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不停哭喊的聲音也讓同被吊在懸崖邊下的沉香亂了思緒,如果是她一個人她還不至於那麼害怕,可與她一同吊在這萬丈懸崖邊上的是她哥哥的親生兒子,她怎麼可能不怕。舒骺豞曶
這孩子哥哥苦苦尋了他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於父子團聚,而今卻因為她的一個疏忽被那沒死的夜承寬挾持住了。
她出事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小寶不能啊!
「小鬼,你再吵我立即把你扔下去!」懸崖邊上是披頭散髮的夜承寬,此刻的他已經是一身銀色鐵甲加身,只露出五官,閃著利光的鐵爪猙獰十分,他的兩邊分別是兩個鐵甲人一人拿一條繩子,繩子下吊的正是沉香和小寶。
這兩天他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甚至待在乞丐窩裡才能避過官兵的追捕彗。
他知道蕭鳳遙是故意放他走的,他要他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他必須在蕭鳳遙抓到他以前想到反抗的辦法,而這世上唯一能幫他對抗蕭鳳遙的就是西擎國的兵馬。
今日,他要拿這兩個人換西擎國的兵馬,他沒有輸,也不可能會輸!
療·
皇宮
卯時,天還未亮,掛在樹梢上的霜雪已經融化成水滴落,緋色宮裡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叫聲,接著是猖獗的大笑,那好似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而剛走出盛華宮打算去上朝的蕭鳳遙眉心一蹙,他可以對夜承寬狠辣,但是對於夜妤他還是該盡到些許責任,至少在他還沒想好如何安置她之前,她不能出事。
想著,他便轉了身,朝緋色宮走去。
盛華宮裡本來還睡意濃濃的水瀲星也聽到了這樣恐怖的聲音,她幾乎是驚懼的起了身,喚來青兒為她著裝。
她知道夜妤的下場不會太久,可是沒想到竟是在這樣一個吐露芬芳的早晨。
莫無憂是她帶進來的,她也知道莫無憂為什麼會執意進宮來,但是她還是帶她來了。
是的,也許她也是冷血的,明知道莫無憂進宮來是為了報仇,她卻還是幫了她。
她從來就不承認自己是聖母,她的心沒有可以海納百川的本領,也無法容忍別人的一切過錯。就算夜妤今天被莫無憂折磨死了也是她的報應,因果循環而已。
可是她還是想去看一看,看一看曾經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落得個怎樣的下場,莫無憂出現後他會怎麼辦?
從兩人冰釋前嫌重新在一起後,她沒有一刻不擔心他知道莫無憂變成那個樣子後會如何的?
說真的,她怕,怕極了他因為對於莫無憂的愧疚而又走回老路,為了那個承諾娶莫無憂!
如果說以前她怕自己輸在了那個承諾上,那麼現在她依然如是,尤其是從此無法對生活自理的莫無憂,他會更加升起要對她負責的心吧!
……
水瀲星幾乎是用跑的來到緋色宮,剛踏入緋色宮,一陣陣血腥味瀰漫而來,這種味道比那日她身在現場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廝殺,血濺當場還陰森幾分。
夜妤她……真的被莫無憂弄死了嗎?
「無憂,別怕,來,把刀子給朕。」
還沒踏入宮殿大門水瀲星已經聽到那曾經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柔嗓音在別的女人面前響起,雖然知道他是為了安撫情緒失常了的莫無憂,可是她心裡還是開始嚴重不安起來。
「別過來!誰都別過來!」
水瀲星還是毅然邁入了這座充滿血腥的宮殿,她看到倒在地上的莫無憂持著還染著鮮血的利刃對著蕭鳳遙,不知道是血染紅了她的雙眼還是她的眼本來就已經那麼猩紅,看起來真的仿似被死神附了身,見誰殺誰一樣,而夜妤還在苟延殘喘。
「鳳遙,你別……」
「別過來!」
水瀲星看到情勢如此緊張,擔心的想要蕭鳳遙別再靠近了,可是莫無憂突然感覺到她的存在,利刃一轉對她的方向發狂的揮舞,甚至割過了她已經癱瘓的小腿。
「退下!」蕭鳳遙側過眸來厲聲呵斥,那是比冰還冷的眼神,生生的凍住了水瀲星的腳步。
他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加深了她原先的不安,她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看著他彷彿用盡這一生所有的耐性和柔情哄那個女人。
其實,決定帶莫無憂進宮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樣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會發生,只是她覺得,這一次進宮不止讓她們互掐,最重要的是她也想讓蕭鳳遙面對莫無憂,不想他剛從一個枷鎖掙脫出來後又掉入另一個叫做悔恨的枷鎖中。()
她相信,他會做出對彼此最好的抉擇,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真的不確定了。
「無憂,乖,把刀給蕭大哥,蕭大哥就在這裡。」蕭鳳遙一點點的試著靠近,柔聲細語的安撫著。
他不是沒看到那清澈的眼瞳裡一閃而過的傷害,該死的!他後悔了,居然為了怕她再靠近被無憂傷到而忘記了措詞!
