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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許多年後(全書完) 文 / 藍晶

    歲月流逝滄海桑田這片曾經飽受磨難的土地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一座座毀於那可怕災禍已成為廢墟的城市重新被建造起來曾經有過的喧囂和繁華也漸漸回到了這片土地之上。

    十年過去了新的一代紛紛降生在度過了一段異常艱難甚至還有些動盪的時期之後各地漸漸復甦起來。

    二十年過去了彷彿因為蟄伏得太久財富如同噴湧一般令每一個丹摩爾人眼花撩亂同樣也令他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繁忙當然收入變得富裕的人越來越多了起來曾經的鄉村已然變成了城市。

    那些小城市變得越來越大而那些原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城市更是變得繁華和美麗。

    三十年過去了持續的富裕造就了一群新的上流階層而此刻掌控著丹摩爾的大部分是那些在魔族之災後出生的一代。

    他們對於以往的一切並沒有多少經歷和回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貴族莊園裡面黑牢的可怕更不知道路旁的那些樹上曾經吊死過許多平民。

    和當初的那些貴族一樣自然形成了一個圈子的丹摩爾新貴們開始漸漸疏遠了他們原本所屬的階層新的對立和微妙的平衡再一次建立起來。

    作為這個全新時代的丹摩爾人年輕一輩已很少談論歷史談論以往的經歷談論那些豐功偉績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現在、此刻才是最為現實的話題。

    正因為如此對於丹摩爾人來說無疑是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的魔族入侵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慢慢過去而變成了不再經常提起的過往的經歷。

    只有那些在人們看來上了年紀的老頭還會在閒聊之中偶爾提到那段災難一般的歲月而對於此刻的年輕人、甚至是剛剛踏入中年的人們來說魔族之災早已經是不存在於記憶之中的歷史。

    畢竟魔族之災已過去了三十年當年親身經歷了那場災難並且目睹那時苦難的人就算是一個小孩此刻也快要步入垂暮之年。

    更何況自從魔族之災過去後彷彿每一個人都有許多做不完的事情為了生活而奔忙同樣也令大家沒有時間去緬懷過去恐怕只有那些歷史學家、詩人和畫家才會將注意力放在這段過去的經歷之上。

    不過今天有些與眾不同魔族之災成為了眾人們再一次想起來的話題因為今天是十二月十七日人類戰勝魔族魔族之災徹底被平息的日子。

    正如過去歷史上的所有意義重大的日子一樣這一天被永遠當作是節日而且是丹摩爾的國定假日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

    用官方的話說這是為了顯示丹摩爾的輝煌畢竟能夠在魔族之災中保存下來足以證明丹摩爾王國的不凡。

    無論是在教會的典籍還是歷史書之中都將這看作是神跡。

    不過對於丹摩爾王國的普通人來說他們更加在意的並非是輝煌和不朽對於他們來說更加有意義的是今天這個日子意味著丹摩爾王國的重生。

    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雖然名義上丹摩爾王國仍舊是以往那個丹摩爾王國但是此刻的丹摩爾並非是以往的延續而是一個完全新生的國家一個充滿了勃勃生機的王國。

    自從平息了六月政變和不久之後的南部四省獨立君王和貴族決定一切的那個丹摩爾王國早已經轟然倒塌。

    在那看不見的廢墟之上雖然仍舊豎立著無數貴族的徽章不過那已然僅僅只是一種出身的證明。

    雖然貴族的頭銜仍舊顯得光輝耀眼顯得那樣有誘惑力不過現在已用不著朝著這些頭銜低頭鞠躬行禮。

    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曾經在丹摩爾赫赫有名的豪門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許多曾經令人無比敬畏甚至害怕的名字早已經消失。

    至於那些徹底破產並且被剝奪了爵位的曾經的貴族更是比比皆是二十年前還有人千方百計想要為這些曾經的貴族找尋一條出路。

    事實上有兩次政治危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產生但是此刻即便這些傢伙餓死街頭也不會引起當地官員的注意。

