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卻絕不會無中生有,這次送來的,恐怕便是份大人情。——風雪艷
此時,風雪艷正在幫小豆子梳著小辮子。三歲小娃娃的頭髮,原本就不長,只見風雪艷嫻熟地撩起頭頂一簇頭髮,仔仔細細地編著,不知從哪裡來的一根紅頭繩,正好繫在末梢,很快,小豆子頭頂就多了一根正正經經的沖天辮。
風雪艷看著自己的傑作,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小豆子撅著小嘴,伸出他那胖嘟嘟的小手,摸了下頭頂的沖天辮,抱怨道:「艷姐姐,小豆子說過了,你不能總是給我梳這個,明天起來,頭髮會豎起來,都不肯下去的。」說完,就用手去抓那辮子。
「別動別動。」風雪艷忙笑著把那胡亂揮舞的小手抓住,一臉奸商的跟他談起了條件,「你別動,我就給你小花花,而且和你爺爺,和你白爺爺藍姨姨的都不一樣,怎麼樣?」
小豆子聽到這話,立馬消停了下來,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盯著她道:「真的?艷姐姐不能騙小豆子的!」
風雪艷重重「嗯」了一聲,「不過你不能拆這小辮子哦,這樣多可愛啊。」
小豆子粉嘟嘟的小臉掙扎了一下,似是做了很大的決定,很大的犧牲似的,抬頭鄭重的對風雪艷點了點頭。
於是乎,兩人的交易達成。一大一小皆是欣喜萬分,心滿意足。
很快,那個剛走了的幫眾就回來了,遞給了風雪艷一塊雕好了的玉珮,正是譽花宮代表幫眾身份的花玉,小楷「花」字,筆鋒灑脫而霸氣。
「是不是這個呀?」風雪艷拿著玉珮在小豆子面前晃悠。
「嗯!」小豆子伸手便抓,怎耐就是抓不到,只能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風雪艷,表情甚是可愛。
風雪艷忍不住捏了把他可愛的小臉,說到:「等等,艷姐姐給你加工一下。」而後拿出一根很細小的銀針,自個兒搗鼓了起來。
小豆子緊緊盯著那玉珮,好像生怕風雪艷一個轉身就把玉珮變沒了似的。
「好了!」風雪艷收起銀針,把玉珮遞給了小豆子。
小豆子立馬接了過去,「哇!咦?艷姐姐,這裡面是什麼呀?」
風雪艷笑了笑,指著玉珮中間紅色的字道:「這個字就是『豆』,小豆子的『豆』,就代表你小豆子呀。這個就是專門給你一個人的玉珮哦,人家都沒有的。」
小豆子一聽,雖然沒怎麼聽懂,但是只有他一個人才有,這個他卻是聽懂了的,頓時甜甜地笑了,抓著玉珮便翻來覆去的看。
「誰?」仇一刀忽然一聲吼,風雪艷立馬抬起頭來。
只見大廳門旁,一個人探出頭來。「是,是我,打擾宮主了。」原來是小豆子的爺爺,方叔,他只是譽花宮的普通幫眾,所以沒事是不允許隨便來主廳的。
「原來是方叔啊,是來找小豆子的吧。」風雪艷笑著說到,「進來吧。」
宮主發了話,方叔自然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小豆子看到方叔進來,立刻從風雪艷的腿上爬了下去,晃晃悠悠朝他跑了過去。
小豆子奶聲奶氣地喚了聲「爺爺」,張開雙手衝到了方叔懷裡,方叔蒼老的臉頓時笑得像朵花般,抱起了寶貝孫子。
風雪艷看著這一老一小此刻的溫情,忽然想起了藥王,曾經,她也是這樣,衝到藥王的懷裡,藥王也是這樣,臉上充滿了慈祥、疼惜、滿足的表情。自己離開藥王谷已經有一年多了吧,不知道藥王如今過得如何呢?風雪艷的笑容漸漸消失在臉上,眼神有些飄遠。
正在這時,白淨忽然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宮主。」
風雪艷的思緒立刻飄了回來,看見白淨一臉風塵,皺了皺眉,先是對小豆子那一老一小說到:「方叔你先帶著小豆子下去吧。」
看著兩人下去了,才轉向白淨。
「白爺爺,又出了什麼事嗎?」之前的事情還未了,現在看到白淨如此火急火燎的樣子,風雪艷不禁皺起眉頭。
誰知白淨竟笑了,而後一聲爽朗的笑聲傳出,黃極竟也笑著從外面步了進來。兩人這一笑,笑得風雪艷和仇一刀越發莫名奇妙。
「白老頭,看你笑成這樣,一定也得到消息了吧。」黃極看向白淨言到。
白淨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對視上黃極,說:「看來你的消息也不慢啊。」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風雪艷從主位上緩緩步了下來,走到兩人面前,仇一刀也跟著走了過去。
風雪艷苦笑著說:「兩位,能否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竟能讓兩位如此歡愉?」
兩人這才止住笑聲。黃極興奮地說:「宮主,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奇怪了,怎麼會這樣呢,真的是太奇怪了!……」
「到底怎麼了,黃堂主,你能不能說清楚點。」仇一刀忍不住說到。
