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起來了?」蘇向晚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欣喜,眼珠子亮亮地瞅著他。
歐洛霆抬眸看她一眼,波瀾不驚地說:「我又沒失憶。」
蘇向晚一愣,隨即笑了:「那你心情好點了嗎?」她關心地詢問。那天晚上,他可傷心了。
「好多了。」歐洛霆笑笑地說。後來,他想起來自己曾經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
「那就好。」她終於放下心來,想了想,又問:「你是安安的上司啊?」她表示很意外。
「是,她是我助理。」歐洛霆應著聲,總有些壓抑,總有些話悶在胸口,快要將他憋出病來,這一刻,他竟然變得有問就答。可能完全是因為他的思緒不在這裡吧。
而他這樣的狀態讓蘇向晚產生了錯覺,她以為他並不排斥她,甚至對她也有好感。因為他給她的,並不是那種清冷高貴難以接近的男神形象,而是有點靦腆友好。
「你……你就是歐洛霆?」這個名字,以前聽柏老師說過一次。她明明已經知道了,卻還是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是。」他眼都沒眨一下,小心翼翼地捏著餃子。頭也不抬地說。
蘇向晚竊喜不已,看來還真是有緣份呢,他竟然是安安的上司,看來找安安扯紅線,是很不錯的選擇啊。來日方長還怕沒機會再見面嗎?再也不用守著鼓浪大橋苦苦等候了。
廚房裡。
笛安安欠身清洗白菜,韓凱將爆炒豬肝起了鍋,「你倆真的在一起了?」他並不看她,雙手忙碌個不停。
笛安安手指一頓,「嗯。」
韓凱沒有再詢問什麼,從她手裡接過裝白菜的簍子,然後將白菜倒入油鍋裡。
「還需要幫什麼忙嗎?」笛安安擦淨手上的水。靜靜地望著他。
「去看看餃子包多少了?都拿進來蒸吧。」
笛安安來到了客廳,那兩人沉默地包著餃子,蘇向晚時不時地看身旁的男人一眼,臉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茶几上的盤子裡,餃子差不多已放滿。
「我先去蒸,盤子馬上送出來。」說著,她欠身端起裝滿餃子的盤子往廚房走去。她來之前,沒有人發現。
歐洛霆聞聲抬眸,望著笛安安離去的背影,心裡已有了些波瀾。他終於明白她的擔憂,因為他感受到了蘇向晚的炙熱。完全沒心沒肺地炙熱。
見他走神,蘇向晚用胳膊肘兒碰了碰他,親熱地叫著他的名字:「洛霆,怎麼樣?有了我們安安這樣的出色女生做助理,你是不是感到很榮幸?」問完,她又驕傲地補充:「我告訴你!安安是全世界難得的好女孩!」
歐洛霆沉默著,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似乎笑了笑:「做妻子的話會更榮幸。」
蘇向晚愕然,歐洛霆望著呆愣住的她,唇角上揚:「我已經找到那個女孩了。」
這時,一隻盤子稍帶些力道地擱在茶几上,傳出悶悶的聲音,笛安安正色地看了歐洛霆一眼。
四目相對,歐洛霆只好把未完的話嚥入喉嚨,為了防止他忍不住說出實情,笛安安乾脆在他們面前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捏過一張餃子皮包起餃子來。
她的出現讓蘇向晚有點鬱悶,好好的,怎麼又出來了?
害得她想深問,卻沒機會問出口。他找到那個悠悠了?還是找到那個心儀的姑娘了?他該不會是對自己有意思了吧?那個姑娘該不會就是自己吧?
