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話說得這樣陰陽怪氣,忍不住又想起了剛才在走廊上聽到的那幾個女人的話,心裡頓時生起了一層反感。看樣子這些出身富貴的女人,表面光鮮,實際上比一些普通百姓素質高不了到哪去。
我平心靜氣的回答道:「我可沒這個資格做周先生的前任,如果說做他的前任,那也得陸小姐您這樣的身份才可以配的上他啊,我不過是周先生的一個朋友。」
「朋友?」陸景怡一邊撲臉一邊又不鹹不淡的說道:「朋友能從北京飛到香港參加他的婚禮,看來蘇小姐和周先生的關係還不是一般的朋友呢,如果不是對蘇小姐格外青睞,周先生又怎麼會讓蘇小姐親自過來呢?」
我把眼線筆放回化妝袋裡,心道這個陸景怡原來也是名不符合的一個人,我以為她是一位非常有涵養十分有氣質。心胸寬廣的女人,現在看我錯了,這位陸小姐的氣質僅僅限於你和她沒有利益瓜葛的基礎上,現在我是她認定了的情敵。她當然不會對我有一絲一分的客氣了。
原來在北京見她一面,看她還落落大方,沒想到今天就原形畢露了。
我還是挺平靜的說道:「就算是,那也是我私人的事,陸小姐很好奇嗎?如果好奇,不妨再像在北京那樣。把我的從前過去都挖出來,什麼我上學時逃課,上課時睡覺,放學時偷東西,包括我和段玉珉的事,你統統都挖出來好了。」
我們兩個是互相看著鏡子裡的對方的,果然。我這番話一說出來她的臉色一下變了。
果然是她,我心裡戈登一下的發了寒。果然是她。
在北京時,有報紙夾擊我挖我的糗事,當時我還在奇怪會是誰這麼不依不饒一定要把我揪出來,段玉珉已經把一切都安撫了,可是究竟是誰還能有這樣的勢力讓一家報紙對我窮追猛打,現在看我明白了,果然是她。
剛剛不過是我一句試探話,沒想到還真探出來了。
陸景怡嗤了一聲,揚起臉說道:「你以為我不敢?」
我啪的一下把我的化妝包摔在了洗手台上,轉頭盯著她:「是,你敢,陸景怡,你確實敢,你覺得我很軟弱可欺是不是?真沒想到你一個堂堂千金大小姐,竟然會做出來這種下三濫的事來,怎麼,你既然找人搞我,又為什麼沒把我當時坐牢的事也捅出來?你還留了一手?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手下留情了?」
我和她針鋒相對,半晌,陸景怡冷笑:「原來你都知道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她又是冷笑:「你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嗎?蘇春韶,你算老幾?你又是什麼東西?為著你,段玉珉甚至不惜和我毀婚,別以為他搞出個什麼和女模特劈腿的事做借口我就會信了他,都是你,你搞的我像個棄婦被人嘲笑,你以為我可以就這樣收手放過你?」她不屑的看著我,「我告訴你,我陸景怡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段玉珉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你也別想得到他,如果你再纏著他,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哈哈一笑,「你終於說出你的實話了,陸景怡,你是氣我搶走了你的未婚夫還是覺得敗在我這樣一個女人手裡感覺不值得氣不平?威脅我啊?」我也揚起臉,毫不畏懼的看著她:「那就放馬來吧!我光腳的還怕你穿鞋的啊?想和我鬥?來啊!」貞系司弟。
我霍地拉開門,摔門就走。
實在是氣的渾身發抖。
真當我是一團麵粉,可以隨便捏來捏去?
我本來想提前走的,但是看婚宴還沒結束,周子馳正和妻子在一桌桌敬酒,提前走未免有些不妥,想了想,我還是忍著坐了下來。哪知道我剛坐下,旁邊位子有人坐了下來。
段玉珉?
