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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64章 :一世糾葛,愛有來生(大結局) 文 / 蘇南月

    獨孤錦衣點點頭,道:「朕很喜歡他的畫作,宮裡收了幾幅。」

    「那是燕王,他根本沒有死,而是成功的被人護送去了流沛。」

    「嗯。」獨孤錦衣依舊淡淡的應了一句。

    「當年你根本沒有真的讓人賜毒酒殺燕王,甚至安排了人親自護送他南去出海,阿璋也是,他根本沒有死在麗華園,是你讓人換了屍身把他送去了南商國境,當年我那麼的責怪你,你為何就不替自己解釋一句。」

    「當日朕方才登基,那些大臣哪裡容得朕心慈手軟,二哥和五弟的事,不以死給出交待,那些大臣是不會罷休的。而你……朕知道你眼裡容不下沙,當正回歸晉都城之日,你知道真相,我便明白你不會再原諒朕,只是朕一直不肯接受你離開而已。辯解與否,你都是恨在心頭,朕所性不解釋,讓你恨朕到底,你不給朕餘地,朕也好讓自己對你早些認清現實,斷了念想。」

    「這麼來說,大婚那日夜鷹來宮裡帶我走,你也是早先知道的了。」

    獨孤錦衣點點頭,道:「那時候,你恨我已經至極,朕也留不住你了,走了也好,也省得那些大臣念叨。」

    「唉……」夏鏡花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怎麼唉氣了?」獨孤錦衣側過目光來看隔著桌案的夏鏡花。

    「我是歎息,論心思,計謀,全局掌控,你從一開始到最終,都是最縝密的那個,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你這是在誇朕,還是罵朕。」

    夏鏡花笑著,並沒有回答,伸出手去,一手拂袖一手拿起茶壺沏茶。茶水自壺嘴沏向薄瓷茶盅,發出好聽的水聲,伴著這水聲,獨孤錦衣道:「其實如你所說,朕的確掌控了全盤,一步不落,只是有一個小意外,也是唯一的意外,就是朕對自己設下的鉺動了心。」

    沏著茶水的聲音停下,夏鏡花放下茶壺,眼睫下垂著,有些出神地望著落在自己繡鞋腳側的滿地花瓣,很久之後伸手接了兩片從枝頭落下的花瓣在掌心,道:「你看,這花兒在枝頭開的那麼好,可再好的花,也都有會凋謝的一天,就像是人,再好的人,也終有一天他會遠去,花落下,不是花的原因,也不是樹的原因,但人離別,卻肯定是人的原因。」

    「你在恨朕。」

    夏鏡花笑著搖了搖頭,翻腕將手中的花瓣拂落,道:「其實,那日當我把月兒殺死在自己懷裡的時候,我忽然想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誰是真正對的,也沒有誰是真正錯的,你為了你的母親,為了自己能站起來不再仰人鼻息,而甘心成為太上皇的利用品,為了生存你一步步行來,不也是吃夠了苦頭,你所得到的,也不是憑空到手,只是現在贏的是你而已,若是輸的是你,贏的是別人,不過是易事而處罷了。我不能因為你贏了,就恨你,這是不公平的,也不理智。」

    「你能理解朕的苦心,那能再原諒朕一次嗎,原諒朕當年的一切所做所為。」

    夏鏡花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盅,垂睫端起茶盅淺償一口,並沒有多說什麼。

    「論到底,即使是如今你再嫁了朕,能再與朕這樣坐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朕。」

    「我想,那是因為我是個普通的凡人吧,我能明白你的苦難,你的委屈,你的不得已,但到底還是不能對一切釋懷不記,我與你,已非當日滄州街頭的兩人。你看,你現在穿著帝袍,而我也是滿頭明華珠翠,再看看這苑林之下的城池江山,一切的一切,都非昔日了。即是我代表南商與你和親,那麼你便是大晉的皇帝,我便是南商的公主,你與我有的只是這天下之盟,於從前種種,已經在六年前隨著夏鏡花一起死了,現在坐在這裡的,只是南商的公主,蘇北月」

