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從尾椎爬了起來,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
危險的氣息,敵襲!
「啊——」聲聲慘叫在幽深的巷子中格外淒厲,那四個轎夫此時已是魂歸幽冥。
轎子失去人的支撐一下落地,帶來劇烈的震動,桃夭一下化作狐身,竄了出去。
「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引開他們,你小心一點。」秘音入耳,月白聽到後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四道強橫的氣息在周圍傳來,她身體不濟,只得盡量不給桃夭帶來負擔。
月白捏碎一個限定時間的隱身玉符,跟在了桃夭身後。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混合著鮮血的味道。
「沒想到我竟是被你們找到了。」桃夭一聲嗤笑。
四條通體漆黑的身影刷刷的落下將桃夭團團包圍,竟是四匹黑狼!
「把上古桃木交出,可饒你不死。」為首的黑狼口吐人言,帶著一股陰冷的殺意。
「饒我不死?」桃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語氣陡然凌冽:「你們都給我下地獄吧!」
桃夭語畢,身子紅光大盛,頓時化作巨大的六尾妖狐。
就像是一柄刀般,霸氣的露出森然的刀芒,凌厲至極,讓人不敢直視。
「竟然恢復六尾了!」一隻黑狼駭然道。
「呵——」桃夭就像是沖深淵裡走出的惡魔一般:「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火紅的六尾就像是有獨立意識般,呼嘯著襲向那四條黑影,尾巴掃過的空間,竟是虛幻與模糊起來。
月白震驚的看著桃夭,什麼時候他的實力竟是恐怖如斯了。
尾巴橫掃之處,竟是猶如颱風肆虐般,兩隻狼妖被生生抽了出去。
僥倖逃過的另外兩隻,立馬決定逃走,回去通知主上。
桃夭哪能夠讓他們逃走,身子衝出像射出的弓箭一般。十指利爪暴漲,一下揮出,那落後一點的狼妖一聲嗚咽,身子一下搓出好幾米,撞上兩旁的屋子,四腳一番抽搐,最終不甘的軟了下去。
桃夭腳下還未停止,直奔那最後一隻倉皇逃竄的黑狼而去。
白森森的利牙,一口咬上那黑狼的脖子,鮮血一下噴出,濺了桃夭火紅的皮毛一身,越發艷了。
那隻狼妖在桃夭的口下不住掙扎,雙眼卻是不住翻白,沒了生機。桃夭卻像是癲狂一般,連死都不放過那隻狼妖,生生將那狼拆分入肚。
雨下的越發纏綿了,碩大的六尾火狐卻是仰天長吼,似乎在發洩著自己積鬱已久的憤怒。
眼瞳中是嗜血的紅色。
長嘯過後的六尾狐化作平日裡小男孩的模樣,華貴的金色長袍此時已是被鮮血染紅,頭髮被雨水打濕顯得凌亂不已,嘴角還在順著雨水流著鮮血。
「十二…」桃夭拖著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向著轎子的方向走去,終於在看到了月白顯露出的身影,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這下他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了,紅光一閃而過,化作了一隻小狐狸的模樣。
「沒想到這漏網之魚倒是恢復的如此之快,不過這下可被我找到了,桀桀桀…」星睛豹眼的男子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拂袖而去,身後的窺天鏡中,清秀的女孩抱起脫力的小狐狸,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朦朦的雨幕裡。
…
桃夭只是脫力而已,休息了一個晚上,便又生龍活虎的了。
