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知道,這是他絞盡腦汁想到的唯一一個可以挽留她的方法?
原來,打一開始,她就決定好了,她不要懷他的孩子,時機一到,她完全可以毫無眷戀的離開。舒殘顎副
不可原諒?
她怎麼就不可原諒了?她這身子懷不上孩子是她的錯嗎?
水瀲星愕然蒼白了臉,她不明白,不懂他為什麼覺得她不可原諒。她可以容忍他對她失望透徹,卻不是這般恨意滔滔灝。
「蕭鳳遙,我只說一次,我不會讓無辜的人因我而死!」青兒可以死,但絕對不可以是因為她。
「朕若非要她死不可呢?」她以為他真的不敢嗎?
「她死,那只能證明我枉來一遭!」證明她看錯了人,愛錯了人,付錯了情韶。
他不值得她付出真心!
「把人帶下去杖責二十大板!」他擺手,終是不忍讓她見識他的殘忍。
水瀲星頓時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單薄的身子,冰涼的地板,厲眸淡淡撇過,心隱隱而疼,背在後的雙手須得緊握雙拳才克制得住想要上去扶起她的衝動。
「謝謝!」水瀲星含淚努力揚起笑容道歉。
畢竟犯了欺君之罪,二十大板在所難免,她只能愧對青兒了。
曾經也有一個可愛的姑娘為她不顧一切,豁出性命在所不惜,她以為那是患難見真情,她視她為親人看待,到頭換來的是冰冷的背叛。
青兒,她到底對她還是有顧慮的,她沒辦法再敞開心懷去信任她,為她兩肋插刀。
「小玄子,擺駕回盛華宮!」被這碗藥一鬧,本想與她相擁而眠的好心情徹底沒了,他拂袖,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出了瑤安宮。
再留下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儘管他不承認,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被她吃定了!
他捨不得她清亮的眼中盛滿失望和落寞,他捨不得她恨得難受。
「蕭鳳遙,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身後,她的聲音如幽幽飄來,蕭鳳遙不自禁的止住了腳步,背對著她,仰望著星空。
久久後,她昂頭等待得脖子都酸了,低沉的嗓音才萬般無奈的歎息出聲,「這次,朕喜歡不起來。」
這次,不是她的任性,是她的決定,叫他如何喜歡?
原來如此,面對殘缺的她,他喜歡不起來了!
水瀲星微微苦笑,「沒關係,這是我早就料到的結局!」
她早就料到他會對她失望,甚至會考慮放棄她,畢竟,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要一個不健全的女人。
無法生育比那些斷手殘腳的女人還悲慘,他貴為一國之君,將來需要子嗣來繼承他的如畫江山。
她,已經不配,也沒有那個資格!
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自卑過,穿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無法不覺得自己卑微。
「早就料到的結局還執意如此,水瀲星,將心比心,你又當如何?」門外的蕭鳳遙輕輕嗤笑,清冷的風拂過他的身軀,昏暗的月色灑落下來,映出落寞黯然的身影。
他的意思是她明知道結局了還欺騙他嗎?將心比心,她應該會比他更絕情,直接將人打入冷宮了吧。
「對不起!」第一次,她對他如此誠心嚴峻的低頭道歉,眸光垂下的瞬間,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眼前。()
她居然只有這一句!
蕭鳳遙的心彷彿被她的話給穿透了,痛不欲生。
他抬起腳步,不再眷戀的拂袖而去。
前方那片陰影離去,滾燙如珍珠的淚滴像斷了線般不停的滴落在地上,暈染成片。
心底,撕心裂肺的呼喊……
對不起,讓你付出這麼多的精力,到頭夢一場!
對不起,是我配不上你的柔情!
對不起,我可以不可以天真的幻想,你……會不計較?