我不由的有些譏諷,媽的,真是冤家路窄。
段玉珉仔細看我的臉色,好像察覺到什麼:「怎麼了?」
我嗤了一聲,「沒什麼,不過剛才去衛生間沒關好門,進來了一隻母狗。」
「你和這隻母狗打了一架?」
我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哪有那麼沒素質,我只不過提醒她,母狗管不住公狗,還想發瘋的去亂咬別人,有那本事咬人不如好好練練床招。這樣萬一自己被趕出門了,至少還有點技術可以防防身。」
段玉珉臉色一下也變得十分難看,不過看著我,看著看著,他突然笑了。
幸運的是我們這邊桌子現在沒有很多人,今天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酒宴中途大家好多相識或者想認識的就各自活動聚成一堆了,我坐在後面的一張桌子邊根本不起眼,也沒人搭理我,也幸運的是婚禮開始後就擋住了所有的記者進入,大家的焦點都放在了新婚夫妻身上,更不會有人再來關心我們了。
段玉珉說道:「我不知道她會那麼做,今天來參加婚禮,是她主動說陪我一起過來的,礙著兩家的交情,我沒好意思拒絕,可是我沒想到她會去挑釁你。」
「那你最好去管好你的女伴,」我真的有些生氣:「不要象只母狗一樣的放出來就隨便咬人,別咬我,記著一件事,我有神經病,殺人不償命!」我提醒他:「你知道我有神經病的!」
他臉色又一下變了,和我面面相覷,我也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我知道這一刻我們兩個都有些失去理智,看著對方,彼此的心情都很複雜,可是要我們怎麼說?他媽的象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你看著我看著你,欲語凝噎,最後卻客套的說一句,你好嗎,我很好,你吃飽了嗎,不,我沒吃飽?
我的眼淚一下掉了出來,鼻孔也像被堵住了似的呼吸不暢,段玉珉立即從桌上拿過面巾紙給我,哪知道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前面主席台的麥克在響,有人竟然上了台在那說話:「各位親愛的朋友,今天我有幸能來參加周先生和鄭小姐的婚禮,首先我要祝兩位新婚愉快,永結同心,另外呢,我還得給大家介紹一位特別的來賓,這位特別的來賓呢,就是……」
我們都尋聲望過去,我這一看,頓時心又給提了起來,又是陸景怡,她竟然站在主席台上,拿著麥克風在那振振有詞?
這下我和段玉珉都吃了驚,這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只聽陸景怡說道:「這位特別的來賓,就是,我男朋友段玉珉先生的前任女友,蘇春韶小姐。」
這下全場嘩然,大家都萬萬沒料到陸家小姐竟然會搞出了這麼一出,我也呆住了,我覺得陸景怡發瘋私底下發瘋就可以了,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也發了瘋,荒謬,荒謬,簡直是荒謬。
聽陸景怡繼續說道:「我為什麼要給大家介紹蘇小姐呢,因為我要感謝蘇小姐。」
全場的人一下把注意力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因為我身邊就是段玉珉,大家如果不認識我,只要看一眼全場,看見了段玉珉就能找到我,現在我和段玉珉一下成了全場的焦點,所有人都來看著我,連周子馳和他的妻子也停了敬酒,困惑不解的看著我們。
我不得不看著陸景怡,只見陸景怡在前台略帶輕佻的說道:「我得感謝蘇小姐,因為蘇小姐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讓我領悟到了很多人生道理,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正是蘇小姐,我才和段玉珉分了手。當時我和段玉珉在交往,我們訂了婚,可是為了蘇小姐,段玉珉毫不留情的和我解除了婚約,那段時間,」她聲音沉了下來,好似十分沉痛一般,「真的是我人生非常黑暗的日子,我失戀了,被我的男朋友甩了,當時我特別不服氣,我就在想,就憑這麼一個女人,她哪裡能配和我比,哪裡又值得段玉珉為她悔婚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位蘇小姐真的很賢惠,她不止長得漂亮,而且人聰明可愛,又伶俐乖巧,最重要的是,她床功非常好。」
她說這話,全場跟著也都爆發出一陣笑聲,如果說周子馳在自己的婚禮上大方的調侃自己,毫不介意把自己的風流事兒抖出來娛大家一樂,大家不會介意男人的戲話,可是陸景怡這番話一說,大家真的樂了,沒見過這樣搞笑的婚禮,新郎自己爆糗也就罷了,嘉賓也來湊熱鬧。
我真的尷尬的眼前發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有生之年被人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奚落,段玉珉這下真坐不住了,他霍地起來,大步就往主席台走,走到主席台上他伸手去拽陸景怡,陸景怡一把甩開他的手,聽她朝段玉珉喝道:「不要拉我,這是我和蘇春韶的事,段玉珉你不用拉我。」她又冷眼看著我,陰森森地說道:「蘇小姐,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施教,因為你,我知道了原來愛情可以不要廉恥,只要有張俏臉蛋就可以不要臉皮的勾引男人,只要床功好就可以讓男人為你彎腰討好,蘇小姐,我是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啊!」