    現在已然不是當初無論是地方還是內閣真正的貴族數量不足一半而這些人原本就被當時的人看作是開明貴族一類。

    其他的人雖然大部分也擁有貴族的頭銜不過這些頭銜十有**是後來從某個敗家子手裡買來的。

    在此刻的丹摩爾貴族的頭銜不再能夠作為是否值得別人尊敬的證明因為貴族能夠隨意買賣。

    而且這樣的交易變得越來越多所以每當提到貴族頭銜總是會令人感到懷疑這個頭銜的純正性。

    正因為如此伯爵大人、侯爵大人、貴族老爺之類的尊稱漸漸變得稀少起來更多是用市長先生、郡守大人這一類的職位來顯示恭敬之情。

    事實上現在丹摩爾人仍舊用貴族頭銜來稱呼以表示尊敬的恐怕就只有兩個人。

    而這兩個人在前一個丹摩爾王朝時代便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倆早已經成為了傳奇。

    在這三十年時間裡面有關他們倆的所有事情全都令所有人感到關注而此刻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無疑便是這兩位聯手職掌了政局三十年之久的老搭檔同時宣佈在神恩日過去之後放棄一切公職退出政壇。

    這個消息就如同晴空霹靂令許多人徹底懵住了。

    雖然大家在年初的時候就一直在猜測那兩位此刻在丹摩爾舉足輕重的老人在任期滿了之後將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

    大多數人的猜測是這兩位老人會擔任政府顧問的角色另一些人則認為或許會修改法案令任期延長。

    畢竟他們倆一個只有六十多歲一個還沒有到六十這對於政治家來說還有很長的政治生涯。

    但是此刻的消息卻令所有人感到震驚還沒有人已經準備好迎接沒有那兩位睿智老人存在的時代的到來。

    在這三十年的時間裡丹摩爾人實在太過習慣於塔特尼斯侯爵那睿智的智慧以及他所創造的連續不斷的奇跡很多人甚至以猜測下一個奇跡是什麼為樂。

    丹摩爾人同樣也早已經習慣了由法恩納利侯爵來協調和解決矛盾他所擁有的人脈、他的威望都足以令所有事情迎刃而解。

    正因為如此當丹摩爾人聽說這兩位老人宣佈他們將在幾天之後退休的時候所引的紛亂自然可想而知。

    反應最大也最為強烈的自然是拜爾克人對於拜爾克人來說塔特尼斯侯爵是他們崇敬的偶像是他們敬仰的智者。

    幾乎每一個拜爾克人都確信塔特尼斯家族的到來是最為幸運的一件事情。

    因為隨著這個家族而來的是一連串的神跡和簡直像地下水噴湧出來般的財富。

    如果說當初的拜爾克是丹摩爾王國的一顆明珠那麼現在拜爾克人已然用鑽石來形容他們的這座城市。

    大部分拜爾克人都相信塔特尼斯侯爵或者說這個奇跡一般的家族的存在至少佔據一半功勞。

    而現在那位睿智而又決斷的老侯爵大人居然宣佈退休這實在令每一個拜爾克人感到極度不安。

    所以在這個丹摩爾最重要的節日之中前來勸告的人簡直絡繹不絕。

    和所有其他地方一樣在大家忙於節日或者是公事的時候小孩總是被驅趕到一邊不過在這裡在這座聞名遐邇的宅邸之中卻有些與眾不同。

    眾所周知塔特尼斯家族擁有一個奇特的傳統那便是小孩也有自己的工作從八歲開始他們便是這個顯赫家庭的總管。

    這個家族擁有著龐大的產業更有無數忠心耿耿的手下和僕人甚至還擁有三支傭兵團。

    這在貴族的特權被極大削弱、不再允許擁有私人武裝的此刻絕對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所有這一切即便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也無疑是一件沉重的使命但是塔特尼斯家族卻由小孩來執掌更有意思的是拜爾克人盡皆知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孫總是能夠勝任任何工作。