    四目隔桌對視,頭上有落英花瓣灑落,風過之際,簌簌如雨,獨孤錦衣蒼白的面色在這樣的落花與身後的滿枝嫣白繁花映襯下,更顯得有些蒼白。

    「咳咳……」獨孤錦衣忽然咳嗽了起來,側轉過身子,抬手摀住胸口,眉頭皺起。

    聽到獨孤錦衣的咳嗽,守候在上林花苑幾百米之外的太監趕緊小跑送過來,替獨孤錦衣又是拍背後是趕緊把披風大氅給獨孤錦衣披上。

    「皇上,這兒風大,太醫囑咐過,不能到風頭大的地方久待,您還是趕緊回德政殿吧。」

    「那就回去吧。」獨孤錦衣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袖。

    「這裡風大,把這個留給皇后用。」獨孤錦衣指了指自己的肩頭上的大氅,抬臂將大氅丟回到太監手裡,然後領先隨著引路太監離開。

    獨孤錦衣由人帶著離開,看他走出一段後,由太監攙扶著繼續前行,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皇后娘娘,這看樣子是要起風了,您還是把這個披上吧。」太監上前,把獨孤錦衣留下的大氅小心地披到夏鏡花的肩上。

    「皇上是生了什麼病。」夏鏡花隨口問重新在樹下的椅上著坐下。

    「據皇上自己說,是個老毛病了,當年胸口有處刀傷,後來就留了些病症下來,發作起來就疼得很。太醫說,那傷是落在了心頭上的,治不了。」

    夏鏡花聽在耳中,若有所思,揮了揮手示意讓那太監退下,自己木然地坐在雕花的椅上,任憑寒風平地起,在開滿白梅的林間吹過,樹枝輕顫,就是白色的花瓣如雨下。

    那一刀紮在他胸口的傷,就是當年她宣佈夏鏡花死亡時留下的,斬斷一切與獨孤錦衣的恩義,但是卻不想,還是留了一樣東西在他的心頭,一道永遠無法治癒的傷疤。

    有人踏著樹下的枯枝走近,發出細微的響聲,然後在與夏鏡花隔桌的地方坐下。

    夏鏡花抬起頭來看,發現是岳紅衣。

    六年不見,岳紅衣成熟了許多,少了當年的凌厲和傲慢,身上再不是當年唯一的紅色,而是一身寶藍底色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紗緞裙,梳著宮髻,頭上戴著鳴叮珠翠,八支金步搖,配著牡丹十足的端裝大氣,與她貴妃的身份很相配。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回到大晉的皇宮。」岳紅衣開口,語氣平淡。

    「世事無常,就像我沒想到過,再見到你時,你是貴妃一樣。」

    「貴妃,皇后,真是奇妙呀。想想我們第一次見面,還都是扮作男裝的少年丫頭,一晃十年了,真是快。」

    「的確,真快。」夏鏡花笑著也有些感歎,伸手親自取了桌上空著的茶盅,替岳紅衣沏了茶水推到她面前。

    「當年要你跪我,這杯茶,當我還陪你一個禮數。」

    岳紅衣笑了笑,端起茶水來看,道:「當年若不是為了不壞了大事,真恨不得當時殺了你,太氣人了。」

    「我知道,你當時看我的眼神,我全懂。」夏鏡花有些掩口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失落,道:「獨孤燕還活著的事,你應該知道吧,當年你明明在乎獨孤燕,卻堅持留在大晉的皇宮為妃,後悔嗎?」

    「我出生在草原,我的族人隨水草而游居,就算我是公主也一樣,一年之中,要隨著氣候而不停的遷劇。我本以為天下的人都是這樣的生活,直到當我五歲時進入中原,見到中原百姓的安定,祥和,文化禮儀有章有法,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生活方式,我就想要讓自己的族人也有一天能這樣生活,讓世代在草原生活的人們,也接受中原的先進文化。後來我遇到了當時的錦王,我就知道,他會是我實現這一想法的重要協助者,而事實證明,我沒有看人,現如今西北官道暢通,草原上的百姓可以入關商貿,他們的生活好了許多,我成功了,完成了最初為自己設定下的目標。」

    「可你明明是愛著獨孤燕的,否則當年你不會向我跪下。」

    「我的使命決定了我的決定,就算是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留在皇宮,我的身份注定我沒有資格任性胡為,為了自己的情感而去隨心放縱。」說到這裡岳紅衣側目看向夏鏡花,笑了一笑道:「這一點上,我很羨慕你,甚至是忌妒,你當年就那麼大膽而果斷地選擇了自己的路。」

