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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4出府(一) 文 / 果木子

    季桓來回不過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楚寧卻覺得像等了一整日。

    濕漉漉的衣衫解了大半她也沒有反應,就那麼繞過屏風直愣愣的站在金絲木方桌旁。中間花兒進來過一次,不曉得是怎麼個情況,想給她換身衣裳她也不動,無奈只好先給她裹了件披風。

    季桓進屋時她依舊保持這那般模樣,身上半濕半干,頭髮和臉上還滴著水,形容狼狽、眼神空洞,全不似方纔的嬌態。他心下忽忽一沉,上前兩步剛要說話,楚寧卻攸地抬起頭來,緩緩伸過未受傷的手掌:「你當初千方百計把我自燕家要到季府,是否因著我曾是這對耳鐺的主人?」

    在水裡憋了一瞬,楚寧終於想到是哪裡不對。

    季桓眉間稍稍一鬆:「這會子記起來了?」

    楚寧嗤笑一聲,將手中的耳鐺無力的掂了兩下,揚起秀眉:「這難道是曾經的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季桓似是略顯詫異,隨後淡淡道:「記不得也便罷了。」

    「說來聽聽,是怎樣一番才子佳人的狗血故事,你一說興許我就能想起來了呢。」楚寧固執的道。

    季桓眼中閃過絲回憶,然說出的話並不像楚寧想的那般:「那並非是勞什子定情信物,你記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因你與我在此之前也算不得相識。」

    ——算不得相識?

    楚寧縮緊的小心臟嘩地一鬆,無聲的吐出一口氣,還以為是個青梅竹馬被人橫插一槓不得相守的狗血故事,還好、還好。

    最擔心的跳過,楚寧舒緩了下心情,想說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不過她一時又有點好奇:「那這是?」

    季桓略一偏頭,顯出幾分微澀中帶有難言的神情,沉默了有一會子才答話:「四年前家中遭逢變故,父親身患有疾,我卻因早年一事負氣離家而去,再回來時不想父親已是病入膏肓。

    我回來那日正趕上家中因無分文診金大夫不肯上門,母親苦求無果之際差差暈在當街,便是那刻停下一輛馬車,送了些銀錢出來,興許是怕不夠,頓了頓車裡的女子出來一併將自己並不多的首飾取下交予大夫,懇請大夫一救。我便是在正歸來那日,當街遙見你出手相助,才與你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你未必看見我罷了。」

    他語氣平淡,卻無不透著一股自我嘲諷意味,想來那段日子所見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頗是難忘。

    楚寧當下一墜,呆呆無言,原來竟也並非不識!

    過了會兒他復轉頭看著楚寧手裡的耳鐺:「我後來曾去將首飾贖回,可惜只有這對耳鐺了。」

    他微微一歎,前一刻稍顯落寞隱痛的眸子裡揉進幾分溫和。

    這樣的季桓楚寧從未見過,不由心中一疼,可緊跟著湧將而來的是滿滿的酸澀,方才被熱水浸濕的裡衣此時涼了個透,濕噠噠纏在身上讓楚寧感覺牙齒都開始打噤噤兒,剛松下的心立時又擰了勁兒,她的聲音飄忽:「這般說來,我父親當日之事是你援手?」

    「滴水之恩,當報之以泉,也不值一提。」他轉身踱了幾步輕聲說。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心中已是蕩鞦韆般忽喜忽悲,幾要燥亂不能言語,楚寧連連深吸幾口氣方能再次出聲:「那你將我要進府來也全是因了當初的恩情?」

    男人眸光一暗,望向室內的空無,娓娓的道:「是,燕家當時被牽涉進私鹽案,我不能確定他們能否安然避過一劫,只得設法讓你與燕家斷了關係進到我府裡,如此倘是燕家真陷於爭鬥而得禍事,我才能保你一命。」

    「蹬蹬蹬」楚寧連退幾步,身子更是劇烈顫抖:

    「如此說,我進府之後你對我百般縱容,竭力護我安穩、救我性命,甚至方纔的情動,竟都是因著當日的恩情,與今時的我全無半點干係?!」

    自他方才返回,楚寧的神情幾經變化,季桓何等敏銳的眼力,怎能未察?此刻見她更是情緒強烈起伏,身子微彎,整個人虛弱中隱含著一絲凌厲,如搖搖欲墜的風箏強自支撐不肯示弱。他幽深的目光迅速閃了閃,抿緊薄唇,不由將雙手負到身後握緊,腳下卻定定的未動一步,口中亦是未置一詞。

    這番模樣在楚寧看來分明是默認,她驀然輕笑出聲,直至笑得眼中泛淚方止住,心說這具身子果然矯情,方纔還欲/火難耐,如今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那躁動的難耐登時弱了下去。

    你看,誰特麼說春/藥無解?——那是沒人真往你心窩裡戳刀子!

    楚寧提步往前,季桓蹙眉盯著她,瞧她對著那副耳鐺看了又看,然後猛地將受傷的左手一把摁在鹽碟裡!

    渾身猛勁兒的一陣哆嗦後,季桓腳下忍不住便要上前,楚寧將手裡的耳鐺朝他一拋:「這副耳鐺爺好生留著,你看,都讓我弄髒了呢。」

    「嘶嘶」抽了口氣,楚寧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還是水,身體抖的不可遏製麵色卻是一肅,聲音莫名冷靜:

    「爺無需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這般不過是想告訴你,這一刻的我再清醒不過!因此,奴婢明確的告訴您,這副您視若珍寶的東西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不,應該說跟進了燕家又進了季府的我沒有半點關係!」

    季桓眉宇間猛地一擰,沉沉道:「可你分明識得那青玉簪子。」

    「哈,」楚寧用力眨眼:「因那簪子確然是我的東西,蘭安寺的「巧遇」我也記得清楚。這麼跟爺說吧,我才進燕家的時候便發生了點意外,別妄說未嫁之前的事,便是我的親親父母我俱都記不得了,不但人記不得,性子也是從裡到外都換了的!因此,捨得錢物和首飾施恩的那個根本不是我,不是你眼前的這個我!」

    發洩一般的說完,楚寧轉身踉蹌著奔到她的小床處,費了半天勁在床底的匣子裡翻出一物,手一抖那物展開,——正是當日季桓藉著她父親之名使燕瑾送給她的那副畫。

    季桓臉色稍變張了張嘴,交握在背後的手青筋暴起,可楚寧正是心有所傷,哪裡能注意到他細微的神情變化。

    畫上女子的面容依舊清晰,楚寧伸出手輕輕摩挲兩下:「一尺深紅蒙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呵,誰說天生舊物不如新?也不盡然,最起碼在爺這裡就是『新不如舊』。」

    話音兒一落,畫卷以自中心撕成兩半,被棄在地上。

    季桓眼睜睜的看著她決絕的動作,饒是再控制也不禁眉眼含怒、胸口起伏。

    楚寧如沒看見一般,竟起身到妝鏡前細細整理了下儀容,然後攏了攏衣裳退後兩步,份外標準的行蹲身禮,聲音再沒之前的凌厲與顫抖,平靜如死水:

    「該說的奴婢方才都對公子爺說清楚道明白了,無論如何,奴婢謝主子您這半年多的庇護之情。只是不是奴婢施的恩,奴婢是在沒臉再在府中受公子爺的恩情。

    況且,您對家父,不,是對楚老爺的苦心設救以及對楚寧的救命之情早已將當日的恩還清,您可不必再行記掛了。當然,你若還是心中不安,大可報與楚老爺一家,卻不需再在奴婢身上費半點心思,自三年前,楚寧便再不是原來的楚凝。

    如今既已兩下再不相欠,奴婢只求公子爺放我自行離府,也願季府日後一路榮華,季大人娶得賢妻,得償所願。」

    最後一句,稱呼已是從「主子」變成了「季大人」,去意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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