……
翌日,太和廣場上照常繼昨日與西擎國使者之約。
青兒因為臥床養傷,水瀲星隨便帶了個小婢女跟在身後。
又一次的姍姍來遲,並非故意。
她走入眾人的視線,龍椅旁邊的鳳座已經被人佔據,沒有她的位置了。看著莫無憂那張得意的臉,她故作不稀罕的昂首挺胸走向西擎國使者旁邊的空位,翩然入座。
那男子今日一身青袍綠衣,近看,他的膚質還真可以與女人家相比擬,細嫩無暇,就連兩道彎眉也似女兒家般纖細。
「咳咳……舒妃娘娘,在下的臉可有不妥?」男子虛握拳頭放至嘴邊清嗓道。
「有!大大的不妥!」水瀲星勾唇,在他的錯愕當口,道,「你的臉最大的不妥就是你爹娘把你生得太女人了!」
「舒妃,休要對西擎國的使臣無禮!」高座上的男人冷冷呵斥。
水瀲星僅是淡淡瞥了眼上去,拿起面前已經斟滿的酒舉杯對美男子敬酒,「西擎國的使臣對嗎?方纔我只是開了個玩笑,你不必認真,這杯酒,當做賠罪!」
「誒!」男子伸手想阻止,她卻已經豪邁的昂頭喝盡那杯烈酒,面不改色。
酒杯見底,水瀲星微笑著放下酒樽,放在矮几下面的左手卻突然捂上了小腹,這該死的大姨媽,昨兒個折騰了她大半夜還不死心,現在她只不過喝了一杯酒就又要抗議了嗎?
沒錯!她承認,剛才那杯酒是存心拿自己的身子來開玩笑,她看不慣高座上,那個男人對那個女人那樣細心呵護,捨不得她著涼,把曾經披在她身上過的披風給別的女人披上。
那杯酒下腹,她就後悔了!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應該虐待自己!
別人不珍惜她,她更應該珍惜自己才對!
她懊惱:那一刻,自己的腦袋是被驢給踢了不成?為什麼這麼想不開,要讓自己難受?
你難受,他就看得見了嗎?
他看得見又如何?
在他心裡,你已經不值得他付出一分一毫的關心!
「舒妃娘娘,你臉色不佳,身子可好?」男子和她只有一步之遙,他留意到她捂腹的動作,於是傾身過來,悄聲噓寒問暖。
「一杯酒,還死不了,多謝帥哥你的關心!」水瀲星抬眸,露齒而笑。
男子知道自己也許是自作多情了,不過,她的反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昨日還坐在高座上與那上面的帝王睥睨天下,當眾恩愛,讓人深知他們感情甚篤,今日上面的位置卻已經易主,她非但沒有露出消極落寞之色,反而更加光芒耀人。
雖然,這強撐出來的光芒讓人有些刺眼!
難怪說,帝王最是薄情人!
「蕭大哥,舒妃姐姐已經來了,可以開始了嗎?」座上,莫無憂軟綿綿的嗓音收回了蕭鳳遙緊盯在某處的視線。
在她的央求下,雖然蕭大哥同意讓她坐在他身邊了,可是她知道蕭大哥的目光會一直跟隨著那個舒妃,那個舒妃到哪,他的目光就會跟隨而至。
這是她永遠覺得遙不可及的目光!
「陳使臣,你可以開始了!」蕭鳳遙利劍般的眸投射在那個不停靠近水瀲星的男子身上。
聽說他姓陳,是西擎國的使者,所以,只喚他為使臣,名字什麼的他沒問,也不想知道!
「我斗膽懇請皇上再等一下,再等一個人!」男子起身拱手作揖請求道,期間,以別有深意的眼神撇了水瀲星一眼。
水瀲星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好像他要等的人跟她有關係一樣!
「大膽!你們西擎國好歹也是禮儀之國,怎麼到我們的國家裡來要我們等你們的人?」夜承寬無法忍氣吞聲的拍案怒罵。
「太傅大人,我們南梟國也是禮儀之國,人家遠道而來,你連等一下都等不了,趕著回去看你家母豬生崽嗎?」水瀲星的纖指夾起酒樽,漫不經心的端看把玩,眼角餘光譏笑的瞟向急著借題發揮的夜承寬。
「你……」夜承寬怒不可謁,險些發怒,忽而想到所出境地,便笑道,「舒妃娘娘,臣也是不忍看到有人無視我國天威,不想讓別人對吾國得寸進尺罷了,瞧舒妃娘娘這是說到哪去了!」
好個老狐狸,這樣一來,豈不是她的不對了!
