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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紈玉 文 / 九領光

    「夫人這頸子是怎麼了?像是被誰掐了似的,青青紫紫的?明明哪日自盡——,啊呸!呸呸呸!真是晦氣!」正在給戚惜命綰髮的紈玉手猛然一頓,輕扇了自己個嘴巴,方才拿過妝盒取出裡面的八寶螃蟹簪插在手下女子的雲鬢上,接著道:「這般美麗的頸子上有這些該死的淤痕,真真兒是礙眼,可讓奴婢瞧得好生心疼呢!也不知是哪個該死的鬼怪作祟,若是讓奴婢知道是誰啊,定是日日求滿天神佛,咒他斷子絕孫,不得好死,打入十八層地獄,來生必投畜生道!」

    「呵呵!你又與他素昧平生,何來這麼大怨恨?莫不是你與他是相識的?」戚惜命對鏡看看桐花鏡中眉眼凌冽的美人,撫了撫鬢間垂下的細碎額發,淡淡反問道。

    「夫人說笑了不是?」紈玉手上的動作一僵,尷尬的扯笑賠罪。「夫人這是說哪裡話?奴婢怎會與那作死的鬼祟相識?真真兒是折殺奴婢了。奴婢只不過是瞧著那雪肌青青紫紫的委實嚇人,以為是那個不開眼的下人姨娘妒忌夫人的得寵,開了什麼勞什子的巫壇婆祭來害夫人,奴婢憂心夫人安危,這才言語之間略有衝撞,膈應著了夫人,真是該死,該死!」

    戚惜命笑了笑,這番話委實說得巧妙,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心狠口毒的罪名摘了出去,平日裡是個性子溫婉的,今日是因夫人事才偏激了去,反倒是落了個忠心護主的名聲。

    若此時她再咄咄相逼,反倒是顯得她不近人情解意的了。

    看著鏡子裡的「盛裝麗人」,與她身邊瑟瑟發抖的粉衣丫鬟,戚惜命淡淡一笑。

    「本夫人有說過怪你嗎?是你自己多想了吧?紈玉?」

    「是是是,是奴婢多想了,夫人如此菩薩心腸的人,怎會怪奴婢呢?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紈玉聞言大喜,連聲應和。

    戚惜命抬手,示意跪在地上地紈玉起身。

    「二八女多嬌,若總是磕磕碰碰的,豈不是誤了這不施脂粉的天然好顏色?」

    紈玉起身,俏麗娉婷的立在一邊,唯唯諾諾。戚惜命眉眼含笑,拉過紈玉,纖手附上她的臉。

    方當碧玉之年的女兒豐腴嬌嬈,腰肢款款如柳,雲鬢鬆鬆挽就,二八娟娟好年華,不言不語,只靜靜的立在一旁,便已讓人覺得春花爛漫,流光飛舞!

    多麼好的顏色!又怎能一輩子只做一個奴,屈居人下的過了一生?

    「這麼好的顏色,可要好生養著才是!」

    紈玉聞言微微逞大了明眸,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回道:「夫人抬愛了,抬愛了,奴婢不過是小小的蒲柳之姿,青石之色,不值一提的罷了。素日裡見得藍玉姐姐,戚水姑娘,哪個不是生得標緻可人?若是要將奴婢丟在裡面,休誇是好顏色了,只怕是連棵草也不如了。」

    不為奴?便是為主!

    二夫人,你委實是多慮了。奴婢不過是一個姿色平平的侍女而已,就算是得了侯爺的恩寵,也不會威脅到您的地位。更何況,奴婢本就生的平平,反倒是你身旁的藍玉與戚水都是個頂個的標誌人物,您不關心她們,反而來為難我,豈不是有些捨本逐末了?

    紈玉唇角勾出一抹極為溫婉的笑意,面上飛上兩朵嬌羞的紅暈,像極了一隻羞羞怯怯惹人憐愛的小鹿。眼界低垂,遮住眸中如水的漣漪,與,算計。

    戚惜命焉不知她的話中話?她也不惱,只是纖指輕點蜜色腕間胭脂色的珊瑚釧子,涼聲道:「昨兒是不是我歇了的時候,大夫人遣了人來送禮?」

    「回夫人,正是!只是不知夫人此時提起——是要做甚?」饒是紈玉再心機深沉,也被戚惜命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震住一下子。

    怎麼突然跳到大夫人送禮上來了?

    紈玉小意慇勤道:「昨兒送禮的那間兒,您已經寬衣小睡了。奴婢想著夫人從淨香院回來,必定是極累的,得需要好好休養。加之您素來淺眠,好不容易點了安神的熏香讓您睡下,若是再喚您起身,怕是再睡下就難了。而且大夫人送禮奴婢琢磨著也不是多大的事,所以就自作主張沒有喚您起身,讓您續著睡了。至於那禮品,奴婢已吩咐人送到小庫房鎖起來了,只等夫人醒來清點。」

    「哦?那今兒早上你怎麼不說呢?」

    難道是想自己私吞?

    「這不是夫人頸子上這淤青駭著奴婢了麼?奴婢竟將這事給忘了!真是罪該萬死!夫人見諒見諒啊!」紈玉一臉驚恐,就跟戚惜命將她怎麼著了似的。連忙俯身就要跪下。

    戚惜命也沒有阻攔,對於這麼愛作的丫鬟,就讓她作到家好了,跪就跪著,跪到她殘廢!

