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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4章 愛人之間的情傷 文 / 飛刀葉

    趙叔帶的聲音重逾千斤,字字句句的企圖砸在褒姒的胸口,他的表情也是同樣的猙獰,怒目圓睜、滿面通紅、歇斯底里的模樣。而褒姒卻平平淡淡的只說了一句很隨意的話,「若是擋在他的前面,能為他爭取到江山,便是粉身碎骨,本宮也萬死不辭!」這話的聲音很輕、很飄,虛無的就像是沒有任何力道,卻將趙叔帶的字句擊打的支離破碎。

    褒姒的四兩撥千斤,叫趙叔帶覺得自己今日的登門拜訪真是一場自討沒趣,他憤怒之下甩袖轉身,準備離去,可才一個轉身的時間就木立在了當下,口中喃喃道,「大……大王?」

    姬宮湦的眉宇之中透著一股冷冰冰的凌冽之氣,參雜著一股寒意沁人心脾,令人不由的渾身一個激靈,趙叔帶只覺得自己幾乎要站立不住了,嗓子發緊、頭髮沉。

    「趙上卿對寡人竟然已經如此不滿了?」姬宮湦開口問道。

    趙叔帶只覺得自己腳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顫巍巍的說道,「微臣不敢。」

    「不敢就是確實不滿了?」姬宮湦挑了挑眉,他的身後站著一直在低著頭的秀秀,秀秀緊抿著嘴唇,也不敢抬頭去看一眼褒姒,心中將門外那置身事外的念兒罵了幾句,她沒有想到自己將姬宮湦請來,偏巧撞見了這尷尬的一幕。

    趙叔帶想要開口解釋,姬宮湦卻揮了揮自己的袖袍,「趙上卿先下去吧?」

    「是!」趙叔帶低下頭說道,轉身退了下去。秀秀見狀,也開口說道,「秀秀告退!」

    姬宮湦微微頷首,秀秀便隨著趙叔帶一起離開了東宮大殿,這裡只餘下褒姒與姬宮湦二人四目相對,姬宮湦盯著褒姒而褒姒卻不敢直視姬宮湦的眼睛,就像是看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可是細細想來,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了?

    「寡人離開東宮這麼多天,你就不打算去請寡人回來?」姬宮湦沉默良久,看著褒姒問道,剛才她那番淡然的話,飄蕩進他的心中,觸動了他心底最為敏感的那一根弦。

    「大王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褒姒輕聲說道,轉過身去背對著姬宮湦,她想要避開他的眼神,他卻伸出手一把將面前這位毫不坦誠的女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叫她不得不面對自己一雙漆黑的眸子。

    他盯著她,而她的神情卻閃閃躲躲。

    「楚王昨日也已經抵達鎬京城了!」姬宮湦說道,這話叫褒姒微微的吃了一驚,諸侯很快會在京中匯聚,這裡很快也會成為是非之地,時間過得太快,還沒叫人做好準備。褒姒的嘴唇微張,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想要努力的別過頭去不看著姬宮湦。

    姬宮湦的手上帶了些力氣,將褒姒硬生生的給別了過來,這叫褒姒有些吃痛,卻沒有皺一絲的眉頭,這倔強的表情叫姬宮湦看了,心中頗為不爽,「你就不問問楚侯同寡人到底說了什麼?你那麼關心寡人的朝堂之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何必去問趙叔帶,問寡人,寡人自然會告訴你,寡人知道的比他多!」

    姬宮湦一字一頓,說出每個字都使出了咬牙切齒的力度,褒姒卻看著他反問道,「大王到底想說什麼?」

    姬宮湦猛地推了一把褒姒,她朝後退出去了數步,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身體站穩了,姬宮湦沉聲說道,「楚侯什麼都沒有同寡人說,只是來負荊請罪的,因為楚宋的關係而給中原諸侯國之間添了這麼多的麻煩!至於焦國的事情,他提都沒提……」

    褒姒心中一沉,這個結果不難想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著姬宮湦問道,「所以大王是懷疑臣妾挑撥您和楚國之間的關係嗎?」

    「寡人不是懷疑你,寡人只是想叫你看清楚熊寧是個什麼樣的人!」姬宮湦大聲的呵斥道,「以為她同你說兩句知心話,就是將你視作朋友了嗎?」他說著冷笑著點點頭,「沒錯,這世界上,能出賣的了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人而已!寡人和她自小一起長大,比你瞭解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是,」褒姒看著姬宮湦眼眶中瞬間溢滿了淚水,晶瑩剔透,讓人看著心醉也心碎,「大王是比臣妾更加瞭解楚夫人,大王也確實和楚夫人自小一起長大,楚夫人所為不過是想要大王的一顆心,求之不得就想將別人都趕盡殺絕!大王卻不肯給,不顧念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而要將楚夫人置之死地!如今對待鄭啟之又是這樣,臣妾實在不知大王日後會如何待我?待臣妾有朝一日成了大王的負累,大王會如何待我?」她仰著頭看著面前的大王,姬宮湦看著褒姒淒楚的表情心痛不已,往後退了兩步,就像是遭到了重創,不住的點頭,「原來你竟然如此看我?」