「十二…」桃夭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月白放下手中的木梳,轉過身問道。
「其實,昨天晚上那四隻狼妖,是衝著我來的。」小狐狸咬咬牙,似乎打定了和盤托出。
「我其實是迷谷的少主,因為大鵬金翅雕窺視我族寶物,竟是血洗迷谷上下,我的族人,整整三百七十一口,無一倖免。」
桃夭深深的吸了口氣,眼中的紅色又一點點的布了上來。
「我僥倖逃了出來,卻是身負重傷。」
月白手中的木梳啪的一下斷了,即使小狐狸只有寥寥的幾句,但是月白不難想像桃夭當時的難過與逃亡的慘烈。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靈台山?」月白不由問道。
桃夭卻是嘲諷一笑,道:「我被打回了一尾狐狸的形態,只得在這靈台山躲避一下。」
「那金翅大鵬雕雖然是妖,但是卻和如來佛有些親份。天下間也唯有這菩提老祖的地界才不敢如此放肆。」
「說起來我還是依得那葉菩提才保住了一條性命,幸好後來遇到了你。」說著桃夭眸中的紅色竟是散去了幾分,露出了些溫柔的神色。
「那麼你說的你有三千歲是真的了?」月白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可是從來都這麼說的,只是你一直把我當小孩看。」說著桃夭嘟起了嘴,儼然一副孩童的模樣:「不過我的性格會受狀態的影響,但是我真的不是小孩啊。」
月白聽到自己心啪嗒啪嗒碎成片了,原來這貨是披著**的外表啊!想著自己以前還經常抱著狐狸睡覺,是被這貨吃了多少豆腐。
「十二,其實當初在靈台山上,是因為那骷髏山魈咬到了你的臀部…」小狐狸說著,不時的抬眼看著月白的臉色:「發現你的血對我有極大好處,才賴上你的。」
「也是虧的你那血液,才讓我不到一年的時間久恢復了大半。」
月白臉色一僵,屁股上的那種疼痛感又襲來了。
桃夭以為月白是因為他抱著目的接近她才臉色不悅,急忙解釋道:「其實我知道那樣做不對,但是當時我真的…」
「沒什麼的。」月白打斷了桃夭的話。
「什麼?」桃夭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的,比起全身血肉盡失,這不算什麼的。」月白突地說道,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月白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那日之後桃夭滿腹自責,自己說這話只會讓兩人難受。
但是月白卻是從未後悔過隨著葉菩提,即使那般疼痛,她也想靠近那個人。
第二十三章菩提歸來
之後的日子倒是真如桃夭所說的,帶著她走過了無數的地方。
桃夭此舉一是為了避開金翅大鵬雕的追逐,二是為了避開葉菩提。
月白看過了大漠落日的蒼涼,走過小橋流水的煙雨,穿過皚皚的雪山,在天地接碧的草原上縱馬,見過那一望無盡的大海…
原來世間還有這麼多美麗的風景。
她以前一直覺得靈台方寸山的花鳥魚蟲才是最美的。
旅途倒是極盡享受,不讓月白感到絲毫的疲乏,桃夭變著花樣讓她開心。
身體的異常以及桃夭的行為,總是給月白生出一種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感覺。
月白落寞一笑。
「怎地又將窗戶打開了?」身後傳來桃夭魅惑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心。
「只是想看看罷了。」月白轉過身笑道。
桃夭走上前將窗戶合攏,眉頭輕輕的蹙起:「你也太不讓人放心了。」
小小年紀,桃夭已是一舉一動都帶著風情,一張臉長得是魅惑人心。無論走到哪,衝著別人甜甜一笑,男女老少皆是傻傻站著,呆若木雞。
月白有時就生出怨念來,想原來那紅肚兜的小糰子是多麼可愛,如今長得這副模樣比自己這個女子都不知美上了多少。
上天何其不公啊,怎地就這般偏愛於他?