    夏鏡花也笑了笑,沒怎麼多說話。

    「讓我上去,明明太監說皇上在上面的,你們奴才,快給我讓開。」

    「鏡妃娘娘,皇上真不在上面……」

    有女子和太監的聲音正花林之後的台階下傳來,正相聊著的岳紅衣和夏鏡花都不由尋聲望過去,聽得那女子之聲頗為嬌縱不服氣地罵著奴才,然後是太監被推倒在地的聲音,之後就是有花枝搖晃著被挑開,一個身著青色散花如意雲煙裙梳著墮馬高髻頭插紅色牡丹的年輕女子領著一行宮人太監自花林後走了出來。

    那女子眉眼精緻,一雙眼睛極為俏麗活靈,有些蠻橫地走來,竟顯得有些嬌憨,儼然一副倔強橫行的小女子姿態,夏鏡花不問,便知道這應該就是那個民間盛傳,獨孤錦衣這幾年來一直專寵的鏡妃。

    鏡妃一路行來,發現並沒有獨孤錦衣,而是岳紅衣和一個中年女子隔桌坐在樹下喝茶,臉色便不太好看了,顯得有些失望,看到夏鏡花身上披著的是紋龍的帝服大氅,鏡妃立刻指著夏鏡花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穿陛下的大氅,還不脫下來。」

    旁邊的太監一聽這話,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欲要上前解釋,夏鏡花卻不動聲色地打了個眼角示意不必。

    夏鏡花抬手,將肩上的大氅解下,遞給鏡妃,道:「你喜歡就給你吧。」

    「哼。」鏡妃一打眼色,旁邊的宮女上前接過大氅,鏡妃則一甩袖轉身就要走。

    「聽人講,她這幾年很得寵,看來是真的,見了你也沒行個禮打聲招呼。」夏鏡花朝前湊了些身子沖岳紅衣開口。

    「不去我那邊,是我求皇上的,他心裡明白我對燕王之事,讓我生下一對子女在宮裡有所儀仗,對我已經仁至義盡。至於鏡妃,她長的那麼像你,皇帝寵她是自然的。」

    「想想咱們年輕的時候,可都是吃不得半點虧的,拿著刀子架在別人喉嚨下的事兒沒少干,如今是真的老了老了,要被這樣一個黃毛丫頭給臉色麼。」

    「你想怎麼樣。」岳紅衣有點好笑。

    夏鏡花沒回答岳紅衣,沖那邊立著的太監打了個眼色,太監立刻會意,上前端起桌上的茶壺替夏鏡花朝茶盅裡添了茶水,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請用茶。」

    聽到皇后娘娘這四他字,鏡妃的步子一滯,顯然她也被驚到了,才明白自己方才針對的人竟然就是皇帝新迎進宮的皇后。

    夏鏡花端起茶水喝了一些,咳了咳嗓子,道:「你就是鏡妃吧,見了本宮和貴妃,怎麼不行禮,沒人教你宮裡的規矩嗎。」

    鏡妃一聽這話,好一陣兒才磨蹭著轉過身,沖兩人蹲身行了行禮,然後請辭退下。

    「鏡妃你看那枝花開得不錯,去替本宮折下來。」夏鏡花抬了抬下巴,指向前面一處長在小坡上的一處梅枝。

    「皇后娘娘想要花,讓宮人去取就是了,我穿著這衣裙行動不便,萬一摔著了,可就伺候不了皇上了。」鏡妃有些傲慢地側抬著下巴。孤歡讓人你。

    「本宮再問你一次,去還是不去。」夏鏡花忽然壓低了一些嗓音,面上的神色變得冰冷。

    鏡妃被夏鏡花那寒意的目光一望,立刻背後冷汗一冒,再不敢多說借口,雖然滿心不願意,但還是不得不提起裙子去那高坡上艱難地去攀枝。

    看著鏡妃在樹下摔倒,再爬起來去跳著勾那花枝,夏鏡花與岳紅衣已經起身,一起離開上林花苑。

    「這些年,皇上對你一直念念不忘,你也是知道的,否則也就不會有鏡妃之流了,她也不過就是那腫倔強勁和你有幾分相似,眉眼間有兩三分相似,就盛寵了這幾年。聽她那個鏡字的封號,你也能知道。」行在花林間,岳紅衣開口。