    「若非如此,大王可不可以告訴我,廿七呢?」褒姒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溢了出來,滴在了地上,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王能不能告訴臣妾,您到底是怎麼殺死鄭啟之的,為什麼廿七會背叛鄭伯?為什麼……」她說著說著嗚咽了起來,整個人不停的抽泣、聳動著自己的肩頭,姬宮湦想要衝上去抱住面前的褒姒,可是他卻邁不開一步,他其實可以解釋廿七的事情,可是此刻他卻開不了口,他只能問褒姒一句,「你在懷疑寡人什麼?」

    「沒有,」褒姒抬起頭搖了搖頭,「我不能懷疑大王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王要我褒家上上下下數十條性命,褒家便給了;如今既然是為了要除掉鄭啟之,廿七的區區一條性命又算是什麼?我只想問問大王,你可曾利用過廿七對我的主僕之情?」她問的聲音很大,聲調高的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

    「好!」姬宮湦點了點頭,「總算是將心裡話說出來了,當日你褒家數十條人命寡人保不住的時候,你就已經心生責怪寡人之心了吧?憋到今日才說,真是難為你了!你既然這麼瞧不起寡人,這麼不信任寡人,那就等鄭伯友回來,你去問

    他!反正他說什麼是什麼,你連他鄭國的江山都已經為他謀劃好了!要不要寡人成全你們,這後宮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也不算少!」他扔下這話,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轉身就朝著門外疾步勁走,衝動已經壓過了自己的全部理智,鄭啟之的死,沒有人比姬宮湦更感到難過的,這些天他不來東宮,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自己一個人長長恍惚、走神。

    姬宮湦並不想殺鄭啟之,所以才借了別人的手將他除掉了。

    他並沒有像過去一樣,自己手中握著一把利刃,穿越艱難險阻,去取別人的項上人頭,而是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一個看似一直在動搖的女人手中,姬宮湦是在賭,賭鄭啟之的命到底好不好。廿七若是真的愛上了鄭啟之,她不會下手殺他,她會從中斡旋,叫鄭伯友和鄭啟之維持在某種微妙的平衡關係上。

    若是真的如此,姬宮湦也只得承認自己賭輸了。

    今日他贏了,他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短短數日,姬宮湦已經前往王陵之中拜謁了數次,不是去看看容妃娘娘就是去看看鄭夫人,長長呆愣愣的坐在陵墓前面發呆。他閉起眼睛,歎了口氣,若非帝王之身,怎麼可能連一段手足之情都保不住?

    姬宮湦其實很喜歡鄭啟之的,他張揚跋扈、目中無人,偏偏將這位大王放在心上、看做摯友,他行事從來毫無章法可言,對他卻是一柄利刃、一個幫手,他們曾經馳騁草原上圍獵兇猛的野獸,常常把酒言歡,暢言天下在握的快感……可是如今,天下還是如此分崩離析的天下,兄弟早已不是那個能坦誠心扉的兄弟了。

    他們甚至拔刀相向。

    鄭啟之為了除掉褒姒不惜聯楚抗命,褒姒難道不知道自己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護著她的嗎?姬宮湦坐在鄭夫人的墳頭喝著酒,就從喉頭流到胃裡,說不出的苦澀和火辣,他咳嗽了兩聲,嗆出的眼淚花叫他的視覺一片模糊,心中越發的苦澀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像是掉入了無底的深淵當中,再也找不到那救命的繩索了。

    「大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姬宮湦瞇著眼睛定睛良久才看見是楚夫人熊寧站在了自己面前,然後蹲在了他的身邊,從他的手中拿過了那壺酒,「他不會怪你的,就是在九泉之下,他也不會怪你的。」她搖了搖頭,眼中也含著淚。

    姬宮湦看著穿著白衣的熊寧,恍若隔世,難能可貴的用軟和下來的語氣問道,「你都知道了?」

    「楚侯從楚國一路行至鎬京城,經過了鄭國,鄭國如今舉國大喪,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傳不出來?」熊寧輕輕的歎了口氣,「自從跟著大王的那一日起,我們就知道,這條命是大王的,大王想要拿去,拿去便是了,從心底裡我們都不會怪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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