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向著郊野飛奔,眼前掠過的街景正在變得稀疏開闊,勝利的感覺很濃。舒骺豞曶
雙雙經過麥亦嶸時,他眼中灰色如同冬日衰微的景,那裡面隱隱的含蓄和憂鬱,是難以形容的神情,那不是一個成功男人該有的,但是……
「怎麼不說話?」他轉臉問她,「被大哥嚇到了?」
「沒有!你說的,不要惹他,所以我只好不作聲了!」確實如此,自那天書房之後,她對他便真的敬而遠之了,連看都懶得看,更別提說話。
忍不住笑了,又看看她,「怎麼不穿裙子?ぬ」
「跑路不方便!」
「跑路?」他驚叫,一臉詫異,「跑什麼路?」
「啊,只是——」他的叫聲讓她也有所驚覺,趕忙解釋,「只是穿裙子不方便,我更喜歡長褲,利落!祜」
刻意地看看她,雖然她的解釋也有道理,但是,心頭還是留下陰影,跑路?是因為不確定,或是不安全,所以才要時刻做好離開的打算吧?心頭忍不住狂跳,時至今日,他還是沒能給她應有的安全感?
太過安靜,他緊皺的眉頭也太過嚴肅了,是她一時不慎破壞了美好的氣氛。
細長手指伸向車載電台,一曲「月光下的鳳尾竹」,清幽綿長地傳出來,忍不住和著曲調哼唱,「月光啊下面的鳳尾竹喲,輕柔啊美麗像綠色的霧喲,行樓裡的好姑娘,光彩奪目像夜明珠啊……」
「若,你是對我不放心?還是……」
「你不要想多了,這只是一種在不好的環境裡養成的生活習慣而已,並不代表什麼!你放心,這一次,我是不會悄悄走掉的,就算要走,也是你要我走,我才會走!其他任何人和事,都說了不算!」
心如刀割,明明是讓人放心的話,卻被她說得如此慘烈!
伸出右手,緊緊握著她的,心在疼,人卻出乎意料的鎮靜,「要留一起,要走也一起!」
心……抽痛了一下,看著他,握緊他的手,點點頭:「那就抓緊我……只要你抓緊,我就是你的。」
沒有戀愛的過程,直接步入了婚姻的現實,這樣的愛,太獨特,也太難得……是他一直以來的主動贏得了一切,願意繼續去跟隨。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鳳尾竹的曲調餘音漸歇,又一首熟悉迎面而來……
「我會遇見你在人海茫茫,
我會牽你的手穿過熱鬧的街巷,
我會穿過時空穿過無常,
穿過生命散發的芬芳,
我會陪著你在人海茫茫,
我會擁抱著你穿過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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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見牧馬人俱樂部的紅色招牌,熟悉地停好車,拉著她的手走進去,溫暖大廳裡只有幾名漂亮女接待在聊天。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轉轉!」不想耽誤他工作,不等他開口便放開他的手。
「乖一點,別跑丟了!」四下看看,戲謔地發出警告,隨後走向樓梯。
「這位小姐,請問您是……」溫文爾雅的漂亮女接待送來熱茶,謙卑而問。
「等人!」她看向外面寥寥無幾的騎手。
「好的,那邊有休息室,您也可以去那邊坐!」
「謝謝!」
從大廳出來,沿迴廊慢慢走,可是通往極光那邊的木門鎖上了,怏怏而返,聽到兩個男人的對話。
「小九真不是故意的,這事不怪他,是有人使壞!老鄭,你看著他長大的,他除了象棋,連門都很少出的,這你還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麼樣?我又做不了主!」
「求您了,孩子小,一大家人擔心著呢,您一所之長,還能說了不算!」
「這事還真是說了不算,老七,你得找那能說得上話的,我就一辦事的!」
……
一個衰求,一個推托。求的可憐,推的無奈。
從兩人面前走過,忽然折回,蘇若錦一臉驚喜,「咦,是老七呀!」
叫老七的男人一臉憨厚,正愁眉不展,猛然被她喊得一怔,傻傻地看著她。
一臉油光身形矮胖的老鄭,也是一怔,奇怪問道,「你是……」
「小九被你抓了?」轉臉看向他,故意壓低聲音問,人長得美艷,又是一派雍容華貴的穿著,老鄭頓時如墜雲煙,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抓得好!小傢伙忒不懂事,上次和大哥下棋竟敢贏,哼!好好關著,看他下次還敢放肆不?」煞有介事的嗔怪,一臉的玩笑表情,讓人猜不出霧裡乾坤,卻又不敢怠慢。
「您是……」老鄭態度恭敬了許多。
「噓!不許亂問,當沒看見我!」
嬌憨地警告,轉身離去,皮靴落地極具聲勢,兩個大男人丈二摸不著頭腦,只是呆呆地看著她進了大廳,上了樓。
偷笑,心血來潮而已,誰讓今天無聊呢!
