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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小五姍姍之爬山記(下) 文 / 北小端

    紅樓中有惜花的黛玉葬花,南姍沒那麼有格調,也沒那麼有情調,她只會葬自個可憐的小牙,人的牙齒,可以是自然脫落,也可以是一拳被揍落,像南姍這種小牙在壽終正寢之前,因打噴嚏的動作過猛,而把牙齒甩脫的落法,南笙哥哥覺得實屬罕見,非常具有紀念意義,所以拿尖石塊刨了個淺坑,決定給妹妹的這顆小牙做個墳塚。

    南姍心底很無語,表情卻挺難過、也挺捨不得的把小牙丟進了坑裡,南笙把刨出的土再填回去,將罪魁禍首的那一束野花,也擱在了上頭,南姍默默瞥頭,她的表現有木有很傻很天真。

    南笙埋完牙,拍拍南姍的腦袋,煞有其事的安慰道:「好妹妹,別難過了,你那顆牙還會再長出來的。」

    南姍氣鼓鼓地對南笙伸出手,一本正經的要求道:「雞腿還給我。」

    南笙拍回南姍的小巴掌,十分嚴肅的解釋道:「姍姍,掉的牙可以再長,已經吃到肚子裡的雞腿,是長不出來的。」

    南姍搓搓小巴掌,氣嘟嘟地開始掰指頭,一條一條說道:「小哥哥今天拿蟲子嚇了我一回,拿野花讓我打了兩回噴嚏,弄掉了我一顆牙,又吃了我一條雞腿,還把我當牛牽著走,娘說過,當哥哥的,要讓著妹妹,小哥哥卻就知道欺負我,這才半天,就欺負了我……一二三四五,哼,就欺負了我五回,小哥哥真討厭,我五個月都不會去舅舅家再看你了……」

    南笙摸了摸後腦勺,略無語道:「哎,你這個小丫頭,不就是一條雞腿麼,你也能掰扯出來我又欺負你,還一連欺負你五回,你這都跟誰學的歪理啊……」

    自南姍打噴嚏打落牙齒之後,就在一旁靜默靜看的蕭清淮,對附近的隨身侍從勾了勾手指,隨後接過一個油紙包,拿到南姍跟前,語出驚人:「我沒有雞腿,可我有雞翅,你吃麼?」

    南姍看了看蕭清淮,只答一字:「吃。」又補了倆客氣的字眼:「謝謝。」

    磨人的小牙掉了,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吃肉了,嗚嗚,好星湖。

    蕭清淮輕輕微笑,尚稚嫩的聲音低吟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剛接過雞翅的南姍,表情僵了一僵:小五兄弟,你在說啥來著,小孩子怎麼可以亂說話呢,詩經啊,衛風啊,木瓜啊,她的個穿越大神啊……

    南笙雖棄從武,但每日還會往肚裡灌些墨水,詩經中的這首《木瓜》,南笙自小便有深刻的理解,因為他的一對父母總在投桃報李……快十二歲的南笙盯著才七歲的蕭清淮,有點瞠目結舌地問道:「你也喜歡我妹妹?」

    南姍又開始感覺腦袋有點暈了。

    據她觀察年齡相近的小女孩,知道她們愛淘氣,愛撒嬌,愛使小性,愛美麗等等的表現,她便也有模有樣地學了十之七八,可是,古代小女孩若被表白了,應該是個什麼反應啊,快七歲的年紀,擱在這裡,不是啥都不懂的歲數哎,另外,南笙哥哥,你能別問得那麼直接麼!!!

