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你剛剛說就知道?」瞭解到情況,奇石雲的臉色凝重起來,突然想到了奇樂的話。
「唉,小叔,你不知道你走了後二叔有多造反,現在爸爸的珠寶店越開越大,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嫉妒,先前就雇了幾個地痞流氓去鬧事,砸了金店的玻璃櫃檯。那些人也真夠狡猾的,鬧完事什麼也不拿,拍拍屁股就走了,警察局說這樣不能立案,等多也就以鬧事、擾亂治安罪拘留些天,到時候還會放出來,對這些流氓來說,這樣的懲罰根本就是不痛不癢。」奇樂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點燃,叼在嘴裡,又抽出一根遞給奇石雲,被奇石雲搖頭退回來了,他轉遞給莊寒,這一眼就看到莊寒的容貌,眼睛裡一瞬寫滿了驚艷,莊寒不客氣地接過去,沒有抽,只是在指尖碾玩。
奇石雲乾咳一聲,「你怎麼知道是你二叔干的?」
奇樂抽一口煙,吞吐出一陣煙霧來,「我開始也不知道的,怎麼也沒想到。那一天我和煙煙去一家飯店吃飯,因為那裡每一層都會用屏風隔開,我坐下都不知道隔壁就是二叔,直到聽到二叔的聲音……我本來想去打招呼的,但怎麼也沒想到他聊的話題就是我們家的金店,還說什麼就算改不了爺爺的想法,也要給老大找點麻煩,膈應死他,最好肯乖乖交出繼承權,要不然不能怪他心狠。」
「混賬!」奇石雲沒忍住,氣得罵了一聲,胸膛不時的起伏,只能來回踱步來平復胸中砰然升起的怒火。
「爸是什麼人?那是退役老兵,從前線上下來的,要是讓他知道二哥懷了這樣的心思,還不大義滅親掉?我一向知道二哥人野,心更野,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把野心都動到家裡頭了!這是不想活咯!」
「唉,我就怕爺爺衝動,就沒敢告訴任何人,這次我跟爸爸借紫翡的事剛好被二叔碰見了,我見他的笑有點詭異,心裡就覺得不好,現在出事,我就更加確定了。」奇樂這支煙抽的很猛,一口下去就嘬掉小半根,幾口就見了根部,在煙霧中,那雙本該現出煩躁的眼底幾點幽光忽明忽滅,那是冷靜的眼神,更多的是運籌帷幄。
古箐決定靜觀其變,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明不白的,怎麼也輪不到她來管。但如果這件事涉及到她師傅,就是另當別論,只能看看對方的用意再說,最好不會牽連到奇石雲。
「但這樣瞞下去也不是法子,要是哪天他真的六親不認的對大哥出手,那不是晚了。」奇石雲搖搖頭,黯然傷神,兄弟就三個,大哥性格冷淡,只知道顧著自家生意應酬不說,二哥最令人操心,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野的很,就連脾氣暴躁的兵老爸都管不住。
「那也不是現在,爺爺病了,現在正臥床養病,要是被他知道這件事,我怕他會不管不顧的爬下床也得把不孝子就地正法了。」奇樂把煙頭丟到地上,黑亮的皮鞋碾在上面,留下一點灰色的痕跡,他呼出最後一口煙氣,向人群內走去。
奇石雲驚愣在原地,病了?什麼病會讓那個一向健朗的身軀倒下。
奇石雲是個孝子,如果愛情和親情沒有衝突,也許他會做一輩子的乖兒子。
他那個一向好強,大著嗓門,說話和打雷一樣,身體和狗熊差不多強壯的父親,居然病了?!