「……方佳玉,你可別想多了,有些地方是你這輩子進不去的,拿了錢走吧,別再讓我看到了!」猛然聽到韋進峰的聲音,清冷,卻仍不失溫柔。
「可是我懷孕了,真的,我沒有騙你,你看,這是醫院證明!」女人的哀聲,帶著癡迷不悟的堅持。()
「你想要我來幫你解決嗎?」冷冷的嗤笑聲,韋進峰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事。
「進峰……」
再無回應,一聲輕輕的關門,一段靜寂後,響起沉重的步音。
倚在樓道邊,漂亮的苦情女主現身了,慘白的臉和無神的眼睛,讓她失去了青春的美麗,失魂落魄地走遠。
韋進峰,印象裡一直溫和而紳士,原來他也是冷酷和自私!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不管有情無情,最後多半都是以女人的眼淚來告終的吧?成功人士之所以能成為成功人士,就是因為他們夠狠吧?敢於在恰當的時間裡很明智地甩掉他們並不看好的女友,或阻礙成名的對象,以及尚未出生卻可能會影響到前途的生命!
一將功成萬骨枯!不一定要在烽煙瀰漫的戰場上,每一個迎向光明的高大身軀後,都會拖著一個長而黑的陰影!
手心冒出冷汗,在別人的不幸裡,忽然再次窺見了自己的幸運……
找到麥亦維,是在韋進峰的辦公室,兩人神情嚴肅地對面而坐,桌上攤著一份文件,正在商討公事的樣子。
輕輕敲門,同時抬頭,一個微笑,一個驚訝。
「喲,比翼雙飛啊!」心情不佳的韋進峰靠到椅背上,臉上似笑非笑。
「不好意思,讓你羨慕了!」屋內溫暖如春,脫去大衣走到麥子邊上,手臂圈上他的脖頸,親呢地伏在他身上,笑得溫柔,說出的話卻令人啞然。
麥亦維笑著握住她的手,韋進峰一怔,隨即也忍俊不禁地笑起來,一時間,屋裡氣氛大好。
「哎,極光呢,帶我去見見,看還認得我不?」換個話題,想讓心情放鬆。
「聽五一說了,一次湊巧而已,你還當真了?」酸溜溜,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嫵媚的臉上,耳上輕輕晃動的孔雀毛耳飾,綠絨絨的,實在是太漂亮了,也就只有她敢這樣裝扮,不見俗氣,驚人的賞心悅目。
相依相偎的親密很有些刺心,還真是羨慕,這樣公認的美女,這樣幾乎遺世的相親相愛。只是,太可恨了!她不僅搶了他一直以為的「妹夫」,還傷了他的心,現在又來傷他的面子了,他辛辛苦苦得來的「極光」,竟也和她有緣分?真真是命中的剋星啊!
「還行吧,反正它不討厭我!」小女人樂滋滋地笑,美得不行。
「我也不討厭你,怎麼不見你來找我啊?」湊近她,問得邪惡。
「韋進峰,你幹什麼呢?這可是你嫂子!」麥亦維不樂意了,當著面呢,韋進峰也太不是玩藝了吧,還惦記著呢!
「你若不是人,我會天天來找你的!可偏偏你是人,還是個男人!這就沒辦法了,家規嚴著呢,你也不想看我領家法,是不是?」女人幽怨口氣宛若受了多大委曲,其實賺盡了便宜。
「得了,你們倆個!」瞪他倆一眼,笑瞇瞇地一雙俊男美女,心裡莫名地上火,忍不住地想要嘲諷,「娶了這麼漂亮能幹的媳婦,你們家也不大宴賓客,好歹也該招呼一下街坊四鄰啊,這悄無聲息地,可真比錦衣夜行還慘啊!」
麥亦維笑容不變,語氣則多了幾分凝重,「極品都是秘而不宣的!」
「哈,這個借口不錯!」韋進峰仰天一笑,隨手拿起桌上文件,目光一沉,不屑地衝她做了個靠邊的手勢,「行了,邊上去吧,這桌面上的事兒你不懂的!」
看一眼他手中文件,全英文的,心頭一震,這麼明目張膽地鄙視……
「你休息一下,很快就好!」低頭,碰上麥亦維體貼的目光。
去到窗前,隔了一層茶色玻璃看向外面,世界被渲染得暗沉沉,猶如此刻心情。心痛,是那種真正被觸及到了痛處,卻又無可奈何,那擺在桌面上的事,她確實不懂!
