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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4章 權衡 文 / 飛刀葉

    這一天的朝議商議了諸侯國之間的大小事務若幹件,大多數都是姬宮湦親自定奪,到了退朝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姬宮湦還在前殿之中設宴款待各位大小官員,他先行離席,稍作歇息,等太宰宮將前殿安排妥當再重新入局,姬宮湦朝著東宮走去,去找正在更換自己禮服的褒姒,伯服則尾隨在姬宮湦的身後,他如今是太子之尊,出入隨著姬宮湦議朝參政是理所當然之事。

    「父王剛才對贏開的那番安排可是有意要為難贏開?」念兒問道。

    「你怎麼看贏開這個人?」姬宮湦問道。

    「圓滑。」念兒說道,這話說出來似乎頗得姬宮湦的賞識,轉過身看著念兒問了句,「哦?怎麼說?」

    「贏開很少得罪人,對任何人似乎都在忍讓三分,這個品質實在是難能可貴,哪怕是當日父王將他接進宮中,人人都當贏開是質子的時候,他也一樣對東宮之中的所有人畢恭畢敬,就算是悉人們給他臉色看,他始終也不發脾氣,孩兒從未從贏開的口中聽出他對何人不滿,這城府……念兒自問不如。」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太謙虛了也叫人煩。」姬宮湦說道。

    「是……」念兒說道,「之前贏開從齊宋之爭折返回來,我昨日在鄭府之中向鄭伯打探贏開在這次圍困中的行為處事,鄭伯講的時候大概也是無心,我聽起來卻覺得贏開有意在結實諸位諸侯,似乎想要同各位諸侯建立良好的關係,他雖然還未回到秦國,卻已經行使了自己秦候的權利,孩兒只怕父王將贏開放回去,就是放虎歸山。」

    「當日我的確是將他當做的質子!」姬宮湦說道。

    「那為何如今要放還回去?」念兒不解的問道,「是說秦患已經除了嗎?」

    「自然沒有,秦患只會越來越甚,想要畢其功於一役,根本不可能!」姬宮湦說道,「當日寡人將贏開作為質子,所為何事,你不妨猜猜看?」

    念兒皺起眉頭冥思苦想了半刻,「父王是想要收買百里成將軍嗎?」

    「再想……」姬宮湦說道,他的人已經邁步了東宮大殿之中,看著兩旁的悉人問道,「褒後呢?」

    「在寢宮裡!」悉人答道。

    姬宮湦點了點頭,扭過頭看了一眼念兒,「你先去看看秀秀吧,半個時辰之後從東宮出發,再回去前殿。」

    「是!」念兒得了令就飛奔到了秀秀的房間,去看看還在重傷中的秀秀,秀秀趴在房間裡根本沒辦法轉身,面色蒼白、表情扭曲,見到念兒進來立刻說道,「恭喜太子。」

    「有什麼可恭喜的?」念兒說道。

    「此事大王瞞的真緊,連東宮都沒有透露一點的口風。」秀秀說道,「如今總算是立了你做東宮太子,然後便能名正言順了!」

    「我才不稀罕咧!」念兒說道,走到了秀秀的面前。

    秀秀皺了皺眉,「這位置你不稀罕,稀罕的人多了,你若總這麼說,就叫人覺得你不識大體了!」

    念兒撇撇嘴,「怎的你同父王教訓我的話都說的一樣,看來是傷好了,不用我關心了?」

    秀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念兒心疼的看著秀秀,「娘下手也太重了,怎麼能這麼責罰你呢?逢場作戲而已,做足了戲份不就是了,下這麼重的手,也不怕你落下病根啊!」

    「就是因為做戲,才得將戲份給做足了,否則如何取信於人?」秀秀說道。

    「你們都識大體,我小家子氣好了吧?」念兒不滿的說道,「我陪你說說話,是不是就不疼了?」

    「原本也不是太疼,娘娘給的都是好藥,起效快。」秀秀寬慰道。

    「瞎扯,都打成這樣了……哎,若是如此還不能取信於虢石父,只怕是也沒什麼戲了,咱們就不從他身上下手了?」念兒說道,這話秀秀也是認同的,也點了點頭,「便是這一次信了,這老狐狸老奸巨猾的,只怕是也得防著。」

    「嗯……」念兒點了點頭,發現這局才剛剛開始就顯得有些大了,生怕自己把持不好,最後還得叫自己的母后同自己的父王來給自己收拾殘局,「贏開只怕是用不得了,不過……」念兒笑了笑,「不能浪費他留在宮裡最後這小半年的時間,總得有點貢獻再走!」

    「怎麼說?」秀秀問道。

    「你不管了,我得去好好琢磨一番!」念兒笑得歡快的說道,似乎玩心又起了,尤其是剛才姬宮湦說了那番話,就像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也不怕同贏開真的拆伙了。

