苒連忙解釋,「媽當時只是擔心你們,所以才會跟我說這事,媽不是想要破壞你和姐的感情……」
「你姐當時的反應如何?」
瞿苒苒回答,「當下姐姐很是難受,可過了一晚,姐姐的心情就已經調整好了……我覺得沒什麼事,所以在你回來以後就沒有跟你說。」
「好了,苒苒,你出去吧!」
瞿苒苒憂心道,「姐夫……你突然問我這些問題,是不是你和我姐又……」
季凌天臉色平靜,溫和吐出,「我和她沒事,你出去把媽叫進來。」
瞿苒苒遲疑著,擰眉,「姐夫你不會是要責怪媽多嘴吧?」
「我不會責怪她,我只是跟她說點事。」
聽到季凌天這樣說,瞿苒苒這才放心,點點頭,「我去叫。」
……
不一會兒,關母從外面走了進來。
瞿苒苒應該是跟關母透露了情況,所以關母進來的時候神色很是凝重。
此刻,關母怯怯地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季凌天,歉意開口,「凌天,媽不是想在梓歆面前亂說話,實在是梓歆懷孕的時候,媽很擔心……」
季凌天定定地看著關母,許久以後,他緩聲吐出,「你想將功折罪嗎?」
「嗯?」完全沒有料到兒子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關母很是意外,亦很驚喜,反應過來後忙道,「你說。」
「有件事只有你能替我辦到……我要你去一趟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