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喧囂的大街上一片繁華熱鬧之景。小販們競相吆喝著兜售的物品,百姓們遊走在街上採購生活用品,青石板路上時而幾輛奢華的香車馳過,只留下清脆的馬蹄聲。
昊瀾和夏薔在大街上走著,間或停在路邊觀看藝人表演雜耍。兩人臉上都是開朗明媚的笑容。
街角處過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昊瀾回頭時恰好注意到。
「薔兒,我去去就回。」
夏薔看了絕技表演,正笑得開心,沒發現他臉上的異樣,「嗯,我在這兒等你。」
「好。」
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昊瀾往那人所在的小巷中走去。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在漠如慕身邊當差的劉越。
「什麼事?」
「王爺,太后請你回宮。」
「回宮?呵!」,昊瀾嘴角露出譏笑,「告訴她,別指望我會像以前那樣聽她的話。你回去吧。」
說完便要走。
「王爺,萬萬不可!」,劉越突然跪下,近乎乞求地看著他,「太后知道您不會原諒她,可是王爺,太后這十多年來,含辛茹苦地將您養大,您千萬別讓她寒心啊!」
「含辛茹苦?笑話,她過的如何舒坦我會不知道嗎?她只不過是個狠——」
說到這裡,昊瀾硬生生地將心裡的怨恨逼下,「劉越,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回宮。告訴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所犯下的錯!」
昊瀾一字一頓地說完,劉越絕望地垂下頭。只聽著他的腳步聲漸遠,出了小巷。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日在乾坤殿中聽到的話,那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深深讓他震驚。
父皇的二兒子、大周的二王爺宇廷臻居然和瀟兒是兄妹。當年瀟兒父親的死與父皇有聯繫,母后為了報仇甘願入宮成為父皇的妃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錯綜複雜,最讓他記憶深刻的是,母后最終達到了目的、逼死了那個與她同榻而眠十八載的男人,成功地報了仇。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父皇和母后都是殺人的兇手!可是他又當如何?他並恨父皇,真的,他不恨。
他也並非討厭母后,可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在知道所有的真相後能像小時候那樣承歡膝下。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這個秘密,既是為了瀟兒,也是為有苦難言的母后。
玉安殿中,漠如慕正神情專注地修建著盆中蘭花。兩個宮女在旁邊小心伺候著,唯恐太后不小心被手中的利刃傷到。
「啟稟太后,劉侍衛求見。」,一個小太監走進宮中,尖細著嗓子說。
「你們下去吧。」
「是。」
兩個宮女隨通報的太監一同退下,漠如慕剛放下手中的枝剪,便聞一陣腳步聲傳來。
「劉越參見太后。」
漠如慕轉過身,看著隻身跪在地上的劉越,丹鳳眼中劃過無奈。半響,「他還是不肯來見我。」
「劉越不才,未能帶回王爺。請太后責罰!」,盯著光潔的地板,劉越語氣坦然。
「也罷,瀾兒這回是真格的了。劉越,你起來,哀家不怪你。」
「太后,這···」
「他的性格我豈會不知?平日裡雖是玩鬧慣了,可他心裡啊,比誰都清楚。我也不指望他會原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下半輩子護他周全。」
漠如慕此刻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只是一位普通的母親,希望兒子一生平安無事。
「你說瀾兒最近和夏家的二小姐夏薔走得近?」
「回太后,這幾日王爺時常和夏小姐一同遊玩,今日也是如此。」,劉越畢恭畢敬地回答,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若真是這樣,漠家便是好事將近了。只是不知瀟兒那孩子在朔北過得如何,那裡的天氣怕是很難適應罷。」
「啟稟太后,柔妃娘娘求見。」
剛說完,便聽人通報沛柔姝來拜訪。漠如慕輕揮手,示意劉越退下。
「臣妾參見太后。」
沛柔姝裊裊婷婷地走進殿中,與出去的劉越打了個照面。
「嗯,起來吧。」
「謝太后。」
聽著漠如慕不鹹不淡的聲音,沛柔姝的心裡有些打鼓。
「柔妃前來所為何事啊?」
「回太后,臣妾聽聞一月後宮中將舉辦百花會,不知太后是否需要臣妾幫忙?」
「原來柔妃是為此事而來,倒也是賢惠可嘉。」,漠如慕臉上是和善的笑容,眼底的內容晦暗莫測,「我這兒倒是有項差事需要心思縝密的人來做,哀家瞧你也是個細緻的人,那就麻煩柔妃了。」
「不麻煩,不麻煩。為太后分憂,是臣妾的福分。」
「呵呵,那柔妃明日再來,屆時我再與你細說。」
漠如慕淡笑著,端起桌上的香茗,輕啜一口。
「是,臣妾告退。」
漠如慕看著
盛放的花葉在杯中靜浮著,輕搖茶杯,花葉便如羽毛輕輕打著旋兒,逐漸沉入了杯底。
一個時辰前,廷越來的時候···
「朝中事務處理得如何?」
「一切如常。」
廷越的目光不起波瀾,直直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尊敬的意思。
「廷越,我選你登基,是因為我相信你比昊瀾更有遠見和謀略。而從我讓你選擇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可事到如今,你還對我心存芥蒂。」漠如慕回視,指明扼要,「我不指望你開拓疆土,壯大國業。可是大周不能因為你的擅自決斷而白白葬送!」
廷越眼神微變,暗自握緊了手。
「如今沛晉暗中招兵買馬已有多時,若是還不拿出辦法,大周勢必會易主。」
「那你打算如何?沛賊一黨並非輕易便能覆滅的。」,廷越見她把話挑明,也不再有顧慮。
「你以為昊瀾如何?」,漠如慕話鋒一轉,「我記得沛晉還有一個女兒未嫁。」
「呵,連自己的兒子也要算計嗎?」,廷越譏諷地看著她。
「單是對沛晉說,只怕他不會輕易答應……」
漠如慕並未理會他的嘲諷,一步一步將他引入計劃中來。
「你的意思是————」
「從沛柔姝下手,相信她會說服他的。只要沛憐牽扯進來,那麼沛晉的顧慮自然要多一點。
一旦昊瀾成了他的女婿,到時候再來個將計就計,還怕治不了他嗎?」
「沛柔姝……」,廷越輕聲念著,眼裡是難以辯識的幽深。
「大周的存亡,我相信你比我更在意。廷越,一個月後的百花宴,一切都要靠你了。」
「你忘了另一個人,」廷越轉眼看著她,「廷臻。」
話音剛落,只見漠如慕神色一變,「別動他,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廷越懷疑地看著突然變臉的漠如慕,目光變幻莫測,「何意?」
似是察覺到他的不同,漠如慕只是語含深意地說:「你若真的對付了他,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取得她的原諒。」
………………
漠如慕放下茶杯,望著殿門的方向,「你跟她說了什麼?是以她來拿差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