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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七章 文 / 暮成雪

    空蕩蕩的拳館,冷清而寂靜。陶野跪坐在那裡,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她早已經習慣了吵鬧的環境,習慣遠遠地去注視眼前的這個人。

    現在,她很緊張。

    時麒一身大汗,衣衫盡濕。「五一」這幾天特別的熱,她只穿了件純色寬鬆的棉t恤,一條黑色的練功褲。純棉的布料被浸濕了,貼在身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她裡面還有的一件背心的輪廓。陶野心裡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大概是不能想像如果不是這樣,她簡直更不知眼睛要放到哪裡。

    陶野就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一樣,靜靜地坐在一邊。時麒給自己擦著汗,一時也沒有出聲,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好像不管說什麼都不對,醞釀了半天她放棄了,站了起來:「我太熱了,回去洗澡去。」

    接過時麒遞給她的毛巾,陶野怔怔地也跟著起了身:「那你等會兒……還來嗎?」

    時麒看了她一眼:「要上課,自然要來。」

    陶野低下頭去,沒有說話,等再抬頭時,時麒已經走了。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快上課了,今天卻還沒有一個人來。她又緩緩地坐下去,坐在時麒剛才躺下的地方。空氣中彷彿還能聽聞時麒的喘氣聲,雖然疲累但卻亢奮的,點滴傳進她的心裡;還有那些散發出去的汗水,陶野從來沒有想過汗腺分泌的液體也會是一種催情的東西,使她總不自覺在腦海中浮現時麒貼近她的情景。她覺得自己心裡那些齷齪的思想如果被時麒知道的話,一定會直接撕了她。

    是的,陶野知道自己總是在意淫,她想這也是一種侵犯。

    一面羞恥的無以復加,一面又不可自抑地浮想連翩,陶野就這樣等來了上課的小孩子們。

    下午的時候小姑娘又開了一次胯,時麒還沒有來,劉成親自上場捉住她的腿,被她女兒痛得抓了一手背的指甲印。小孩子們也又開了一次,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時麒才清清爽爽的出現。

    輪也該輪到自己了,陶野緊張地站在那等著,結果時散鶴看了看她:「你明天再開。」

    於是陶野就這麼逃過一劫。

    「五一」放假,按照往年,陶野都是會回家的,今年因為要來拳館,她就打電話向家裡報備一聲。誰知陶媽說她也開始晨練了。原來陶媽最近在和女兒的聯繫裡一直聽她說練太極拳好,心裡就留意起來,正好有合適的機會,也就加入了社區的一支晨練隊。但是她們隊上是沒有教練的,就只能跟在後面比劃。

    陶野離家早,不常在家,和她媽之間,若是處在一起,那自然是親親密密的,可隔了幾座城市,只靠電話聯繫著,難免有時會找不到話題,或者說來說去,又到陶野不願意去接觸的那些內容去了。這回和她媽打電話倒聊了挺久,母女兩人圍練著太極拳都討論了好一會兒。陶媽高興地說等她什麼時候有空一定要來學習學習,陶野聽了嚇一跳,因為腦子裡直接就跑出了時麒的影像——只要想像一下她媽和時麒會面對面,陶野就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那個時候她一定會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跟她媽說話,又拿什麼面孔看著時麒。

    光那樣想一想頭皮都要發麻了,陶野幻想了好一會兒,才跌回到現實裡。

    現實就是,那天的她雖然逃過一劫,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反正從那一天起,陶野就過上了非人的生活。

    開始的一些天,考慮到她的年齡,陶野覺得時麒都只是在慢慢地幫她拉。平時時麒本來就在拳館的日子裡,自然是有人在一邊協助的,但是星期二、星期四的時候,陶野就得算著時間給時麒打電話了。

    這個電話的理由是理直氣壯的,陶野也就沒有太小心翼翼,每次時麒都不會讓她等太長的時間,這個時候陶野才真正發現她和時麒是多麼不一樣的人。每次和時麒一起來幫她開胯的人都不相同,年紀都是相仿的,性格也相似,很會說話,對她這麼大年紀了還開胯都是各種驚歎佩服,搞得本來很不好意思的陶野都要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來。

    當然,不管來的人多會說話,多會調節氣氛,都不會改變開胯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的本性。可是開了一段時間之後,一次從單位下班時,辦公室裡有人突然問她是不是又去練拉丁舞了,但又自己搖了搖頭說是不像。陶野其實是知道同事為什麼會這麼認為的,跳拉丁要拉拔身形,走出去的身姿都和別人不一樣;而太極拳的張力是在內的,太極拳的外在看起來是很柔和的,但是隨著筋骨的松活,她覺得自己的步履都要輕鬆些,這些細微的變化,她在慢慢體味著,不曾想也會被人看出來。