聯想到這些,蘇向晚的小心肝一陣亂跳。
「安安,真沒想到,他會是你上司。」蘇向晚抑制著情緒,打破了沉默,她的好心情依然掛在臉上。
笛安安抬眸對上她喜悅的眸光,聽她說:「你知道嗎?那晚我在鼓浪大橋遇到的那個美男子,就是他,竟然是你上司,太不可思議了。」
「是嗎?」笛安安看到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她的心裡越來越不安。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必這麼費心了,找你要他聯繫方式,我就可以直接找到他啊!」
「找我幹嘛?」歐洛霆如墨的樣子倒映著她得意忘形的樣子。
「……」蘇向晚一時接不上茬,「我……做個朋友不行啊?」
這時,韓凱將最後幾道菜端上了桌,又從酒櫃取出兩瓶酒,「餃子快好了!這些菜已經夠吃了!別包了!快來坐!」
「去洗手吧。」歐洛霆放下餃子皮,率先站起身,往洗浴室走去。他已經夠壓抑了。
蘇向晚扔下未包完的餃子,愉快地起身,尾隨而入。
笛安安抬眸,對上韓凱的目光,站起身進了廚房,洗碗池前,擰開水龍頭,任憑涼涼的清水澆灌在手背上,輕輕搓洗著,失了神。
韓凱幫她關掉龍頭,遞給她一條擦手巾,「我瞭解你的為難,可是你越是瞞著她,你們的友情就越危險。」他善意提醒。
笛安安轉眸看他,目盛惶恐。
韓凱繼續道:「以她的個性,坦白會更好,在她還未深陷之際,她這種性格的人一旦為情所傷,也是會爆發的,一定是要愛情不要友誼的那種。」
「那……還來得及嗎?」笛安安茫然地眨眼。她不想失去她。她一直把向晚當成最好的朋友。
「嗯。」韓凱提議道:「回去就跟她說吧,
尊重她,就不應該把她蒙在鼓裡。她很豪爽,但往往這種女生,自尊心都特別強,容不得半點欺騙。」
「我沒有欺騙她。」
「我知道。」韓凱說:「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就是最大的欺騙。」
「可是……」笛安安解釋說:「我瞭解她,她真的特別喜歡洛霆,所以我才不忍心傷害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想搶她心愛的人。」
「記得我跟你說過,愛情並不是物品。」韓凱臉色有些凝重。她老這麼糾結下去怎麼行呢?
笛安安似乎明白,坦白這件事情迫在眉睫。
餐桌上,擺滿了將近二十道知名菜式,客廳裡早已飄香四溢。這全是蘇向晚和韓凱的功勞。
蘇向晚和韓凱輪流介紹著菜式,然後請笛安安和歐洛霆品嚐,並打分,蘇向晚用個小本子把分數記下來,然後總是得意地看韓凱一眼。她似乎特別注重這次的成績。
能請歐洛霆當評委,她更是高興,希望自己做的菜正合他的胃口,可以給他暖暖胃。
好幾次,她和韓凱的分數都不分高下。
每次介紹完菜式,請評委們品嚐的時候,蘇向晚總會親自夾一些到歐洛霆碗裡,然後期待地看著他品嚐:「味道怎麼樣?」每當分數一出來,她總會得意地說,「這是我做的!多吃點!特別營養!」
面對著蘇向晚的熱情,歐洛霆終於忍不住,取下她手中的筷子,用低沉的聲音清冷地對她說:「我自己來。」其實他手中有筷子的。
看著在困窘中的蘇向晚,韓凱替她解了圍:「向晚,歐哥喜歡被忽視。你完全可以無視他,有安安一個評委打分就夠了。」
然後,蘇向晚重新拿了雙筷子,往笛安安碗裡夾了些鮮貝,「安安,你嘗嘗。」她的眼珠子依然雪亮雪亮的。
「我不能吃這個。會過敏的。」笛安安抱歉地看她一眼,又細細看了看碗裡晶瑩剔透的小鮮貝,「很漂亮,口感應該不錯,我打99分,扣掉一分是因為我沒有嘗到味道,做評委,必須公平公正不是?」
「對不起,我以為你只是不能吃海鮮。」蘇向晚抱歉地咧咧嘴。
「鮮貝也是一樣的。」
歐洛霆看了眼滿盤的鮮貝,蹙起了好看的眉,她竟然吃海鮮過敏。於是,他將這一細節深刻於心。
一頓飯的功夫,讓笛安安徹底明白,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必須告訴蘇向晚。她是當事人,又是唯一一個蒙在鼓裡的人。
所以,笛安安決定回去以後,一定向她坦白。
回月亮灣公寓的時候。