黃極又是仰天大笑一聲,才繼續說到:「那水貨全脫手了,他嗎的還撿了個大便宜進了好多藥材。哈哈哈哈。」
風雪艷無奈地看了黃極一眼,沒有再理會他,轉向笑臉盈盈站在一旁的白淨,歎了口氣說到:「白爺爺,還是你說吧。」
白淨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前兩天我們宮發現進的那批燕窩都是水貨,有很多人都找上門來要求賠償,這
事情讓宮內是一陣頭疼。哈哈,不過我今天得到消息,說是那批貨被人全買了,而且那人知道是水貨,還是以原價全部買了去。」
風雪艷聽完,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這是其一。」白淨繼續說著。
「哦?還有其他的怪事?莫非,是之前所說,收購藥材之事?」風雪艷說。
白淨笑著又捋了捋他的山羊鬍,點了點頭。「宮主猜得不錯,此次可以說是因禍得福,本來我們都打算提高一成的價格向蘇家妥協了,誰知宜州城的秦氏藥材自己找上門來,說是想和我們譽花宮合作,而且給出的價格比原先的價格還低一成,整整一成!」
風雪艷想了想,有些疑惑。「宜州城?秦氏藥材?」
「不錯。」白淨說,「名號並不響,不過我已試過,我們平時向蘇家要的藥材,秦氏都能拿得出來,而且成色更佳,甚至連一些較罕有的珍稀藥材,這次居然也毫不猶豫的供應給我們,另外價格還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說到這裡,白淨反而不笑了,表情有些凝重。
風雪艷還是沒有說話,轉身坐回了主位上。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白淨說:「宮主,這其中…是否有些…」他沒有說下去,但是眾人都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黃極大大咧咧向前跨了一步,雙手附於身後,豪爽言到:「管他有什麼呢,反正我們宮又不吃虧,何必想這麼多呢?」
風雪艷緩緩點了點頭,「黃堂主說的也不無道理,既然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大家也都安心點吧。」
白淨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風雪艷打斷了。「大家都累了,下去好生歇息。」
聞言,黃極對風雪艷行了個禮,第一個走了出去。而後仇一刀和白淨,也若有思索的走出了大廳,他們都知道,這其中,定然是有人刻意相助,可是風雪艷隻字未提,定然是心裡已經有了分寸,可他們卻忍不住猜忌,到底是何許人,有如此財力。
風雪艷獨自坐在譽花宮大廳內,一陣微風拂過,內室門口的珠簾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似是娃兒在那兒拿著竹筷子敲擊碗碟,清脆而空靈。若是曾經的風雪艷,定會去撩撥那簾子,試試用它拼湊各種悅耳的節奏。可自從她當上譽花宮宮主之後,便從來沒有過這種閒適了。
而如今,她甚至連這種響聲都未聽見,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這裡。
先是城西鋪子,再是那批水貨,然後又是秦氏藥材,這絕對不會是巧合,可是要做到這些,都需要很大的財力,風雪艷自認根本不認識什麼闊商。腦中猛的一閃,風雪艷忽然想起,今日在大街上,看見的那抹身影……
「宮主,」一人從外步入,呈上一物,「外面有人送過來一張拜帖。」
風雪艷接了過去,艷紅的帖子,上乘的紙張,方正的字體,上乘的墨色。上書:敬呈譽花宮風宮主。
翻折預覽,內寫:艷兒吾妹,多日不見,吾甚是牽掛。知妹近日煩憂,吾特入柳州,望能為汝解憂。今晚戌時,城南翠竹亭,吾備下水酒,忘艷妹賞臉光臨。
沒有署名,風雪艷定定盯著那帖子,轉而合上,現在已近酉時,離戌時還有一個時辰,她把帖子塞進袖中,起身朝外走去。
晚風颯爽,平添幾分愜意。
黃昏已落,浮起淡淡月色。
柳州城雖比不過天啟國的都城啟城那般繁華,但卻有一種江南水鄉般的閒適逸然,特別是夏日,微風掃過,便能驅散心內淡淡的煩躁,平添一份涼爽。風雪艷揚起手,寬大的袖管隨風飄動,她淺淺一笑,今日的風,竟是從南至北,原來如此,她終於知道,為何他會把見面之地定在城南翠竹亭,果然是個細心之人,不過也唯有這般玲瓏心思的人,才能把碩大的家業一肩扛起,打理的如此有條不紊。
風雪艷獨步竹林,腳下踩著細碎的彩石,款款向前,竟有些飄忽之感。她走得極慢,時不時撫下身旁細竹。就如同那江南女子,輕搖船槳,在花間穿梭,時不時摘取那鮮嫩的稜兒。不過人家是極其歡愉的,再配上那軟軟糯糯的江南曲兒,更是一篇喜氣。而她,則是一臉沉默,淡淡笑著,仿似對這一切都不怎麼在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穿過這片竹林,便是翠竹亭。她是赴約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