    每個星期就有六天必須開胯,唯一休息的那日陶野自頭天晚上睡覺起就很安心了。第二天早起見日頭正好,她就把床單被套都剝了洗了,然後收拾好了自己,準備上街去買一些東西。

    自從練太極拳之後,她的生活逐漸被其影響,從前好不容易能談得來的幾個舞友也少有聯繫。看著通訊錄裡的名字,陶野想想時麒身邊的各色朋友,也覺得自己一個人上街實在有些孤單得不像樣。

    舞友接到她的電話也很吃驚,因為一般來說陶野都是很被動的人,通常都是別人來邀約她。不瞭解的人剛開始會以為她是有多清高,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她只是性格使然。

    電話那頭欣然同意一起去逛街,陶野掛了電話便往約定的地點走去。等她見到那人時不禁笑了笑。她的這個舞友一直都在跳拉丁,腳下那雙高跟鞋顯得她更加窈窕纖細,反觀自己,脫掉好不容易穿上的高跟又換回了平底,一身再休閒不過的衣服,真是鮮明的對比。不過對於她來說,舒服最好,合適最好。

    那舞友見了她,先是對她品頭論足了一遍,對她不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感到很不滿。陶野知道這是個熱心腸的人,也就只好脾氣地笑著任她說,最後舞友才瞪著她的臉

    臉說:「好在……你的皮膚看起來不錯,底子好,穿什麼都好看。」

    「……我有嗎?」陶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最近也不是一個兩個人說她皮膚好了,天知道她只是用些最簡單基礎的護膚品。

    「嗯,白裡透紅的,說吧,有什麼秘密?」舞友迫不及待地追問。

    陶野望天兩秒,很誠實地說:「我沒什麼特別的秘密,就是……」她想起上次敖燁請拳友吃飯時飯桌上誰無意說過的一句話。當時飯桌上既有練拳的女性,也有是身為女性的家屬,但當時確實練了拳的那些人的氣色看起來個個紅潤,那兩個沒練過拳的家屬,也不知是天生體質還是什麼原因,即使坐在開了空調的包間裡,臉上也透不出一點血色,「我就是……開始練太極拳了……」至今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在練太極拳,知道的人也多以瞠目,好像她這個年齡和那種運動完全搭不上關係,對此都想不通。

    舞友的表情與那些人如出一轍,陶野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是吧……」舞友吃驚地叫,「你這是要提前進入衰老期了?」在她印象裡打太極的不都是老頭子老太太嗎。

    「那你看我是衰老了嗎?」陶野指了指自己的臉,笑著問。

    舞友這一下說不出話來,但她還是難以接受,就追問起其中種種來。

    陶野自然不可能全說真話,但對於太極拳的感受她還是很真實的,說到後面就有些微微的抱怨了:「你不知道,我現在開始開胯了,每天痛的要死呢……」

    舞友一邊聽,一邊不停咂舌,可是看陶野明明是抱怨的語氣,那臉上卻又隱含期待之類的東西,她便拍了拍陶野的肩:「陶野,當初學拉丁舞的時候我可沒看你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雖然辛苦,但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歡啦。」

    陶野聽了一怔,她想了想,曾經學跳舞,也只是走投無路急於想擺脫自己的現狀才做出的決定,她確實學得很認真很刻苦,到後來也有一些喜歡,但那些喜歡相較於現在來說,就算不了什麼了。

    「哎,你以前學的舞步都忘了嗎,晚上要不要去我們那玩玩?」舞友還是不甘心地慫恿她。

    陶野笑了笑:「不能去了。跳舞和練拳完全不一樣,可不能混淆了。」

    「可惜了,」舞友搖頭,「如果你真能開得了胯,估計我們有些高難動作你也能做到的。」

    話是這麼說,但陶野現在一點也不會覺得可惜。如果那個晚上她沒有在拉丁舞培訓班裡再次遇見時麒,沒有一時頭腦衝動地做下錯事,就沒有後來這種種,也大概永遠不會去接觸太極的這個圈子。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陶野想那應該是更大的遺憾吧。縱使那個人天天可以看到卻得不到,對於她來說,也總比沒有的強。

    人的要求其實都是非常簡單的,沒有吃穿的時候,能解決溫飽就可以了,等溫飽解決了以後,才會上升到對品質的需求。對於陶野來說,現在她剛剛脫離沒有吃的範疇,屬於那種年節時候看一眼掛在牆上的臘肉都能香噴噴地喝下去一碗粥的貧寒時期。

    她心底本來有一個溝壑,但是被珊珊直接在表面鋪了一層土,這層土隔斷了陽光的穿透,使得底下黑幽深暗,而不見天日的情愫卻遵循著種子的原則,總是要破土而出的。

    只不過,還需要一些養分罷了。

    一邊聊著,陶野與她的舞友一邊走過街頭,她抬頭看看燦爛的陽光,突然發現即使是光線中的微塵,都跳躍著活得那般美好,果然,逛街才是閒暇無事時最消磨時光的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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