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族的二十五任燧皇再也沒有走出古帝陵,取而代之的是新一任燧皇,年歲尚且不足十五歲的燧戎。
沒有燧皇血脈的繼承,就意味著沒有修為的傳承,如今的燧皇自身的實力尚不足通靈階,倘若不是雲重河及時趕回輔政,一千年之前在三皇之亂中倖免於難的燧皇一族,不久之後必然大廈將傾,到時候渙靈古界的局勢將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皇城的最頂端,遮星樓上,孟蘅換上了一身寬鬆的白色衣袍,他如雪的長髮飄飛在眉宇間,俊朗的臉龐上流露著一股尋常青年人臉龐上難以駕馭的神秘感,雙眼之中宛如夜空中的浩瀚星河,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氣息,無論對任何人來說,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個看似如同迷一般的男子,總會散發出讓人沉醉的魅力。
反觀之前還是仙風道骨的雲重河,站在孟蘅的面前就立刻遜色了三分,臉龐上凝聚著一絲蒼老之態,灰白色的長髮被風吹起,面色依舊是沉重無比。
「這麼長的時間,雲老一直沒有找到給圭易神劍開鋒的方法?」
孟蘅輕輕吸了一口涼風入喉,他很享受此時此際,仰面臨風帶來的陣陣涼意,好像皮膚上有著一層拂不散的塵埃,在這一陣陣長風的吹拂下都漸漸消散了。
雲重河老了,一整天的忙碌就讓他顯露了濃郁的疲態,他頹然一笑道:「有,但又可以說沒有。」
「此話何解?」
孟蘅輕輕側過身子,開口問道。
雲重河說道:「藏於濁意,冥茫氣沖,神劍圭易,淬火開鋒.」
「這是口訣?」
「不錯,為了尋找讓圭易開鋒的法門,我曾經去尋找過知天鬼道,費勁了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他的下落之後,只得到這四句口訣。」
雲重河輕拍著欄杆,苦笑道:「莫非真是天亡我燧人族不成?」
知天鬼道是一個叫做林千機的修行者,此人路經東海蕪蒙山時,發現傳說中的悉天仙鳥,並得到了一枚仙鳥的鳥蛋,將其服食之後開了洪荒天目,借助著天目的神力,能夠通過演算洛田八卦推算萬事萬物,不過開啟洪荒天目來卜卦是逆天改命的行為,會折損陽壽,林千機為了逃避替人卜卦,周遊昆之界名山大川,從此絕跡九州,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雲重河能夠尋到他,也純屬機緣巧合,但是最終也只得到了這四句不明就裡的口訣,他至今也沒將其參透。
「既然是知天鬼道留下的,那應該就不會是妄言了,說不定讓圭易劍開鋒的方法還真就藏在這四句口訣之中。」
孟蘅也曾聽說過林天際的大名,對他的卜卦能力是深信不疑,如今解決燧人族災難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斬斷伏龍脈來洩露腐氣,不然再過數十年,整個渙靈古界的水源都將枯竭。
無妄劍根本無法傷及伏龍脈分毫,而唯一有可能斬斷伏龍脈的,也只有倚靠圭易神劍的鋒芒了。
雲重河攤開了手掌,一柄石劍緩緩從虛空之中出現,懸浮在了半空之中,神劍圭易雖然被稱為世間第一神兵,但是如今除了質地堅硬無比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的任何作用。
「口訣之中所說的神劍圭易,淬火開鋒,圭易在萬火窟之中已經存放了這麼長的時間,卻也一直不見有絲毫的動靜,燧木之火被稱為萬火之祖,這世間除了火菩提之外,就沒有其他的火焰能夠與其比擬。」
孟蘅細細地打量了一眼圭易劍,說道:「以我之見此火不一定是指世間的火,也可能是其他類似於火焰的物體,我曾經讀過一本名為《萬劍藏》的古籍,上面說過開石劍之鋒最好的方法莫過於以血化之,會不會為圭易劍開鋒需要的就是火血?」
「火血?」雲重河沉吟了片刻,緩緩道:「你的意思是,用燧皇一族的鮮血或許能夠讓圭易劍開鋒。」
孟蘅低頭看著摘星樓下的茫茫夜霧,沉聲道:「很有可能,據我所知擁有皇氣的血液熾烈程度甚至高於火焰,只是燧皇乃是萬金之軀,取血淬劍恐怕有些不妥。」
雲重河神色如常地道:「倘若能夠解決掉這一場災難,取一些血液來倒也並非難事,只不過歷代燧皇為了圭易劍開鋒已經嘗試過許多方法了,這以血化劍的方法說不定早就用過了。」
孟蘅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為了讓圭易劍開鋒,燧人族上下幾乎已經是費勁了心血,這種方法只不過是替寶劍開鋒的尋常法門,說道:「雲老能不能借圭易讓我試一試?」
雲重河直爽地將石劍遞了過去:「說是神劍,如今不過是一塊雷打不動的石塊而已,祖先們要是知道他們用盡了畢生心血最後造出來了這樣一柄神兵,恐怕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了。」
