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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太后是三番兩次,說的嘴唇都快磨破了。霍延泓並非不懂,卻是情難自已。
太后瞧著皇帝沉肅又憋屈的神情,不免又苦口婆心的勸道,「你總能想明白,你要是想奔著那個位置上送她,想著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就得暫且忍下這一時。你別好端端的為她樹敵,她若是眾矢之的,哀家且問你,你能為她擋幾箭?就算你為她擋了箭,一個不當心,萬一鑽進她的身上,到時候你疼不疼!往常什麼事兒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個人,偏到了她的身上,就跟傻子似的!」
太后這番話說的是又親近,又和藹,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霍延泓是聽進去了,當真聽進去了。他起身,朝著太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道:「兒子扶太后去赴宴。」
這一聲兒子,只把太后聽得眼圈兒忍不住發紅。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自打雍王死後,就再也沒聽過。如今皇帝這樣待她,她不無感動,起身扶著皇帝的手道:「皇帝,如今就剩下咱們娘兒倆,咱們得好好的。好好的過下去。你母后,在天之靈,必定也安心了!」
皇帝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是」,扶著太后往澹泊敬誠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烏允術果然舉杯向皇帝這邊來,請霍延泓相允,兩國能永結同好。霍延泓含笑未語,這時間烏恆公主烏蘭圖婭帶著一眾烏恆舞姬上殿,跳起舞來。跳的正是烏恆的求偶舞。
烏蘭圖婭是阿蘭朵閼氏的小女兒,最得阿蘭朵閼氏以及前任汗王的寵愛。她生的明眸皓齒,很有草原兒女的明媚風情。更被譽為烏恆第一美人。烏蘭圖婭纖腰細細,跳起舞來,環珮作響,極是嫵媚風情,笑容燦若雲霞,叫人賞心悅目,一見難忘。
她這一曲跳完,最後跪在了霍延泓的面前。霍延泓俯身,牽起她的手。心裡萬千滋味翻騰,可終究化成唇邊的明朗笑意。眼波微醺,似是為她的舞所沉醉,道:「公主一舞,勝過三春芳華。」
烏蘭圖婭眸若星子一般,灼灼閃耀。嬌媚一笑,帶著人退了下去。
霍延泓朗聲笑起來,向烏允術道:「既是你的妹子,朕必定不會薄待,即刻冊為定貴嬪。擇日,依照烏恆嫁娶的風俗,送進行宮。」他語落,舉杯與烏允術及柔然汗王道:「願咱們永為兄弟之邦,睦鄰友好!」
得了皇帝這話,在坐眾人便都隨著舉杯,向皇帝敬道:「永為兄弟之邦,睦鄰友好!」又有幾位王爺紛紛舉杯,恭喜皇帝喜得佳人。
一場宮廷宴會下來,許多人各懷心思。
等曲終人散,霍延泓只帶著尹航往環碧殿走。吹了涼風,腦仁兒有些發暈又有些疼,讓他尤為清醒。這一刻不必強顏歡笑,他便是沉著臉一語不發。
夜風幽幽,撲在霍延泓的身上。那股子涼意,倒是吹得心裡發寒。等走到環碧殿的時候,酒已經醒了大半。
隔著窗子,環碧殿裡暖暖的燭火,驅散了霍延泓心頭的涼意。時不時從殿閣裡面傳來歡聲笑語,讓人聽著便是舒坦。
霍延泓明白得很,他回了環碧殿心裡暖,是因為裡面住著雲千雪。只要有雲千雪的地方,他心裡總是有著落,總是暖的。
尹航要通報,霍延泓卻是沒讓。負手闊步邁進去,看見雲千雪不曉得拿著什麼東西,正給那小白狐餵著。他也不讓人做聲,放輕了腳步走上去,便聽見雲千雪唸唸有詞的道:「白狐兒,你快快長大,長大了跑去啟曌城,把我的顏歡帶過來!」許是雲千雪有孕的緣故,比起往日清清淡淡的,倒是多了許多孩子氣。
霍延泓聽著這話,撐不住嗤的笑了出來,道:「它便是長大了也不成,得成精了,才能如你的意!」
雲千雪一扭頭,霍延泓一張俊容就停在自己的肩窩那。她撇了撇唇,道:「成了精也好,成了精就能把我的顏歡接過來!」
綠竹忍不住笑嘻嘻道:「成了精,可不就是狐狸精了?可不好,可不好!」
雲千雪被她說得忍俊不禁,「也索性,它是個公狐狸,成了精也不怕。」
綠竹呵呵笑問道:「不怕什麼?」
雲千雪立時橫了綠竹一眼,道:「不怕,什麼都不怕了!」
霍延泓瞧著主僕兩人逗趣兒的模樣,跟著笑起來,可心裡卻想著烏蘭圖婭的事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同雲千雪說這個定貴嬪。他正煩惱著,忍不住微微一咳,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
