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三國之蠍龍太尉

正文 第十五節 影(二) 文 / 黑文凰

    平復了一下自身狂亂的心跳,曹操緩緩拱手道:「一別數日,不想還能見到將軍神威,操,甚感幸哉。」

    洪埃微微一笑,同樣拱手道:「吾亦如此,須知曹公一日不死,埃當食不甘味也。不知曹公可否借頭顱與埃,也了卻埃一樁心事,可也?」

    一箭之地,洪埃面帶微笑說出來的話語,卻讓曹操身邊隨行的陳宮和夏侯淵遍體冷汗,雖然兩人身後還有將近一百多名軍士,但是他們絲毫不認為這些人能夠擋得住那白髮的邪將。

    李肅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對面的曹操,和洪埃一樣,他同樣不認為著區區百人能對自己和洪埃造成威脅,只是有些好奇,為何就連洪埃也對曹操這宦官之後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出言相商要取其頭顱。

    「曹某的頭顱自當有人可取,夏燹也是曹某今生良友,若是夏燹欲取操之頭顱,操定當奉上。只是,不知將軍憑借何物,要吾之頭顱?」

    曹操沉聲應對,洪埃毋庸置疑是他見過的最危險的敵人,不僅武力強悍到無可抵禦的地步,那種神秘高傲的氣質也讓一向內心孤高的曹操倍感心折,如果不是敵人的話,曹操認為洪埃將是為數不多可以和自己相比甚至超越的人。

    而如果是敵人的話,與之交鋒也當是生平快事,無論輸贏。

    果然,洪埃的眉角挑了一下,繼而頗感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曹操,點頭道:「曹公言之有理,汝和夏燹是好友,而夏燹也算是吾之兄長,若吾殺汝,在兄長面前確實難以解述。不過,曹公,汝這般要挾情誼,莫非心中早已將他人情誼當作籌碼,隨時可以稱量取用?」

    此言一出,陳宮和夏侯淵頓時面色大變,他們聽得出來,洪埃的話語乃是指責曹操利用和夏燹的交情,從而嘲諷曹操是連情誼也可以交易的小人,偏偏兩人身後就有百十名招募而來的義軍,聞言頓時竊竊私語聲大起。

    畢竟,這是禮治的社會,若是一人被評斷為可以買賣他人情誼的小人,不要說成事,就算是立足都難,洪埃這一次雖然沒有使用武力衝殺,卻是使用了幾乎不亞於蠍龍槍的言語,這是要將曹操的聲譽全部毀去。

    上一次洪埃以消滅曹操的肉.體為目標,卻被天時所阻,所以,這一次他決定換個目標,拿曹操的聲譽來開炮。

    就連曹操,也不由得眉頭一皺,原本他以為洪埃的言語只是像上次一樣貓戲耗子,卻沒想到突出銳利,這卻是要在言語上交鋒一番的打算。

    「操豈敢如此,情誼乃是無價之物,如何稱量取用?只是操觀將軍,凡行事皆瞞於兄長,豈是人弟所為?」

    不慌不忙,曹操的回答和態度讓身後的竊竊私語聲頓時消失不少,而洪埃仍是微微笑道:「汝豈不聞,待家之親需是報喜不報憂,瞞惡不瞞善?兄長為人隨性,埃自當擔負一些。也罷,吾只來問你,如今天下大亂將即,你曹孟德!」

    言語聲突然一頓,洪埃的面色也化為冷肅,這個變化讓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弟匯聚到了他的身上,而沉聲開口,洪埃一字一字的聲音猶如旱天悶雷:「不知你曹孟德!是要忠君!還是忠民!亦或是!忠己?!」

    霹靂聲響起,悶熱的天氣終究還是再次響起了雷聲,如同火蛇般的雷電劃破陰雲,絲絲的涼意頓時隨風捲來,但是這樣子本該清涼的天氣,卻依然無法讓曹操冷靜下來。

    洪埃已經離開了,而曹操一行人也已經重新開始返回陳留,只是原本鐵板一塊的義軍隊伍,此刻卻多了許多游離閃爍的目光,再也不復之前的團結和高昂。

    陳宮坐在曹操身邊的馬背上沉默不語,而旁邊就是面色鐵青的夏侯淵,兩人都知道,這支小隊的人心,恐怕已經散了。

    厲害啊…

    陳宮微微歎氣,僅僅是一席話語,竟然就能讓己方上下頓時離心背德,洪埃的強大遠遠不止體現在武力上,就連隨口而出的話語,竟然也包含著如此誅心的狡計。

    而偏偏,這種情況之下,無論是曹操還是他陳宮,竟然都找不出可以回答的答案。

    忠君?天子闇弱,先有靈帝公認宦官為父,宮中窮奢極欲不聞百姓苦楚,後有獻帝受制於董卓,猶如泥塑坯胎,如此君王,如何忠得?

    忠民?百姓苦楚,然而天下士族犬牙參差,漢朝數百年來尊崇儒家所構造的人種階級,士農工商四類分別令天下百姓根本不具備和士族交鋒的能力,如此民眾,如何忠得?