    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老侯爵絲毫沒有意思讓自己的兒子進入內閣。

    此刻許多前來勸阻老侯爵不要退休的人同時也擁有著另外一個念頭或許讓另外一個擁有塔特尼斯這個姓氏的人進入內閣也是一個可以認同的選擇。塔特尼斯家族的獨子所擁有的敏銳頭腦和出色的能力早已經被許多拜爾克人所熟知。

    甚至有人開始將期待的目光轉向了年僅十歲、卻已然能夠指揮這個顯赫而又龐大家族的第三代成員。

    雖然法律規定擔任公職需要達到特定的年紀但是大多數丹摩爾人並不認為這條限制對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擁有意義。

    事實上許多部門全都非常歡迎塔特尼斯家族的任何一個成員成為他們的同事哪怕掛一個名也好。

    無論那位顯赫家族的子孫年齡有多小塔特尼斯家族獨有的精明以及幾十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威望人脈都足以讓他們做到許多別人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而這往往被看作是奇跡。

    將所有來訪的客人全都驅趕了出去已經上了年紀、看上去有些老邁的塔特尼斯侯爵坐在正中央的搖椅上面。

    和其他丹摩爾人不同塔特尼斯家族慶祝這種重要節日的方式是舉行一場家宴當然也會邀請一些賓客。

    不過邀請的圈子極為狹窄除了親戚便是那幾個在魔族之災時認識的、最為親密的朋友。

    有很多人認為這是一種高傲但是沒有人敢說塔特尼斯家族沒有這種高傲的資格不說這個顯赫家族此刻擁有的地位魔族之災得以平息這個奇跡般的家族確實在這件事情上擁有許多功勞這個家族籠罩著神跡的光輝。

    和往常這個時候一樣僕人們正忙忙碌碌地進行著準備平時總是顯得頗為喧鬧的大廳此刻正中央放置著一張長桌而宅邸的主人和他邀請的賓客們則在大廳一旁那圍成一圈的沙上面閒聊著。

    「唉─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我們這些人風華正茂但是現在全都垂垂老矣。」法恩納利侯爵環視著四周輕輕歎息了一聲。

    之所以會擁有這樣的感慨是因為當初的他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年輕英俊同時又飛黃騰達的公子哥。

    但是此刻他儘管極力保養因此看上去像是個三十多歲、四十不到的年紀但是眼角和額頭的皺紋仍舊難以徹底掩蓋。

    「是啊我們全都老了。」

    宅邸的主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

    「說實在的越是到了現在我越是羨慕我的弟弟羨慕他擁有著無限的生命而我不知道還能夠主持多少次這樣的宴會。

    「先是我的岳父溫波特伯爵接著是比利馬士伯爵之後是我的母親幾年前撒丁也離我們而去能夠邀請的人越來越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說到這裡塔特尼斯侯爵顯露出一絲深深的傷感。

    「你用不著羨慕系密特我相信擁有漫長生命的他未必對此感興趣。」沙拉小姐搖了搖頭說道曾經美艷動人的她此刻也已然見老。

    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明白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兩年之前一輛靈車突然間出現在英芙瑞那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靈柩。

    「別說這些沉悶的令人感到哀傷的話題好嗎?」

    玲娣連忙大聲說道:「說說你自己雪夫特你為什麼宣佈退休我一直以為你很在意那些職位。」

    「我承認自己貪圖虛華不過三十年的時間足以讓我對權力和高高在上的感覺感到麻木更何況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依維可以為我作證在我原本的計劃之中就打算在這個時候退休。」

    塔特尼斯侯爵連忙辯解道。

    「是的雪夫特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他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寫作之中至於我我準備將後半生放在音樂和戲劇藝術上面。」法恩納利侯爵接口說道。

    「很不錯的計劃你們倆是否願意到我的學院之中擔當客座教授?」一直沉默不語的文思頓開玩笑地說道。

    「那也不錯和年輕人待在一起或許也會變得年輕文思頓我不得不說你看上去比我要年輕許多。」

    塔特尼斯侯爵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我剛才只是開了個玩笑不過如果你們兩個人真的願意來我的學院我將非常高興地鄭重提出邀請。」