滴酒未沾的歐洛霆堅持送這兩個女孩回去,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蘇向晚拜託地看了眼笛安安,「安安,你坐後面吧!」然後,她閃身坐入了副駕駛位。
歐洛霆清冷的眸光,落在笛安安憂心的面容上,心情壓抑到了極點,他繞過車身,坐上了駕駛位。
笛安安知道他會責怪自己,懷著滿心愧疚,拉開車門,坐入車後座。
一塵不染的黑色沃爾沃緩緩向前行駛,最終匯入國道的車流中。
車子裡的三個人,都保持著沉默。各懷心事。有喜有憂。
有些話,蘇向晚本想跟身邊的男人說,但礙於笛安安在,她壓在心裡,整顆心都砰砰直跳起來。
歐洛霆透過鏡子,靜靜地望著後座發呆的笛安安,心情瞬間陰霾到了極點。
然後,他忍不住拿起手機,在蘇向晚的緊張不安中給笛安安發了條信息:「我們結婚吧。」
後座的她,手裡的手機輕輕振動。
笛安安趕緊握起翻看,這五個字讓她犯罪感愈加加重。
下車的時候,蘇向晚主動問歐洛霆要手機號碼,卻被他拒絕。
蘇向晚也不氣餒:「別這麼冷淡,指不定以後咱倆能走到一起呢,緣份本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謝謝你送我們回來,再見!」
歐洛霆清冷的目光輕輕掠過她,落在笛安安身上,唇角抿出冷冷的線條。
「放心吧,我會說的。」笛安安挽過蘇向晚胳膊,領著她往小區裡走。
「說什麼?」蘇向晚感到奇怪:「你在跟我講話還是在跟我男神講話?」她回望一眼,歐洛霆已坐回駕駛位,車子緩緩開走。
車子才剛駛出,駕駛室裡,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歐洛霆拿過手機,竟然是媽媽打來的,從小到大,他的通訊錄裡一直存著這個倒背如流的號碼,卻極少看到這個號碼打進來。就算是特別重要的事情,要麼是張叔轉達,要麼是吳媽轉達。
可這次,打進來的卻真真切切是媽媽的電話。
懷著一種激動而複雜的心情接通手機,他踩下了剎車,神色嚴謹,「媽。」
「洛霆,你在哪兒呢?」韓美萍的聲音裡透著絲抑制不住的喜悅。
在他面前,這種喜悅是不曾表露的。「怎麼了?我在外面。」這讓他微感詫異。
「是這樣的,媽媽剛和你爺爺一商量,便請曾道人選了個黃道吉日,想讓你把婚事給辦了,但是日子就訂在下個月20號,是有些倉促了,可是曾道人說這個日子是88年才碰一回的,所以媽媽也不想再另擇日子了,媽媽就是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把你那心儀的女孩帶回來給你爺爺見見
,咱們好商量一下結婚的事宜。」
就算沒有面對面,歐洛霆也能想像到媽媽那張掛滿笑容的面孔。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雖處在震驚與喜悅中沒有恍過神來,歐洛霆卻大致聽明白了。爺爺和媽媽同意他的婚事,而且把日子訂下了。
「媽……」他欲言又止,聲音低沉:「悠悠她是個孤兒,沒有父母。」這是他所擔憂的。
「這沒關係,只要是你喜歡的,你看中的,就一定是配得上你的。我們不在乎人家身世,嫁進歐家,你爺爺一定拿她當親孫女,媽媽也會拿她當親閨女的。」韓美萍說得信誓旦旦。
「媽……」
「好了好了,你有時間帶她回來一趟吧。主要是你爺爺想見見。」她補充道:「他畢竟是老一輩人,思想沒有媽媽開明。但你放心,他總算是同意了。」
「謝謝媽。」掛了手機,歐洛霆深深靠進椅背裡,心裡的輕鬆感迅速地膨脹著,他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好半晌才恍過神,他又給吳媽打了個電話。
證實這一切。
吳媽告訴他,原本老太爺不同意的,是韓美萍苦苦勸說,口口聲聲希望他幸福,爺爺這才同意。
聽到這話的時候,歐洛霆的眼眶竟有些濕潤,心裡忽然湧起一種難言的情愫。
媽媽也希望他幸福的吧?
歐洛霆閉閉眼,將車調頭,逕直開往附近的一家花店。
月亮灣某溫馨小公寓裡。
蘇向晚望著笛安安,輕輕打著轉研磨了一下:「安安,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她還沒從遇見男神的喜悅裡掙脫出來。整顆心已經幸福地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