月白伸出手,看著桃夭一頭火紅的頭髮心中愈發喜愛了,就像是以前抱著狐狸順毛一般,在他的頭上揉了揉。
桃夭瞇起了眼,似乎極為享受。
「十二,我們去蜀中之地吧。」桃夭帶著商量的說道。
「蜀中?為何想到去那個地方?」
「蜀地多山,我們可以尋一個山頭落下,正好可以避開夏季的炎熱。況且蜀中多美食,風景奇峻,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桃夭說著,低垂著頭,掩去了眸中晦澀。
半年的時間就快要到了。但是十二卻不知道自己沒半年都要去帝釋天血祭一次。
借助蜀中的地勢,說不定可以掩去十二和自己的氣息。縱使那葉菩提法術高強,他的命格已是與十二有了糾纏,已是不能夠掐算出她的運程了。
這樣也許可以保住月白。
打定主意,桃夭便決定明日就出發去蜀地。
距離下次月圓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去蜀地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功夫。只要躲過下次月圓之夜,只要躲過下次月圓之夜…
桃夭將滿腹心思都藏在了心間。
將東西收拾好後,天色已經是開始黑下來了。用過晚飯後,兩人便趁著興致出去逛夜市去了。
他們現在在彩雲之南的麗江,這是在這裡呆的最後一晚了。
從居住的客棧往前轉過一條街,便道了麗江最為熱鬧的地方。
麗江的河道從每家每戶門前流過,暈著曖昧的紅燈籠掛在明麗的碧綠楊柳上,河中飄著蓮燈,擺動著魚尾的金鱒總是逆著清流而上。
很多賣小食的小鋪,一些挑著擔子賣著便宜卻是靈巧玩意的貨郎。
月白對於美食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執著,還好晚飯吃的不是太多,她便又拉著桃夭從街頭嘗到了街尾。
月白的身體自然是吃不了那麼多的,況且旁邊還有一個對她的飲食起居都細心照料的桃夭,每種吃食都只許月白嘗個味道而已。
轉過鬧市,躲開了喧囂,這一番下來已是深夜了。一大一小兩人牽著手沿著長長的小巷緩步走著,耳邊只剩下河水流淌的聲音,楊柳依依低語的聲音,青苔延展的聲音。
還有那喧鬧後心臟跳動的聲音。
突地月白感覺自己的手被小狐狸抬了起來。
「怎麼了?」月白停了下來,手上卻是滑過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買的?」月白語帶欣喜,看著手上這之碧色的玉鐲。
「先前路過那家鋪子的時候見你多看了幾眼,趁著你去買四喜丸子的時候就買下了。」小狐狸表情有些得瑟,喜滋滋的說道。
這玉鐲只是普通的物什,甚至連凡品也不是。但是這鐲子卻是瑩潤透亮,不由的讓月白多看了幾下,倒是沒有想到竟是被小狐狸給買了下來了。
月白心中歡喜,驀然抬頭,剛想要說什麼,卻是一下愣住了。
流水,小橋,柳依依。
柳梢頭是羞澀的雲朵,半遮著月,月光下的麗江只剩下了一種致命的誘惑。
迷情到了致命的誘惑。
素潔的腕子上是一串金絲鳳眼菩提子,站在橋頭,遙遙的向著月白伸出了手。
纖細修長的手指,竟是不像男子那般。
那場景就像是跨越了百年一般,她還是那個滿身泥污狼狽的小女孩,等待著謫仙的救贖。
「師傅!」月白一下掙開了桃夭的手,朝著葉菩提的方向奔去。
月光下急速奔跑的女孩,寬大的衣袍被風鼓起就像是振翅的蝴蝶一般,一下撲進葉菩提的懷裡。
她卻忘了回頭看一眼,身後那人依舊是僵硬著那個為她帶上手鐲的姿勢,臉上抑制不住的落寞。
紅髮妖嬈著悲傷。
看著懷中的女孩因為運動後緋紅的雙頰,帶著急促的呼吸,小小的身子已是勾勒出了些玲瓏的曲線。
葉菩提臉色有些不自然,隨即又變得鎮定自如了。
嘴角噙著笑,葉菩提不著痕跡的推開了月白。「你的身子骨不好,下次別跑的這般急。」
月白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思念竟是如潮水一般,迅速將自己給淹沒了。
細緻的眉眼,溫潤的感覺,一襲白衣上墨色勾勒出幾筆寫意山水。
原來自己是這般的貪婪,等了百年,一旦有了一點細微的溫暖,就會像撲火的飛蛾一般,不顧一切。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師傅,你終於回來了…」
葉菩提這次沒有糾正這個稱呼,但是也沒有答應。
瞇起眼,看著不遠處的那個紅髮男孩,身上隱隱的泛著血紅的光芒。
這是,魔氣。
(抱歉妹紙們,少發了一章,就把兩章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