「夠了!」段玉珉朝著她喝斥:「陸景怡,你想鬧到什麼時候?」
周子馳這時候忽然插了嘴,只聽他哈的一笑,對所有人說道:「怎麼回事?我是站在觀眾席上了嗎?」
他呵呵的笑,放下酒杯也往主席台前走,走到主席台前聽他和陸景怡說道:「我說陸家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咋回事兒?借我的天台來乘涼,還是發表愛情告白,別介啊,你搶了我的風頭你叫我怎麼辦啊?」
段玉珉要拉陸景怡走,哪知道陸景怡這時候竟然還非不肯走,她竟然指著我喝道:「蘇春韶你出來啊,你說說你怎麼有本事能讓兩個男人都對你死心塌地的啊!」
我真的忍無可忍的,面巾紙一摔我也大步走到了前台上,鬧不是?行,我陪你鬧,看看誰怕誰。
我站在陸景怡身前,問她:「我就站在這裡,怎麼,陸小姐,你口口聲聲說感謝我,感謝我勾引了你的男朋友讓你領悟良多,那你要怎麼感謝我?是準備給我包個大紅包還是準備給我一份特別大的禮啊?」
陸景怡笑:「呦,我就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麼有那個本事,能讓一個風流好色的大少爺為你收心養性,死心塌地的?」
我也笑:「大姐你不知道我臉蛋兒長得漂亮嗎?」
沒等她說話,我揚臉反斥道:「陸景怡,你既然想知道當初我怎麼有本事讓你的未婚夫為了我而悔婚,那我就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陸小姐,我長得漂亮人又騷,個子高挑胸脯大,討的了巧扮的了好,上的廳堂賴的住床,我蘇春韶沒別的本事,就這點破爛本事,可這點本事兒你沒有吧?別,你別和我你學富五車,名校畢業,出身名門家庭富貴,擱我這邊看,一個在床上沒勾的住男人的女人就和發了情還配不住公狗的母狗一樣沒本事,呦,你因為這個感謝我啊?那你想送我什麼?是忠告還是警告?得,忠告免了,我蘇春韶一潑二賤三不要臉,對忠告免疫勸解無效,警告倒是需要,你剛才在衛生間已經把我好好警告了,那我就謝謝你的警告,我當然會認清自己的身份,好好把握我的人生。」
我轉頭看著段玉珉,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腦子清醒的厲害,從前我是糊塗神經病了幾個月,但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明白一件事,有人要打我,我絕不可能把我的一張臉丟給她讓她打,想欺負我,沒這麼容易。
我告訴段玉珉:「段玉珉,今天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別以為陸景怡喜歡你,全天下所有的女人就都得喜歡你,其實我討厭你,我從來就不喜歡你!」
段玉珉顯然也被我們兩個女人的這番斗武鬥給弄的也措手不及了,聽了我的話他更是呆在了那裡。
我抓過麥克風
,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段玉珉,我是和你發生了一段狗屎不如的回憶,對,我恨你,你毀了我,騙了我,你讓我幾乎失去了一切,甚至連命都沒有了……」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心酸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哽咽:「但是我卻愛上了你。」
所有人都啊了一聲。
我能感覺到場下段夫人和段啟智也都驚呆了,他們也是萬沒想到婚禮上竟然還會出這樣的鬧劇,看著兒子和他的兩個女人在前台上演這麼一出醜戲,這兩個有身份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我嚥回眼淚,強彎了彎嘴角,對段玉珉說道:「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會喜歡他的全部,他的優點,他的缺點,他的一切一切,但今天我告訴你,段玉珉,我不喜歡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吸煙喝酒,自誇自負,不愛鍛煉又聽不進別人的忠告,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我可以喜歡的地方,但是……」我忍了再忍,眼淚還是忍無可忍:「但是我卻愛你,媽的,我愛你,因為是你把我從絕望裡救了出來,是你給了我愛情,給了我甜言蜜語謊言和欺騙,他媽的所以我就糊里糊塗的愛上了你!而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和你分手!因為我愛你,我不得不離開你!段玉珉你知道嗎?我愛你!他媽的你算什麼東西,你竟然把我的心都挖走了!你這個混蛋!」
轉頭我又對陸景怡說道:「感謝你陸家大小姐,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終於可以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你逼我說的,你不是說我教會了你很多東西嗎?是,我再教你一樣事!」我揚聲一字一字的說道:「無聊之人必自取其辱!」