然而,不懂並不是她的錯啊?韋進峰,你太過分了……
「我下去走走,你們慢談!」
下樓,出了大廳,沿迴廊過去,目標明確地打開木門的鎖,一溜小跑進了馬捨,紅如火焰的極光正安靜地綁縛在欄前,忽見有人進來頓時踢了踢後腿,一時間讓人不敢近前。
站在門口,微微地心跳,怕是早就不認識她了吧?
籮筐裡依然一堆胡蘿蔔,拿起一個小心走過去,老套路似乎依然有著吸引力,再次在她手中吃完,碩大的馬腦袋對她又是一番嗅來嗅去,低低地嘶鳴,搖頭擺尾,親熱地舔著她的手心。
大著膽子撫摸長長馬鬃,粗礪的手感,「你想起我了?」
回應的是一聲低低嘶鳴,解開馬韁,拉著它走出來。
跑道邊,極光一聲非同凡響地長嘯,剎時引來其他馬匹的混亂,無數目光詫異地看過來。
手一鬆,早就躍躍欲試的馬兒高高揚起前蹄,一聲長長嘯叫,離弦箭般飛奔而去……
桀驁不馴的身影,踢踏起一路煙塵,心潮澎湃,盯著那一抹厲紅,深切地感悟到自然的吸引,那不僅對人,更對一切生命!
「蘇若錦——」
粗暴的嗓門,是韋進峰形象全無地飛跑到了跟前,眉眼皺成一片,外套都沒穿,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一把扯開他,跑到跟前的麥亦維一把抱住她,臉上明顯地緊張和驚慌。
兩人剛把事情談完,起要下來找她,忽然馬僮驚慌失措地跑上來,說有人放了極光出來,正滿場撒歡呢,弄得別的馬都不敢跑了,馬場上亂套了!
同時一驚,隔窗往外一看,正好看到笑盈盈牽著馬兒的她……
「若錦,沒事吧?」上下打量,衣衫整齊,小臉帶笑,懸浮的心定下。
「蘇若錦,你想幹什麼?你說!」
「和朋友打個招呼,它說想陪我走走!」笑嘻嘻地看著韋進峰,有這會兒子著急的,剛剛何必嘴欠!
「小峰,快讓開,它過來了——」
麥亦維的大喊,被雨點般密集的蹄聲瞬間掩蓋,拉著兩人迅速後退,誰知極光卻在幾步之外停下,一面搖頭擺尾地轉著圈子踢踏,一面灰灰地低叫,很是快意。
「極光,回去!」韋進峰上前拉起馬韁,發出喝斥。
猛然一甩頭,再一抬前蹄,險險地差點踢著他,面色慘白地鬆了手,極光嘯叫著再次跑遠,一時間場面有些失控,韋進峰轉頭惡狠狠地望著她,「蘇若錦,極光要是出了事,你要負全責!」
衝他一撇嘴,不屑,「能出什麼事?你想太多了!」
氣結,韋進峰臉色發白,正要發火,眼見極光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又衝了過來,麥亦維急忙伸手拉兩人上坡,左手拉住了韋進峰,右手卻抓了個空,一扭頭,蘇若錦正向著極光走去。
心頭一急,正要衝過去,一聲悠揚哨聲破空而起,尖利而嘹亮!
電光火石間,一團紅光攸然停在了她面前,龐然大物發出灰灰地低鳴,低頭舔向她的臉頰,她低笑著伸手去撫摸它,一人一馬如同歡暢過後的老友,正在訴說奔騰之後的感動,兩個大男人不覺怔住——
「我們去走走!」
瞪目結舌,看她翻身上馬,極光載著她緩緩而行,偌大的馬場上,只有一人一馬,沉穩安靜,冷風吹過,笑靨如花,耳上深綠的孔雀毛在微微地晃蕩……
一圈走來,慢悠悠地向著馬捨歸去,廳內外一堆欣羨和佩服的目光,跑道上散開或退出的馬兒重又歸隊。
扶她下了馬,麥亦維再未鬆開她冰冷的小手,一同看著極光被重新關入馬廄,韋進峰出來,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半晌不服氣地咬牙,「極光是我的!」
咧嘴一笑,黑亮眼中一抹精亮,並不在意地斜倪著他,「我叫它紅寶!」
「你——」瞪大眼睛,呼吸不暢,明搶麼?欺人太甚!
「咻——」悠悠一聲口哨。
「灰——」馬捨裡一聲馬鳴。
人馬遙相呼應,宛若對他更多的不屑和挑釁……
「夠了!」麥亦維的聲音不大,但能明顯感覺到他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