孟蘅接過石劍來,用手輕輕在劍刃上撫了一遍,發現劍身粗糙得很,恐怕用來劈砍一塊木頭都有些困難,更別說斬妖除魔了,反覆看了兩遍之後,也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尋常之處,當即週身靈息一湧,一股火紅色的氣浪立即從身軀上蔓延了起來,如潮水一般地灌注到了石劍上。
「好精純的火焰靈息。」
雲重河看著他週身的火光流動之時,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這一層湧流起的火光不同尋常,而是泛起了一陣陣金色的波光,與燧木之火的火焰極其相似,不過相比起來,這種靈息火焰更為柔和,也更易於控制。
孟蘅此時已經將木火篇徹底地融會貫通,也真正領悟到了什麼是「由木生火」以及「由火生息」的精髓,此時他的身軀就像是一塊處於永恆鍛煉狀態下的鐵塊,只要神魂不死
死,就一直處於不斷地錘煉狀態中,筋骨也會在火焰靈息的沖刷下緩慢強化,這種變化雖然細微,但是長時間的積累下去也是相當恐怖。
當他試圖將體內的火焰靈息灌注入圭易劍中時,握住劍柄的手臂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猛烈的震動,彷彿石劍在此刻復甦了一般,開始對靈息進行了牴觸
在與摘星樓遙望相對的另外一側,也有著一座聳入雲天的高樓,名為望月樓,不同於摘星樓下方的燈火通明,望月樓下是一片死寂,黯淡無光,只見在灰濛濛的月色之中,三道如同靈猿一般的身影一陣敏捷的閃掠,然後迅速地攀上了高樓。
望月樓的頂部站立著一道佝僂的身影,他的全身都被一定巨大的斗篷覆蓋著,目光怔怔地看著遠方出神,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當三道身影飛騰而上時,佝僂的身影也緩緩轉了過來,只見那人捂著口鼻,發出了一陣急劇的咳嗽聲,然後扯著沙啞的聲音問道:「怎麼樣,圭易劍拿到了嗎?」
三道身影中的一道身影走上前去,躬身道:「回稟鄔護法,雲重河回來了,圭易劍被他給取走了。」
那人聞言身軀一震,難以置信地道:「怎麼可能,雲重河不是早就音訊全無了,怎麼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出現。」
黑色身影語氣不改地道:「屬下不知,這一次除了雲重河之外,還多了兩個神秘的外來人,是一對青年男女,女的倒不怎麼打緊,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不過那一個男子卻是相當的不簡單,估計即便是我們三人一起上,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那人冷哼一聲,語氣中有些不悅地道:「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黑色身影頓了頓,繼續道:「那個男子修為,比起雲重河都高上了許多,屬下實在是不知道,在渙靈古界之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強橫的人物。」
「比雲重河還要強大對手?」聽到這句話時,那人終於陷入短暫的沉默,抬頭望了一眼頭頂上灰濛濛的霧氣,喃喃自語地道:「既然圭易劍落到了雲重河的手上,想要奪回來的確是有些困難了,不過好在帝陵已經解禁了,這一次有把握取得燧木之火嗎?」
黑色身影忽然跪倒在地,聲音有些發顫地道:「屬下該死,這一次燧木之火恐怕很難取到了。」
「怎麼回事,萬火窟既然沒有了封禁,對於你們來說不是穿行自如,取一道火而已,有那麼困難嗎?」從黑袍之中再度傳來一聲嚴厲的呵斥與質問聲,顯然斗篷下的人已經處於極度憤懣的狀態了。
黑色身影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才敢戰戰兢兢地起身說道:「屬下今日入陵時發現,這一次燧木之火好像已經快枯竭了,就連長年棲息在燧木上的重明鳥也不知所蹤.」
「什麼!」一道高喝聲響起,那人突然走上前去,揪住了黑色身影的衣袍,用震怒的語氣說道:「讓大王足足等了一千年,你告訴我燧木之火枯竭了!」
黑色身影澀聲道:「這事屬下也沒有預料到,萬火窟處於封禁狀態,燧木之火應當是不斷積蓄增長的,可是如今上面的火焰氣息已經越來越稀薄了,只怕.」
「廢物!」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沉悶的響聲已經從他的胸口響起,然後一道身影劃破下方的夜霧,翻身直接墜落下了百尺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