    文思頓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雖然他無論對於法恩納利侯爵還是雪夫特都沒有太多好感他實在是太瞭解這兩個被所有丹摩爾人歌頌的大人物了。

    不過若這兩個人真的成為他所創辦的學院的顧問將會對他的學院有多麼大的好處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自從魔族之災被平息之後這位曾經顯得無比悠閒、享受平淡生活的人也變得實際起來。

    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不得不如此失去了領地就只能夠靠他自己養活這個家庭。

    當然另外一方面塔特尼斯家族的地位也逼得他不得不對新的政局有所回應畢竟就算他自己從來不這麼認為但是別人全都將他、將他的家族看作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同盟。

    正是因為這種看法令他早早地放棄了自己的公職。

    他以他在繪畫方面的些許天分以及當初閒暇時候的一些與眾不同的創意得到了一些虛名。

    再加上那些在格琳絲侯爵夫人那裡尋求庇護的學者藝術家們聚攏到他的身旁有人又有些錢就這樣創建了以他的家族命名的學院。

    不過一直以來這個學院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在以文學和藝術為主的學院之中他創辦的這所學院名聲相當響亮只可惜除了名聲之外其他方面不盡人意。

    「我非常清楚你需要什麼。」塔特尼斯侯爵笑了笑說道:「我仍舊建議你把學院交給一個財務專家來經營。」

    「我不希望讓市儈的氣氛影響到我的學生們至少希望他們在學院之中能夠保持純潔。」文思頓連忙回絕道。

    「文思頓我必須說我一直以為你並非是擔心功利的氣氛影響到你的學生他們遲早會在學院之外受到污染。

    「你應該非常清楚你的學生離開學院之中的大多數以什麼為生**女人永遠比靜物繪畫受歡迎得多你害怕的只是看到這一點。

    「你不像其他人你非常清楚我給予丹摩爾帶來的並非全都是益處你選擇了逃避但是你挾制著你的學生和你同行在我看來這可不是什麼高尚的舉動。」塔特尼斯侯爵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打算和你在這件事情上爭論下去你盡你的努力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不過每一個時代都需要不同的聲音我只是按照自己的音調在演奏。」文思頓輕歎著說道。

    「我知道你為什麼計劃退休。」

    各自散開之後沙拉小姐冷冷地對丈夫說道。

    「我知道瞞不過你你很敏感而且頭腦並不比我差。」侯爵笑著說道。

    「三十年的時間已然令你用盡了所有奇跡事實上在最近十年財富積累的度明顯放慢了下來。

    「不過畢竟這十年是法恩納利侯爵擔任總理大臣他能夠延續你的輝煌已被看作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我非常清楚法恩納利侯爵的那些舉措之中大部分是你在幕後指點的緣故而此刻你已沒有能力再令丹摩爾繼續以往的繁榮。

    「所以你打算在情況變得糟糕之前急流勇退。

    「這樣做能夠令你的名望停留在最為輝煌的頂點或許繼任者的無能還可以將你的名氣再推高一層。」

    沙拉小姐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道。

    「我說過你的心智並不在我之下。」塔特尼斯侯爵笑著說道。

    「不過這樣也好去整理那些你剽竊來的思想總比在眾人面前裝扮出一副聖人模樣要好得多。」沙拉小姐微微笑了笑說道。

    「我很高興能夠獲得你的諒解至於說到剽竊我承認確實剽竊了許多人的思想不過你同樣也得承認我對那些東西進行了整理將它們系統化並且做了總結。

    「這就像是棉花十公斤棉花只值兩個銀幣但是去除棉籽整理成棉絮紡織成紗錠編織成布匹你應該非常清楚布匹到底是什麼價錢。」塔特尼斯侯爵說道。

    「崔特先生和理士頓的思想僅僅只是原棉嗎?」沙拉小姐問道。

    「好好好我承認我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整理說實話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是非常在意那些虛名了。

