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蘅心神一陣激盪,倘若苦墮境重臨人間,究竟會帶來怎樣的禍患,他需要一點時間去調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苦墮境中的人與昆之界中的人必定是相視如丑寇,兩者相遇,必定會伴隨著流血與廝殺,如今沒有玄生堂的人在身旁,他竟然一時沒有了主意。
蕭屏兒看著這一隻有點像貓,卻又帶著凶戾之氣古怪妖獸,吃吃地問道:「這是什麼怪物啊?」
孟蘅找了一張椅子先坐下,緊張地道:「蕭姑娘,你幫我看好了這一隻黑毛碧睛獸,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查查它的具體來歷。」
蕭屏兒見他一臉嚴肅,好像是如臨大敵一般,乖巧的點了點頭,瞪大了一對眼睛看著眼前這一隻奇怪的妖獸,時不時還用手去觸一下它的皮毛。
孟蘅掏出了乾坤囊,憑著記憶去找到了一部名為《幽冥誌異族篇》,在翻到末頁的時候,果然發現了有關於苦墮境的記載。
「苦墮境,處世間極陰極寒之地,其中又分十殿,每殿佔據一域,因此苦墮境又名苦墮十域。第一殿,秦廣王,居於孽鏡台,第二殿,楚江王,居於博衣亭寒冰地獄,第三殿,宋帝王,居於黑繩大地獄,第四殿,五官王,居於血池地獄,第五殿,閻羅天子,居於叫喚大地獄,第六殿,卞城王,居於枉死城,第七殿,泰山王,居於熱惱地獄,第八殿,都市王,居於大熱大惱大地獄,第九殿,平等王,居於阿鼻地獄,第十殿,轉輪王,居於陰陽台。苦墮境十殿相連,十王修為功參造化.」
孟蘅看著古籍上的字,一股寒涼之意慢慢襲上了心頭,倘若正如書中記載一般,那苦墮境無疑就等同於與昆之界並立的一個廣袤地域,不過一個處於陽,一個位於陰,如今陰域的妖獸潛入到了陽域,這其中究竟會帶來什麼禍患,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緩慢地合上了古籍,孟蘅此時心中忽然變得沉重了不少,就像是一團揮之不散的陰霾凝結在了胸口,他看了一眼蹲在一旁逗弄著黑毛碧睛獸的蕭屏兒,苦笑了一聲道:「我們先想辦法把它給關起來,然後再去城中。」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定睛看時,是一個四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手中還掛著一個竹簍,竹簍裡邊都是一些新鮮剛採摘下來的竹筍,想必這婦人就是看管這間小樓的雲婆婆了。
果不其然,蕭屏兒見了這婦人,立即眉開眼笑地跑過去抱住了她,親熱地喚道:「雲婆婆,您今天怎麼出門了,擔心死我了。」
雲婆婆親暱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將竹簍放在了桌上,她目光掃過了一眼孟蘅,微微一滯,多停留了幾秒,忽然看向了角落處的那一隻黑毛碧睛獸,忽然她的神色一陣慌亂,快步走上前去,將它給抱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眼,沒發覺有很重的傷勢,便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皮毛。
黑毛碧睛獸似乎與她關係很是親近一般,從嘴去蹭了蹭她的臉,然後又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
孟蘅一怔,看這情景,似乎雲婆婆和黑毛碧睛獸早就相識了,而且這一人一獸的關係似乎還不錯,可是按理來說苦墮境的妖獸對於昆之界中的人類帶著一種先天的仇視感,就像先前黑毛碧睛獸看著他和蕭屏兒的時候,雙眼之中都湧動著極其濃郁的寒光,但是對於這個老婦人,它似乎沒有一點敵視感,這唯一的解釋就是.
