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裡動怒,原本唐是想在眾人面前賣弄自己橫練硬功,就硬接了季有錢的攻勢。
可季有錢這一記手刀,自己就是靠著橫練護體、完全挨下去也沒事,但硬接下來,會在旁人眼裡看來季有錢是一巴掌抽在自己老臉上。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死士唐猶豫了一下,就被季有錢一記手刀劈在臉上。
季有錢那架勢,就像是老子訓斥兒子,一巴掌甩在臉上。
唐老臉發黑,怒道:「去死!」說著,手上雙拳轟出,季有錢跟斷了線的栽頭風箏一般、翻滾在青花地板上。
褚白幾次把嘴巴張開,終於開口出聲說:「在這樣下去,你會死透的!」
「但凡再厲害的橫練高手,也有體魄防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一顆雞蛋,總有最薄弱的點。」
「只攻他一個點,興許能有轉機。」
褚青怒斥褚白道:「褚白!你忘了爹的話麼!」
褚白搖了搖頭:「我自說自話,研究下怎麼破橫練功夫!不行麼?」
季有錢栽在地上,艱難的想起身,卻起不來。
死士唐不屑道:「這麼快就站不起來了?」說著朝小姑季順月逼近。
季有錢嘶吼一聲,像一隻困獸一般,面上表情不自然的抽搐著,顯然在承受著極大的痛,卻是翻然起身,巍巍立在季順月面前。
季有錢起先發招,起腳向死士唐臉上佯攻,死士唐忙抬手護住臉部,誰料季有錢欺身上前,右手臂寸勁用足點在唐的左下肋,一擊得手,幾乎是同一瞬,季有錢腳下一蹬,迅疾地退走。
死士唐轉身追向季有錢,季有錢驀地身子一躍地,下半盤翻身,腳尖上勁力點在唐的左下肋。
唐被季有錢這攻而不強攻、近身而不死拼的戰術激怒了,動作明顯的被迫帶急了。
褚白的一番話被季有錢聽在心裡,心道:水滴石穿,我十三拳寸勁拳打不穿你唐的防禦,是因為沒擊在一個點上,沒達到臨界值,我就不打算直著出去,拼三十二拳後,你還能安然無恙麼?
季有錢攤手一握拳,擺定了架勢,死士唐瞧見,雙腿蹲地借力躍在空中,同時上半身貼在自己大腿部、抱起膝蓋,使一式「抱膝砸江」如巨石一樣砸向季有錢。
季有錢知道這招厲害,怕是自己硬接拳面的骨頭會跟手腕一起碎掉,當即側身、後仰閃過,死士唐一式「抱膝砸江」重重擊在青花瓷地磚上,抗擊打效果極好的瓷磚「咯擦」一聲龜裂。
褚青在一旁拍手稱讚:「好!唐老,這招用的該賞!」
要知道,軍用防彈衣為了減輕衣重、增加防禦效果,裡面夾雜的成分就是合成陶瓷。
死士唐這一招威力極大,卻是沒有給季有錢造成半點損傷,忙躍起,再一式「抱膝砸江」攻向季有錢。
季有錢看得分明,在死士唐抱膝躍起的一瞬間,季有錢小腿彎曲,下半盤貼著地板,從死士唐下面縱身劃過,順勢趁死士唐砸在瓷磚起身的一剎那,季有錢仰著的身子橫翻勾手點在唐沒有防護的左肋。
眼下是第三擊在唐的左下肋,唐讓一個武功名不見經傳的季有錢連攻三下,自己卻一擊都未奏效,著實臉上掛不住,當即下半盤壓低、壓低、再壓低,像一隻螃蟹那樣,左右兩手護著上半盤。
季有錢冷哼一聲,朝死士唐輕蔑地勾了勾手。
死士唐完全不上當,螃蟹步左右挪移逼近季有錢,想跟季有錢硬碰硬。
季有錢哪裡給唐機會,翻身躍起,一縱起越過死士唐的頭頂,一腳橫劈下來。
唐哪肯容忍季有錢踩在自己腦袋上,忙雙手一托,舉鼎式的橫抬在頭上,想等季有錢腳落下,直直扭斷季有錢的腿。
誰料季有錢偷師極快,一腳橫劈變招成了「抱膝砸江」,砸得死士唐不得已用肩膀抗住季有錢的衝擊、雙腿被壓得撇在地上。
更想不到的是,季有錢「抱膝砸江」僅僅算是佯攻,一擊得手不做停留的退走。
死士唐直起身子,季有錢兀自發笑:「這還沒過年呢,你就給小爺我下跪?」
死士唐怒了,幾乎是咆哮著奔向季有錢。
季有錢照舊一掌佯攻劈向唐的臉上,誰料唐被季有錢戲弄多次,這次鐵了心了要重創季有錢。
唐結結實實挨著季有錢一記手刀,身子速度不減,直挺挺撞向季有錢,一拳轟向季有錢。
季有錢前三次攻在唐的左肋下,手段都是佯攻、取巧為主,但是仍耗費了許多力氣,這一拳,季有錢躲不過,唯有橫臂在前,結結實實地扛下。
「啪」地一聲,是季有錢被唐的一拳打得身子翻落、然後重重摔在青花瓷磚上。
等季有錢直起身子,嘴邊淌血,流在藍色的西裝上面,季有錢兀自發笑,直起身子擋在小姑季順月面前,喊道:「再來!」
死士唐搖了搖頭,驚訝這個年輕人的戰意,手上卻是絲毫不軟,又是一拳平實地轟向季有錢。
季有錢強弩之末,索性不去再躲,咬牙一拳更疾,轟向死士唐左肋攻擊點上。
「撲通」一聲,季有錢整個身子跌落,死士唐也挨了一拳,不由後退了一步。
季有錢「啊!」地一聲嘶吼,用西裝的袖子抹去嘴角鮮血,雙手撐地,竟是再站起來。
死士唐冷笑,欺身逼近季有錢:「我看你還能呈英雄多久!」說著又一拳轟下!