    「你不可能看不出來這些年我在努力扮演聖賢角色的時候不知不覺受到了影響我現在甚至難以分清哪些是我刻意而做出的表演哪些完全是我的本意。

    「如果說三十年前的我迷失在對無趣而又膚淺的上流社會所謂高雅的虛華之中那麼此刻的我或許已然迷失在思想的海洋裡面。

    「你即便不承認我像別人所說的那樣賢明但是你是否同樣也不承認我確實擁有那些賢明的思想哪怕那些思想大部分來自於剽竊。」

    塔特尼斯侯爵輕輕歎道。

    此刻的拜爾克城裡最為繁華熱鬧的無疑是聖光輝廣場沒有人還記得這座廣場以前叫什麼名字自從三十年前這裡便已改成了這個名字。

    這裡早已經成為丹摩爾教會的中心主日大教堂、薩博雷修道院、丹摩爾神學院就座落在廣場的三個角落。

    但是真正受到世人關注的反倒是另外一個角落之中那幢和拜爾克其他地方的樓宇沒有什麼兩樣的公寓。

    在這幢公寓之中曾經降臨過有史以來最為偉大的神跡。

    在這裡所生的一切使得宗教的中心從教廷轉移到了拜爾克十九位降神者的出現一下子便架空了教廷和教宗的權威。

    再加上這三十年來丹摩爾王國刻意的壓制以及從沙漠之中興起的德拜王國佔據並且侵吞大陸南部的三個王國教廷的勢力幾乎一下子被削弱了四分之三。

    每年的這一天總是有無數人從各地聚集到這裡他們之中有虔誠的信徒也有僅僅只是來開開眼界的普通人不過更多是為了獲得祝福或者治癒疾病的人們。

    因為在這一天那些高高在上、平日根本看不見的降神者們會再一次來到這裡他們將顯示諸神的神力而諸多神力之中頗有不少能夠給旁觀者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房間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甚至包括茶几上的那幾個杯子也還在原來的位置甚至連角度都沒有挪動分毫。

    沙仍舊套著那個格琳絲侯爵夫人親手刺繡的天鵝絨罩子上面居然一塵不染很顯然這幢屋子有專門的人守護並且整理。

    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系密特坐在了原來最喜歡坐的位置。

    他的外表看上去仍舊和以前一模一樣歲月的流逝令別人變得蒼老但是對他來說時間彷彿完全停止了一般。

    將身體陷進沙之中看著眼前這一切系密特彷彿再一次回到了「昨天」突然間他想起來了那已然是三十年前。

    英芙瑞幾乎被徹底毀了他曾經到過那裡但是卻絲毫感受不到當初他在那裡的氣息同樣也沒有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氣息。

    能夠感覺到格琳絲侯爵夫人存在的恐怕就只有這裡。

    系密特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這裡令那十九位神職人員成為降神者這裡的一切同樣無法保存。

    自從格琳絲侯爵夫人去世之後他便感到孤獨雖然侯爵夫人並不能夠算得上是和他最為親近的人不過系密特一直相信最瞭解並且理解他的肯定是她。

    在格琳絲侯爵夫人去世之後倫涅絲小姐回到了這裡回到了她一生之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拜爾克。

    她進了一家修道院卻並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包括她的弟弟法恩納利侯爵。

    系密特非常清楚倫涅絲小姐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她已經老了無論怎樣保養快要六十歲的她臉上清楚地顯露出皺紋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同一直以來她都非常(電腦bsp;

    除此之外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衰老之後她越來越感覺到當初那位老邁的國王對她所擁有的那片愛意。