    「好了,我不提獨孤燕的事,你也別提這些了,以後日子還長,看樣子你我倒要做起伴兒來了,這些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半個時辰後,宮中有宮人看見,鏡妃氣呼呼地自上林花苑下來,直奔德政殿,向皇帝哭訴自己被捉弄,將手臂上的擦傷示與獨孤錦衣。1apyn。

    獨孤錦衣自奏章間抬起頭來,一眼看到披在鏡妃身上的紋龍大氅,眉心微動,對於鏡妃的哭訴絲毫沒有理會,只冷聲道:「脫下來,然後去皇后宮外跪著。身份由靜妃降為淑人。」

    「什麼?皇上,臣妾沒有做錯,是皇后……」鏡妃的臉在瞬間蒼白如紙,眼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獨孤錦衣。

    「朕給她的東西,就算是她不要,丟掉了,你也不該碰。」

    當夜,鏡妃跪在夏鏡花的鳳儀宮外整晚,直到第二日四更天昏倒,才被人抬走。

    翌日,夏鏡花去鏡妃的宮中看她,再見到夏鏡花時,鏡妃撐著身子從榻上趕緊下來,跪在夏鏡花的腳下認錯。

    「你所承載的盛寵,不過是皇上對於另一個女人的愛的影子,你應該感到慶幸你與她的相似,而同時本宮也覺得這是你的悲哀。不要把皇帝對你的寵愛當成是平空而來的,你的寵愛,不過就是因為你那幾分相似的臉和那一些些的小個性裡的倔強,但這些東西,可以讓一個皇帝喜歡上你,但也會毀了你自己的幸福。以後,你若再敢對本宮或是貴妃有半點怠慢或是其他的不敬,你的下場如何,本宮不必多言。」

    「是月皇后,我知道,就是因為月皇后,皇上不過就是把我當成月皇后的影子,多少次他在與人纏綿之時叫著前皇后的名字,多少次他攬著我時也叫著她的名字。我知道皇上根本不是喜歡我,既然得不到他的愛,他真心的喜歡,我除了揮霍享受地位榮譽帶來的好處,還能幹什麼?」鏡妃為自己辯駁。

    夏鏡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停了一刻,也沒說什麼,轉身出殿離開。

    同日,夏鏡花以皇后的身份下諭,還封了鏡妃的妃位,讓她靜養。

    「放在從前,你可不會這樣大度。」獨孤錦衣一身素白的單衣,面色蒼白地躺靠在榻上,邊喝著藥邊笑了笑。

    夏鏡花坐在榻邊的凳子上,又手交壘攏於膝上,道:「他也陪侍你左右這麼些年了,也有你的子女,算起來也是你的妻。再說,你的身體越發差了,有個妃子常伴左右才合適。」

    「你呢,就不肯陪著我嗎。」

    夏鏡花搖搖頭。17357817

    「咳咳……」獨孤錦衣又咳起來,夏鏡花站起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夏鏡花以為,獨孤錦衣的傷不過就是舊傷復發,修養便好,但她沒想到,這一次的離別,再見之時,就是永別。

    永合七年十二月,獨孤錦衣舊半疾復發,再不可收拾,接連數日高燒,水米不盡後,太醫院終於不得不向夏鏡花暗示,要準備皇帝的棺槨了。

    永合七年十二月最後一日,高燒昏睡了數日的獨孤錦衣忽然清醒,要人替他梳洗更衣,最後一次去了聖安金殿,召集所有大臣交待了一應的朝務後事,最後後要所有人退下,僅召來了夏鏡花入殿。

    聖安金殿中所有人退出,大殿空下來,只有光影從雕花格窗欞照進來,落在地上成為一格格的花紋。殿內焚著龍涎香,青煙自法琅鶴香爐中升起,優雅地散入空氣中。

    獨孤錦衣自龍椅上起身,一步步走下來,沖站在階下的夏鏡花伸出消瘦的手,夏鏡花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伸出去。

    「今日天氣不錯,去外面看看吧。」獨孤錦衣有些無奈地收回垂下了手,笑了笑,習慣是將手到身後,領先朝大殿外去。

    今日的大晉城有一個特別好的天氣,陽光明媚,天空湛藍,站在聖安金殿外的高階之上,放眼望去,那承天廣場,中軸大街和一城的房屋格局盡收眼底。

    夏鏡花走出去,與獨孤錦衣並肩立著,一眼放眼看著這所城池。

    靜立了片刻,獨孤錦衣有些累了,就順勢在台階上坐下,繼續看著前方,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道:「陪朕坐會兒吧。」