季有錢身子被唐一拳打得弓起,「呃」地一聲,嘴裡噴灑出血霧,吐得地板上血跡斑斑。
縱是這樣,季有錢還是一拳遞出,打在了唐的左肋擊點上。
小姑季順月不忍再看下去,上前抱住季有錢,用裘皮質的袖子為季有錢抹去嘴邊的血,央求唐:「別再打了,再打會死人的!」
褚青在一旁臉上浮現出陰騖的怪笑:「怎麼!寡婦姑姑也心疼你的楊過麼?」
「不想讓唐繼續動手也好,你要當著季有錢的面給我吹下面!」
褚白出言阻攔:「夠了,褚青!」
「什麼樣的女人你得不到,殺人也不過是頭點地,何必侮辱一個人?」
褚青聽在耳中,覺得姐姐褚白在袒護季有錢,不由得更加氣惱,怒道:「怎麼!我弄你的小白臉,你心疼了麼?」
季有錢此時疼得胸口欲裂,倒抽涼氣,艱難地抬起頭,再直起身,明明身子搖搖晃晃,別說是唐,就是一個女人都能把季有錢推倒。
可季有錢嚥下一口血水,看向死士唐、看向褚青等人,啐了一口唾液怒道:「放你媽的狗屁!有本事朝老子來!」
說這話的時候季有錢把牙關咬得緊緊地,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連站起來、直著身子都是憑著意志硬撐。
褚青被季有錢吐了口水,有些氣急,喝令死士唐:「還愣著幹嘛!給我打爛他的嘴!」
死士唐點了點頭,心裡卻著實佩服眼前年輕人的戰意,明明撐不下去,身體機能都開始妥協,可季有錢眼裡的不甘、憤怒,像火一樣,一點都不屈服!
小姑季順月望著自己的侄子,鼻酸觸動:曾經還是個少年的季有錢,轉眼就像是一座山擋在自己面前,身形偉岸,沒有什麼讓這個年輕人畏懼!連死亡都不能折了戰意!
季有錢站在地上,腦海裡想盡招式、辦法,都覺得無計可施,一力降十會,再巧妙的招式不敢跟人硬拚,打不到對手身上,一切都是虛的!
驀地,季有錢想起不器意的兩句心法。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從心所欲而無距」
忽然間明悟:呆板的用書上的招式、技法跟敵人過招,自己就好像是一件器物,始終一切都是死的,淪為下乘;若能把自己的意念推動招式的演變,就是無招勝有招的境界,原有的武功、招式就昇華為道的高度。
舜老不怎麼識字,更是完全不懂「不器意」的內經表面的文字意思,只認為老子拳力天下第一,沒什麼能擋自己的拳意,拳意引動招式,無所懼,所以難逢敵手。
原來,「不器意」內經前半段不過是引導每個人對力之道的理解。
而現在季有錢開悟了!
季有錢擋在小姑季順月身子,微微合上眼睛,搭手握拳,體內枯竭的五臟八脈如水一般活了過來,脈經陰陽勁力引導著拳勢,一拳轟在死士唐的左下肋節點上,「砰!」地一聲,死士唐身子一個趔趄仰翻!
沒有境界的季有錢,只算是尋常高手的季有錢,縱然一身狼狽,還是讓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境界的死士唐嘴角流血。
褚青不可置信地驚道:「這怎麼可能!」
褚白心裡莫名一喜:「怎麼不可能!事實擺在眼前。」
死士唐不甘地抹了抹嘴角,然後把血跡舔掉,這是對自己五十年武道生涯的奇恥大辱!
死士唐動了,接著季有錢腳下挪動,五臟八脈帶動拳勢,拳勢牽引著身子飛起,嘴裡大喝一聲:「從心所欲而無距。」順勢一拳轟向死士唐。
明明死士唐先出手,剛才還是強弩之末的季有錢反而後發先至,一拳打在死士唐的拳面。
死士唐頭一次吃痛,咧著嘴巴,倒抽一口涼氣,驚愕地說:「好重的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