雲千雪見他進門,便是笑不隨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乖順的坐在他的身邊,任他將自己攬入懷中,道:「怎麼?出了什麼事兒?」
霍延泓撫著雲千雪的臉頰,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告訴你,你可不生氣。也不許不理我。」
雲千雪仰頭,一雙眼眸盈盈柔柔,笑看著他道:「是什麼事兒!」
霍延泓微微一歎,「剛封了烏恆的烏蘭圖婭公主為定貴嬪。」
雲千雪怔了一怔,心口自然是說不出的微酸,面上卻仍然掛著笑,道:「也是好事兒,皇上的後宮再得佳人。」
霍延泓一愣,不知雲千雪這話是喜是憂,只覺著原本她該氣,這會兒反倒笑起來,可是什麼意思呢。他心裡焦急,不自覺的黑了臉,沉沉道:「什麼話?」
雲千雪見他大是揪然不樂的模樣,忙拉住他的手,柔柔一笑道:「我還沒惱,你怎麼惱上了。前一陣兒我也聽說了烏恆與柔然聯姻。今年你來木蘭,不也是為著這個嗎。如今烏恆的公主進了後宮,大
大齊也同烏恆聯姻了,自然是好事兒。」
霍延泓心口這才微微一鬆,捧著雲千雪的臉,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神情,問道:「不氣?」
雲千雪撇了撇嘴,似是極為認真的沉吟著,「氣,可也氣的來嗎?難不成,指望你散盡三宮六院?不過多一個定貴嬪,她與衛嬪、恪貴人可有什麼分別?」雲千雪瞧著他大大的鬆了一口起,忍不住戲謔道:「多少人巴不得享齊人之福,倒把你愁得什麼似得。」
霍延泓緊蹙的眉心這才鬆下來,卻仍舊放心不下,緊緊攏著她道:「當真?」
雲千雪埋首在霍延泓的懷裡,不教他看見臉上失落的表情,語氣卻仍舊是笑著,道:「當真,你安心吧,我會好好的。」
霍延泓能明顯的感覺到雲千雪肩膀輕微的抖動,可聲音仍舊明媚而輕快。他哪兒還不明白。有這樣的事兒,她心裡難免不舒坦,可為著不教自己為難,便是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捉著雲千雪的手,拉著放在胸口上,道:「你只要記得,無論做什麼,這裡總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雲千雪軟軟的唔了一聲,也沒言語。
八月十五,正是人月兩團圓的日子,定貴嬪是那一日入宮。
那日,外面禮樂吹大聲極為熱鬧,遠遠的飄進環碧殿。雲千雪因著這一胎不安穩,並沒有列席迎新人的宮宴。
黃昏時沈青黛來看過雲千雪,原本是預備安慰幾句,可雲千雪彷彿是沒事兒人一樣,也沒多留,就趕她去赴宴了。
雲千雪面上淡淡的,倒是看的綠竹心裡不是滋味。
這會兒月上柳梢,雲千雪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將白狐兒放在石台兒上,捏了一塊兒酥皮月餅放在白狐兒的面前,笑吟吟道:「也不曉得它吃不吃這個!」
綠竹微微咬唇抱怨道:「不過是貴嬪位份,何至於這樣敲敲打打的,讓人聽著膩煩!」
雲千雪也不看綠竹,仍舊細細的盯著,看那白狐兒吃不吃那月餅,慢悠悠道:「好歹也是烏恆的公主,雖說是入宮為貴嬪,可一生也只有那麼一次罷了。又有烏恆汗王和大閼氏在,臉面總要給足了的!」
綠竹小聲,囁嚅著道:「今天是個團圓日子。等一會兒夜深,娘娘只要鬧肚子疼,必定能把皇上請來。奴婢……」
「做什麼要這樣?」雲千雪沉了臉,搖頭道:「無論是定貴嬪還是旁的人,侍寢都是早晚的事兒。我還能日日攔著、霸著不成?」
綠竹生怕雲千雪心裡不痛快,勸道:「娘娘,皇上……」
雲千雪卻沒讓她把話說出來,悠然道:「皇上怎麼樣,我比你們都清楚。」她話落,招呼了小順子道:「把白狐兒抱下去吧,它該睡了,我也該睡了!」
小順子立時應下,抱著白狐兒退下去。綠竹再不敢多說什麼,扶著雲千雪回去梳洗安歇。
雲千雪兀自躺在床榻上,又不讓小回子、綠竹兩個就近守著。
屋子裡,這會兒只亮著一隻蠟燭。昏暗的燭火,搖搖晃晃的投在高處的牆壁上。隱隱有飛蛾的影子,從燭光前晃過。
雲千雪睜著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牆壁,似乎隱隱能聽見遠處絲竹的聲響。
其實她是睡不著的,可她知道,今晚上她若是不乖乖的睡下。這木蘭行宮的許多人,也都是睡不下的。她早早進了被窩,說她睏倦了,算是騙一騙旁人,也是騙一騙自己。
她這樣望著床上垂下的帳子,不曉得過了多久,便聽見外面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她側耳細細的聽著,似乎隱隱聽見腳步聲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