孟蘅忽然拉了蕭屏兒一把,在她耳畔輕聲道:「蕭姑娘,這個雲婆婆是什麼時候到你們蕭家的,這只黑毛碧睛獸你之前有見過嗎?」
蕭屏兒想了想道:「雲婆婆自我出生就來到我們蕭家,因為她又聾又啞的,所以一直呆在這從來沒有離開過,至於這一隻黑毛妖獸,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不過雲婆婆心地這麼善良,興許是她見到了這只黑毛妖獸可憐,然後就收養了它,這樣沒什麼奇怪的。」
孟蘅雖然覺得她的話並不無道理,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下只能將自己心中的謎團暫且擱一旁,等來日遇見了彌桓他們,再詢問此事。
兩人在竹樓中稍作梳洗,可是房中依然沒有剃鬚剪髮的工具,孟蘅只能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一身乾淨整潔的衣衫,依舊保留著他野人般的毛髮。
蕭屏兒換下的她的嫁衣,穿上了一件純潔素淨的青裙,乍看之下,清麗脫俗,也多了幾分嫻靜,再也不像三四年來那個做起事來風風火火的黃毛丫頭了。
孟蘅胡編亂造了一些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給她聽,小姑娘好像對這些事情特別感興趣,聽得也是如癡如醉,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黃昏,兩人隨意在這兒用了些素菜,便啟程前往蓬壺城了。
孟蘅帶著蕭屏兒直接從城牆上翻越而過,因此沒有遇到太多的阻礙,兩人一路穿牆入戶,總算是在天黑的時候趕到了蘇府。
此時蘇府外已經沒有了行人,蕭屏兒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大門口,對著家丁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家丁馬上就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地拿著信走進府去,她轉身對著孟蘅做了一個手勢,然後雙眼樂成了一輪彎月。
孟蘅心想這大戶人家的小姐辦事果然乾淨利索多了,看她的談吐衣著,家丁肯定就不敢怠慢,果不其然,家丁不一會兒就火急火燎地狂奔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孟蘅看著那一道身影,嘴角勾起一絲酸澀,眼眶不由微微濕潤了起來。
「是蘇伯父,三年不見,他看起來蒼老了好多,頭髮和鬍鬚都白了,整個人也顯得滄桑了不少.」
蕭屏兒和一臉激動的蘇彥說了幾句,然後指了指在角落中的孟蘅,兩人目光交錯的一剎,蘇彥蒼老的臉龐上隨即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容。
孟蘅緩步向前,每走一步他的心中就多一份激動,直到最後,眼淚已經浸濕了臉頰,曾幾何時他已
已經把蘇彥當作了自己的親人,把蘇府當作了自己家,長久在外漂泊的遊子在多年之後重歸故鄉,重新見到了自己的老父親,或許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月華如水,風帶幽涼,兩人駐足凝視良久。
「傻小子,愣在外面幹什麼,趕緊進去,爹叫廚子炒幾個小菜,我們爺倆好好喝一杯。」蘇彥用手去摸了摸他滿臉的鬚髮,笑罵道:「年紀輕輕的就不修邊幅,一會去把鬍子給刮了,不然我可不認你這個女婿!」
孟蘅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然後咧嘴一笑,用衣袍拭去了眼角的淚痕,靜靜地享受著此刻的溫存。
一盞殘燈,一桌酒菜,翁婿兩人對坐。
「什麼都別說了,回來了就好,我也已經想通了,什麼功名都不要了,過些日子我就把家中的店舖悉數變賣了,城北我蘇家還有一座荒山,以後我們就搬去那裡住,我如今年歲也大了,操持家業太過辛勞,我看你生性淡泊,更不喜歡打理這些雜亂的事情,索性我們一家老小都歸隱田園,你看怎麼樣?」
孟蘅斟了一杯酒遞到了蘇彥的身前,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微笑道:「我以前不會喝酒的,也討厭喝酒,現在喝慣了,也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蘇彥接過酒杯愣了愣,瞪了他一眼道:「有屁就放,咱爺倆你還打什麼機鋒,什麼酒不酒的,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
孟蘅不慢不緊地道:「爹,我看這蓬壺城我們是不能走了,如今余家的情況,我也略有耳聞了,即便我們想歸隱田園,過上閒雲野鶴的日子,恐怕他們也不會給我們機會。余家雖然現在聲勢浩大,但是也未必可以隻手遮天,雖然如今沒有了齊松齋的幫助,但是我依舊有信心斗跨他們。」
蘇彥慢慢站起身來,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眼,疑惑地道:「你小子這些年來實力似乎又精進了不少,連我都有些看不透了,莫非已經晉入了化形階不成?」
孟蘅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些年疏忽了煉氣,如今只是到了洞玄九重的巔峰狀態,距離化形階,恐怕還有不遠的距離。」
蘇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現在是年事已老,不能和你大殺四方了,以你的資質,再閉關修煉一段時日,也應該能夠成功晉入化形階,再過個十年八年的,說不定還真能和余家那兩個老鬼一較長短,不過如今,我們蘇家和余家還真有不小的差距,不打緊,暫且容忍他們囂張一時就是了。」
孟蘅淡淡一笑道:「爹,聽說不久之後余家將會舉辦一個靈台大會,他們的意思旨在將靈台域所有的勢力進行合併,然後形成一個靈台盟,此事是真是假?」
蘇彥皺了皺眉,沉聲道:「余家自從有了余元和余雲兩個老鬼坐鎮之後,簡直是氣焰熏天不可一世,如今他們居然企圖將靈台域大小百餘勢力進行合併,這胃口大得有些驚人。」
孟蘅飲下一口酒,問道:「依您看來,這靈台大會能夠成功舉辦嗎?」
蘇彥苦笑道:「如今靈台域週遭的大小勢力已有五成依附於余家,這靈台大會恐怕是跑不掉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屆時只要我們蘇家連通蕭家、地王閣以及將軍府一並不贊同組建靈台盟,哪怕是他余家再跋扈,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我們四大家族。」
孟蘅放下杯盞,斬釘截鐵地道:「我們蘇家何不就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吞併靈台域大小勢力?」
蘇彥有些錯愕地望著他,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如今他們蘇家能夠在這一場風波中自保就算是不錯了,哪還想過一舉吞併靈台域,可是當他望向孟蘅時,忽然見到睜開的雙瞳之中四道流光在不停的轉動,一剎之間,蘇彥感覺自己的心神都被那流轉的光芒給吸了進去,當下大驚失色地道:「四幻瞳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