「呵……原來太傅大人如此護國,是本宮眼拙,沒看到太傅大人的一片『豉膽鍾心!』!」水瀲星輕描淡寫的譏笑道。
該死的!這下腹依舊隱隱作痛,再加上時有陣風襲來,她的身子還真感到有絲絲冷意。
倏然,一隻手提著盛滿滾燙茶水的紫砂壺橫過她面前,添滿她的茶杯,熱氣騰騰氤氳在眼前,她鄭愕,那隻手已經拿起那杯熱茶塞到她手中,「拿著吧,可以取暖。」
這美男怎麼可以輕易看透她的難受,而且好像知道她為何會這樣似的!
看著他纖細的脖頸,看著他精緻的五官,以及那淡淡的蓮香撲鼻而來,那個大膽的猜測再度劃過她腦海!
眼前的美男子有沒有可能,會不會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小美人?
可看他處事不驚的穩重,以及大氣凜然的氣息,這分明是只有男人才該具備的鎮定與瀟灑。
他們之間的互動在某人眼裡成了眉來眼去,冰刃般的黑眸醞釀起狂風怒雨。
「陳使臣,你由昨日已經故弄玄虛到今日,如今還有臉面要求朕等人,如此,我國威何在?」蕭鳳遙一手輕倚著龍椅扶手,嘴角的冷笑似有若無。
「皇上,我並非有意故弄玄虛,而是這遊戲沒有那個人就玩不成!」那男子起身不慍不怒的回道,嗓音好似刻意加粗,這更讓水瀲星進一步懷疑了。
再加上那男子的目光彷彿又詭異的落在她身上,她心裡莫名的湧起一股寒意,直覺隱約讓她忍不住去想:今天這個遊戲該不會是圍繞著她來玩的吧!
「舒妃娘娘莫慌,在下跟你保證這個遊戲絕對很精彩。」那男子又落座回位,偏過身子來在水瀲星耳畔低聲道,目光落在她手上微微顫抖的茶水。
他看得出她內心的慌亂?
完了!
都什麼時候了是敵是友還傻傻分不清楚!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這遊戲很精彩了!嚇得她都忐忑不安起來了,能不精彩嗎?
她記得昨日還沒吵架前,她有問過蕭鳳遙,西擎國的皇家姓氏,聽說是姓沉。
這美男只報了個姓氏,陳,倘若陳變成沉呢?
天!這她還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使臣該不會是西擎國皇帝的孩子吧?
如果是,那這玩笑,開大了!
「帥哥,我問你喔,蕭御琛你認識嗎?」水瀲星挪了挪身子,挨過去與他交頭接耳。
總不可能有人平白無故的出現救走顧婉婉吧!
「你希望我認識嗎?」那美男狡猾的輕笑反問。
「說實話,不希望!」水瀲星搖頭,誠實的道。
「呵……」男子神秘的嗤笑了聲,不再有後話。
水瀲星這下心更加驚了,他那一笑是代表認識,還是不認識?
千萬不要是認識啊,如果是……
「西擎國太子覲見!」
「西擎國太子覲見!」
……
突然,尖銳洪亮的通報聲打斷了水瀲星的思路,她還沒來得及昂頭望去,四周已經響起了轟雷般的詫異聲。
「啊!是安逸王!」
「西擎國的太子怎麼會是安逸王?太不可思議了!」
……
沒錯,映入眾人眼簾的正是消失了個月的蕭御琛,他依舊是銀袍白衣,肩上趴著一隻小銀狐,如往昔,一人一狐,熟悉入眼。
他身後還跟著兩名便衣打扮的侍衛,扛著沉重的檀木箱子。
蕭御琛在眾人的訝異聲中停下腳步,還未站定腳跟,肩上的小銀狐已經按耐不住從他臂上爬行躍下,朝久違了的小主人跑去。
「吱吱……」小銀狐跳上矮几,撲入水瀲星的懷裡,直接將瞠目結舌的水瀲星拉回神。
「小傢伙,你可真熱情啊,想我了吧!」水瀲星忙著抱起小銀狐,揉它的髶髦。
「想!」為了表示想念,小銀狐伸出小舌頭要舔她的臉,水瀲星皺眉避開,「別一回來就耍色!」
「這是代主子表示想念的!」小銀狐黑溜溜的轉了眼四周,在她懷裡使勁的蹭起來。
代主子表示想念?