    南笙問得很直接,蕭清淮答得也乾脆:「喜歡啊,我一直都喜歡她。」

    縱算南姍一向臉皮厚,此刻也不由老臉通紅,恨恨地跺了跺腳,使小性子扭頭便走:「你們……討厭!我不理你們了!」走了幾步,發現手裡還拿著雞翅,又氣鼓鼓地返回,將雞翅重新塞回給蕭清淮,不看那小男娃的眼睛,只悶聲道:「我不吃你的雞翅了。」然後,扭頭再跑。

    已較懂人事的南笙,若有所思道:「投我以雞腿,報之以雞翅……小五兄弟,你不會因為一隻雞腿,就喜歡我妹妹吧。」

    蕭清淮垂眉看著手裡的雞翅,答非所問地低聲道:「姍姍是生氣了麼?」

    南笙神色認真,斟酌著詞彙道:「不是生氣了,應該是……害羞了。」

    說完之後,忽覺有點不對勁,對於一個把自己妹妹躁得害羞的小登徒子,正確的做法難道不應該是賞他一頓老拳麼,他怎麼還心平氣和地跟這小登徒子說話呀,嘖,一定是喜歡妹妹的小男孩太多了,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終於指點完江山的南瑾和皇帝,腳步從容地走回,卻發現駐守原地的三個娃,各安一隅,誰都不理睬誰,一國之君的蕭元德挑挑眉,揮手招來安靜獨坐的兒子,語氣和藹:「小五歇好了麼?」

    蕭清淮點點頭,十分懂事地應道:「回父親,小五已歇好了。」

    南笙精神勃勃地給老爹報告,他一點都不覺著累,南姍則耷拉著腦袋,和大家唱反調:「爹爹,我的腿還很困……」

    南笙嘿然一笑,又拍拍南姍的腦袋瓜:「妹妹放心,爹爹早有準備,他一早就知道,你半路肯定會走不動……」著人搬來一個大竹簍,其內的空間,剛好能將南姍塞進去,南笙笑瞇瞇問道:「姍姍,你想讓人背著,還是讓人抬著?」

    ……

    老爹設想的如此周到,於是,一行人再度上路,眾人都是徒步走著,唯獨南姍窩在景福大俠背著的竹簍裡,甩著一把綠油油的狗尾巴草玩。

    前有護衛開路,後有護衛斷路,走在最前的是南瑾和皇帝,接著是由侍衛貼身保護的蕭清淮,再排在後頭的便是背著竹簍的景福大俠,最後是輕鬆愉悅自個走步的南笙。

    南笙手裡也搖著幾根狗尾巴草,與妹妹嬉笑逗樂說話:「姍姍,你記得在梵哥兒跟前,多提提哥哥,別讓我每回見他,他不認識我就罷了,還壓根不知道有我這個哥哥,記住沒呀?」

    南姍有氣無力應道:「記住了。」

    正默聲走路的蕭清淮,突然回頭插嘴問道:「梵哥兒是誰?」

    r/>南笙躍動幾步,已從側邊超過景福大俠,與蕭清淮並排而走:「梵哥兒是我小弟弟,現在才兩歲,記性不大好……」瞅了瞅蕭清淮的氣色,不由出聲讚道:「你體力很不錯,是不是在學練功夫?」

    蕭清淮『嗯』了一聲,並不多言,只簡略說道:「只是蹲馬站樁、打拳踢腿的一些基本功。」

    南笙對自己的專業很感興趣,於是侃侃而談道:「初學武都是要從基本功打起,我快七歲時開始練的武,到現在已快五年了……」

    聽著前頭自個老哥的嘮嘮叨叨,竹簍裡一晃一蕩的南姍,一臉痛苦的便秘之色,她是輕鬆地不用走路,就算在竹簍裡睡著,也不用擔心會掉出去,但素,對於一個正尿急的人而言,就算睡在金疙瘩堆成的金窩窩裡,那也只有一個詞足以形容她的心情——難受。

    周圍全都是男老爺們,更兼有外人在場,南姍不知道要怎麼跟老爹開口,說明她需要去排次水,若是沒有外人在場,她好歹還能喊聲累叫聲苦,順便休息的時候出個恭,可是,現在在場的外人偏偏是皇帝耶,而且看這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往山上奔的架勢,頗有一氣走到頂的意思。

    南姍可想吆喝一聲——大夥兒有人尿急麼?

