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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六章 文 / 暮成雪

    進入七月以後,拳館裡變得熱鬧非凡起來。

    首先是小君回來了,他不但自己回來了,還帶了兩男三女的陣容一起出現。這五個人都是他拳社的社員,聽說八月份有比賽,他們在學校裡就開始準備了,到時候會以他們大學拳社的身份出隊,但是集訓就在拳館裡進行。

    按小君的話說,拳社的牆上太乾淨了,是時候掛些榮譽了。

    這五個人來了後特別興奮,對於小君嘴裡的大師姐時麒更是親熱得不得了。他們來的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很是適合參加集體比賽。

    對於外地前來學拳的學員,時散鶴也是經驗十足,他很早就在市裡給女兒買了一套房子,三室兩廳的面積,算是送給女兒的一份不動產。後來這房子一直空著,機緣巧合就租給過前來學拳的外地人。時麒心想自己一時半會也不會住進去,乾脆就簡單裝修了,專門借給外地的學員。

    小君很早就給時家打了招呼,所以那房子也早給他帶來的人預備著了。那兩個男生是跟著他回去住,三個女生則住進了時麒的房子裡。

    除了小君這一支人外,時麒大學裡的太極拳社社長,當年她離校的時候那人還剛剛入社,但他有親戚住這邊,所以每年的暑假都會來學習。之前聽時麒說了八月份的比賽後,也起了主意,湊足了一支可以打集體的人來。

    於是,光是他們這兩支隊伍,拳館裡就多出十來個人,何況放暑假後,包括小孩子在內,開始了無休息日的衝刺,因為一眨眼,八月很快就會到了。

    時麒大學拳社的社長叫方明,他們來得晚些,陣容是二男四女,方明帶著另一個男生住到他親戚家去了,剩下的四個女生也擠進了時麒的房子裡。

    要說這每天的熱鬧,最喜歡的就是江夢源了,她反正放了假,分數也出來了,能上自己意料中的大學,於是就整天都紮在拳館裡,等和那些大學生混熟了後,沒少擠到她們那邊去睡覺。

    而這其中最忙碌的自然要數時散鶴了。他這回帶隊去比賽的陣容非常的龐大。自己的小學員裡練到一定程度的基本都要出動了;青年裡兩個大學的集體套路還要他親自打磨;再往上包括陶野在內的個人賽也不容忽視;還有時麒和小君他們的推手比賽更是不能馬虎,所以他基本上是從早到晚都不停不歇。

    至於時麒除了自身的練習外,她只要把小學員們管好就行了。小孩子們也排了個集體的套路,目前效果不錯,大家都十分看好。除此以外,她還說服了珊珊她們幼兒園裡的兩個很有潛力的小小孩的父母,讓她們帶著孩子也去參加比賽,鍛煉一下膽量。那兩個小孩不過五歲左右,第一次被帶到拳館裡的時候,看到簡直殺氣騰騰的那麼多人時,竟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令時麒比較遺憾的是,她去教拳的那所私立學校裡並沒有發現什麼好苗子,也可能是中學的學習壓力太大了,沒有那麼多時間練習吧。

    其實每一年的暑假,時散鶴的拳館都是異常的熱鬧。小君、方明他們習慣了,甚至於徐意萱她們也知道,唯一感到震撼的就數陶野了。

    當她聽說進了七月後就沒有所謂的週末了,週六、日都要來練拳以後,她也有些前所未有的緊張,終於對「比賽」這個詞有了比較切實的觸感。

    她的劍已經開始學了,由於前期的基本劍法熟悉過,她進入狀態還是很快的。太極劍與太極拳自然一脈相承,「中正安舒」都是最起碼的,但它畢竟比拳多了一把劍,動作的協調更難一些,何況劍的氣勢更難練,她看過時麒的演示,光是一個「提膝劈劍」的動作,劍鋒直指時,人都要肅然幾分。

    陶野是被時麒勸著去參加比賽的,所以她不時也會來看看陶野的劍,但她畢竟是沒有多少時間分出來的,陶野心知肚明,從不像那些大學生一樣,動不動就叫著大師姐然後湊到時麒跟前去問動作。每每陶野看到時,心底都有小小的衝動,但很快就被抑制住。時麒已經夠忙了,甚至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瘦下去,她整日出的汗都不計其數,陶野實在不忍心去添加她的麻煩。

    等暑期班開始了幾天後,時散鶴突然覺得這樣是不行的。那些大學生們都帶了十二分的激情,有些甚至家都沒回拖了行李就到這來了,可是平時他們的練功還是不夠刻苦,功底都不夠紮實,個人賽就罷了,集體賽裡質量參差不齊是非常影響效果的。為了讓這些大學生們對練功之苦有個真正的認知,時散鶴毅然決定,帶著這支隊伍出去進行拉練一天。

    拉練的地點時散鶴就在時麒她教拳的那家私立中學裡。那家的校長與他相熟,很痛快的同意了他的請求。

    私立學校並不大,卻也有一個標準的四百米的塑膠跑道,跑道中央是個足球場,淺淺的草坪綠茵茵一片。在這裡訓練最大的好處就是學校的封閉性和安全性,能讓他們不受外界的干擾。