    姬宮湦輕輕的推開了寢宮的門,褒姒正對著鏡子插簪子,沒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卻忽然被姬宮湦一把抱在了懷裡,嚇得褒姒倒抽了兩口氣,然後才瞧著姬宮湦的模樣長長的舒了口氣,「怎麼來了?」

    「來接你。」姬宮湦說道。

    「朝議結束了?」褒姒問道。

    「嗯!」姬宮湦說道。

    「都說了些什麼?」褒姒問道。

    「每回寡人的早朝,你都是第一個知道早朝之中大小事務的人,難道還得寡人告訴你剛才的朝議都說了些什麼嗎?」姬宮湦問道。

    「大王不擔心申侯嗎?」褒姒問道,遲遲不肯定伯服做太子、廢掉宜臼的決定,也是因為礙於申侯所把持的那個至關重要的地位,宣王靜當年企圖封秦國大夫為秦伯,這個旨意被一直擱淺到宣王晚年也是因為申侯從中擺了一道,仗著自己申國的地理優勢和戰略意義,能在朝中呼風喚雨,這也是姬宮湦娶申後的

    原因,可當初娶回來的助力在他登基之後,卻成了阻力,申伯憑借自己女兒作為王后的優勢,也被加封成了侯爵,在朝中更是勢大,處處掣肘姬宮湦的決議。

    姬宮湦冷哼了一聲,「寡人忍了他也有些時日了!若是他不服,寡人也正好借此發兵,將申國收為己用,派兵駐守!」

    「可大王和宜臼始終是父子,」褒姒說道,「對申國始終要估計宜臼的情分。」

    「寡人顧及與他的父子之情,他可曾估計與寡人的父子之情?」姬宮湦問道,「是梓潼說的,賞罰要分明,你忘了?」

    褒姒仰頭看著姬宮湦歎了口氣,微微的點了點頭,「這些天我去看看申後吧?」

    「不用了,有什麼可看的?當日將自己的兒子教養成這個模樣,今日就該料到被廢的結局了!」姬宮湦厲聲說道,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搖搖頭,「不說此事了,晚上要宴請百官,也是個體力活兒,寡人休息片刻,一會兒你叫寡人?」

    「去吧!」褒姒點了點頭。

    姬宮湦轉身回到了床榻之上,褒姒扭頭看了看他,也起身跟了過去,坐在床邊叫姬宮湦將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輕輕的揉捏著他的太陽穴幫他舒緩開來,姬宮湦這幾日來不間斷的忙碌叫他很快陷入了沉睡當中,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褒姒捧著他的頭,用手背輕撫著他的肌膚,俯下身子在姬宮湦的面頰上落下了一個親吻。

    夜裡的宴請百官,一改往年的常態,主角變成了這位年少的太子,他與秦候贏開同坐,諸侯們便順便在恭賀念兒的時候也一併恭賀了秦候,明年翻過片,他就能離開鎬京城折返秦國,人們從這個安排中看出的是姬宮湦對秦候的信賴,更是從年少的太子對他的親暱之中看出了未來秦候勢不可擋的發展。

    虢石父坐在趙叔帶的一側,兩位上卿坐在一起,虢石父斜睨了一眼趙叔帶,「趙上卿真是好胃口,這個時候還能吃的下去?」

    「虢上卿又有什麼遠見要同我說?」趙叔帶不耐煩的轉過頭去看著虢石父問道,先前因為鄭伯友前往晉北的事情,虢石父已經向他說過姬宮湦的安排絕不簡單,叫趙叔帶不要打如意算盤,以為姬宮湦扶姬仇上位,自己的仕途就從此一帆風順了,今日虢石父又說出這番冷嘲熱諷的話來,趙叔帶心中便揣測,他要說的無非還是舊事重提罷了。

    「遠見倒是談不上,只是為趙上卿著急啊!」虢石父說道。

    「為我著急什麼?如今大王立了王子伯服做太子,我又是褒後的舅舅,該說是從此平步青雲才是,何來為我著急一說?」趙叔帶問道。

    「你當自己是褒後的舅舅,褒後可曾當自己是你的外甥女?」虢石父說道,「更何況,褒後從未想過要仰仗你為她穩固後宮地位,這次鄭國的一動、一走,難道趙上卿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先前事事脅迫褒後,如今她的地位坐穩了也就是到了該秋後算賬的地步了,趙上卿若還執拗於你們之間的親緣關係,只怕是……太過天真了!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褒後連廿七都能殺,何況你不過是個沒什麼交情的舅舅罷了。」

    「你說什麼?」趙叔帶猛地轉向了虢石父,「你說廿七是褒後所殺?」

    「噓……」虢石父將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四下裡看了看,小聲的在趙叔帶的耳邊說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和我可沒什麼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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