    或許這是最好的選擇自從格琳絲侯爵夫人去世之後系密特不敢再面對任何一個他所熟悉的人。

    他非常害怕看到他所親近的人老去但是他自己卻仍舊那樣年輕。

    擁有永恆的生命或許不錯但是毫無疑問的孤獨將永遠伴隨著他。

    對於這一點系密特非常清楚那座死亡峽谷之中孤獨的死神便是最好的證明。

    此刻他同樣也可以算是一個神靈和那個死神同樣孤獨的神靈。

    格琳絲侯爵夫人原本和他有一個兒子但是那個小子十七歲的時候勾引著那些魔族公主逃跑了整整三十個女人而且她們還長得一模一樣系密特無從得知這小子打算如何應付。

    系密特並沒有想過要將兒子找回來只要一想到此刻他的兒子看上去甚至能夠做他父親所有的念頭都打消了。

    至於那些魔族公主他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那些魔族公主不再是以往那個冷漠的女王。

    她們對人類已經非常瞭解甚至喜歡上了人類的生活要不然也不會受到那個小子的勾引。

    除此之外系密特的另外一個自信來自於這三十年來對於這個星球獨有的意念力量的現。

    此時此刻即便當年那位冷漠的女王復生他也有足夠的把握在瞬息之間令她再一次長眠。

    突然間一陣奇特的警覺令系密特精神一振這種感覺有些與眾不同之所以令他產生警覺是因為有一種類似於魔族的氣息。

    將意念放出去眨眼間便捕捉到了那絲詭異的氣息散出這股氣息的是一個小孩一個在人群裡面擠來擠去的小孩。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三個和他差不多年齡、臉形輪廓也有些相似的小孩那三個小孩的身上同樣也存在著相似的氣息只不過這股氣息要淡得多。

    心念一動系密特便把感知力提高到最為敏銳的狀態在拜爾克遠處的一角在一座式樣頗為奢華的別墅之中他終於找到了懷疑的目標。

    在這幢別墅之中充滿了那熟悉而又強大的氣息但是令系密特迷惑的是數量並非是當初離開的時候那麼多。

    稍微掃視了一下那座別墅系密特便可以確認那個偷偷跑掉的小子生活得不錯他並不打算繼續搜索那些魔族公主。

    畢竟他並不希望讓別人知道此刻他已然回到了這裡哪怕能夠知道這一點的同樣不能夠算是人類。

    這個意外的現令系密特感到有趣他倒是想看看用自然交配的方式創造出來的物種到底是什麼樣子。

    隨著心念一轉他的身影立刻從房間裡面消失幾乎在同一時刻他已出現在街道拐角的一條沒有人注意的小巷裡面。

    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瞬間移動不是什麼神秘且困難的事情。

    系密特剛才就現那個小孩在人群之中擠來擠去並不是毫無目的他擁有著其他兄弟不曾擁有的天賦他的天賦令他能夠看透別人的口袋。

    而那敏捷的身手不知道是來自自己的身上還是來自生育這小子的那位魔族公主這異常敏捷的身手足以令他挑戰一位聖堂武士但是此刻卻被他用來劃開別人的口袋。

    系密特確信他的那些兄弟們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或許甚至不知道他所擁有的能力。

    看準那個小子想要離開系密特堵了上去幾乎和那個小子擦身而過的一瞬之間他的手迅疾無比地動了動七、八個錢袋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裡不過系密特故意輕輕地碰了碰那小傢伙的身體。

    正如預料的那樣小傢伙極為警醒立刻感覺到自己辛辛苦苦獵獲的戰利品已離他而去這自然令那個小傢伙怒不可遏。

    「小子別走。」

    那個小傢伙老氣橫秋地說道他的手掌立刻搭了過來。

    和他說話語氣完全不同的是小傢伙一個肘拐朝著系密特的肋下撞來他倒是非常清楚搶先出手的重要。

    小傢伙的出手倒是令系密特感到有些讚賞他一眼便看出來小傢伙並沒有練過武技就和當初那個魔族女王一樣完全是憑借群的力量和驚人的度來獲取勝利。

    不過小傢伙的態度令系密特感到微微有些惱怒聖堂武士的精神令他明白越是擁有強大的力量越是要設法克制自我。

    一個掌切迎了回去在擊退那個小傢伙的一瞬之間系密特迅無比地侵入了他的大腦。

    從小傢伙的記憶之中他對於那個花花公子兒子倒是還算滿意。

    這傢伙憑藉著那些魔族公主所擁有的能力經商最初經營的是風險巨大的投機後來買下了幾支車隊經營起來往於南方港口和拜爾克之間的奢侈品生意最初的客人仍舊是依靠那些魔族公主的精神暗示強行拉攏過來之後便越做越大。