    這天陶野也跟著來了,原本不是週末,但她聽說要拉練後十分好奇,就請了一天事假出來。

    那些小孩子們聽到拉練都是哀號一片,大學生們倒是個個積極,完全沒看懂時散鶴貌似溫和背後的冷笑。

    好在那天天氣是暑氣中極難得的陰天,想來時散鶴也不想把人都給練中暑了才選這樣的好日子。

    當天所有的人要求七點半到學校去集合,陶野心想還有些時間,就先去鳴春公園站樁了。

    如今的天氣越來越熱,她也醒得越來越早,何況想到要去拉練,總有種一夥人要去郊遊的興奮與期待,她這天也就起得特別的早,出門的時候看看手機,甚至連五點半都沒到。

    儘管如此,天也是亮了,街面上行人稀少,只彷彿能聽到不遠處清潔工人掃地的聲音。

    鳴春公園是完全開放的,四邊連圍牆都沒有,陶野從她習慣的那條道進去後,走到了太極圖邊。那裡有塊地方成了她專門站樁的位置,鬆軟的地面甚至被她輕微的踩出了兩塊印記。這並不是說她強到了某種地步,只能說她是個比較認死理的人,每天都踩在同一個位置上,久而久之自然就會有了滴水穿石的變化。

    今天的公園裡她同樣算是來得比較早的,安靜的環境裡連鳥兒都還在夢中,這讓她的心情稍微不那麼激動,慢慢進入了站樁的狀態。

    時散鶴後來不止教了她一種站樁的功法,包括腹式呼吸法的順逆式,所以她全身心地放鬆著,體會著教練所教的功法。

    也不知站了多久,陶野耳朵裡慢慢傳來十分輕微的腳步聲,像踩在身後不遠處的一片草地裡。那「簌簌」聲並不快,好似走了幾步就要停上幾步似的。每次她站樁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城市甦醒的過程,會有人從身邊經過她一點都不奇怪,她還以為是哪位拳友今天也到的特別早,一時也沒有理會。但沒有想到那聲音就那麼停在了那裡,然後悄無聲息了下去。這種異樣的沉默讓陶野沒有由來的心驚了一下,她緩緩收功,朝身後張望了一眼。

    這一看叫她吃了一驚。只見一個男人正半半隱蔽地站在時麒曾經依靠的那棵樹後,正探出頭來死死地盯著自己。

    那男人露出的半個身子衣衫襤褸,一雙扣在樹幹上的手烏黑烏黑的,臉色也如是,而頭髮都已經結成了縷條,上面還有若乾草屑。儘管只是這麼匆匆一眼,陶野也大致能看出這個男人至少有四五十歲的樣子,竟然……是個乞丐。

    對於乞丐,陶野上街的時候沒少見,有幾個天橋地道邊,長常固守著一些這樣的人,或有殘疾或是垂老,她每次都會施以零錢,從來不會漠然走過,可是她沒想到會有一天一大早的在公園裡被一個男乞丐窺視,並且……眼神還有些不正常。

    陶野的心頓時狂跳起來,今天大概是來得太早了,公園裡竟然沒有聽到有其他人的聲音。她不由覺得今天的天也不是那麼的亮,周圍的安靜裡透著那麼一股子死寂……

    最要命的是,那男乞丐見被發現了,也沒有畏縮,而只是仍然癡傻地看著她,好半天才從樹後伸出一隻腳來。他的這個動作終於讓陶野從驚恐中醒過了神,她一彎腰抄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就狂奔起來。她從來沒有跑得這樣快過,也顧不上回頭,覺得身後有一隻手可能隨時就要抓到她似的,只能拚命地往前趕,一口氣就跑出了公園的入口。

    直到大街上看到已經掃到了旁邊的清潔工,陶野才猛得停下了步子,彎下腰大口喘氣。

    她從來沒有這麼感謝過自己在鍛煉身體,因為很明顯的體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如果不是出來練拳她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驚嚇,這一時讓陶野心裡難述滋味。

    陶野轉過頭,看到身後並沒有人追趕過來,但她卻不敢再進去了,又見時間還早,只能再回到宿舍去。

    往常她都是在外面吃早飯,今天她只能在家裡隨便煮了點面對付過去,然後忐忑地靜等時間流逝。

    儘管實際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可陶野到了學校的時候還有些渾渾噩噩的。

    最先發現她的異狀的是時散鶴。他今天也是從鳴春公園過來的,不過往常一到那裡就能看到陶野站樁的身影,這幾乎已經成了他們這支晨練隊的一道風景,但是叫他意外的是她今天早上竟然沒去。

    見到陶野後,時散鶴就這麼隨口地問了一句,但沒想到陶野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白了起來,眼神也有些不安。

    時散鶴也只是一問,就去整合隊伍了,跟在他身邊的時麒倒是多看了她兩眼,覺得她的臉色蒼白的有點不正常,於是問她:「你生病了?」

    陶野搖了搖頭。

    「那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時麒又說,「今天練習的強度可能會很大,你要支撐不住的話就回去吧。」

    一早就受了驚嚇,這會兒時麒還輕飄飄的要趕她走,也不知為什麼陶野的眼圈就紅了起來。時麒見狀嚇了一跳,連忙說:「我沒趕你,你……等會兒別跟不上就行了。」

    眼圈依然還是紅著的,陶野低下頭沒跟時麒說話,走到正在集合的隊伍裡去了。

    時麒站在身後看著她蔫軟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發尾。她今天怕出汗太多,就帶了一個髮箍把前面的頭髮都順到背後去了,偏生昨晚洗了頭今天一大早發現有幾根一直不服順地翹著,就算帶了髮箍也還顯得很另類。她原本以為陶野今天要是見到後不定得睜得多大的眼睛,像那天看她扎小辮子一樣偷偷的看她,害她都做好了漠視她眼神的準備,沒想到她今天完全心不在焉的,叫她白操了這份心。

    不過,她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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