    又走了一會,南姍在竹簍裡轉了個身,半探出腦袋,問去了前頭再不回後頭的南笙,一臉關切地問道:「小哥哥,你累麼?」

    南笙正和蕭清淮說得興起,聞言,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不累,不累,一點都不累!」

    聽到南姍嬌嫩悅耳的說話聲,蕭清淮沒忍住地扭回頭看,只見繃著臉的中年大叔肩頭,露著一顆頭梳雙鬟的俏麗小腦袋,她生得眉彎目秀,唇紅齒白,端的是靈秀無比,剔透可愛,暖麗和艷的陽光籠罩下,像是從畫裡跑出來的小仙女一般。

    不知為何,蕭清淮突覺一顆心開始砰砰亂跳,腳下一個不慎,險些摔了一跤,嚇得他身旁的侍衛驚了一下,吊著膽提醒道:「山路崎嶇,公子小心著些。」

    南姍默默坐回了竹簍,偷偷摸了摸臉,她應該還沒有美到顛倒眾生的地步吧,蕭清淮那小娃怎麼跟一副看呆了的模樣,唔,話說,小五兄弟,你自個去照照鏡子,會發現你明明更俊俏的好麼……

    嗚嗚,她什麼時候才能上廁所啊……

    ……

    雖說活人哪能讓尿憋死,已憋了個半死的南姍,邁出竹簍之後,瞅機摸空給老爹告了個小假,扯著南笙哥哥就往樹林裡鑽,南笙深解其意,一臉鄭重地攔住也要跟隨的蕭清淮,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道:「你先去那邊玩。」

    蕭清淮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道:「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採野花麼?」

    我採你個大頭鬼的野花!

    南姍憋得滿臉通紅,默默掐了一把南笙,快pk走他。

    這時,負背臨風站在山頂的蕭元德,喚道:「小五,你過來。」

    老爹一發話,蕭清淮自然乖乖走回去,待站到老爹跟前再扭回頭看時,常記心頭的小夥伴,和剛認識的大夥伴,已經都沒了蹤影,蕭元德寬鬆的袖袍在風中拂動,對南瑾笑道:「南卿隨意觀山望景,朕去去就來,小五,走。」

    閨女和兒子跑去了東邊,皇帝和五皇子去了西邊,南瑾面色淡定地去了北邊。

    同是去方便,只有南姍跑得最遠,所以當她一身輕鬆地回來時,皇帝已和老爹坐在大石頭上,開始把酒言歡了,蕭清淮安靜地隨坐在側。

    天光明媚,淺風吹獵,融融點金的陽光下,登高而望遠的南姍,深切地體驗了一把『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南笙雙手叉著腰,站在南姍身旁,威武霸氣地問道:「姍姍,你知道這座鳳凰山,哥哥我來回爬過多少次了麼?」

    風吹發動,南姍將飛散在臉頰的碎發,一次次抹開,精神頭十足道:「多少次啊。」

    南笙鳴鳴得意道:「哥哥我從八歲半開始,每隔十日便來此一回,你自個慢慢算吧。」

    南姍心裡『切』了小哥哥一聲,沒有搭理他,只是鬱悶地揉了揉肚子,又有點餓了哎,中午因那顆倒霉的牙還在作祟,她都沒能好好吃飯,這會兒,倒霉的牙已經下葬了,南姍終於又可以海吃海喝了,哇哈哈,不知道南毅兄弟還要再受幾天罪……南姍戳了戳南笙,問道:「小哥哥,還有肉包子麼,我餓了。」

    南笙打量著南姍消瘦下來的白嫩臉頰,嘖嘖取笑道:「姍姍,你好不容易瘦了,就少吃點吧,小心再吃成一頭白白胖胖的小肥豬。」

    南姍頓時大怒,嘟嘴不滿地憤慨道:「你能別老提人家長得像小豬麼!你再說一回,我回頭就告訴娘,讓娘狠狠打你板子,把你的手打成一雙紅燒豬蹄!」再惡狠狠凶巴巴地威脅道:「然後我啃了吃!」