這令奇石雲無法接受。
「老師,如果真的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吧。」古箐不忍看他再糾結下去,拍拍他的肩,嬉笑著鼓勵道,「真拿你沒辦法,要是害怕,小徒不怕麻煩,就送你一程吧。」
「去!」奇石雲被她這一鬧,哭笑不得,「你當我不想回去啊,我就怕老爺子看到我病情會加的更重,那不是和我初衷相駁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回去要害他呢……」
古箐笑了笑,「老師啊,要說賭石,我差你千里,這要是說情商,不巧,我整好比你高了那麼點。我問你,你多久沒回去了?」
「額,好像有七年了吧……」對一個小輩,說出這個事實,奇石雲有些難為情。
「……」古箐握拳砸了自己額頭一記,以發洩自個的無語。
「老師,我收回前一句話。我們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天啊,老師你年輕的時候是有多衝動無腦?」
被小輩說到這個份上,就是奇石雲再好的脾氣都有些惱了,「有話直說。」
「老師你先別生氣,我比你更生氣!你居然讓一個老人家等了你七年!剛剛我聽了你們的談話,基本也猜出來事情的經過了,不就是老人家不讓師奶進門,然後你們吵起來了,再而老人家一個氣不過,肝火過剩地說了一句:你要是娶這女人進門,就別想踏進我齊家大門半步!之類的話,但這氣話終究是氣話,還是可以解氣的。而你,老師啊,你怎麼就這麼實心眼,這麼聽話的真沒再踏進自個家的大門!七年啊!你讓老人家情何以堪!如果我兒子這樣,我都氣吐血了,不病才怪,這老爺子也算是堅強的了,這麼久才倒下!你現在居然還在這猶豫要不要看望,你……」說到這,古箐語塞。
也許古箐的情緒是過於激動了,可她控制不住,她自小就沒有爺爺奶奶,每當回想起父親和她說的,爺爺奶奶為了他能存活下來所作的犧牲,心裡就酸楚難耐。到最後可以說是角色互換過來,對奇石雲的恨鐵不成鋼了。
而古箐這一番話,就如當頭棒喝,把奇石雲敲得震懵在原地,久久反應不過來。
古箐調節好心情,噓出一口郁氣,緩緩道,「師傅,回去看看吧。」
奇石雲閉了閉眼,眼角有些發紅,「嗯。」
小輩又怎樣,就連小輩都比他看的開,他錯了,至今為止,這是他做的最大的錯事,明明知道爸最疼他,明明知道這樣最傷人,還是選擇了懦弱的逃避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叫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說教,真丟人啊。
奇石雲露出釋然的笑容,「小箐,你等奇樂出來和他說一聲,我先走了。」
「嗯。」儘管天色已晚,心意卻不晚。
等奇石雲走了,莊寒矮身下來,在古箐耳邊提醒,「大門已經關了。」
「……」古箐狠狠瞪他一眼,「不早說!人走了你才說。」
看向門口的地方,果然,奇石雲被攔在門口,一臉苦惱。
古箐都替奇石雲著急,真恨不得一腳踹飛那兩個看門的侍者,老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這要是被這兩個不開眼的洩了氣,那天磨破了的嘴皮子,噴了那麼多的唾沫星子不都是白瞎了!