如果說是代,那證明蕭御琛他想要對她這樣子表示想念?
這……也太驚悚了吧!
座上的蕭鳳遙一時之間,心裡彷彿掀起了驚濤駭浪,面容依舊鎮定如神。
皇叔這身份來得措手不及,他早該想到的,能夠讓整個西擎國的人漸漸籠罩凌霄城這是需要多富有權利的身份才能辦到的。
他在心裡想過千萬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皇叔竟會是西擎國的太子!
……
溫潤中帶著淡淡憂鬱的鳳眸一開始就隨著銀狐落在那抹身影身上,無聲的傾訴思念。
這個女人始終是他的牽掛,無論身在何處,他的心始終在她身上,不管做什麼,下何決定,他都會想到,這般做她是否會開心?
她早就佔據了他的生命!
看著高座上那個本該屬於她的位置被別的女人佔去,再看她眼角那抹毫無痕跡的落寞,他無法想像,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受了多大的苦。
這就是她,不管受多大的傷,依舊可以對外若無其事的微笑!
她可知,她不知疼,他心疼!
既然,那個人不懂得憐惜她,不懂得呵護她,那,就讓他來取代這個位置!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蕭御琛微微躬身作揖,不等帝王免禮直起了身。
從前向來拘禮的安逸王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他國太子,蕭鳳遙還真不適應他這個樣子。
「好一個西擎國太子!皇叔,別、來、無、恙!」他傾斜了身子半倚在龍椅上,冷漠且散漫。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不知他們是仇人還是算敵人,若要用一句身不由己來說好像又說不通。
「有勞皇上惦記,我尚且相安無事。」蕭御琛溫然勾唇的笑道。
即便貴為太子,他也不喜擺架子。
水瀲星抱著小銀狐擔憂的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可謂是心驚肉跳!
她以為太皇太后死後,只有她是唯一知道蕭御琛非先先皇所生的秘密,沒想到蕭御琛現在已經自己大白天下了。
沒錯,在太皇太后的手札裡清楚的寫著,蕭御琛是他娘進宮前就懷上的,先先皇也知情卻甘願包容,視為己出,但是,終究,紙包不住火,當年還是皇后的太皇太后偶然得知蕭御琛並非皇帝孩子的消息,為了挽住皇室聲譽和威嚴,她不得不做一次壞女人,將這秘密永遠埋藏在地底下。
手札裡,太皇太后一直自責,倘若不是當年逼死了蕭御琛的母親,今日也不會報應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她認為這是一樁孽緣,即便他們倆當真毫無血緣關係,並沒有亂了天地倫常,她也不會讓他們延續這樁孽緣!
只是,太皇太后沒想到吧,蕭御琛竟然會與西擎國皇室扯上關係,並且還從南梟國的安逸王成了西擎國的太子,未來的諸君!
當年,那個無奈入黃泉的皇貴妃到底是有怎樣的魅力,竟然與兩國帝王糾纏不清?
打從那晚聽到西擎國有使者來訪,她的心就隱隱不安,原來,那不安是驗證在今日了。
蕭御琛的新身份也充分解釋了,這美男為什麼一擲萬金從媚香樓救走顧婉婉了。
蕭御琛並非無情,他無法忍心看到一直為他付出的顧婉婉淪落到青樓為妓的地步,所以才讓人救走她。
既然已經點燃了戰火,奪取了數個城池,今日他出現在這裡為何就能有恃無恐?
他不怕蕭鳳遙一怒之下將他活抓嗎?
蕭鳳遙的武功並不賴啊,很有可能遠遠在他之上!
感受到她的擔憂,蕭御琛側過臉去對她報以溫柔一笑,眸中彷彿在說,讓她放心!
放心?
她怎能放心得起來!
她沒忘記,昨日是她胸有成竹的代蕭鳳遙應戰的,若換做別人她倒不怕,可是,如今跟他們玩這個未知遊戲的人是蕭御琛,成敗,這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