    南笙撲哧一聲悶笑,忙應道:「好,好,好,我去給你拿包子。」然後,捂著肚子去找隨從要包子去了。

    坐在老爹身邊的蕭清淮,抽著下巴聆聽風中傳來的話語,有些艷羨,有些喜慕,原來別人家的兄弟姐妹,都是這樣嬉笑打鬧,縱算是拌嘴鬥嘴,也能聽出滿滿的歡樂,他的世界卻依舊荒蕪,沒人與他親近。

    南姍近一年來,已被溫氏教育過,不可再與男孩子過於親近,通俗點來講,就是要保持距離,不是自家親戚的男孩子,更要避諱著些,很不巧的,『王小五』蕭清淮目前就屬於後者,他只是父親的同僚之子,雖然,他們其實真的是親戚,小五兄弟的郡主堂姐,就是南姍的大嫂嫂來著,but,誰讓你們隱藏身

    身份恁。

    拿了肉包子的南笙,分了南姍一個,給了蕭清淮一個,自己留了一個,被皇帝召回大團體的南姍,默默地啃著包子,啃完包子就接著發呆,絕對不主動說一個字,蕭元德與南瑾品評了一番他的江山,忽而話鋒一轉:「……令嬡到底是長大了,坐這兒半天,沒有半點煩躁之氣,端的是懂事穩重,我記得她小時候,很是活潑可喜,愛笑,愛說話。」

    南姍很靦腆地低著頭,您老過獎了,若需要她張牙舞爪,她也能招手就來。

    南笙覺著這位『王大人』很言不由衷,雖然他和妹妹剛才離這有點遠,但是,他妹妹方才活似一隻小母老虎的模樣,他可不信他沒聽見,他老爹比這『王大人』年齡還大些,他來給小五兄弟送包子時,他老爹可又用眼神警告了他一回,南笙瞧得明白,意思是叫他不許再『欺負』妹妹,否則有他好看。

    對於皇帝又一次誇獎閨女,南瑾繼續賣力地貶損道:「小女素日淘氣頑劣的很,這會能安靜坐著,怕是累得沒力氣再鬧騰了。」

    南姍適時地抬頭,沖老爹撒嬌道:「爹爹,可以下山回家了麼,我好睏。」

    ……

    噠噠噠的馬蹄聲中,蕭清淮端坐著挺拔的小身板,神色有些黯淡的廖落:「父皇說過,只要是兒臣喜歡的東西,父皇都會滿足兒臣的心願……」眉眼輕舒展動,低聲道:「我為什麼不能常常見到姍姍呢?」

    蕭元德嗤笑一聲,歎道:「小五啊,人家是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又不能來給你當伴讀……」眼神有些戲謔,又道:「小五是要父皇把她捉來,當成生辰禮物送給你麼?」

    蕭清淮面露赧色:「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有些氣悶,也有些委屈,與老爹說著知心話:「兒臣一直都記得她,她卻老是忘了我……我一眼就能認出她是誰,可我給她提醒了好多以前的事,她還是記不起來我。」

    蕭元德其實挺納悶,兒子與那南家的小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地偶遇過幾回,卻跟大樹扎根似的一直記著,從四歲記到六歲,又從六歲記到七歲,端的是奇事一樁,蕭元德伸手,輕撫兒子腦袋上的頭髮,語調奇異:「小五,你已知她姓甚名誰,就算她記不得你,你還愁日後會見不著她麼……」

    蕭清淮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蕭元德嘴角掛著一縷微笑,緩緩道:「待小五長大了,若還是想常常見到南家的那個小姑娘,父皇便滿足你的心願。」

    「真的麼?」蕭清淮問。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今天入v的,嗯,不過沒有弄成,就先發了這一章吧,本後續會入v,我盡量保持更新,也感謝大家的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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