    忠己?在這個處處受儒家學識掣肘的時代,這樣子的言論只要誰敢提出,就會被立刻重重打倒在地,是根本無從選擇的一條。

    其實,陳宮很願意曹操選擇忠君這一條,無論如何,這一條總歸沒錯。但是曹操畢竟是曹操,生性高傲如他不可能選擇這般虛偽的答案,這個問題也正是針對他而來的。而曹操這份真性情,也是陳宮心折的地方之一,所以他也不願意在這一面強迫曹操選擇。

    「妙才將軍,主公此刻心神不寧。這支小隊,今夜不可再入陳留城。」

    靠近夏侯淵,陳宮面無表情地低聲耳語,而聽到這句話,夏侯淵身體一震,他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陳宮的言外之意,這是為了防止這支小隊進入陳留城後散佈今日消息的可能。

    曹操如果回答了洪埃也便罷了,但事實是,曹操沒能回答這個問題,那麼隨之而來的猜忌勢必會無從遏制,如果任其發展,不要說招收義軍推翻董卓的暴政,曹操自身的聲譽能否保證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末將明白了。」

    夏侯淵的面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答了陳宮的吩咐,他同樣明白人言可畏這句話,只是

    可惜了這一支自己招募的義軍,只是因為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語,卻要先死在自己人手中。

    鋒利的言語,果然也是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刃啊。

    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韁繩,夏侯淵抬起頭,陳留城已經近在眼前,咬咬牙,他舉起手高聲下令:「全軍聽令,今夜恐有賊人去而復返,與我共同在城外駐防。」

    跟隨三人的軍士們聞言停下了腳步,開始紛紛攘攘地準備駐營,心思單純的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主將的殺心,只以為這是一次尋常的城外駐防。

    「妙才,你這是作甚?」

    但是就在這時,最前面的曹操沉聲發問,聞言,夏侯淵咬咬牙,開口道:「大哥,事急從權,此事萬萬不可聲張!」

    「不可聲張?有何不可聲張?是曹孟德不曾回答是忠君、還是忠民或忠己??不錯!曹孟德問心無愧,無從回答!又有何見不得人?你們休要因此多生事端!!」

    曹操完全沒有絲毫壓低音量的意思,反而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最後幾句時已經形同咆哮,洪埃的這個尖銳的問題讓他再次直面了自己最不願意直面的問題,那就是自己到底是應該忠於誰?漢室的確是自己應當效忠的,但是在黃巾之亂中自己所親眼目睹的天災**,又有哪一樣不是實實在在的?

    無從回答!!

    這就是曹操現在的答案,也許以後他會得出更好的答案,但是現在他只能說自己無從回答。

    眼見曹操怒氣沖沖地率先進入了陳留城,陳宮歎息一聲,只得回頭對夏侯淵說:「主公現在還是過於仁慈,也過於直率了。卻也罷了,至少讓天下人看看,還有一個敢於在這個問題前說無法回答的曹孟德。」

    「是,先生。」

    夏侯淵佩服地對陳宮拱手,雖然剛剛見面,但是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隔閡,而短短的幾句交流,更是讓夏侯淵承認了陳宮的軍師地位。

    「今日事畢,明日起,當發佈檄以徵召四方義士。天下諸侯已經蠢蠢欲動,恐怕不日便將討伐董卓了,無論如何,主公必須要參與這一戰,而能在此戰揚名與否,就要仰仗將軍等人的努力了。」

    回望了一眼洛陽所在的方向,陳宮淡淡地如此訴說,從這一刻起,曹操的征途才剛剛開始,而作為追隨他的人,陳宮知道自己必須一直走下去。

    「哪裡,是我等要多多仰仗軍師才是。」

    夏侯淵也面帶微笑地拱手,而他的眼中還參雜著一縷興奮。身為武將,亂世才是最合適他們的時代,而能夠在亂世中爭雄,這也是武將的宿命。

    只是,也許會在揚名之前就死於他人之手也不一定吧。

    想到今日那個白髮的身影,夏侯淵頓時就感到一陣惡寒,那已經不再是人了,只希望盡可能不要再遇上才是。

    而在兩天後,洛陽城下。

    洪埃勒住胯下的赤魃,帶著點感慨的眼神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雄城,這是一座真正的城池,可以三匹馬並行奔馳的城牆,以及寬闊的護城河,都說明這是一座無與倫比的堅城,可惜的是,即便是這樣子堅固的城池,也終究在烈火中化作了一捧黃沙。

    「李肅,你知道嗎?我和漢帝不同,我認為,唯一不需要城牆的城市,其實就是帝都。若敵人有朝一日真的打到帝都之下,有無城牆在我看來都無所謂了。」

    手搭涼棚看著眼前的城牆,洪埃以老成的口吻對身邊的李肅調侃,而不解其意的李肅小心翼翼地回答:「這,有城牆總比沒有要好吧。」

    「呵罷了,我們進城吧。」

    洪埃搖搖頭,手掌微微拂過眼簾,藉以遮住血紅的雙眸,繼而帶著點興趣地開口自言自語:「畢竟我已經很好奇了,我的兄長夏燹,究竟可以在這座帝都裡揚名幾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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