    對於這種隨意運用意念力量系密特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倒是還未曾招致他的不滿。

    但是眼前這個小傢伙的另外一部分記憶引起了他的警惕。

    很顯然他的兒子並非是一個擅長教育的父親就在剛才那一瞬之間這個小傢伙曾經產生過殺意。

    系密特從他的意識深處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自大而又冷漠藐視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輕輕歎息了一聲系密特在內心深處感到無奈和遺憾一股強大而又尖銳的意念力迅疾無比地擊了過去。

    扔下那群充滿駭意和焦慮的子孫系密特獨自遠去他感到自己同樣變得無比冷漠變得沒有一絲人情味。

    無意間他的目光掃過前方的街道街道的遠處可以看到那裡聳立著一根菱形的立柱那是聖堂的標誌。

    系密特突然想起了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那些聖堂武士的景象無論是蓋撒爾大師還是其他聖堂武士給予他的感覺全都是冷漠彷彿沒有絲毫感情。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的心情變得舒暢了許多。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冷漠僅僅只是聖堂武士的外表其實他們的心比任何一顆心都更加熾熱。

    系密特同樣也非常清楚為什麼會這樣那些外表冷漠的聖堂武士他們的內心充滿了對生命的珍重和熱愛。

    這完全不同於內心之中僅僅只有自己將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生命都看得輕賤的魔族。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感到寬慰剛才的他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他是這個星球獨有的意念力量的守護者他的職責便是防止一切濫用這種力量者的存在。

    沿著那熟悉的道路系密特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無論哪一個時代人們歡慶節日的方式都差不了多少唯一有所區別的或許就只有熱鬧的程度而這顯然完全取決於富裕的程度。

    系密特並沒有忘記三十年前的那場慶典平心而論那時候的人們遠比此刻的人們要有理由更加高興和興奮但是魔族之災卻令他們一無所有。

    看看眼前的景象路旁的小巷裡面停滿了馬車街道之上到處都是人群每一個人身上都穿得光鮮體面。

    就連小孩們手裡的零用錢也要比以前多得多這完全可以從他們手裡拿著的玩具的數量以及精緻程度中看得出來。

    而那些裝飾在街頭、用來襯托節日氣氛的絲綢綵帶也顯得比以往寬大厚實了許多更有一些非常亮麗的顏色。

    諸如藍寶石色、金紅色的綢緞被用來裝飾成鑲邊那在以往除非是豪門貴族世家用來顯示豪富才會做的事情。

    不過和以前比起來這座城市顯然多了一絲市儈的感覺以往那些寧靜高雅的讓人漫步其間、能夠感受到一絲城市之中少有的悠閒的街道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又一條喧鬧繁華的商業街。

    兩旁的店舖倒是極盡所能想要顯得典雅高貴但是那種用昂貴的貼金花體招牌藝術品、古玩裝點出來的高貴總是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非常清楚這種風格的出處塔特尼斯家族的那座宅邸便是最好的扮演。

    另一個變化無疑便是拜爾克人的態度以往的拜爾克充滿了一種扭曲的高傲和謙卑。

    那些店舖掌櫃們對上門的貴族們鞠躬行禮時身體前傾絕對過九十度屁股明顯高出頭頂顯然被看作是恭敬的標準。

    而他們平日面對店舖裡面的夥計或者是那些小供應商的時候又總是保持著微微後仰的姿態。

    現在卻完全不同雖然那些高傲自大或者過分謙卑的人仍舊存在不過大多數商舖掌櫃彷彿是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他們的臉上總是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無論是和人交談還是面對手下身體都是挺直著。