    夏鏡花這次沒有拒絕,走過一步,在獨孤錦衣旁邊坐下。

    「前幾年,朕總時不時的心裡怨念著生氣,你這些年總去看夏青城,卻非要和朕劃清得一乾二淨,現在想想,這六年的分別,倒也不是全是壞事,你又回來了,現在又坐在這兒了,就在朕身邊。」

    夏鏡花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側目看向旁邊的人,他真的瘦了很多,曾經寬厚的肩膀現在已經撐不起那黑紅二色的厚重的帝服了,頭上的十二冕旒的帝冠,壓在他的頭上,竟像是那麼的沉重。

    夏鏡花伸出手去,替獨孤錦衣將帝冕取下來,放到旁邊的台階上,讓獨孤錦衣不必那麼累,在放下的那一刻,有什麼東滴噠一聲,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夏鏡花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哭了。

    「你很少哭的,當年遇到那麼多事,也不見你哭,如今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獨孤錦衣伸出手去,用有些粗糙的指腹輕輕替夏鏡花拭去眼淚。

    「沒什麼。」夏鏡花搖搖頭,但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落得更凶了。

    面對夏鏡花的落淚,獨孤錦衣有些艱難地側過身子,輕輕是擁抱了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你不應該為我難過的,當年我那麼的傷害你,這也算是我的報應。」

    「那一刀是我刺的,你現在會這樣,其實也是我害的,我都知道。」

    「人總是要死的,死在你手上,比其他人要好。」獨孤錦衣強撐著力氣勾動唇角笑了笑,因為虛弱,身子搖晃著竟有些坐不太穩。

    夏鏡花伸手,扶著獨孤錦衣不讓他倒下,碰觸到獨孤錦衣的身體,夏鏡花才知道,原來相比看到的消瘦,獨孤錦衣真的已經怪石嶙峋了。

    「這輩子,朕與你真的錯過太多了,也相互虧欠太多,朕欠你一份直心至純的情,而你欠了朕半條性命,你說我們要怎麼辦?要不,朕就與你相約來世吧,來世朕與你就做對平凡的普通夫妻,你還當個凶悍的女子,朕就是當年的那個獨孤錦衣,不做皇子了,做個行醫求世的大夫,沒有江山,沒有皇室,我們都是當初在滄州之時的性情樣子,我好好的愛著你,你好好的嫁給我,就那麼一直下去……」

    獨孤錦衣攬抱著夏鏡花絮叨般地描繪著,但漸漸的,也因為無力,扶在夏鏡花後背上的手的力量越來越輕,他停下話來,呼吸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聲音沙啞無力地又道:「這些年來,朕一直睡不太好,明明朕已經當了皇帝,可總夢到當年我小時父皇要我發誓立志以性命保衛獨孤皇氏的江山,又或是總夢到你用那種厭惡冰冷的眼神看著我。這幾日總昏睡著,朕夢到父皇對朕說,朕做得很好,獨孤皇氏的江山現在很好,百姓也很好,他可以放心了。現在,醒過來你又在身邊了,真好,真好……」

    獨孤錦衣的聲音漸漸的低下去,片刻後,又迷糊地道:「朕覺得累了,朕想再睡會兒。」

    「嗯,你睡吧,我就在這兒。」夏鏡花攬抱著獨孤錦衣消瘦的後背,眼淚不停地滾落滲入獨孤錦衣後背的帝衣料服內,可她卻堅持不讓自己的聲音有異樣,抬手緊後了自己的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原諒朕,請你原諒……」獨孤錦衣又迷迷糊糊地俯在夏鏡花耳邊說了半句話,然後落在夏鏡花後背上的手就那麼輕輕的滑落了下去。

    「我原諒你,我原諒你,我原諒你了,你聽到沒有……」夏鏡花再也抑制不住,抱著懷裡已經再無動靜的人,在威嚴巍峨的聖安金殿大門外的台階之上哭出聲來。

    一遍遍的,夏鏡花重複著原諒二字,儘管她知道那人已經聽不見了。

    浩瀚宮闕皇城中有一行飛鳥離開飛入天際,陽光慘白,華麗的聖安金殿外的頂層台階上,唯有一個女子抱著消瘦帝王的身影離得遠來越遠,越來越小,才發現,皇宮那麼大,人那麼渺小,那麼孤單……