    這紈玉?也不知是安得什麼心?

    她戚惜命說白了頂頂兒就是個掛著正室平妻頭銜的無品二夫人,哪比得上寵愛正盛的從二品喬大夫人?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五品官,若是真心要與喬大夫人交好,又怎可怠慢前來送禮的丫頭?

    而紈玉三言兩語就將人家打發走,估摸著連束脩都不會給,那丫頭回去大夫人那,還指不定怎麼編排她呢?

    這個紈玉!和誰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呢?

    「罷了,紈玉,你起來吧,本夫人沒有怪你。」

    「夫人慈悲,夫人慈悲,是奴婢越距了。」紈玉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起了身,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笑話?她有沒有找死的習慣,剛才作死的一下被人反將跪了好大一會兒,她的膝蓋到現在都是疼的!

    戚惜命回身坐回椅上,低垂下眸子,淡淡的神色看不清喜怒。

    她是異世的一抹孤魂,是一個早該死的女人,而命運捉弄,她再世為人,並不想與人為惡,可偏偏就有那麼多的人不想讓她安生,算計她,迫害她,時時刻刻對讓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生!

    這不是她的錯,可為什麼偏偏要讓她來償還?初來時的下跪,後來時的暗殺,憑什麼?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紅塵欺吾太甚,吾便與命一絕!

    不就是玩弄權術?不就是後院家鬥?呵呵!這點事能難得到她屍山血海裡爬出來得戚惜命?當然不可能!

    她就要讓那些個人看著,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看者,看者她這個小小的嫡夫人,是怎樣掀起大堯一片的怒海波瀾!

    「喏,去把大夫人送來的那瓶雪蛤油拿來,遮著脖子上這些蚊蟲叮咬的痕跡,再把那條阮煙羅色的紗巾拿來,繫在頸子上,既顯得風雅又不失顏面,省的到時候進了宮被別的大臣家眷看到胡亂猜測,失了虞伯侯府的體面!對了,還有,把那件青金閃綠的劍袖女裝拿來,換了這身束紅色的裙子,我看著就不喜歡。還有還有,把這同心髻給我拆了,重新綰了雙刀。」

    你們不是不要我死麼?可我偏偏要活下去,而且,還要活的比你們久,比你們長!

    ——我是分割線的來著——

    虞伯侯府門外,一眾人早已等急。

    她們還要進宮呢!這戚柔意怎麼還沒來,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麼,讓一大家子等她一個。

    虞伯侯自從西寧打仗回來,就被皇帝留在宮中,一直都沒有回來,也不只是怎麼了,連個信兒都沒有。這次進宮不僅僅只是為了應太后的約,更重要的是看看虞伯侯到底怎麼了。

    畢竟是一家之主的事,眾人都急的火急火燎的,唯有這戚惜命大搖大擺的不在乎,太陽都老高了,還沒有見她的人影,再這樣下去絕對會誤了進宮的時辰!

    「纏香,你去看看二夫人到底是怎麼了,還沒有來,去,快去!」喬大夫人一扭頭,低聲吩咐自己的貼身小丫鬟。

    虞秀兒一撇那從身側幾乎是溜過去的小丫鬟,嘴一撇,叫嚷道:「母親,母親,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吧!還等什麼勞什子的旁人?這烈日驕陽已曬得的女兒不耐煩了!」

    你以為我願你等那戚柔意?喬大夫人暗自恨道,若不是人員不齊不得入宮,她早早兒的帶著人進宮了,還會在這驕陽下面等戚柔意那個小賤·人?

    哪怕心裡恨得要死,喬大夫人面上仍是一副溫婉無比的笑意。

    「秀兒,莫可再這麼說!柔意妹妹可是你的二娘,你怎可如此說道她?」

    「她才不是我娘!一個破皮破落戶而已,有什麼資格?她根本不配!」

    「秀兒!」嚴厲的嗓音喝道。

    「娘親——」虞秀兒不滿地撅了撅紅潤的櫻桃小口,拖長了聲音道:「她以為她戚柔意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潑皮破落戶裡出來的嫁不出去的貨色,死乞白賴的巴上父親就不說了,現在咱們要進宮看望父親如何,這就要出發了,人只獨獨差她一個戚柔意,她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竟還敢晾著我們?」

    「就是就是,妙兒以前也以為戚二夫人是一個極識趣兒得人,沒想到竟這麼不識抬舉!晾著我們這些晚輩的還不打緊,沒想到她竟還敢晾著奶奶這些長輩?倒真真兒是不該了!」旁邊的粉衣少女虞妙兒一聽虞秀兒一說,趕忙附和上來。

    她可是虞秀兒忠實的馬屁精,平日裡虞秀兒說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都要添油加醋一番。

    虞秀兒一聽有人附和她的觀點,頓時不由得愈發得意起來,雖然說附合她的人是她平時最看不起的虞妙兒,但現在只要有人附和,她都覺得歡快無比。

    變本加厲道:「能讓她進宮拜見天顏,又豈止是因為皇恩浩蕩?還不是托了咱們虞伯侯府的福?若不是父親娶了她,抬她做了夫人……,哼哼,以她小小的太傅之女的身份?別說是拜見天顏了,就是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

    抬臉沖喬大夫人撒嬌道:「母親母親,你說秀兒說的可對?」虞秀兒顯然未注意到喬大夫人自她開始發表那篇長篇大論時就愈來愈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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