    這些看上去確實令人感到非常舒服唯一令系密特感到反感的便是他們時而會擺出一副優雅的動作但是這些動作卻顯得做作。

    系密特同樣非常清楚這是誰的做法他的那位哥哥赫赫有名的塔特尼斯侯爵正是這種優雅的創始者。

    不知不覺之中那座熟悉的宅邸近在眼前。

    系密特並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或許是因為孤獨令他渴望見到往日熟悉的身影。

    但是站在這裡他卻再也無法走近一步遠遠地看上一眼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孤獨感少了幾分。

    突然間一陣粗魯的罵罵咧咧聲音響起一個身材高大、臉色紅潤、外表有些不修邊幅的老頭掐著另外一個乾瘦卻顯得矍鑠的老頭一邊咒罵著一邊朝著那座他所熟悉的宅邸走去。

    系密特感到非常眼熟那罵罵咧咧的聲音以及那不修邊幅的模樣實在印象太過深刻除了那個粗魯的傭兵笛魯埃絕對不會是第二個人。

    但是另外一個老頭他卻感到有些陌生。

    「斯派克你得告訴你的那些小兔崽子們他們得對我表示尊重。」那個粗魯傭兵怒吼著。

    「知道知道可你總是和他們開玩笑如果你板著面孔他們也不敢和你無禮。」那個小老頭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說道。

    「老子對他們和顏悅色還不好?你這個傢伙別忘了當初可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和你家的小崽子們應該對我表示感謝。」笛魯埃怒氣沖沖地說道。

    看著這兩個人爭吵在一起的樣子系密特感到既可笑又無奈這兩個人的性格竟然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改變。

    不過令系密特感到悲哀的是他居然已經認不出斯派克想當初斯派克是那樣風度翩翩但是現在已是一個乾癟老頭子了。

    「笛魯埃、斯派克你們倆總算來了我原本還打算派人去找你們呢!」遠處傳來了一陣稚嫩卻充滿了興奮的聲音。

    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小男孩從遠處走了過來一路之上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朝著他點頭致意。

    「噢─我的小少爺最近這幾天不太自在吧看看你噢─真是淒慘身上包裹得這樣嚴實還有這一臉厚厚的乳霜嘴上居然還塗了胭脂噢─真可憐你家的女人天生就有折騰小孩的癖好。」

    笛魯埃大聲嘲笑道。

    那個小孩聽到這番話立刻顯露出一臉萬般無奈的神情但是他卻什麼都不敢抱怨。

    「小傢伙別一臉愁眉苦臉的模樣這算不了什麼要知道就連神也躲不過你家女人的魔掌。至少我們兩個人知道有一個比你了不起得多的大人物也曾經被迫打扮成這樣那個??」

    旁邊的斯派克連忙出來打圓場但是突然間他的眼角掃過旁邊的街道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令他驚得呆住了。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麼?」

    斯派克興奮地叫了起來。

    看到自己的身形已然暴露系密特不打算繼續在這裡停留下去意念一轉便瞬間移動到了拜爾克郊外的曠野上。

    「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

    回轉過頭來的笛魯埃疑惑不解地問道他什麼也沒有看見至少沒有看見能夠引起他注意的東西。

    仍舊愣愣地看著剛才系密特消失的地方斯派克非常清楚自己並沒有產生幻覺因為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張仍舊顯得稚嫩、歲月絲毫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印記的面孔同樣他也看到系密特的神情那是充滿了孤獨和憂傷的神情。

    斯派克在一瞬之間知道那個不再是人的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副神情。

    「沒有什麼我只是有些眼花了老了唉——」斯派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已猜到那個人既然來到這裡卻為什麼不踏入家門的原因這位老人暗自決定將這一切永遠地藏在心底。

    在拜爾克郊外的曠野上系密特獨自一個人往前走著他並沒有目的地。

    突然一聲清越的鐘聲響起頃刻間拜爾克城裡鐘聲響成一片這是慶典開始的信號。

    系密特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他朝著拜爾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來繼續朝著遠方走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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