我摔了麥克風大步朝前走,走到周子馳和他妻子的身邊,我抬手,周子馳哈哈大笑,竟然和我同時抬手,我們兩人啪的擊了一下掌,我說道:「大哥,新婚快樂!記著,小妹永遠愛你,永遠支持你。」
周子馳揚聲大笑,「謝謝,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祝福話。」
段玉珉在後面追我:「韶韶。」
我穿過草坪往前走,他在後面拉我,「韶韶,韶韶。」
「滾開!」
「你要我滾到哪兒?」
身後周子馳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非常愜意爽朗:「……我真的謝謝大家能來參加我的婚禮,還給我帶來這麼多快樂,台灣人很喜歡說,香蕉你個巴拉,香港人則喜歡說,撲該(粵語,撲街),今天我又清楚的明白了一個新詞兒,僕你個芝麻蛋糕咚咚糖啦!」他在麥克風裡哈哈長笑:「太逗,……愛情真是太逗了,來來來,讓我們為偉大的愛情,來乾杯。」
我被段玉珉推上了車,轟的一聲車子發動,周家的保安給我們開了門,我問他:「你想幹什麼?」
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歎,最後我終於聽他吃吃笑了,「真他媽的搞笑。」
車子一直往前開,終於開到了一處海邊,車子停下,我下了車。
段玉珉也下了車。
海邊很空曠,長長的灰色堤壩堵隔住了一片奔騰的海浪,岸邊礁石如詭異的怪人般佇立,我抱著胳膊看著前面。
我現在終於平靜了,剛才驟然激動,渾身都在發抖,想想我竟然能拼著一點余勇不止沒有落荒而逃反而迎上了陸景怡毫不客氣的把她修理了一通,現在想想我也覺得後怕和不可思議。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很軟弱的人,我瘋過傻過糊塗過,沒想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有逼上梁山的勇氣。
段玉珉叫我:「韶韶。」
我轉身,看著他,突然間我抬手,照著他的臉就是一耳光。
他也沒躲,準確無誤的挨了我一巴掌,臉偏在一邊,半晌他卻回了頭:「已經打了這半邊,要不要再打另一半邊?」
我的眼淚又掉了出來,「你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他只看著我,卻也有點嘲弄:「招惹已經招惹了一半,為什麼不給我機會讓我繼續招惹下去?」
我抬手又是一耳光,啪的一聲,「你這個混蛋!」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我是混蛋!你說的對,我渾身上下沒一點你可以喜歡的地方,你恨我討厭我,你說得都對,可是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你不來報復我?」
我終於潰敗了下來,他也疲憊了下來,半天聽他說道:「……對不起!」
「滾!」
「我能滾到哪裡去?」他苦笑,問我:「我試過了,我要面子,我要臉,你和我分手不是?我從來沒被女人甩過,所以我低不下頭來,我同意了和你分手,我以為我能忘的,可是我始終放心不下你。」他長歎:「對不起韶韶,我真的對不起你。」|.
我站在他面前流淚。
「對不起。」他凝視著我說道:「我不該給你吃那些藥,我錯了,我不知道你是過敏性體質我傷害了你,可我真的只是害怕,我怕你會離開我。」
我悲從心來,往昔的一切湧上心頭,我終於絕望的摀住了臉,放聲痛哭。
段玉珉過來拉我,我甩他的手他就不依不饒的來繼續求我,「韶韶,原諒我,我真的錯了,我求你原諒我,是,我是個混蛋,我以前做的壞事太多了,我交過的女人數不清,甩過的女人我也都記不得她們的名字了,可能就因為我前半生做孽太多了,所以老天才把你送到我身邊來,他要你提醒我,要你幫助我,要我和你經歷這麼多分分合合,也正因為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事,所以我們才由恨到愛,由仇人到了情人,我想珍惜這份感情,可是我又做錯了,我太害怕,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我怕你清醒了之後
後會繼續恨我,你會再離開我,所以我就用了偏激的方法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對不起韶韶。」
他過來拉我,我一把又推開了他:「你給我滾段玉珉,你這個混蛋!」
我痛哭不已,「我才不要信你的鬼話,你真的如果沒忘記我,你早幹什麼了?」把他用力推開,我對他喝道:「你想讓我信你是不是?有本事你證明給我看!你敢和我結婚,我就信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脫口就丟出了這樣一句話,結婚?我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的,段玉珉也是萬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他一下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