不用她想法子,阻撓自動解開。
「很抱歉打擾了各位的興致,不瞞各位,今日的壓軸翡翠先前被人盜了,現今已經捉到犯人,只是因為這次風波,翡翠被嚴加放置起來,不再展覽,希望各位見諒。抱歉耽誤了各位的時間,接下來一切照常,祝各位夜晚愉快,如果有中意的翡翠可以和一旁看管的侍者協商,我們會根據價值來判定是否賣出……」奇樂的聲音穿過大堂的中心,吐字清晰地把想要表達的意思傳達到這寬敞的展覽廳的每一角落,人群的騷動漸漸平息,開始散去。其間不乏有遺憾歎息的聲音。
老闆都放話了,門口的侍者面面相覷,把門再次打開。
奇石雲鬆了口氣,走出門去。
古箐看向莊寒,挑挑眉頭,「這麼快就解決了?」
莊寒學她的樣子,滑稽地挑挑眉頭,「不然你以為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不相信。太可疑了。」古箐撇唇。
莊寒沒忍住,寬厚的大掌蓋在古箐的小禮帽上,揉了揉,過了一把手癮,那毛絨絨的炸毛感,像極了小動物的軟毛,讓人連心都變得柔軟起來。
「別揉我的腦袋!」古箐咬牙切齒。
「怕長不高?」莊寒挑挑眉,笑著又揉了一把。
「擦!你當我是小孩子呢!」古箐拍掉他的爪子,磨了磨後槽牙,「咱能別幼稚了好嗎?我很嚴肅的在問你問題。」
「嗯。」莊寒溫溫笑著,一點也沒有誠意地應聲。
古箐扶額,被他這不鹹不淡的態度弄的沒法。
古箐上去拉著莊寒的手,很寬厚,很溫暖,莊寒的手也跟著一緊,攥住了她的手,「走,找個地方先坐著,等結束。把老師的話帶給那個奇樂。」
「不看石頭了?」莊寒笑問。
「不看了,突然沒興趣了,等有興趣了再看。」古箐乾脆拽了人到靠門口的沙發上坐著,鬆懈地翹起腿,反正也沒人看,形象什麼的,不重要。
古箐彎身在翹起的腿上撐起下巴,看著隔著茶几對面無論是什麼場景都一副從容的莊寒,反省地問,「莊寒,你說,我剛剛和老師說話的時候,語氣是不是太過激了。」
「沒有,你說的很對。怎麼?不自信?」
「也不是,就是突然有些感慨,為什麼人只有失去過才會知道珍惜,而在身邊的時候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就是人的天性,如果沒有得就沒有失,沒有失去就不會理解復得的喜悅,和苦盡甘來一個理,人只有吃過苦頭才知道甜味有多甘甜,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哈哈,沒聽懂,不愧是科老師,說話鄒鄒的跟哲學家一樣。」古箐翹起嘴角,乾脆放開來,整個人橫倒在沙發上,頭枕著扶手,腳翹在扶手的另一邊,她拿帽子蓋住臉,閉著眼睛休息。
「那個奇樂要是來了就叫醒我,帶完話我們就走。」
「嗯。」莊寒一頓,又道,「奇樂來了。」
「啊?」古箐一個猛楞起身,果然見奇樂正往兩人這裡走。
「兩位很好找。」到了近前,奇樂笑說,「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問剛剛和你在一塊的齊先生呢?」
「哦,老師讓我帶話給你,他有事先行一步,呵呵,這麼晚了,我和我男朋友也要回去了,奇公子下次有幸再見。」古箐乾脆地起身,話落就一刻不停地拽起莊寒的胳膊向外走,斷絕了對方想要搭話的意圖。
一般這種情況來說,一說起來就會沒完沒了,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在對方張口的那一刻當機立斷。
等走出這座繁複的城堡,古箐鬆了口氣,總感覺那個奇樂不像表面那麼簡單,她這樣心思簡單的人,不適合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啊……」古箐站在寬闊的山道前,突然意識到一個相當嚴重的情況,「車被老師開走了,我們怎麼回去?!」
荒山野嶺的,出租車這種東西現實嗎?!
「走著回去。」莊寒漫著步伐,一身輕鬆地當先前行,那架勢,就像是在自家的園子裡溜躂一般,悠閒自得。
古箐被他打敗,「真是個餿主意……」
但他們別無選擇,就當是鍛煉好了。
「先告訴你,我方向感不太好,來時的路我一點也記不清了。」
「嗯,沒事,我記得就好。」
「擦,你不是記得嗎?幹嘛在岔路前停住!」
「唔,我想想,之前這裡有岔
道嗎?」
「擦!你問我啊!?你不是說你記得!」
「確實記得,算了,這樣太慢了,抱緊我。」
「啊!槽!飛那麼高!我有恐高啊啊啊!」
「到了……」
「……」世界在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