「蕭大哥……」莫無憂好像從癲狂的世界裡恢復了點神智,她茫然的抬頭看著這個靠近的男人,手裡的利刃也有了絲絲鬆懈。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蕭鳳遙行如風的閃過去抓住了她拿著匕首的手,巧勁一扣,刀刃落地,同一瞬間,所有人也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蕭大哥……哇嗚……」莫無憂抱著蕭鳳遙埋首進他的胸膛裡放聲痛哭起來,好像自己獨自撐了那麼久就為了這一刻。
「無憂,哭吧,把所有的恨,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蕭鳳遙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點也不介意她身上的血染紅了他尊貴無比的龍袍。
他撇了眼地上已經被挑斷手腳筋,以及被剜了雙目的女人,閉上眼,眸底閃過一絲嗜血的殺意,但只是瞬間又變成了冷漠,「小玄子,將這女人丟到冷宮去任她自生自滅!」
「哈哈……莫無憂,你果然比我還狠!你知道這世上能令我最痛的並不是這具血肉之軀,而是他的無情!你先是挑去我的手腳筋讓我同你一樣是個殘廢,然後再挖去我的雙眼讓我無法看到他的模樣,你再等他來把我打入冷宮,讓我感受那錐心之痛,你把我裡裡外外折磨了個遍!你的狠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
夜妤幾乎是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咆哮這番話,憑著她的感覺,她面向的是蕭鳳遙的方向,「皇上,我知道在這深宮裡不該奢求愛,可是,不管我曾經做了什麼都不能否定我心裡深愛著你!真好,臨死前,再也不用以臣妾自稱!」
接著,夜妤又緩緩將頭轉向水瀲星所站的位置,她勾唇而笑,「舒妃,我真的很羨慕你很羨慕你,在這個後宮裡你創造了太多奇跡,史無前有的奇跡!歷代不是沒有出現過皇帝愛上某個女人的事例,可是那個女人最終還是死在那些千古不變的禮法上了,就算不死也無法獨佔那個男人,而你……做到了!如果真有來生,我但願能做一個像你這般敢愛敢恨,羨煞天下人的女子!」
「噗……」
夜妤用最後一口氣咬舌自盡了,她的血在說完話後,隨著她的最後一個微笑噴灑在水瀲星眼前,若不是青兒拉得急,那血已經濺在她身上了。
水瀲星腦袋嗡嗡作響,一直在迴響著夜妤對她說的最後那番話。
她真的敢愛敢恨嗎?如果是,那為何她現在心裡是這般糾結,這般難受?
她不要羨煞天下人,她只要心愛的男人每天都可以陪她看日出日落,相伴每一天,做彼此想要做的事,參與對方的人生,攜手患難與共,心心相惜。
看著那個帶著笑容離去的女人,水瀲星緩緩解下身上的披風上前去蓋住了她,然後,轉身對緊摟著莫無憂的男人道,「蕭鳳遙,莫無憂是我帶進來的,我早就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結局,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
「星兒,你……」
「蕭大哥,你別怪舒妃姐姐,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雖然她任由那些鐵甲人打斷了我的雙腿,廢了我的武功,可是我知道這是我該承受的,因為我過去真的做了好多傷害她的事。這次,要不是她不計前嫌把我帶進宮來,我也無法見到蕭大哥。」莫無憂在蕭鳳遙的懷裡抬起頭,雙手緊緊揪著蕭鳳遙的衣襟,彷彿真的害怕他會怪水瀲星一樣。
「你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雙腿被廢?」蕭鳳遙冷厲的目光定格在水瀲星臉上。
水瀲星好像聽到了自己那顆好不容易補好的心再一次破碎的聲音。
她勾唇故作輕鬆的笑,「對!我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那個鐵甲人冰碎了她的腳筋,完事後,我只負責帶她走,因為這是她欠我的!她造成了我們之間的誤會,讓我們走了那麼多冤枉路不是嗎?」
既然不相信,她何必解釋,那樣的解釋她只會覺得多餘!
「真的是這樣?」蕭鳳遙的嗓音壓抑著滔天大火,她到底還是學不會跟他解釋,在她心裡他就這麼不值得她相信?
「對!就是這樣!」水瀲星利落的轉身,剛邁出腳步又停了下來,「記得嗎?我們說好了,我睡到你下朝,然後你就陪我去看那個小男孩,那個救了我的小男孩!可是……現在,我已經醒了,不等了,你如果有時間就來吧。」
說完,不等他的答案她已經起步離去。
蕭鳳遙看著她故意挺直的背影,不禁覺得頭疼的蹙眉,遲早有一天他會被這樣不坦白的她給氣死!
·
荒寂了的太傅府已無人煙。
「看來我來遲了一步。」站在太傅府門前的水瀲星發出長長的歎息,「青兒,我們走吧,出城。」
她知道蕭御琛今天要回西擎國去了,雖然蕭鳳遙對她封鎖了所有消息,雖然蕭御琛不願再見到她,可是她知道她必須去見他最後一面,當面跟他道別。
不為別的,只為了這一場無悔的相識。
水瀲星和青兒剛轉身,一個小身影已經站在十米以外定定的看著她,沒有退後也沒有向前走的打算。
是那個機智的小男孩?她記得他好像叫做夜旋。
水瀲星欣喜的勾唇,正要過去,日月星辰倏然從天而降護在她面前。
「他是夜承寬的義子,以防有詐。」
日月說完,一揚手,暗中隨行的侍衛立即現身將她主僕倆團團護住,對四周起了嚴密的戒備。
「不要!」奶媽忽然出現在夜旋身邊,對她跪地叩首,「舒妃娘娘,求你不要傷害小少爺,他是……他是安逸王的孩子!」
此話一次,所有人都震驚得瞠大雙目,視線全都落在了那個過分冷靜的小男孩身上。
水瀲星也很意外,不過與日月星辰他們感到的意外不同,他們意外的是安逸王居然有個兒子,而她意外震驚的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孩子竟然在夜承寬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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