    《大晉通史》記:永合七年十二月三十,晉元帝獨孤錦衣駕崩。

    永合八年二月,在新辰皇后與貴妃合力之下,賜意圖篡改遺旨立自己的兒子為帝的鏡妃毒酒,將其子貶為庶民送出晉都城。隨後,晉元帝長子,時年六歲的獨孤喜登基為新帝,改年叫黃周,帝封號單字「合」,史稱晉合帝,尊貴妃岳紅衣和昔日的新辰皇后二人分別為東西太后。

    黃周元年十月,西太后岳紅衣突然病逝於宮中,隨後啟陵下葬於晉元帝皇陵,東太后開始垂簾聽政輔佐幼帝。

    然而,又有早年自宮中告老還鄉的太監稱,曾見到模樣與西太后極為相似之人在數月後出現在前往流沛的海船之上,前往南海之岸的流沛。

    黃初十年,晉合帝獨孤喜親政,東太后撤政卸簾。同年,十一月初,一個大雪之夜,東太后入夢之後,再未醒來。

    《大晉通史》記:黃初十年十一月初三,東太后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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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蘇北月……師妹………」有一個聲音在叫她,然後是兩個,三個……

    最終,蘇北月被吵醒了,像是一束白光朝自己撲來,她驚叫了一聲啊,猛然睜開了眼睛,發現是有人正挑著自己的眼皮兒正用醫用小電筒在照自己的眼珠。

    「醒了,終於醒了。」旁邊一坐圍著的人高興地叫起來,夏鏡花茫然四顧,發現全是身著特警察服飾的熟青年男子,眾人你推我擠,把那個原本在替蘇北月檢查的醫生擠出了出去。

    「我說警花師妹,你可嚇死我們了,總算把你可活著找回來了。」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她才知道自己這不是做夢,再仔細地打量身邊的人,一張張臉,漸漸熟悉起來,全都是自己在特警隊裡的師兄,而自己正平躺在一處黃沙地上,四周是一望無垠的沙漠,這個時候天還沒亮,所以四周都有黑沉沉的,唯有高架著的探照燈把這一片地方照亮。

    「病人剛才醒,需要送往醫院休息。」有一個平緩溫和的聲音開口,將圍著蘇北月的眾人推開了一些,走上前來。

    蘇北月抬頭,撐著胳膊自地上坐起身子,揮手擋開了正好直射到自己眼睛的探照燈光,微蹙著眉頭,自指縫間望向那個有著高大身形,一身白色大褂的男子,當在探照燈光之中,看清他的面容時,就不禁微微呆住了。

    如畫師筆下精雕細刻的容貌,增一分則余,少一分則虧,風流秀雅,高蹈出塵,古書所云,面若冠玉,顏如月華便是形容這樣的男子。那一身素白衣衫的,在逆光亮照映下,更襯得他週身光華流轉,神清散朗,猶如謫仙……

    「小姐,請問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穿著白色大褂的男子蹲下身來,伸手在發呆的女子面前晃了晃。

    「我原諒你了。」蘇北月忽然一伸手,將男子的手緊緊抓住。

    「什麼?」

    「我原諒你了,所以這輩子你可以再愛好好愛我,我會好好的嫁給你。」

    「這……小姐……我們才見第一面,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的職業,出身,家庭……」

    「少廢話,你上輩子欠我的,現在這輩子該還了。」

    沙漠黃地上,只見方才死裡逃生的女特警,忽然跳起來,一把扯過為自己檢查的醫生,毫不遲疑地吻了下去,直把旁邊一眾特警兄弟們看得瞪大了眼睛……

    「喂,那個醫生,就是kiss了一下你,你跑什麼,你給我回來。」

    「小姐,我只是個醫生,賣藝不買身。」

    「本小姐不要你的藝,就要你的身。」

    「我不認識你……」

    「那就現在認識,喂,你給我回來……你說好了這輩子要娶我的。喂,喂,餵你怎麼還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師兄們,為了你們師妹的幸福,替我把那個醫生捉回來呀……」

    「好咧……」

    旭日東昇,第一縷陽光灑落到沙漠上,火紅璀璨,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故事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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